第八章
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市。这儿的天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空气特别的纯净清爽。步下飞机舷梯的刘眉便是这种特别的印象。
她随着人流走出机场,扑面而来的异域风情使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出租车在她身旁停住,司机很友好地向她打招呼,她看是个女的,也就坐了上去。上车后,她吩咐司机道:“海德酒店。”
出租车刚刚开出,杨春也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进入一辆丰田越野吉普。
丰田车与刘眉乘坐的出租车背道而驰。
刘眉很快便到了乌市最高档的宾馆海德酒店,她来前已经预订了房间,所以很快便办妥了住宿手续,乘电梯上到十五楼,进入豪华的商务套房。她先进浴室冲了个温水澡,洗去乘机四个多小时带来的疲倦。然后光着脚,斜靠在沙发上,手拿商务通,查阅电话号码。找到号码后,她拿出手机,想了一下后,决定改用房间电话。
她拨通电话,对着听筒道:“铁孜先生吗我是海州春秋兄弟公司总经理杨秋的朋友。半年前,他来新疆时,我让他对您提提我。我姓刘,叫刘眉。”她听了对方的回答后,放荡地笑了,“您知道啊,那太好了。杨秋他挺好的,现在出国去了。”她把滑落的浴巾扯扯,盖住雪白的大腿,手捂住对讲窗,冷笑笑,“去天国了”又赶紧松开手,换成笑脸,软棉棉地说,“对呀,我已经到了乌鲁木齐。方便的时候,咱们见个面嗯,嗯,好。我等您的消息。”刘眉放下电话,很开心的样子在沙发上跳了几跳,她这第一步,比想象的顺利多了。万事开头难。看来是个好兆头。
海州滨海公园游人如织,汪静飞寻一僻静处石椅坐下,熟练地将手机的卡换成新卡,然后拨通电话:“宋老师,我是汪静飞。”
宋老师在电话里调侃道:“美丽的学生,你好阔气啊,天天新号码。”汪静飞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患于未然。”
宋老师笑了笑:“公务人员总是有机密,要是把它们都公开,公务人员的优越感也就荡然无存了。开玩笑,你说你的事。”
汪静飞道:“我已经查到需要的东西,但它太庞大了,您有筛选的办法吗”宋老师回答:“我编写了一个软件,能很容易接使用频率排列,稍后发给你。”汪静飞又问:“我有没有截获对方电子邮件的可能”
宋老师指教:“这个截获,不是半路抢劫,而是当文件抵达目的邮箱的时候,去阅读它。你可以在对方的邮箱安排一位电子间谍,等他来取邮件时,把他的密码和口令都记下。这等于你拿到了邻居家的门钥匙,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如果这个方法不奏效,我还有一个自己编写的软件,可以组合各种数据,来测试对方的密码。”
刘眉步出酒店大门,一身牛仔装在门前的灯光下显出别一种风韵。她招呼来一辆出租车,上去后对司机说了声:“去新疆饭店。”
刘眉到了新疆饭店刚进大堂,两名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就迎了上来。他们出了饭店大门,跨上一辆桑塔纳轿车,两个男子一边一个,刘眉夹在中间。桑塔纳很快驶出城市,道路两旁已渐显荒凉。刘眉表面镇静,但内心却是忐忑不安,笑容显得有些做作。高个男子从精致的皮包中取出一块黑布,对刘眉道:“对不起,刘女士,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刘眉看看黑布后显得很老道的样子说:“明白。请吧。”高个男子蒙上刘眉的眼睛。
桑塔纳颠簸了约半小时后,在一座新盖的两层楼前停住。两名男子一边一个,将她带进楼门。
三人在大厅里站定,高个男子解开刘眉的眼罩。刘眉揉揉眼看去,顿时惊呆了。只见刺眼的灯光下,剃成贼亮光头的杨春正一脸阴笑地打量她。铁孜在用刮骨刀割取羊腿上的肉往嘴里送,偶尔膘她一眼。
杨春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抹抹嘴道:“没想到吧,小骚娘们儿”刘眉眼珠骨碌碌转动,紧张地盘算应对之计。
杨春用讥嘲的口气道:“你是觉得无论如何不该在这地方见到我别瞎琢磨了,那没用”
铁孜吞下一块羊肉,随着饱嗝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句:“冤家路窄”杨春打趣地道:“对我来说是冤家路窄,对大哥你来说,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铁孜粗鲁地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笑笑:“还是你们南蛮子有文化。”“从海州机场开始,我一直护送,用古戏的唱词说,是杨大郎千里送眉娘啊”杨春端起酒碗敬向铁孜。
铁孜虽不懂此典故,但知道是好话,于是端起碗和杨春相碰,一口见底。刘眉的额头开始冒汗,汗流到眼睛里,她无望地闭上眼睛。“人是你的,命是我的,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张了”杨春急不可待地站起,“你先用人,我再要命,各得其所”
铁孜鹦鹉学舌般地说:“各得其所谢谢老弟送来的鲜嫩小羊羔”他说罢行了一个新疆礼。
杨春也还了一个熟练的新疆礼。
两人再度干了碗中酒。铁孜摇摇晃晃地一手拿剔骨刀、一手拿羊腿,走向刘眉。刘眉惊恐地看着他。羊油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衣服上。铁孜用剔骨刀将刘眉的衣服扣子一个、一个挑落。她周身颤粟,紧闭双眼。
杨春色迷迷地凑过去说:“铁大哥,我杨春眼下虽说是山穷水尽,但这份礼物不薄吧”
铁孜盯着刘眉脖颈下雪白的乳沟看,顾不上回答,口水从嘴角里渗了出来。杨春火上浇油:“刘小姐的床上功夫可是好生了得呀”刘眉心底的火“忽”地蹿了上来,她猛地睁开双眼,愤怒地瞪着杨春。铁孜用刀敲敲肚皮。“好货好货”他转回身,“好吃的东西要慢慢吃,一口吞没味道。”说着对高个男子挥挥手,“带下去,先给刘小姐净净身,涂点上等香料”
汪静飞只开了房间的壁灯,显得很温馨。她按照宋老师传授的技术,果然很快便打开了陈然的电脑。她一屏屏地翻阅,不住地有色情的图像闪过。她心中暗骂:“这个伪君子”
她移动鼠标,打开一个文件,屏幕出现:黑龙江莲池制药厂。她立刻凝聚起注意力,文件显示:rh新药配方。她继续操作,屏幕出现“海州药业集团公司研发部字样。然后是很复杂的化学公式。
狐狸的尾巴终于抓住了,汪静飞激动得双眼发亮,竟情不自禁地直拍手。铁孜和杨春仍在对饮。杨春朝楼上看看说:“铁大哥,这酒多了要误事的。”铁孜摇了摇红得发紫的脖子道:“你还是不了解我。我铁老大没酒什么事都干不成”他又补上一句,“尤其是那种事情”
两人对碰。杨春为了保持清醒,偷偷地将酒洒在地上一些。铁孜抹抹嘴,“我知道你小子等得猴急。这么亮的盘子,真舍不得让你毁了。”他站起,“好吧,我先痛快去了,你耐心等着”
杨春也激动地站起,用尖刀在衣袖上来回磨蹭c“我今天要用她的心肝,祭奠我兄弟的亡灵”
铁孜一副酒醉心不醉的架式问道:“干掉她,海州市场真能回到你手里”杨春道:“这个铁大哥放心,绝对没问题”
铁孜打着酒嗝:“那我就放心了。”
杨春问:“铁大哥在哪办事”
“怎么你想观战那可不行”铁孜指了指楼上,“我有一间密室,凡是来了好货,都在那儿开包”说着摇摇晃晃爬上了楼梯。
此时的杨春,竟莫名其妙地突然有了一种酸溜溜的感觉。铁孜上到二楼,喜哉乐哉地摸向密室。他所谓的密室,其实就是他楼中顶层的一间普通房间。这房间除去中心位置一张大床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特点。刘眉手被铐在床的栏杆上,嘴里塞着布。醉醺醺的铁孜走进去,手拿钥匙,两三次方才打开手铐。刘眉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取出嘴里的布。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铁孜已经扑到她身上,撕扯她的衣服。刘眉镇静自若地躺着说:“铁老板,我已经是你嘴边的肉了,何必这么着急”
铁孜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便停了手。
事到临头的刘眉,此时反而恢复了较量的勇气,她眼中柔波闪动,道:“细嚼慢咽才有味道,急着往下吞,会卡着喉咙的。”
铁孜瞪着血红的眼珠问:“你说,怎么个细嚼慢咽法”刘眉抬起身子,倚在床头:“咱们先聊聊,加深一下感情,这样往下的事,才能身心合一,才能销魂蚀骨啊”
铁孜嗤哼嗤哼鼻孔哑着嗓子说:“大城市的文化娘们儿,招数就是多。我这铁桶一般,谅你也飞不走聊聊就聊聊,看能不能聊出点新鲜的来。”刘眉嫣然一笑,娇声问:“铁老板,你说这钱是不是好东西”铁孜眼一瞪:“废话没钱就没房子、没汽车、没酒、没女人,就没人听我的吆喝,当然是好东西”
刘眉又问:“你是做生意的,不会不想挣大钱吧”
“废话净是废话没劲,还是来真的吧。”铁孜嚷嚷着,搂住刘眉。“现在大钱就在你面前,你想让它飞了不成”刘眉亲呢地拍拍他的脸。铁孜左右环顾:“在哪”
刘眉指指自己:“就在这儿。”
铁孜定了定神:“杨春说了,你是狐狸精,把他弟弟的钱和命都骗走了。别在铁大爷面前玩花招了”
刘眉眉梢挑挑:“杨春的话,你也能信”
“他们兄弟和我有五年的交情,是我的大客户,谁也挑不动我们的关系。”铁孜毫不为之所动。
“不错,以前他确实是大客户。”刘眉撇撇嘴,“可现在却是一条一文不名的丧家狗”
铁孜晃晃脑袋:“他说,海州的市场就会回到他的手里。”刘眉一字一顿地说道:“海州的市场现在就在我的手里”“我凭什么相信”铁孜狐疑地盯着她。
刘眉从衣兜里取出一张汇票道:“这是一张五十万人民币的自带信汇,而且这仅仅是定金。”
铁孜伸手:“我看看。”
刘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了他。因为此时此刻,只有这最后一张护身符了,她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铁孜仔细地看数字,然后又对着灯光看水印。最后,他把汇票放进钱包。“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刘眉边问边试着往外移了移身子。“问题吗”铁孜拉长音调,又猛然而止,“我不管有没有问题,反正钱已在我手里了。先把你玩了再说”他扑向刘眉。
刘眉喊叫:“你这个大流氓”
铁孜大笑:“你喊吧,我就喜欢这样,越喊越有味儿”刘眉肝胆俱裂,心如火焚,可着嗓子尖叫:“臭流氓你这个臭流氓”铁孜一把扯下刘眉的胸罩,嘿嘿笑着说:“咱俩都是流氓,不是流氓能到一起”刘眉竭力遮掩胸部,拼出全身的力气挣扎。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抑或是她若隐若现的丰乳的刺激,铁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蒙着红布的大公牛,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搏斗,不一会儿,声嘶力竭的刘眉就娇喘吁吁地瘫在了铁孜身下。已经就范的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突然,紧闭的玻璃窗被撞开,一个身披四溅的碎玻璃的身影凌空飞人。乌黑的枪口,顶在铁孜多肉皱的后脑勺上。
刘眉睁开眼,惊喜地叫道:“小亮”
杨春已经颇有些不耐烦了,他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剔骨尖刀。又过了一会儿,楼上仍没有动静。他忍不住了,扔下刀,起身高喊:“铁大哥,完事了没有”没有回音。
他欲上楼,被两条大汉挡驾。他回身走到酒桌边,一屁股坐下,低声咕哝:“他妈的他吃香的喝辣的,把老子一人晾在这儿”他咕嘟嘟倒满一碗酒,然后端起送到嘴边,一仰脖,咕嘟嘟喝下。
此时在铁孜的密室里,他正被铐在暖气管道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刘眉惊魂甫定,问林小亮:“你怎么来了”
林小亮神秘地笑笑说:“我怕姐一人应付不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刘眉语调里带着疑问。
“本经理行走江湖多年,关系还是有一些的。”林小亮摇头晃脑。刘眉低声问道:“你二哥知道吗”
你猜“林小亮的笑更神秘了,”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刘眉脸上有失望,但更多的是希望。她还想再问个清楚。林小亮生气了,道:“如果你再问,我可走了。”转脸看看铁孜,像西部片中的牛仔一样,食指挑着扳机环,飞快地转动手枪,“把这小子给干掉吧”
铁孜惊恐万分地看着刘眉。
她走到他面前:“按你所作所为,死上十次也不冤”
铁孜从刘眉的话音中听到了生机,马上说:“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刘眉走到林小亮耳边嘀咕了几句,林点点头。她回到铁孜身旁给他开手铐:“好吧,我帮你讲了情,你可要立功赎罪。”
铁孜大喜过望,不住地点头:“让我变狗变羊都行”
刘眉点着他的头道:“你这个德性,下辈子能变成狗羊就不错了”然后注视着他,“协助我们把杨春收拾了。”
铁孜恨恨地道:“你不说我也要收拾他,险些把我的财神娘娘给毁了”“你先出去安顿住他,我马上就下去。”刘眉开始发指示。林小亮用枪比比铁孜:“别玩花招,周围都是我的人”铁孜诺诺而退。
“为什么不干掉他这可是个赖货”林小亮有些遗憾的样子。“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一进一出,把他杀了,上哪弄麻黄素去”林小亮攥了攥手里的枪:“那就把杨春杀了,老子老远来这么一趟,还没过枪瘾呢”
刘眉嗔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杀人。”
林小亮指指天花板:“上面说,要挥金如土,杀人如麻”“当挥金如土不顶用的时候,再杀人也不迟。”刘眉此时已整理好了装束,被撕破的衣服该挽起的挽起,该塞进腰带的塞进腰带里。
林小亮道:“留着杨春,终归是祸害。”
刘眉俨然一副将帅风度:“上面还说过,敌人是打不完的,要拉。你看杀了杨秋,就来了杨春。杀了杨春,杨夏、杨冬又来了。可拉拢住他,就多个帮手。”林小亮禁不住笑了:“姐真乃西出阳关的今日昭君。佩服佩服”二人说罢,走出密室
杨春坐在八仙桌旁,忐忑不安地看着客厅人口的楼梯。嘴中喃喃道:“妈的,干上还没完了”他把刀子猛地插入羊腿。
铁孜晃悠悠地走下楼梯。看得出,他又换了一套较为整洁的衣服。杨春巴结地问:“铁大哥,味道怎么样”
铁孜咂咂嘴道:“鲜嫩”
杨春洋洋自得的神情:“我的话,没错”
铁孜大喝一声:“来人”
两大汉应声而上,垂手肃立。
铁孜道:“上酒上菜”
两大汉连声答应:“是上酒上菜”说罢躬身退出。
铁孜突然转脸对着楼梯口喊道:“有请刘小姐”
刘眉仪态大方地从楼上款款而下,如春水般荡漾的目光撩向杨春。杨春愣了愣,赶紧看了看铁孜。铁孜起身,恭敬地对刘眉行了个新疆礼,柔声细语地说:“请刘总上座。”刘眉当仁不让地在首席坐下。两大汉端烤全羊和大壶酒上来后,垂手站在旁边。刘眉这才风情万种地转脸扭身,对着杨春摇动雪白的脖颈:“杨大哥,我能不能吃完这最后的晚餐”
杨春已经全傻了,看看刘眉,又看看铁孜。
铁孜无比恭敬地对刘眉道:“您请用”
刘眉看着发呆的杨春:“杨大哥不发话,我不敢下手啊”杨春似乎已经明白过来,可还是问铁孜道:“铁大哥,你这是”铁孜扬扬眉:“这新疆早晚的温差就是大,中午吃瓜,晚上抱火炉。”杨春问:“铁大哥是不是见色忘友”
铁孜不回答,专心地用剔骨刀剜羊头的眼珠和脑子。
杨春欲拔枪,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扭住胳膊并极麻利地捆在客厅的廊柱上。他拼命挣扎,跳脚大骂:“铁孜,你个王八蛋你忘了我是怎么把你从警察的枪口前解救出来你把我们的兄弟情谊竟然看得不如骚娘们的臭裤权你会遭报应的”他又跳又叫地折腾了半天,看不出铁孜脸上有任何表情,只是专心致志地啃他的羊头,便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垂下了头。
铁孜抬起满是羊油的脸,慢悠悠说道:“你小子说对了,我见色忘友不算,还见利忘命。我铁大爷从来就是这个德行,有奶便是娘。”“你他妈的真是个卑鄙小人”杨春咬牙切齿。
铁孜道:“好人谁在刀尖上过日子”
“算我瞎了眼”杨春恨声说道。
铁孜看着在刀尖上颤动的羊眼:“羊眼我吃多了,可从来没吃过人眼”杨春大骇,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铁孜把羊眼一口吞下,然后瞩地站起,一步步走到杨春面前,猛地扬起尖刀。杨春闭上眼睛。
“且慢”刘眉一声尖叫。
铁孜的刀停在半空。杨春睁开了双眼。
刘眉快步走过来:“我五十万定金之外,再加十万,买下这个人”铁孜手中的刀缓缓落下,他惊讶地看着微笑的刘眉。
刘眉问:“怎么铁老板嫌少”
铁孜连忙答道:“不敢不敢”
刘眉向他伸出手去,铁孜乖乖把刀递在她手里。她持刀逼近杨春。杨春道:“你动手吧再过二十年,我老杨家又是一对好汉”
刘眉手起刀落,杨春身上的绳索纷纷断裂。铁孜大惊,倒退几步,作防守准备。杨春惊愕地看着刘眉:“你”
刘眉一字一顿地道:“我告诉你,杨秋不是我杀的”她把刀递给杨春,“如果你非要栽在我头上,那好吧,我成全你”
杨春持刀的手哆嗦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此时在楼上暗窗中的林小亮,正用枪瞄着杨春,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杨春突然弃刀于地,“扑通”跪在刘眉面前,头深深垂下:“我对不住您”刘眉扶起杨春:“杨大哥为弟报仇,我理解。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查出凶手。”
杨春双手扑地,感动得泣不成声。
铁孜拍手大笑:“这满天的乌云散了,桃园三结义。喝酒咱们开怀畅饮”“还有个赵子龙呢”刘眉朝楼上喊,“小亮,下来吧”林小亮从楼上一跃而下。
四人相对而坐,笑语喧哗,共同举杯。
市公安局局长室里,张啸华在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前立着,视线慢慢从乌鲁木齐向海州方向移动,眉头渐渐皱紧。
指挥中心齐主任从门外匆匆走进,轻声喊道:“局长。”张啸华没有回头,沉声道:“什么事说吧”
齐主任说:“海豹来电请示,是否按原计划执行”
“没有不透风的墙,中国的人口的确太多了。”张啸华缓缓转过身来,斩钉截铁地道,“指示海豹,按原计划执行告诉他,我会作出相应的安排”“是”齐主任转身大步走出。
张啸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头仰靠在椅子上,双眼凝视着天花板上悄悄爬动的蜘蛛,陷入沉思之中。
舰桥半岛渐渐沉人夜幕之中,一座座别墅亮起了灯光。郭小鹏在书房里踱着步,思索良久,终于下了决心。他“刷”地拉上窗帘,拿出手机,抽出里边的卡,换上一张新卡,然后将其和手提电脑联接。
接着,他坐在写字台前,开始写电子邮件。屏幕显示的是英文石,您好。从本月开始,使用第三套密码系统。现在我将生产、研制情况,作为邮件的附件发出。收到后,请更换邮箱地址。
他正在操作着,写字台右上角的电话铃急促响起。他看了看来电号码显示,连忙抓起接听:“戴主席,您好。”
戴天:“第一期投资的第二笔资金,已于昨天拨付了。”郭小鹏:“我们已收到银行通知,现在正在办理相关的手续。谢谢戴主席。”戴天:“作为一个企业家,资金的安全从来都是第一位的。”郭小鹏:“请戴主席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使您的利润达到最高值。”戴天:“竭尽全力我相信,但天有不测风云啊”
郭小鹏不知道戴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没回答。戴天继续道:“中国皇帝怕人误导远在边塞、掌握兵权的将领,就把一张画有老虎的符分成两半,他一半,将领一半。只有两个符对成只老虎,命令才能确认。”郭小鹏拿铅笔在纸上写:虎符的故事。老狐狸
戴天又道:“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在能允许的范围内妥协、退让。”郭小鹏言不由衷地说:“戴主席真是博学多才。”
戴天的声音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郭博士客气了。普林斯顿可是美国最著名的十所常青藤大学之一。”说罢,他语气一转,“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给你推荐一个副手如何”
郭小鹏此刻已完全明白了:“您说。”
戴天道:“如果能给汪静飞女士一个副董事长的职务,那不光对华龙公司,就是对海州药业,也是很有利的。你说是吗”
郭小鹏在“老狐狸”三个字上画圈:“明白。”
戴天的音调略显轻松了些:“如果郭董事长没有异议的话,我希望在第三笔资金到位之前,完成此事。”
郭小鹏用力握了握话筒:“我看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戴天有了收线的意思:“把资金放到郭博士这样精明强干的后生手里,真是钱得其所。好,你还有什么事吗”
郭小鹏把听筒移开一段距离,故作很愉快状,用十分亲切的语气说道:“老前辈多保重。”
放下电话后,他在思索的过程中,将“老狐狸”三字,完全涂黑。汪静飞轻步走进海州药业集团公司计算机中心。干净、整洁的机房寂静无声,透过玻璃隔板,可以看见运行中的大型计算机。
她走到主任室门前,轻轻叩了两下,里边没有丝毫反应。她加大了敲击的力度,仍是无声无息。这时,有一位小姐正从她身边经过。她询问道:“陈然主任在里面吗”
小姐停住脚步:“原来是汪总呀。在,他在里面。”
汪静飞问:“他为什么不开门”
小姐笑笑,继而露出为难的神情。
汪静飞也觉得问话有些没道理,于是改问:“有什么办法打开这个文件吗”她指指门。
小姐答道:“需要电话预约。”
汪静飞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你们内部的人找他也要这样吗”小姐又是一笑。
汪静飞拨通电话后,对小姐友好地挥挥手,小姐如大赦般赶紧快步走开。手机里传出:“哪位”“我是汪静飞。”“幄”“我就在你门外。”“你有事”汪静飞提高了声音:“能让我进去说吗”音调里已明显透出了严厉。手机里顿时传出了盲音。过了片刻,陈然打开了门。
汪静飞走进去后,环顾了一下主任室:这是一间全封闭的房子,分里外两间,用双层玻璃隔开。
陈然也不让座,也不寒暄,旁若无人地端坐电脑前。
汪静飞道:“对于一个系统,这个系统也许是国家,也许是一个计算机网络,也许是一个人,什么是最重要的”
陈然的思路很敏捷,他几乎未加思考就立刻回答:“我从不研究虚的问题。”汪静飞不动声色地道:“是安全。”
陈然抬起脸,看着江静飞。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注视她。“你的安全出了问题。”汪静飞加重语气,“我说的是现在”陈然略显不安,断然否定道:“不可能”
“哈尔滨你去过吧”汪静飞开始不看他了,脸向窗外。陈然摇头,开始慢,后来快。
“莲池制药厂总听说过吧”汪静飞悠然地看着窗外在微风里摇曳的树枝。陈然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汪总,咱们到里面说。里面是全屏蔽的,任何电子侦听设备都无能为力。”
汪静飞转过脸来,盯着他:“我看得出,你非常缺乏安全感。”她看看表,“我有个会,等我的电话。”
陈然可怜兮兮地递给汪静飞一张纸片:“这个电话是我全部通讯设备的中心,一下子就找到我了”
新疆西北劳改农场的砖窑外,忙碌的犯人们如穿梭不停的蚁群。烈日当空,万里无云,荒漠里随风荡起的沙尘如一股股黄烟,扑打得人睁不开眼睛。林小强和靳铁坐在凉荫处喝茶。林小强赤裸在外的腰背肌肉发达,皮肤细嫩雪白,向人显示着他在这群犯人中的优越地位。靳铁一手持扇给他解热,一手拿毛巾随时为他擦去沁出的汗水。
林小强惬意地眯着眼睛,享受着靳铁周到细致的服务。
靳铁没话找话,问:“林总的势力范围,应该不止这一块吧”林小强道:“五年修炼,当然不止。”
靳铁小心地试探:“那你为什么不想个办法出去”
林小强用手一指砖窑:“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想马上出去。出得去吗”靳铁给他扇了几下:“听说你家老爷子当过市委书记”林小强更正道:“省委书记”
靳铁疑惑:“那怎么还出不去”
林小强把盘着的腿换了一下位置:“当过这两个字把事都说透了。再说,我的案子一点余地都没有,证据搜集得要多全有多全”
靳铁忙递过一根烟去。
林小强转动烟卷,眯着眼仔细瞧瞧牌子。
靳铁给他点上火:“听你刚才的话音,莫非你是被人算计了”林小强美美地品着烟:“你小子确实聪明。”
靳铁来了兴趣:“是跟你关系挺近的人吧像你这么伟大英明的人物,没有林彪一类的阴谋家野心家是靠不近你的。”
“你小子不仅聪明,还挺会分析推理,看来我没走眼。这个人是”他突然收口,淡淡地道,“我的一个亲戚。一个心狠手辣的穷亲戚。”靳铁擦去他身上的汗珠:“为了财产”
林小强慷懒地伸了伸腰,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财产仅仅是一部分。”靳铁没有看出他对那个已厌恶到不愿提及的人有些许的顾忌,仍追问:“其余的是”
“你知道这些没用”林小强打断他,喷出一口浓浓的烟,突然问道,“你想出去”
“当然”靳铁感慨万端地道,“你知道,我有个女友。原来是如胶似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海誓山盟,天崩地裂不变心。可我进来没几天,她就嫁给了一个外国老头。”
林小强问:“有多老”
“这个老头在二次大战时,当过纳粹。后来逃到澳大利亚,慢慢地成了一个农场主。你老哥算算有多大吧。”靳铁说罢,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林小强盯住他道:“那咱们做个交易”
靳铁来了精神:“只要能出去,怎么都行。你说吧。”
林小强道:“这儿的监狱长特别喜欢钱,只要他同意,你就能保外就医。我有渠道通他。”
靳铁拿出纯粹商人的劲头问:“那你要什么”
林小强道:“你出去后,想办法让他同意我出去看病,其余的我自己会办。”“他值多少钱”靳铁两眼已放出光来。
林小强伸出手掌翻了翻。
靳铁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万”
林小强道:“十万。”
靳铁乐了。“小菜一碟。”他转问林小强:“我如果出去以后,不帮助你呢”林小强阴险地笑笑。“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说明你聪明之外还有个优点,坦率。”他说着把烟头摁进沙土里,“再说,我总有一天会出去的。你就有幸成为我第二个穷亲戚。到时候,命碰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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