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寻找张膏药
带灯和竹子回来得很晚,一进镇政府大院,镇长就把带灯拉住,说:咋才回来带灯说:去玩了。镇长说:油锅都溢成啥了还去玩带灯说:油锅溢了有领导么。镇长说:我这人可不记仇呀。你俩得赶紧去办一件事情。带灯说:赶啥紧呀,咱慢慢来么。镇长说:白天的事我都忘了,你咋还记着带灯说: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如果是公事,你不要给我布置工作,如果是私事,我没空给你干。镇长说:你不干了我求着你干。带灯说:求着我也不干哩。镇长说:再求着你干。带灯说:哪儿有你这种领导
镇长把事情原委说给了带灯竹子,这事当然属于综治办的事,带灯和竹子也就没了再推脱的理由,说:咋霉成这样了睡觉也睡不成便去发动摩托。镇长却喊司机,让带灯竹子坐小车去,小车快。但司机却要上厕所,半天不出来,镇长又骂:你屙井绳呀司机出来说:便秘半个月了,得用开塞露么。
车一路呼啸着往县城开,已经开出十五里路上,带灯突然问竹子:你说张膏药真的就上访啦竹子说:王后生煽火他么。带灯说:他多刁的人,能听王后生煽火竹子说:他也是利用王后生么。带灯说:他一有事就来寻咱们的,这回就直接上了县竹子说:王后生打电话说他们就在县城呀。带灯说:王后生啥时上县给咱打过电话,这次偏打电话我感觉不对,他们可能只是威胁,压根就没去县上,或许还在张膏药家。于是,说:回,回。司机掉了车头,又返回樱镇。
镇长是不停地来电话,问找到没有,带灯说:还没到县城哩。镇长说:咋还没到过了一会又来电话,问找到没有带灯说没有。镇长说到车站内外找,到县委大门口找,到县政府大门口找,到人大、政协、信访办找,还有歌舞厅、小饭馆、小旅店。带灯说知道知道。镇长说你还躁呀带灯说:就一双腿,跑那么多地方能不躁镇长说这一次比上次王随风的问题还严重,王随风是老问题了,这次是关乎大工厂的事,找不到人,你们也就不要在综治办干了。带灯说:我们不干了,你也别当镇长了镇长又软下来,说:姐,好姐哩带灯气得把手机关了。
到了石桥后村,停下车,三人就去张膏药家;张膏药家的窗子是黑的。带灯心里紧了一下,以为自己判断错了,便伸手去拽门口墙上的木牌子。木牌子写着祖传膏药,专治烧伤,没被拽下来。竹子就趴在门缝往里瞅,突然说:你看你看带灯看了,里边似乎有点光亮,就拿脚踢门,里边的光亮却没了,这就证明人在屋里,越发踢,喊:张膏药,膏药带灯说:就说是来买膏药的。竹子再喊:膏药叔,叔呀,油锅烫了人啦,要买药果然过了一会儿,张膏药来开门,才问:买药五元钱一张啊带灯一下子撞门进去,倒把张膏药撞倒在地。带灯说:电灯绳儿呢,拉灯张膏药说:我没安电灯。带灯说:点煤油灯自己把打火机点着。张膏药说:啥事三更半夜私闯民宅带灯说:啥事你明白。王后生,王后生你出来里屋一阵响,王后生没出来,带灯进去了,王后生就坐在炕上,炕上放着一张炕桌,桌上一盏煤油灯。带灯把煤油灯一点着,司机先冲了过去按住王后生就打。再打王后生不下炕,头发扯下来了一撮仍是不下来,杀了猪似地喊:政府灭绝人呀,啊救命张膏药家是独庄子,但夜里叫喊声疹人,司机用手捂嘴,王后生咬住司机的手指,司机又一拳打得王后生仰八叉倒在了地上。
带灯点着一根纸烟靠着里屋门吃,竟然吐出个烟圈晃晃悠悠在空里飘,她平日想吐个烟圈从来没有吐成过。她说:不打啦,他不去镇政府也行,反正离天明还早,他们在这儿,咱也在这儿。并对竹子说:你去镇街敲谁家的铺面买些酒,我想喝酒啦,如果有烧鸡,再买上烧鸡,公家给咱报销哩。竹子竟真的去买酒买烧鸡了,好长时间才买来,带灯、竹子和司机就当着王后生张膏药的面吃喝起来。
王后生和张膏药先还是不理不睬,闭上眼睛在那儿坐,后来张膏药就偷眼看,说:带灯主任,咱能不能谈判带灯说:竹子你喜欢吃鸡腿还是鸡翅竹子说:我爱吃鸡冠。带灯说:鸡冠味重,你说什么,谈判竹子,他说要谈判竹子说:他有啥资格和政府谈判你尝尝这鸡爪吧。带灯和竹子又吃鸡爪子,吃得双手都是油。张膏药说:我是说我给你们谈谈。带灯说:噢,行么,你想谈啥,你谈吧。张膏药说:这,这带灯说:这什么呀,舌头不好使唤吃啥补啥,给你个鸡舌头把鸡头掰开,抽出舌头给了张膏药。张膏药一下子就咽了,说:你们嫌鸡头没肉了,不要扔,给我。带灯说:给你。却只给了半个鸡头。张膏药说:不让我去上访也行,但得给我说王后生就抢了话头,说:那八棵柏树不该属于村集体而应归于张膏药。带灯说:我没问你,你上访你的我不管,我只问张膏药。王后生说:我是陪张膏药上访的。张膏药说:他是陪我,是我的代表,他说什么就是我说什么。带灯说:行么,八棵柏树不该给你张膏药的就违反个原则给了你张膏药吧。王后生说:一棵树奎半元,八棵树二百四十元。带灯说:给二百四十元。王后生说:坟上二十棵树要归张膏药十棵,一棵三十元,十棵三百元。带灯说:三百元。王后生说:我们虽然还在樱镇,但我们已准备要上县的,迟早都要上县的,那去县上坐车每人十元,两人二十元,回来也二十元。带灯说:你不说在县上,我也要说是在县上找到你们的,去县上给二十元,但被我们寻回来了就坐着我们的车子,车钱我们也不收了。王后生说:在县城当然得吃饭,吃了二十元包子。带灯说:哼哼,还有啥王后生说:还买了一包纸烟,好纸烟。十八元。带灯说:张膏药不吃纸烟。王后生说:我吃的。带灯说:你吃我不管。王后生说:你不管也行,张膏药给我买的纸烟。张膏药说:这要算哩,十八元。王后生说:总共多少钱了带灯说:五百八十八元,算六百元。王后生说:元黑眼打伤了张膏药,药费最少也二百元。司机二话不说就打我们,张膏药额颅青了,我后脑勺疼,是皮肉疼,这医药费咋算司机却啪的在张膏药额颅上打了一拳,说:刚才我没打张膏药,现在补了。带灯制止了司机,说:一人十元,行了吧。王后生说:精神损失费呢受污辱费呢带灯说:是不是你得了糖尿病也给钱张膏药这头上没毛了也给钱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叫派出所人来,一分钱也甭想要了张膏药说:那好,那好,我没啥要求了。带灯说:你要挟成功了么。张膏药说:我不是要挟,我是靠政府么。带灯说:我现在就给钱,你们立马写再不上访的保证书。王后生就从身上掏了笔纸趴在炕桌上写,带灯翻遍口袋,只有五百元,竹子和司机也在身上翻,凑够了一千元。一手交钱一手交保证书。一切办妥了,张膏药说他去个厕所,王后生说他也去,厕所在房后边,司机就跟着。
过了一会,张膏药出来,王后生也出来,两人好像才吵过,都嘴噘脸吊着。张膏药小步跑到带灯面前,低声说:王后生问我要钱哩,说给他分一半。带灯说:该他的给他,咋能给他一半钱张膏药说:要不是他,你们不会给我这些钱的,他说给他一半,至少也要三分之一。带灯说:你给了张膏药说:我给了他一百五十元,他不行,还是要,我答应给他十张膏药。他要再缠我,你要帮我说话。
六点半带灯和竹子一到镇政府,镇长竟然也没睡,还等着。听汇报说没等王后生张膏药上访就从县城找回来处理了,镇长喉咙里嘎啷响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能办事,也办得了事
鞭炮在屋檐上响
第二天中午,张膏药来到镇政府大院要找书记和镇长,书记和镇长在办公室研究事,白仁宝赶紧跑出来,说:钱已经给了你,你也写了再不上访的保证书,你还要干什么张膏药说:我来谢呀,给政府放一串鞭炮
张膏药果然在院子里放鞭炮,还大声说:政府好,政府好,我的问题解决了他提着鞭炮转着圈儿放,放着放着炮仗皮蹦了手,就忽地一扔,鞭炮扔在了屋檐上,烟雾和炮仗皮罩了屋檐下刘秀珍的房间门窗,刘秀珍呀呀地叫。书记和镇长也从办公室出来了,站在台阶上笑。镇长说:带灯呢,竹子呢,喊她们出来
带灯和竹子在房间里还睡着,睡得太沉,院子里再响动都没醒。
给元天亮的信
像树一样吧,无论内心怎样的生机和活力,表面总是暗淡和低沉。树中的水分在心中循环反复不停地轮回,那是别人看不见的而我能看到的生命线。树根在地下贪婪地寻找和汲取水流于体内急切而幸福地运行,然后变成气变成云,天上就有白云彩霞又成为树的追求和向往。现在树心发成千般叶子,叶子全蔫得耷拉了,只为迎接雨的到来。
正是近晚,我突然喜欢了近晚的山风,哪个季节哪个早晨或午后的风也没有它持续和耐烦,能抚慰畅想。晚风有太多的话语说给叶子,太多的交待留给树木,太多的无奈留给夜晚。
几天没有给你说话了而觉得竟然没法张嘴。想说说昨天在坡上滑了个屁股墩把裤子绊个口子,想说吃了架嫩五味子把嘴吃烂了,想说山鸡中的小母鸡其实很精神很风采,想说其实我总是想着你没有忘。我想说也许我不发信扰你是最好的对你。我想说我现在觉得整天在山上跑在地上跑像头兽我有点自卑。
想要什么就是缺少什么吧,这十多天怎么睡前醒后就想几遍猪蹄儿鸡翅和炸臭豆腐片儿。但不能吃,我有些胖了。就像人的思想意念里很想要什么常常又要不得,只能疲疲地空想象。人实在是一株有思想的芦苇,但我想当野芦苇,野芦苇心是实的而且芦花更经风。
风把一枚羽毛吹拂到了我的头顶,谁的羽毛呢,是黄鹂的是白眉子的还是鹳的,在斜阳的余晖里灵光闪动。我突然觉得你能画画吗,你应该会画画,那你就画一幅画吧:远处的山头一只小鸟在欢快啄着草籽,边上写个归;山地上坐一村妇,在微笑着相思,身边的青葱开着百合,边上写个爱。
读了一本杂志,上面说到佛不问三句话:不问自己在哪里,不问什么时间,无关乎生死。我的心突然觉得我是进了你庙里的尼姑。有这个想法我很是高兴和安然,同时也释然,自己把自己从庸俗中解脱出来,终于到达永恒的路口。我给自己有了定点和起点的,同时我也掉下几颗泪。像天空艰难刮落浮虚的酷霜,让天空走向肃穆和冷静。让我在你的庙中静心地修行,边修边行。
领陈大夫去给王随风的男人看病
镇西街村的李存存和南河村的陈艾娃都给带灯捎话,让去吃蒸卤面。豆角熟了,土豆和豆角拌的蒸卤面特别好吃。带灯没去,倒到王随风家来看望王随风的男人。王随风上访上得成了神经质,根本不听劝说,但王随风的男人老实,听说病了,带灯就可怜他,买了一纸箱的方便面,还有一包火腿肠。王随风没在家,男人在炕上呻吟,没有打针,也没有吃药,脚都肿了。带灯想给那男人开药方,再抓些药的,但他脚腿指头按下去就一个坑儿,耽心自己治不好,便出了门去找陈大夫。
陈大夫说:他腿肿了,你瞧我这腿。把跛着的那条腿提起来,放在凳子上,像放了一节死长虫。他不肯出诊,出诊就要出诊费。带灯说:你积些德,也不至于走路路不平。陈大夫说:就你咒我。带灯说:我请不动你,让工会曹老八请你。陈大夫说:曹老八我不怕。你咋不说年底个体医生要换行医证呀带灯说:你还知道呀,我偏不说
陈大夫在王随风家给王随风的男人号脉,说患的是脑血管硬化病。带灯说:怪不得他病得重,你开药方,我也学学。陈大夫有些得意,就讲用药的道理:黄芪生温收汗固表脱疮生肌,气虚者莫少。人参大补元气止渴生津调脾益胃。甘草温调诸药。苍术除湿。柴胡味苦能泻肝火,寒热往来。当归生血补心。黄柏降火滋阴骨益温热下血堪任。升麻性寒清胃解毒,升提下陷。细辛性温少阴,头痛利窍通关。陈皮甘温顺气宽膈留白和胃消痰。药方:黄芪蜜炒十五克,人参十五克,甘草炙十五克,苍术米泔浸炒十五克,川芎十五克,升麻十二克,柴胡十五克,陈皮十二克,黄柏酒炒十二克,蔓荆子十二克,当归二十克,细辛十五克。喝五副。带灯说:好,你回去了就在你药堂里抓好,明天我拿了送过来。陈大夫说:那药钱。带灯说:恁俗气没药钱
出了王随风家,陈大夫说他走不动。带灯后悔来时把摩托让给竹子和段老师去县城买衣服,他们就站在路边等顺车。等来的竟然是镇政府的小车,带灯正拢头发,发卡还在嘴里咬着,腿一叉,把小车挡住。陈大夫说:你神
小车上连同司机四个人,都是镇政府大院的小干事,他们奉了书记的指示,到一些村寨采购了土蜂蜜、木耳、黄花菜,还有土鸡蛋和腊肉。书记每季度都让采购些土特产要给县上一些领导和部门送,他送礼公开,说:这不是行贿,是联络感情,一份土特产值不了几百元钱,却给樱镇换回的是几万元几十万元。以后凡是对樱镇有利的,都可以送礼,经我同意了账就报。带灯上了车,要车上人再挤挤让陈大夫坐了,说:把陈大夫捎同广仁堂,将来你们谁病了,陈大夫会好好给治的。
这些小干事都是镇政府的长牙鬼,刁蛮成性,拉帮组伙,带灯平时不和他们多话。他们采购了土特产后在村寨里吃了饭喝多了酒,对带灯大加奉承,然后大夸他们自己的本事大,该逛的都逛了,该拿的补贴照拿。再然后又说镇长这次没给妇联主任的助手发一百元补助,他们要喝酒后嚼十分钟茶叶了就去镇长那儿去闹,不把事说成是龟孙子。翟干事能吹,还吹他来镇政府工作四年了,经历了一场大水,目睹了镇中街村的一场大火,见了大美女带灯和竹子。他们像狗屎一样烦人,带灯就不说话,拿手捂鼻子。
把陈大夫送回广仁堂,竹子和段老师在一家小饭店里吃石锅炒粉,见了带灯,拉进去就一块吃,不吃不行。吃了一会,对面桌前的凳子上蹴着一个人,也是吃了炒粉,用茶水咕噜咕噜涮嘴,只说涮了嘴该吐呀,却一仰脖子咽了。带灯不吃了,扭头往店外看,元黑眼的老婆就迈着八字步走过来。这胖女人穿着一身的黑,袖口却镶着浅花白边儿,头梳得光光的,站住了,仍然是八字步,双手勾在腹下,说:他婶呀,吃了没有,老人身子还好,娃还乖带灯每每见着这女人了,就爱看这女人的神气,那叫做婶的回答着问候,却低声告诉了元黑眼又和谁谁勾搭了,这女人倒说:让他折腾去,他折腾倒给我省了事带灯要笑没有笑,却远远瞧见了两个人,白色的西服,白色的西裤,连皮鞋都是白色的。拐往去镇政府的那条巷去,心想,来镇政府办事的,穿得这么怪异蓦然觉得是自己的丈夫,定睛看时,果然就是。
丈夫回来了就吵架
丈夫的头发留得很长,油乎乎的,和丈夫一块来的那个人也留着长头发,但他头发稀了顶,在脑后束个马尾巴,也是油乎乎的。丈夫介绍说那人姓毕,是山水画家,了不得啊,一张画能顶山里人卖三头牛哩,他这次回来,就是陪毕画家采风的。带灯当然热情而客气,说画山水就应该到樱镇来,秦岭里最美的地方就是樱镇啊但带灯看不惯他们油乎乎的头发,觉得脏。她把丈夫叫到一边,说:你咋打扮成这样丈夫说:有派儿吧带灯说:那一年元天亮回来,就一身黑衣裳,小车到樱镇街口就停了,步行着进来的。你才出去了几天,穿一身白,留这么长的头发,怪物呀丈夫说:艺术家么。带灯说:屁艺术家是小公园了才讲究这儿栽棵树在那儿植一片花的设计哩,秦岭上的草木都是随意长的丈夫说:你不吃这一套,有人吃这一套嘛,我这次回来之所以打扮了,又带了毕画家,还不是要给你长脸的带灯说:恶心
带灯要丈夫把长头发剪了,丈夫不剪。带灯说不剪就不剪吧,你们也把头发洗干净,丈夫也不洗。带灯去打扫镇街上他们曾租用的那间房子,还拿出了一套新被褥,丈夫却一定要在旅馆里包房间,一间是毕画家的,一间是他的,让带灯也住过去。带灯说:我有宿舍,我笨狗扎的什么狼狗势
夜深了,带灯在宿舍里等候丈夫,镇长进来了,说:你丈夫回来了带灯说:嗯。镇长说:刘秀珍说你丈夫带了个女的,我说不可能吧,后来才知道不是女的。带灯说:你是不是说我丈夫也男不男女不女的镇长说:画家么,就是要人认得是画家嘛我能不能请他们吃顿饭带灯说:是想要画呀人家的画你买不起,一张上万哩。镇长说:杀人啊带灯说:在樱镇没有人肯信的,我也不信,可这是真的。镇长说:那你丈夫的画呢带灯说:他的不值钱,在城里卖几千元吧。镇长说:哇,那你钱也多得能砸死人么,我该傍富婆了带灯说:我们家他是他,我是我,我工资也够我花了,我不稀罕他那钱。如果镇上要办事用画,那就得买,我可以让他便宜。如果你办事用,我偷他一张两张。镇长说:那我请你吃饭。带灯说:你也甭请我,你不请我权当我请了你。
这晚上丈夫并没有回大院来住。事后曹老八给人说,他陪两个画家喝酒,那个姓毕的能喝,酒盅子不沾唇,直接就倒进嘴了。
第二天,丈夫陪毕画家到山里去写生,没有回来,第三天下午返回樱镇,在饭馆买了几个菜,被端上旅馆去吃。饭后,丈夫到镇政府大院来住,带灯却是中午就下乡了,夜里九点才回来。两人没亲热多久,就又吵开架,吵了一夜,天明,丈夫和毕画家离开了樱镇。
镇长来问带灯:他又走了带灯说:鸿鹊高飞,不集浅池么。镇长说:媳妇这漂亮的,他咋舍得走带灯说:他现在是省城人么。
竹子在一旁伺弄着指甲花,没吭声,后来悄悄给南胜沟村的王盼银打电话,王盼银也已经是她们的老伙计了,让王盼银请带灯去吃糍粑。王盼银果然就给带灯了电话,带灯先不去吃,王盼银说:现在有水了,你不来看看吗我还要盖间烘烟房的,你给我从镇街捎一把锯呀带灯和竹子就买了一把锯捎上,去了南胜沟村。
挣扎或许会减少疼的
从南胜沟村返回的时候,还想着去去东岔沟村,却又想鉴定的事仍落不实,去了无法面对那十三个妇女,带灯和竹子就直接回了镇街。
路上,竹子抱怨这么忙碌着,无穷的艰辛,却总是绝望了还是绝望,乡镇工作实在是没意思。带灯当然批评她。两人有一段对话。
竹子说:那你说,咱这样做能如愿吗带灯说:不会。竹子说:既然不会咱还一宗宗认了真地去干,这不是折磨咱吗带灯说:折磨着好。竹子说:折磨着好带灯说:你见过被掐断的虫子吗,它在挣扎。因为它疼,它才挣扎,挣扎或许会减少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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