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厄兆
一点多,我的朋友们走到码头上。三名船夫正挤在一起兴奋地商量着,当看到他们的乘客,黑点立即伸手帮助他们上船。
亨利希朝他的客人们挥手,“七点用晚餐,挞挞”
“真讨厌,”本尼说,“挞挞挞挞像回到了殖民时代。”
“这实际上是兰那王国式的表达,”沃特说,“英国人将它与其他东西一起吸收了过去。”
“真的吗”
本尼在想,挞挞,现在听起来更像上流社会的,而不是傲慢。他发出声来,感到舌尖在牙齿上跳舞,“挞挞”,真可爱。
“下午。”沃特说,“我们要去一个村庄,那里在举办佛塔百年纪念,就是那些你们看到过的圆顶的神龛。那里会有一个很大的市场,许多竞赛还有赌博,可是我警告你们,没人会赢。还有一些孩子在台上表演,他们排练了好几个月我想你们美国人管这叫滑稽短剧,不用担心,可以拍照。”
沃特说不用担心,反而让温迪担心她是否要拍照。每次她看到警察就害怕,他们是否会开枪打死她她想,辩解也没用,不是每个人都会说英语。
她轻声对怀亚特说,她很困,是不是留下一起打个盹。
“我会打呼的。”
温迪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
两艘船发动了,不一会儿就在风信子和漂浮的植物中穿梭。他们转入了一条小河,穿过灌木丛的河岸,岸边有女人们用桶打水,倒在孩子身上。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兰那王国人是世界上最爱干净的。虽然他们的环境无法保持一尘不染,但他们一天洗两次澡,一般是在河里或湖里,因为大多数人家里没有私人浴室。女人们穿着布裙,男人们裹着腰布跳入水中,小孩子则一丝不挂。
洗澡是必需的,不仅能在一天的炎热后保持凉爽,更重要是清洁了身体和灵魂。
而中国人对洗澡不是很讲究,除非他们比较富裕,家里有卫生设备我说的当然是农村。清洁比不上节约用水重要,我看到过油腻腻的头发,还有衣服上满是几个月来的油烟味。他们奉行实用主义,只注重将事情做好,而清洁是件奢侈的事。
不要误会我,我没有洁癖,不像日本人,喜欢浸泡在热水浴盆里,将身体放在滚烫的水中,让皮肤上的污垢在水里脱落,我从来不会那么做。他们的马桶甚至都装上喷淋器,用温水喷你的屁股,再用暖风吹干,你再也不用碰到自己的身体,这有点清洁过头了。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我不能说我所认识的英国人都爱清洁。自有记录起,中国人和兰那人就刻薄地批评他们说,英国人的洗澡就像擦鞋,看不见的地方就不管了。
法国人也差不多,虽然我对他们不是很了解,因为他们不愿和不会说法语的人交流。但你有理由怀疑,他们为什么要发明这么多香水
而很多德国人,不管爱不爱干净,总发出一股陈腐味,特别是男人,而他们自己好像并不注意。拿亨利希来说,他的体味很强烈,混合着酒精和不诚实的味道,每个毛孔都透着轻率。
美国人则是所有味道的综合,他们也非常喜欢用防臭剂、须后水、香水、空气清新剂。即使没有臭味,他们也会掩盖味道,使其变得不自然。但我不认为这是文化,这只是香水商们的花招罢了。
河岸和码头进入眼帘,小船关了马达漂流过去,很多双手伸过来帮小船靠岸。
“你们会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沃特提醒说,“一定要讨价还价。跟你们说些规则:先想好你愿付多少钱,再出一半的价,再慢慢加价。”
他们的脚一踏上地面,小贩们都围上来:“幸运钱,请给我幸运钱。”他们都喊着,手中是小小的玉石动物。
“他们相信每天的第一笔生意会带来幸运。”
本尼怀疑地看了一眼:“我们怎么可能是他们的第一笔生意已经快下午两点了。”不用说他已经很饿了,他在背包里翻着士力架。
“很可能是,”沃特回答说,“我想他们不会撒谎。”
马塞先生问道:“为什么不会”
“兰那人的本性诚实。”
“这是因果报应。”海蒂说,“如果你买了他们的东西,他们得到了好运,而你会得到奖赏。”
薇拉想了想,然后将“幸运钱”给了一个年轻女子。她买了个小小的玉石青蛙。青蛙代表什么它是占星术上的一个符号吗一种绿色有疣的动物,会代表什么等候一整天去吃个苍蝇她笑了。这是个提醒,当事情不是如期待中的发展时,要更有耐心。
老天,如果她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的话,她应该去买一打。
我们看了女孩子们的跳绳比赛、男孩子们的“三腿”比赛,小一点的孩子向后跑,扩音器中在喊加油。获胜的三名学生到台上领取证书,二十个男孩女孩都画着眼线,涂着红红的唇膏,排成队唱“babylove”。
我的朋友们来到集市上,一口巨大的油锅炸着面团,篮里堆着各种蔬菜。角落里正在赌博,旁边围着红着眼睛的男人。
一个人甩着巨大的泡沫骰子,男人们盯着他看,然后押上更多的钱,热切地盼望下一盘会转运。
我在空中飘浮盘旋着,看着我的朋友们走入市场。
鲁珀特自顾自走了,可能没听到他父亲在喊:“一小时后在码头会合。”
朱玛琳去买小点心,她想埃斯米和柏哈利可能会喜欢。埃斯米抱着小狗,喂给她一点烤肉。柏哈利在看一个卖宝石的人,他将砖头砸在蓝玻璃上,而碎了的却是砖头。柏哈利高兴地掏出价值五十美元的钱买下了它。晚上玛琳可能会惊叹这是“真正的蓝宝石”。
薇拉好心的脸,还有戴着珠宝的手指,成为市场上追逐的目标。卖主们朝她喊“幸运钱”海蒂看着治各种咬伤的草药:“吱”她对听不懂她话的人说要杀虫剂。她用手指着自己的手臂绕圈,“吱”摊主最后明白了。海蒂又用两根手指示范着跳到腿上,“嘶”她要治蛇咬伤的药。啊,是的。
本尼以一个外国人所能做到的最不显眼的方式其实根本做不到站立着,在给厨师和他的罐子写生。他身边有一群人围着打量他在画什么,嘴里不时发出赞叹。
马塞先生戴着耳机,对集市的喧嚣充耳不闻,听着斯蒂夫雷沃恩的cd。而马塞夫人则用便携式摄像机拍摄着,她一只手拿着数码麦克风,以便捕捉声音。
温迪和怀亚特发现了一条通往竹林的小径。温迪还没有从怀亚特的拒绝中恢复过来,她胸中仍有一些忧伤,但她假装一切都好,和他互相闲聊打趣。当眼睛被泪水刺痛时,她便假装睫毛粘在眼睑下面而揉眼睛。他抬起她的脸,察看是否可以帮忙赶走侵犯者。她环起手臂抱住了他,而他本能地做了她希望的事。他吻了她。
她不假思索地迸出了禁忌之言:“我爱你。”
怀亚特相信她,他继续吻着温迪,覆盖住她的嘴,使她无法发出与这句话相关的声音。他盼望她说出这句话,却又害怕她真的说出来。他喜欢温迪,大多数时候她很有趣,除了她分析他说的每一句话时。他不想伤害她的感情。他们还有两周时间继续这次旅行,要将这种关系保持稳定。
他们没意识到一群和尚正在观察他们。而这两个外国人浑然不知,他们轻声地低语傻笑,斜倚在树上相互挤压。和尚们终于爆发出了笑声。
温迪和怀亚特立刻红了脸,他们继续沿着小路向丛林走去。这里幽暗而凉爽。地上有一些变黑的圆圈。接着便看到远处有一群人,其中一个正在拨动木炭。
这是一场临时烧烤野餐,食物是整只多毛的猪腿和猪蹄。有两个男人站着,其中一个脖子上套着轭,两端绳子上各挂着一只摇晃着的汽车电池。温迪和怀亚特走过他们时面露微笑,那两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有点尴尬,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温迪和怀亚特并没有认出他们,他们是船上的舵手,“黑点”和“老手”。正是这两人带着他们穿过了菩提湖。对大多数旅游者来说,兰那王国人很难辨认。
但过了明天,我的朋友们将会对所有人了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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