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濒海渔生

　　眼前的景象很模糊，朦胧中看到在一张桌子的桌面上，有一块是蓝色的，上面有几条歪歪扭扭的灰黑色的线条，正要趴近点仔细看看，忽然听到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

　　湛蓝的天空下，有个人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水从远处袭来，一次又一次，又迅速退去。终于，一朵雪白的浪花拍在那个人的脸上，从他的鼻孔和微张的嘴巴灌进去，刺激的咸腥味儿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翻身躲过又一次的侵袭，他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左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水面，右边是很大一片沙滩，歪歪斜斜的插着几颗不认识的树，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有些雾蒙蒙的山。

　　“这是哪里？”他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他拍了拍昏沉的脑袋，感觉里面像是一整块，又晕又涨。低头看看自己，发现除了下半身裹着一块白色的布，其他啥都没有。站起来的时候，从布的褶皱里掉出几只螃蟹，飞快的爬走了。

　　太阳在正前方的高空，几片薄云惹的天空忽明忽暗。他努力的往前走，没几步就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硌的他生疼，扒开沙子发现是一个白色的贝壳，拿起来看看又丢掉，这时，他看到贝壳下面有一片白色的东西，挖出来一看，是一块白布包着一个方形的东西。掀开白布，原来是一本册子。

　　他的手碰到那本册子的时候，头又开始晕了，他抱着头蹲在地上，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景象，朦胧中看到在一张桌子的桌面上，有一块是蓝色的，上面有几条歪歪扭扭的灰黑色的线条，越盯着看越模糊，越模糊就越头晕，于是他用力的闭着眼睛，想要忘记那些画面…

　　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这个人才站了起来，仔细观察手里的册子，蓝色的封面像是被水洗了一样，有些褪色，上什么都没有，翻开里面，发现里面全是泛黄的空白纸张，奇怪的是这些纸张在沙子里埋着居然没有一点湿水的痕迹。

　　继续向前走，太阳从云层里蹦了出来，有点刺眼。他跑向远离海水的树丛，在几棵挨得比较近的树根处，卡着一个东西，走近一看，是一个陶器的一部分，里面有些水。他摘了一片叶子，弯成碗状舀了点水倒进嘴里，没有咸味，他又喝了几口。扔掉叶子，他靠着树坐了下来，补充了水分，他的思维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他是扬州海陵县的一个小渔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他努力回忆自己的名字，脑海中那蓝色方块上歪歪扭扭的痕迹又出现了，他尝试去仔细分辨，他趁着没有头晕赶紧在沙滩上照着画了出来。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图案，他突然听到从自己嘴巴里蹦出两个字，“关陈”，迷迷糊糊的，他都没工夫确认这是不是自己说出来的，但这估计就是自己的名字吧。

　　关陈又靠着树坐了下来。他想起来自己是趁着天气好，借了一条小渔船准备去远一点的地方捕鱼。近海的地方因为很多捕鱼大户的围剿，自己一个人已经抓不到什么鱼了。

　　本来家里是有几亩田地的，但因为父亲去世的时候关陈还小，土地都被县里收走了。关陈的记忆里好像没有母亲的存在，隐约记得有一个孪生妹妹，已经出嫁了。因为没钱，置办不了嫁妆，与其说是出嫁，不如说是卖身。关陈还记得妹妹被接走前回头对自己说的话，她要自己好好活下去，阿哥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可现如今，关陈竟然连妹妹的名字都忘记了！眼下衣服都没有了，更别提什么出人头地了。

　　关陈记得自己明明没有出海很远，卯时出发，巳牌时分就停船下网，走不了多远的。可现在自己被拍在这个未知的地方，难道遇到龙吸水了吗？

　　关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如果真的遇到龙吸水那种可怕的事，自己肯定活不下来的。关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紧接着又陷入的沉思。

　　一阵风吹过来，带动树叶沙沙作响，也吹动了关陈放在手边的那本空白的书。忽然，关陈被眼前的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睛看着被风反复掀开的书。

　　只见书的最后一页出现了几行字。关陈没读过书，但也在县里见过告示，这上面的字明显和以前看到的告示上的字不一样。“唉～就算一样也没用啊，自己又不认识字”，一个失落的声音在关陈的耳朵里穿过。

　　但关陈还是伸手拿起了书，突然，像是一道闪电在睫毛前划过，只有一瞬间，但关陈还是察觉到了。在低头看书上的字，关陈突然发现自己认识了，那几行字就像有人在念给自己听一样。

　　“走果物西找之向寻腹”

　　虽然每个字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关陈却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翻到下一页，空白，再下一页，还是空白。关陈有些失望，但还是觉得应该有破解的方法。

　　于是关陈翻来覆去的看那几个字。突然间，关陈发现了一个盲点！记得有次去县城卖鱼，旁边是个书摊，有个买书的穷酸秀才蹲在摊子前翻看，虽然很快就被摊主赶走了，但关陈记得那个书生是怎么看的，他是从左往右翻的书！关陈再看看手里的书，发现这本书是从右往左翻的，“怪不得我看到字的第一眼就说它在最后一页，原来这本书和我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

　　既然从左往右翻是从右边开始看，那从右往左翻的书就得从左往右看！找到规律，关陈就把那几个字重新听一遍，

　　“向寻腹西找之走果物”

　　还是看不懂！

　　但这一次关陈没有气馁，有了发现第一个规律的成就感，关陈满怀希望。他再次把目光聚焦在最后一页，不，现在应该说是第一页的那几个字上面。

　　关陈有些后悔以前没有好好读书，八岁那年父亲带着年前腌的两条肉，送自己到隔壁村的一个老头那里，让自己好好读书，将来当个官，就能光宗耀祖了。但当时的自己啥也不懂，整天就知道和另外几个娃子嬉戏。然而一个月之后老头让每个人都到他面前背诵，关陈才发现，除了自己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其他人都叽里呱啦的背了好长一段，老头还把其中一个娃子的手打的红肿，却没有打自己，关陈还有些庆幸。

　　当天下午，关陈看到父亲来了，还给老头跪下了，但老头捋着胡子好像没看见一样。关陈气得想要把老头的胡子拔光，刚冲出去，就看到父亲瞪了自己一眼，瞬间又流露出失望的眼神。关陈被吓到了，很快，他就被父亲领回家了。关陈这才知道为什么那老头不打自己了。

　　想到这里，关陈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是对自己以前顽劣的惩罚，这一巴掌也把关陈打醒了。关陈打自己的时候太过用力，竖着拿的书在手里摇晃着横了过来。这时候，关陈突然发现这些字的顺序又变了。按照刚才的规律，关陈又听了一遍，

　　“腹之物寻找果向西走”

　　不对不对，关陈又把书竖着拿好，这次他打算横着看，并且结合第一条规律，

　　“向西走寻找果腹之物”

　　果然如此！关陈心花怒放，他发现了这本书的第二个规律，字要横着看才行。

　　这时候，关陈再去看那三行字，觉得异常亲切。关陈赶紧按照书上的指示，往西走。他知道，在海陵县，海在东边，那另一边就是西了。

　　关陈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一些大树叶，把树叶叠成比脚大一点的方块，再用树皮把树叶绑在脚上，这样就不会被小树枝刺伤脚底了。

　　走了大概几个时辰，太阳也跑到自己前面了，关陈看到一户人家，但没什么动静。关陈跑过去，趴在院墙上，说是墙，其实是用黄土垒成的，还不到关陈的肚脐眼。院墙里是一间小房子，看起来跟自己家的房子差不多，墙角有个木桶，一边的墙上有一个小窗子，用树枝做了窗棂，门在窗子的左边，应该把泥巴糊在篱笆上做成的。

　　“有人吗？”关陈朝小房子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关陈又喊了一声。

　　“你是何人？”一个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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