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州衙惊变
次日,穆鸪面沉如水的端坐在灵州州司衙门的正堂里,拿起杯子,喝茶。他已经有几日没见过铁缪了,许正宽告诉他,是诈降失败之后。铁缪忧心局势,心火急攻之下,便病倒了。不变见客,但他觉得有所蹊跷,加上今日胡军没有发动进攻!所以他便来探询一些铁缪的近况
可穆鸪来到州司衙门里说有要事求见长史铁缪时,许正宽说刺史大人刚刚服了药睡下,不知何时能醒。穆鸪便主动留了下来,坐等。他既不催促也不焦恼,就一直坐在这里一言不发的喝茶。
等了许久,铁缪仍是未醒,这都是穆鸪喝的第七盏茶了。
穆鸪此行前来带了五名卫士,其中有一人正是丁润在加上他麾下亲军的四名年轻卫士,这五人一直站在穆鸪的身后,寸步未挪,甚至是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动过一丝一毫。穆鸪对这几个人很是放心。心想这些人若是在酒肆里看到他们,定时个个放浪形骸很是快活。但是现在,却是个个令行禁止神威凛凛,就像是五尊铁打的金刚!
天色渐黑,州司衙门里都开饭了。许正宽貌似非常忙碌的从法曹官署里赶来,见到穆鸪仍是端坐在那里,做“痛心疾首”状一拍额头就连忙迎了上来。
“穆将军,真是多有怠慢了!”许正宽殷勤的拱手道,“本将公务极其繁忙,未能在这里陪同魏穆将军,真是罪过。”
“无妨。许长史但有公务,只管料理。”穆鸪拱手回道,“本将只在这里恭侯铁大人,别无他事,倒也不用许长史陪着。”
许正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道:“府中已经开饭,不如就请穆将军和五位先来用膳?”
“不用了。我们来之前都已经吃过了,现在肚子都还胀着。”穆鸪微笑的婉拒,“多谢许长史好意。”
“你看这,天色已晚。”许正宽仍是笑眯眯的,说道:“刺史大人服了药睡下,一向没个准数,当真不知何时能醒。不如就请穆将军明日再来?”
“不。本将要务在身,不敢耽误。”穆鸪表情淡然,但是言语斩钉截铁,“我就在一直坐在这里等,铁大人何时醒来,我就何时见他,当面与他诉说重大军务!”
“那……”许正宽呵呵一笑,“穆将军就等着吧!”
穆鸪不以为意的微然一笑,“本将,自然会一直等下去!”
“我还有政务在身,就请告辞。失礼了!”许正宽拱了拱手,走了。
州司衙门的正堂里,又只剩穆鸪与丁润这几个人了,连个值戍的卫士与伺候茶水的下人都没再留下。显然,许正宽这是在严守口风,不让穆鸪有任何机会从其他的渠道打探到消息。
“穆将军,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拦着,不让你见到铁大人。”丁润小声道。
穆鸪淡然一笑,“纸,是无法永远包住火的。看起来是我们在这里等到了不耐烦。但是真正着急上火的,却是他们。”
“穆将军所言即是!那便等下去,我们五兄弟会一直陪你!”丁润说道。
“多谢五位兄弟了!”穆鸪拱手拜谢,非常感激。
丁润微笑的点点头,心中不由得对穆鸪又多生出了几股佩服的敬意。早就听说穆鸪为将老成,以前只是听闻,现在亲眼得见,果然如此。想他穆鸪已近年近中年,却远比一般的年轻人精力深厚!长时间的等待。依旧能沉得住气。不露出一丝烦躁和疲惫,若非胸中有大才,表现不出这份智珠在握、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与淡定。
丁润不禁想到,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穆鸪与秦禝,性情上仿佛颇有相似之处。
寥寥数语谈罢,正堂里很快安静成了一片。
时间缓慢的滑过,天色已黑。有个衙门中衙役来点上了油灯、送上了一壶开水,就一言不发的走了。由于战况,这许多官员仍旧呆在这州司衙门里办公和处理事务。可穆鸪仍是不动如松的坐着,眼神都没有乱挪过一下,也没有和那个衙役说一句话。
正堂对面,隔着一个敞坪的官署里,那中年男子,灵州别驾透过窗缝看了一阵正堂里的穆鸪,老大不耐烦的双手一对击,“这个穆鸪如此顽固,居然还在等着!”
许正宽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张大胡椅上,脸色铁青,“他绝对是受人指使,有备而来。今天若是见不到铁缪,他是打死不会走。”
“那该如何是好?”中年男子直犯愁。
“没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挡着穆鸪。万一逼急了他,他抢先动了手,那可就闹大发了!”许正宽双眉紧拧,拍着扶椅坐了起来,“我去后堂安排和叮嘱一番,”
“那你千万要注意!”中年男子十分的忐忑。
万一穆鸪发现自己这些人,害死了铁缪,决计是吃了不兜着走的,
“我知道,要你说?”许正宽很是一副焦急上火的样子,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留下中年男子一个人在那里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不时的透过窗户缝儿瞟一眼穆鸪,遥遥的指着穆鸪在那里碎碎念的暗骂。
良久,许正宽去了后堂一直没有回来。
穆鸪仍像当初那样端坐着,动都没动。中年男子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都有些走到累了,坐了下来直捂额头,很是坐立不安。
“安排妥当了,但是后堂还有些事,你去盯着一下。”许正宽突然推门而入,说道。
“哦?”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愣了愣神,“什么事?”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许正宽脸色沉寂且严肃,
“好,好。”中年男子连连点头应诺,毕竟是做贼心虚,他心里很是有点紧张。
“快去吧,我去应付穆鸪。”
“好!”
二人分道,中年男子去了后堂,许正宽叫了两个衙役打点了一些饭菜,送到了正堂。
“穆将军,衙门里的衙役不懂事,真是怠慢得罪了!”许正宽招呼两个衙役摆上饭菜,“事急从权,不及好生款待。现在就请几位随意吃些吧!”
“多谢,不必了。”穆鸪微然一笑,拱手道,“我等当真是来求见铁大人的,不是来吃喝应酬的。”
“想见刺史大人,也得吃饭哪!”许正宽笑眯眯的道,“穆将军也不用清善廉洁到过头,连饭都不吃吧?就算是你不饿,您这五位随从难道也不饿吗?”
丁润冷冷一笑,抱了一下拳说道:“许长史说笑了。穆将军不饿,我等绝无饿的道理!休说是少吃一顿,就是三天三夜站在这里不吃不喝也不动,那也是小事一桩!”
“呵呵,果然是虎狼之师、精锐卫士,不愧是我大夏边军的军卒啊!也亏得有你们在才保住城池无恙!”许正宽笑了一笑,“那本官只将饭菜放下,吃或者不吃,诸位就请便好了。”
穆鸪与丁润不再搭理他。
许正宽倒也沉得住气,叫衙役给他倒了一杯茶,陪在穆鸪对面坐了下来。同样的不说话,只喝茶。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后堂里突然传来一片喧哗混乱,有人大叫大闹起来。
许正宽惊诧的弹坐起来,大喝道:“何事喧哗?!”
穆鸪等人也是心头一震,出事了?!
两名军士带着一个婢女仓促的赶来,那婢女正吓得六神无主痛哭失声,见了许正宽就扑通跪倒在地,号泣道:“许长史,大事不好了!——别驾大人他与铁大人……”
婢女太过慌乱,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把话说清楚!”许正宽大喝道,“发生什么了?”
“别,别驾大人,把刺史,刺史大人,给掐、掐……掐死了!”婢子泪流满面的嘴里直哆嗦,浑身都在筛糠,显然是怕到了极致!
“什么?!!”
许正宽大惊失色,暴跳如雷!
穆鸪和丁润也是惶然一惊,果然,出……大事了!
州司衙门里,顿时乱作一团。现在本来就是战时,州司衙门里随时有很多官僚日夜值守,另有许多衙役和仆婢随时听从使唤,更有一些军士加强戍卫。
州司衙门里这一乱,好多人都涌了出来。闪动的火把、惊慌的人群,还有四面八方涌进来的兵马举着明晃晃的刀枪,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不要慌忙,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许四下游走!林将军,你马上控制整个州司衙门,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许正宽大声的咆哮着,在居中指挥。
穆鸪出奇的冷静。他只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都没有离开正堂,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切。
丁润和那四个卫士全神戒备严阵以待,紧紧的跟在穆鸪的身后,寸步不离。
蹊跷!
这是穆鸪心中的第一反应。
按常理来说,铁缪突然暴毙,不管是自然死亡还是死于谋害,这种时候都不应该大肆声张,以免人心浮动,乱了章法,导致局面失控影响到整个州司衙门的正常秩序,从而危及军心。
可是现在,州司衙门里好像是分外的乱,乱得有点夸张。好像所有人都在一瞬间知道了铁缪被中年男子所杀,有的是大吃一惊有的是出于好奇,更多的仆婢下人和低级官僚这种人,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惶恐在慌不择路的到处逃跑和躺藏。
那些兵马在事发的一瞬间就从四面八方冲了进来,仿佛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州司衙门里出事了,再进来控制局面。
再有,许正宽的表现也很不符合常情。自己的顶头上官死了,他理当马上跑到现场去看一下,无论死活肯定是要眼见为实的,这是任何人的第一反应。
可是许正宽没有。
他居然还有心思留在这州司衙门衙前,指挥兵马控制局面。
是该称赞他不慌不乱临大事而有静气,还是怀疑他早就有知道后堂发生了什么,所以根本就不需要“眼见为实”了,此刻他的心思全在掌控州司衙门里的局面上呢?
穆鸪一言不发,只在心中冷静的思考。
丁润身为一名校尉,最先注意冲进州司衙门来的兵马。他看到许正宽叫来那个林将军,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猛汉子,络腮大胡子身材非常槐树,手提一竿丈许长的大马槊,颇为威风。
“穆将军,那个林将军带进州司衙门里的兵马,约有两个队的兵力大约两百人左右,全是清一色的重甲步卒!不是咱们的人!”丁润这双眼睛可算是毒,一眼看出这些人不是驻守城防、负责城内戒严维护治安的夏军边军,也不是受雇于州司衙门的捕快衙役这种小吏。
穆鸪略微点了点头,心中更加肯定,这场变故绝对是早有预谋,早有防备。否则,按大唐律,重甲步卒这种正规军可不是一个州司衙门里能有的!
那个高大魁梧的林将军冲进了州司衙门,先是守住了几个大门出口,然后让军士们高举火把刀剑出鞘,喝停所有在州司衙门里乱跑的人。有几个惊慌失措吓傻了的小婢女因为哭闹个不停,还被粗暴的军士打晕了扔在墙角不管死活。
铁缪所住的后堂,瞬间被包围得像铁桶一样。州司衙门里所有的官僚都像鸭子一样被赶进了自己的官署里,强制不得外出。有几个官不小、脾气也不小的官员因为发出了大声的抗议,被军士几记拳脚就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最倒霉的一个绿袍官员约有五十岁上下,看那架式和气场大约是主薄或者参军一级的州司衙门佐官,被那个林将军亲自下手,一记马槊柄子桶在了脸上,当场鼻子嘴里一起喷血,牙齿掉了一地,几度晕厥倒地不醒。
穆鸪把这眼前的一幕幕在心中,心中虽然翻起了惊涛骇然,脸上仍是平常如水。
这就是一场——兵变!
穆鸪在心中如此的定义眼前的变故,并对自己说道:冷静!面对这些红了眼、亡了命的军卒,任何身份与道理都是毫无作用。也有可能,那些被吓疯了的仆役婢女都会拿起刀子来见人就砍。情绪崩溃人心丧乱,这种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丁润,退后。”穆鸪一摆手,示意丁润等人随他一起往正堂里面走去。
丁润等人依言照做。虽然他们从来不知何为害怕,但是眼前此景如同一场海啸般的剧变,纵然对自己的身手充满了自信,但是光凭一通拳脚来强出头,又能改变什么呢?
穆鸪有够冷静和睿智!
丁润在心里赞了一声,退后一步静观其变。
从小婢女前来汇报和许正宽冲出正堂的同时,到现在那个林将军全面控制州司衙门里的一切局面,前后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太迅速了!
穆鸪现在心里就在想,无论铁缪之死的过程与凶手为何,现在反倒是不重要了。重点是,现在,灵州州司衙门这个治管灵州六县的地方、并且负责胡兵围城后,后勤物资转动的重要政治机构,被许正宽和那个林将军给牢牢的控制了。
虽然他们没有得到谁的授权,名不正、言不顺,可是现在这一会儿,没人再敢质疑与反对他们的暴力权威。现在,整个定远城中只有州司衙门里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毫不知情。
如果州司衙门发出什么命令,依旧能够畅行无阻!
穆鸪和丁润不约而同的想到,必须想办法把消息递出去告诉别人!
既然是一场兵变,那么诛连再所难免。但凡与兵变一方有旧仇、有对立、有矛盾的人,都有可能在这时候被冠之以“莫须有”的党从罪名,从而被清洗和杀害!
虽然灵州州司衙门的上头还有朝廷,可是朝廷远在千里之外,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兵变发生的速度如此火速,就连身在灵州的穆鸪都猝不及防。
朝廷能奈何?
等到这里尘埃落定,兵变的胜利一方再要如何向朝廷汇报,话语权就全部掌握在他们的手上。死人,能与他们争个黑白曲直吗?
穆鸪心想,眼前的局面很有可能就意味着,灵州州司衙门被控制了的那些官僚,凡是不愿附逆兵变者的,都有可能被杀。刚才那个被林将军一槊打翻在地的绿袍官员,就是在杀鸡儆猴。那是否也意味着,我穆鸪和丁润这些人,包括在灵州城里的王将军这些人,也有危险了?这城外还有那么多胡兵,这些怎么敢的!
“丁润,事情不简单!”穆鸪小声道,“必须有人逃出去,把消息通报给王将军!”
“我去。”丁润毫不犹豫的应诺下来!
“有把握吗?”
丁润豪气大起,对身边的四个兄弟低声道,“记住军令,务必保证穆将军的绝对安全!”
“誓死撼卫将军安危!!”四人整齐划一的抱拳,慷慨应诺。
“好兄弟!”丁润深吸了一口气,“穆将军,我去了!”
“千万小心!!”
话刚落音,一队铁甲卫士冲进了正堂,带头的正是那个林将军。
“尔等藏在这里鬼鬼祟祟,必是中年男子的党匪!全都抓起来!”林将军一挥手,一队气势汹汹的甲兵就冲了上来!
五人一同拔刀出鞘,丁润大喝:“这位是穆鸪将军,统帅城中诸军!你敢乱来就是谋反!”
“还敢冒充穆将军?抓起来!——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林将军大吼。
他身边的军士们整齐的将手中的长枪朝前一挺,“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不出所料,林将军根本就是不问青红皂白,也不跟他们讲什么谋反不谋反的大道理,直接一句冒充。一力压百巧,说你是党匪你就是党匪!
至于许正宽?
这个时候,他当然是不会露面了!
万一穆鸪被这些杀红了眼的军士“误杀”,那也不关他许正宽什么事情!
策划,可谓精心!
穆鸪冷冷一笑,抬起双手往下压了一压示意大家放轻松,说道:“兄弟们不要冲动。你们呢,也不要误会。我们束手就擒不反抗便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现在做出激烈反抗,就很有可能像那个绿衣官员那样挨上一顿胖揍,甚至有可能被当场杀了!
穆鸪话一落音,丁润等人言听计从,马上把刀子收了起来。
那些剑拔弩张的士兵们顿时犹豫了一下,一排冷光四射的长枪没有刺过来。
“不过有件事情我是一定要提醒林将军的,我跟了大帅快二十年了,是大帅钦命统辖城中诸军的将领,我要是死了,你觉得大帅会不会深究了!”穆鸪神情自若的说道。
这话果然起作用了。
那个林将军略一迟疑,不大敢“装傻充愣”的下黑手了。身为一名军人,别的忌惮可能没有,但是“韩伯献”这三个字对他来说肯定还是很有份量的。当然更重要的是,杀一个官阶并不低的武官,林将军想不出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拿下,先关起来!”林将军一挥手,军士们一拥而上先解除了丁润等人的刀剑武器,然后就近关进了正堂旁边的待客茶室里,派了十几个人严密看押。
虽是被关了起来,但是穆鸪暗暗的吁了一口长气,没有被当头一刀砍掉做了糊涂鬼,就是一场胜利。这个林将军明显是有忌惮,现在就看许正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如果他只是在灵州州司衙门里铲除异己夺取权力,那么自己这一行人应该无事;如果他一条道走到黑当真要做些别的什么事,那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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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路上行人不见。两人的马蹄声清脆作响,传得许远。
刚转过街口,就看到两队骑兵非常快速的冲到了一处大宅院前停下,火把闪耀人喊马嘶,一片刀枪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包围起来,辑拿逆党!看到任何人敢从院里逃出来,一概射杀!!”
士兵们很快就将这宅院团团包围,刀出鞘、箭上弦,真正的剑拔弩张!这处宅院正是灵州别驾的家宅!
这深怀野心的中年男子?
当这个可怜虫美滋滋的做着封疆大吏的春秋大梦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许正宽手上的一颗棋子、一把长枪和一个替死鬼!
中年男子身为灵州州司衙门的副长官,许正宽先是与他合谋一同杀害铁缪,现在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切实的杀害了铁缪,事后查起来,中年男子这个“杀人凶手”当然是一切坏事的罪魁祸首。他许正宽很容易为自己辩白,全是中年男子这个野心狂徒的一己作为,最后,许正宽还能拨乱反正、铲除了他的所有亲信党羽,为我的铁大人报了仇嘛!
所以他许正宽,立刻就命人带兵前来剿除乱党,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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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州司衙门里,兵荒马乱的景象稍有停歇,看来局面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
“丁润,你自己有办法脱身吗?”穆鸪极小声的对丁润耳语。
“我要逃走,易如反掌。”丁润回道,“就怕他们会拿将军下黑手!”
“恰好相反——如果你能逃走,他们才不敢下黑手!”穆鸪说道,“那个林将军一时犹豫,现在肯定是回去请示许正宽了。万一许正宽黑下了心来要杀我们灭口,事后再用一个‘死于兵马冲突混乱之中’的借口加以掩饰,那我们就真的是白死了。如果你能逃出去,外面就有知情人。那样,他们才会心怀顾忌不敢乱来!”
“有理!”丁润眉宇一沉,“四位兄弟,保护穆将军!”
“誓死撼卫之!”
丁润脱掉了身上笨重的铠甲与兜鍪,撕破战袍扯了一块布来用作蒙面巾将脸给包住了,然后几蹿几跳就上了房梁,身手极其敏捷!
用刀子挠开房顶的梁子与瓦片,丁润掏出一个容身破洞,宛如狸猫轻巧一翻就上了屋顶,然后依旧盖好了房梁与瓦片。
几乎就在丁润刚刚消失的同时一瞬间,房门被踢开,林将军去而复返杀气腾腾。
“好你们几个逆匪,还敢冒充穆将军蒙骗于我!——来人,绑了!”林将军手一挥,成批成批的甲兵冲进了房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穆鸪等人气定神闲,个个都在冷笑。
林将军看到他们不慌不忙反倒是吃了一惊,再一点人头,顿时怒了:“怎么只有五个?还有一个呢!”
穆鸪淡淡的道:“我们没吃晚饭,都饿了。林将军回来之前,我派了一人到州司衙门内去找衙役讨要饭菜去了!”
“讨要饭菜?!”
穆鸪等人哈哈的大笑。
“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林将军真是气急败坏,“全部砍了!”
“慢!”穆鸪突然大喝一声,将要上前的几名卫士吓了一弹。
“我再一次的正告你们,我是穆鸪,是大帅麾下的大将!!”穆鸪正义凛然的大喝道,“谁敢动我一根毫毛,那就是亵渎大夏的律法与军法,管叫尔等摊上‘谋逆’的十恶不赦之大罪,诛连三族!等到大帅回来,定会将尔等尽数问斩!”
穆鸪这几声大喝却是义正辞严势如奔雷,众军士还真是被吓住了!
林将军心里直叫苦,原本杀便杀了我犹豫个什么劲,事后随便按个借口不就囫囵过去了吗?现在倒好,管叫走掉了一个,还不知道要在外面去嚼什么舌根!
那会坏了大事的!
“关起来,看好了!”林将军当真是气急败坏,对他身边的卫士大吼,“这一回,你们个个都给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一刻不许走神!再若有人走脱,军法严惩!”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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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州司衙门里如火如荼的上演了一出大火并,几处宅院那里也闹了一出大兵捉贼,但是太原城里整体却是安静得很,和平常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老百姓,很少会知道、也很少会去真的关心那些达官显贵们成天都在拼斗一些什么。哪怕是江山易鼎、皇帝被宰了,只要他们自己的生活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们最多也只会把那些所谓的“大事”拿来当作饭后谈资。
人心与人性,向来即是如此。
一条人影,像幽灵一样飘然穿行在街巷之中,来人身手极是洒脱和敏捷!正是丁润,他现在心中无比震惊!!
这场兵变由灵州州司衙门内部爆发出来,由许正宽串通了那个林将军一起主导。那中年男子“涉嫌”谋害了铁缪,然后当场被抓。随后许正宽与林将军牢牢的掌控了州司衙门,以“抓捕中年男子的党从”为由,将州司衙门里的官员全部控制了起来,当场还暴打了几个敢于出头的官僚,杀鸡儆猴。
这些倒了霉的高门大户人家,应该就是州司衙门里某些官员的家眷!
丁润的心里越发有了危机感,许正宽,这是揪住了中年男子谋害铁缪的这个借口,在铲除异己!
反正中年男子已经落网,谁是他的党从,全由许正宽说了算,他大可以对外宣布说,这些被抓的人全是中年男子自己招拱的。被牵连的这些人绝对是百口莫辩,只能任人宰割!
当然,许正宽要清除的异己,肯定还包括宿敌王将军,和一个潜在威胁的统御守军的带兵将领,穆鸪!
要陷害王将军、穆鸪,对许正宽来说并不难。
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丁润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早就布好了的惊天大局。许正宽早就在计划着,要同时把王将军、穆鸪还有中年男子以及灵州州司衙门里一切不愿附庸于他的人,全部一起带进这个圈套之中——干掉!
当然,或许许正宽最初的目标当中没有穆鸪,但是看到穆鸪一直都在帮助王将军、于是他也就顺理成章的被牵连了。
削除羽翼铲草除根,许正宽没理由对谁心慈手软!够狠、够精的!
丁润感觉,穆将军似乎有点轻视许正宽了。这个鸟人非但心够阴狠,还极有谋略。让将军变得如此的被动!这个圈套的每一步,从私扣军粮和民夫开始,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过的!
他必须尽快把这兵变的消息传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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