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帅真真无法忘记林家聪对她的知遇之恩。
那天,当她走出会场时,她已经感觉到林伟问题的严重,依据她在这个公司的感觉,她预感到林伟可能会有麻烦,也许会有大的麻烦。可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影响到她对林家聪的印象。
晚上她又一次走进林家聪的住宅,那里已经临时改做了他的灵堂。
她站在他的遗像前,点上了一束香,两手合十,紧闭着双眼。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心里想着什么。几分钟后,她的眼角渗出了两行泪水。
二十分钟后,她走出了林家聪的住宅。林伟正好从小区外边回来,他看到了帅真真,主动走上前去与她打招呼。她从他那里知道了林家聪遗体火化的时间。
林伟又一次提起了他所关心的那个话题:“会上看来有人提出了异议”
“林伟,我们现在不谈这件事,好吗”
林伟的脸上有些不悦。
第三天清晨,还不到七点钟,帅真真赶到了殡仪馆。
她到那里时,一号告别大厅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几分钟过后,告别仪式就开始了。
市委组织部和市经委的领导都来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金长永介绍了林家聪的生平。没过多久,林家聪的遗体告别仪式就结束了。
她低着头往外走去,胸前依然还佩戴着那朵白花。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险些把她撞倒,她一抬头愣住了,对方也同样愣住了。他们对视着,几秒钟之后,两个人才说了话,那几乎是真正的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鲁一鸣。他是来参加曲南妈妈的遗体告别仪式的。
曲南的妈妈是因为突发脑溢血而去世的,她的遗体告别仪式被安排在三号告别厅内。当帅真真从三号告别厅路过时,正赶上鲁一鸣从那里走出来。
他们谁也没有回答谁的问话。
鲁一鸣着急地问道:“你不是在北京没有回来吗怎么突然来了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参加我们公司前任董事长林家聪的遗体告别仪式的。”
“你是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的”
“你没有什么事了吧没有什么事,我们就走吧。走,到外边去说。”帅真真直接朝告别大厅宽大的走廊外走去。
站在帅真真的车前,帅真真问道:“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参加一个朋友妈妈的遗体告别仪式的。”鲁一鸣回答。
他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话题上,“你是什么时候回到秀水的”
“回来已经有几天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说你没有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此刻,不知道是感觉到了胸口有些作痛,还是下意识的,帅真真用右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胸部。鲁一鸣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你不舒服”
“没有什么大问题,受了点儿伤,所以没有告诉你,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帅真真平静而坦然地说道。
“怎么受的伤”
帅真真把回到秀水以后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了鲁一鸣。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这样做啊,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告诉我一声。就算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也不应该这样做呀。遇到这样的问题,我不和你一起分担,让谁和你一起分担”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让谁和我一起分担”
鲁一鸣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遇到这种事,我帮你分担痛苦那是应该的。快乐都让我分享了,有痛苦时,我躲得远远的,你的同事如果有人认识我,会怎么看”
“这你就大可不必担心了,我的同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受伤。再说我们单位的人几乎没有谁认识你。你连我们单位都没去过一次,谁会认识你”
“那不关我的事,是你一直就不希望我去你单位。我如果愣是要去的话,那不是违背妇女意志吗违背妇女意志的事,我是不会做的。那是违法行为,对吧”鲁一鸣诡秘地笑了。
“违背妇女意志的事,你做得还少吗”帅真真狠狠地瞥了鲁一鸣一眼。
“我说你可别这样说啊,我可承受不了啊。”
帅真真只是一根肋骨骨折,开车已经没有问题,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开车来这里的。
十几分钟后,他们各自开车离开了那里。
这天傍晚五点多钟,他们一起走进了离帅真真家不远处一家巴蜀人家餐厅。那是一家由四川人开的餐厅。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来这里用餐。他们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一个水煮鱼。鲁一鸣主动要了几瓶啤酒,他也给帅真真倒上了一杯。两个人一起喝了起来。
鲁一鸣想到了去医院看望于国良时的情景,便问道:“你回来之后还没有去过单位”
“去过了。”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一个民工因为与你们公司的纠纷而跳楼自杀的事”
帅真真犹豫了一下,“什么跳楼自杀的事”
“你没有听说过”
“什么事让你这么上心”
鲁一鸣以为帅真真可能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把情况向她详细说了一遍。
帅真真问道:“你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让我知道呢,还是想过问这件事”
“我就是一个小记者,过问得了吗”
“满则遭损,谦则受益。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好多事情是你根本管不了的。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表现出那种包打天下的态势来。实际上,我们有许多时候,有许多事,都是无能为力的。”她的话语中透着些许无奈。
鲁一鸣是理解她的心态的。因为他知道,在现实社会里,不是你有什么样的动机,就会有什么样的回报。可他又有些不理解,他感觉到此时她的心态与他两年前认识她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鲁一鸣初识帅真真是在两年前。帅真真应该是他的初恋。
其实,帅真真并不是鲁一鸣接触过的第一个女孩儿。他曾经有过一段铭心刻骨的经历,那并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那个女孩儿在他面前的执著与勇敢,给鲁一鸣留下了一生的遗憾与内疚,也成了他永远的痛。
鲁一鸣没有想到,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竟然遇到了帅真真,而帅真真真正地点燃了他的爱情之火。
那是一次偶然,正是那次偶然,让他对帅真真的爱,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迅速得以升华。
那天,鲁一鸣开车正从春山街路过,他开车走到秀水书画院门前时,发现那里围了一群人,车根本过不去。他停下车,挤到人群里,发现地上坐着一个老头儿,可能被车撞到了,腿上鲜血直流。旁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去扶,大家还说谁扶怕被赖上。这时一个女孩子冲了进去,扶起了老人,问明了情况后,打了报警电话,又帮老人联系上了亲人。
整个事情的经过,鲁一鸣几乎一点儿不落地看在了眼里,他被那个女孩儿感动了。
后来,交警和老人的子女都到了现场。女孩儿把事情跟他们说清了之后,就坐进了车里,开车向鲁一鸣行驶的相同方向驶去。
鲁一鸣不由自主地开车跟在了后边,那一刻,他仿佛不仅仅是被她的那个行为所打动,还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那个女孩儿就是帅真真。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开始了接触,他对她是真诚的。可是他始终都感觉到她好像是在试探着慢慢地接受着他的热情。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尽量让自己适应这种慢热。
关于于国政的话题,他们没有再继续下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走出了饭店的大门,径直朝着帅真真家走去。那是她几年前买下的商品住宅。当时完全是由她自己找人按照自己的审美要求装修的。
如今,鲁一鸣已经记不清来过这里多少次。
走进客厅,帅真真随手把灯打开,那是一盏幽暗的壁灯,有点儿像安放在墙上的蜡烛,虽然没有拉上窗帘,从外面也很难看到房间内的庐山真面目。鲁一鸣像是走进自己家里那样熟悉,他先是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了几扇,又走到客厅中央将电视机打开。电视中正在播放电视新闻,一条关于马来西亚空客飞离巴西里约热内卢,在大西洋上空失事的新闻正在播出。
帅真真去了卫生间,当她从卫生间走进客厅时,他走上前去,从正面抱住了她。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帅真真同样抱住了他,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那一刻,那拥抱,仿佛有点儿仪式化,还没有进入正剧,拥抱就结束了。
帅真真慢慢地推开鲁一鸣,“去沙发上坐一会儿。”
她自己先走到长条沙发上坐下来。鲁一鸣坐到了她旁边,他靠到了她的身上,帅真真并没有动,也没有什么表示。鲁一鸣感觉到了异样,他侧过身子,突然想到是不是应该过问过问帅真真的伤情,尽管她自己一直说没有什么问题。
他坐直身子,动起手来,“让我看看受伤的地方长得怎么样了。”
“不用不用,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帅真真认真地拒绝着。
鲁一鸣虽然感觉到帅真真的情绪与以往有点儿不同,可他并没有把帅真真的话当真。他认真地动起手来,非要看看她受伤的部位不可。
帅真真执意不允,鲁一鸣感觉到她似乎是真的不愿意让他看,便就此住手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的情绪好像不太好”鲁一鸣问道,“因为什么”
“没有什么,挺好的啊,今天做不了那件事,不是时候。”帅真真不想让鲁一鸣有太多不愉快的感觉。
“我想看看你受伤的部位,又没说要和你做那件事,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鲁一鸣的话语中透着不快。
她下意识地想调整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还没看到你这么认真过。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像是我做错了什么大事似的。我让你看,你能把握好分寸你能就此打住”
“怎么不能那有什么不能的”鲁一鸣像是有几分赌气。
帅真真顺水推舟,“那你就看吧。又不是第一次。”
鲁一鸣并没有动地方,依然平静地坐在那里。
帅真真抱怨的目光,瞬间便铺天盖地般射向了鲁一鸣,“你什么意思拿我当p3了,是不是想听就打开,不想听就关掉”
鲁一鸣一下子笑了出来,笑出了声。他站起来,急不可待地将她上衣的扣子迅速解开,又扯掉了最里面的那层屏蔽,一条不太大的刀口横在帅真真胸前。鲁一鸣顿时像是被什么刺痛般,一种凉意袭上心来,那种感觉仿佛又难以用语言表达,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心疼,还是一种紧张。他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头,“怎么搞的怎么会是这样”
帅真真赤裸着上身,向沙发靠背靠去,她靠在那里,歪着头问道:“心疼吗”
他点了点头。
“如果我不在了呢你会怎样你会哭吗你会怀念我吗”帅真真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鲁一鸣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移开了他的手,接着说道:“你会想我吗你会怀念我吗说实话。”
“会,我会的,肯定会。”鲁一鸣回答得斩钉截铁。
帅真真紧追不舍,“会是铭心刻骨般的怀念吗”
“太沉重了。咱们不谈这个话题好吗”鲁一鸣的目光是温柔的。
“我想谈嘛。”帅真真有几分娇嗔。
“太沉重了,太遥远了。”
“你想回避”她指了指电视机,“你看马来西亚一次空难,二百多个生命转瞬之间不就消失了吗谁知道谁的一生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你如果把注意力都用在这上边,那人的一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帅真真没有再说什么。
这让鲁一鸣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他用双手扶在她的两肩下方,将她慢慢地放倒在沙发上。她平躺在那里,那两座山峰挺拔着,像是两座雪山,雪白而晶莹。那处刀口仿佛是雪山深处的藏红花,刀口红红的,在雪山谷地的拐弯处,静静地躺着,又像是一条小溪,还像是一条暗河,看不到它的流水,听不到它哗哗的响动,鲁一鸣却分明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那毕竟是一条刚刚发育而成的小溪,还不能过多地打扰它,影响到它的成长
正在他急速前行时,帅真真突然坐了起来,她依然赤裸着上身,却说什么也无法接受他向她的纵深推进
他有些吃惊,她有些木讷。
他有些失望,她有些憾然。
他有些震怒,她有些尴尬。
他仿佛感觉到有些无法理喻,她仿佛感觉到有些难以言表。
这是他在她面前从未遭遇过的拒绝,这是她在他面前从未表现出的无情。
“你你你,你怎么这样”鲁一鸣异常严肃。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今天不行。”帅真真似乎在躲避着鲁一鸣犀利的目光。
“不行又怎么样你”
帅真真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
她两手抱住鲁一鸣的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对不起,是我不好,等下一次,下一次一定。”
帅真真轻轻的一吻,总算给了鲁一鸣几分慰藉
“帅真真,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深深地爱着他,他的情绪他的情感他的欲望,总应该有权在她的身上得到尽情地宣泄和释放,这不算过分吧”鲁一鸣平静中带着抱怨。
“你不要想得太多,今天,今天就是不行。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是没有别的意思,可今天的这顿晚餐质量太差,差得太远了。”
她笑了笑,有几分勉强。
几分钟后,鲁一鸣走出了帅真真的住宅。那一刻,帅真真并没有挽留他,甚至是佯装挽留都没有。
帅真真心里是明白的,今晚绝不是鲁一鸣的过错。可自己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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