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我想回家
本来是准备用来做杂物间的囚犯木屋不大，长方形格局，两扇小窗子开得很高。
清晨的阳光透过东面窄窄的小窗口射进来，在地面留下一个矩形的光斑。
光斑的两侧坐在囚犯和审问者，黑袍的囚犯四肢的伤口包着绷带，胡乱绑成一团的绷带已经完全被乌褐色的血液浸透。
虽然处理伤口的人并没有多用心，但好歹止住了流血。
亡灵法师没有血色的脸庞，苍白中有些发青。
潘德已经将他移到了一张靠背椅上，这样至少可以坐着舒服点。
“我真不希望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很抱歉，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对方的惨样，潘德语带感慨的说道。
“哈哈~”亡灵法师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好久之后，他才止住了笑声，然后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骑士，开口说道：“不用假惺惺的，怎么称呼你？年轻的教会骑士？”
“潘德”
“潘德？好吧，潘德，我叫张德凯，听你的口音，是南方人？”
“是的，江南人。”
“我也是江南人，那么我们也算是老乡，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张德凯淡淡的看着对方，眼里闪着一丝期望。
“对不起，我是骑士。”
“哈哈，哈哈~你是骑士，哈哈，你是骑士~”
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亡灵法师，潘德静静的坐在，没有说话。
直到对方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声，他才冷冷的说道：“你所做所为与恶魔无异，怎么还指望活命呢?”
“恶魔？你说我是恶魔？”张德凯眼含怒火，面目狰狞，声音激亢，全身都难以控制的颤动起来，如果四肢健全的话，他此时一定在挥舞着双臂怒吼。
“恶魔？你见过恶魔吗？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是谁，是谁把我变成了这样？
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光明神，你的主子，他把我抓到这里，毁了我的一切...”
他嘶哑的怒吼着，咆哮着，似乎想把心中积累的怒火和咒骂全部宣泄出来。
他激动地不停摇晃，潘德有些担心他会从椅子上掉下去，好在，对方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看着不断喘着粗气，没有继续谩骂的亡灵法师，潘德继续说道。
“谩骂和愤怒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不如我们平静的聊一聊，也许我还能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帮我做事情？呵呵~，你能帮我做什么？”亡灵法师眼中带着讥讽。
“至少我可以保证你不会落到教会审判所手里，经历非人的待遇。”
听到审判所几个字，张德凯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他没有再继续谩骂，而是冷冷的问道：“好吧，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的经历，还有这枚戒指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看了看对方手中那枚带着繁杂花纹的黑色戒指，亡灵法师眼里满是怨毒。
“你放了我，这个空间戒指以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归你了。”
“这不可能，这个戒指已经归我了，你说不说都一样。”
把戒指收进口袋，潘德向后靠了靠，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果你还想聊什么的话，就说吧!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怎么？不准备严刑逼供？”亡灵法师语气讥讽的嘲笑道。
“看在老乡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动刑，实际上，除了对你的经历好奇外，我也没有什么想问的。”
“等等，我们再聊会。”看到对方准备起身，张德凯急忙开口叫道。
潘德重新坐下来，亡灵法师没有再嘲讽，只是打量了对方几眼后，才悠悠的开了口。
“看你的年龄，来这之前应该也参加工作了吧？说起来也许你还认识我教过的学生。”
“你以前是老师？”潘德有些惊讶。
“是啊，老师~
我从事教育职业整整三十年，期间培育了学生近万人，临近退休，却无缘无故来到了这里。
我一个人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我的孩子和妻子都弄过来？
为什么要把我们扔到迪雅边境？
为什么要让亡灵把我们抓走？
你知道吗？后面我才知道在恐怖骑士突袭村庄，把我们抓走后不到半个小时，来接人的教会骑士就到了。
桀桀，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就是这半个小时把我们一家人送进了地狱。”
亡灵法师的语气慢慢失去了平静，声音开始激昂起来。
“光明神不是万能的吗？
那个时候，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的妻子和女儿被那些亡灵直接扔进了骷髅转换场，活活变成了骷髅。
我的儿子受不了刺激，上去和他们拼命，也被杀死了。
他的职业也是骑士，为什么他死了，你却能在这里假惺惺的说‘我是骑士’？
哈哈，哈哈~，呜呜~”
亡灵法师再次咆哮起来，眼里盈满泪花。
他时而狂笑，时而痛哭，晶莹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沿着干瘪，苍白，青灰没有光泽的褶皱皮肤掉落下来。
已经没有光芒，黑中带白，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却能看见浓浓的伤悲。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只有我~只有我活了下来。
我要报仇，我要为我的妻儿报仇。
我觉醒的是法师，他们舍不得杀我，想让我改变职业，成为一名亡灵法师。
我答应了，为了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做...”
张德凯的样子越来越癫狂，语气透着丝丝凉气，嘴角带着阴冷诡异的笑容，苍白的脸庞上居然浮现出一抹潮红。
看着已经完全陷入回忆之中的亡灵法师，潘德心底直冒凉气。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这么冷？
“...终于，我等来了机会。
那天其他人都有事离开了，只留下我，还有那个杀死我妻儿的家伙。
他并不知道我和被他杀死的几个人的关系，以为我已经完全成为了他们的一员，对我完全没有防备。
我用了一年时间博取他的信任，终于在他试验成功，欢呼雀跃的时候，把刀子从后面，捅进了他的心脏。
在他最兴奋，最高兴，最不想死的时候，杀死了他。
你知道吗？
看着他不可置信，怨毒，痛恨，绝望还有不甘的眼神，我实在太兴奋高兴了。
他没有马上死，我用药水吊着他的命。
我让他看着我，一刀一刀，不停的把刀子捅进他的身体，直到自己变成筛子。
我还不解恨，我又用刀把他砍成块，切成片。
然后扔进水磨里，压成肉沫和骨屑。
哈哈，哈哈，我终于满足了~
我终于为我的妻儿报仇了！”
亡灵法师的脸上洋溢着欢乐，嘴角带着满意的微笑，似乎正娓娓道来着一件了不得的成就。
他转过头，看向仍然故作镇静的潘德，眼里带着一丝狂热与疯狂。
“你知道吗？
这还不够，所有背叛了我们的人都得死。
我利用早就埋下的精神印记，成功控制了那家伙留下的所有亡灵。
其中，包括已经被转化为暗黑骑士的张霄，我可怜的孩子。
带着这些亡灵，我突袭了那个抛弃了我们的人类村庄。
那些愚蠢的人类还以为光明神能够救他们，在临死的时候，还在不停的祷告。
哈哈，哈哈，真是愚蠢。
我把所有的尸体转化成亡灵，本想去下一个村子。
但是那些讨厌的教会骑士们来了，在教会部队的追击下，我损失了大部分的亡灵。
只带着一小部分，通过空间裂缝，逃了出来。
那些怕死的骑士们，果然不敢追过来。
哪怕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还是让我逃了。
想到他们愤怒，不甘的表情，我就想笑。
哈哈，哈哈~”
“你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杀人？隐姓埋名不就好了吗？”潘德叹了口气，不解的问道。
“隐姓埋名？有用吗？
我能躲到哪里去？
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快动手的，我发现一个洞穴好像可以通到山的另一头，于是我想去看看什么情况。
结果山那边有大量的地精驻扎在哪里，根本过不去。
等我返回的时候，却发现，我埋在矿洞里用来转化幽灵的幽灵宝石丢了~
有人杀死了看守的骷髅勇士，偷走了我的宝石，可恶的小偷~”
潘德......
“我疯狂的在附近寻找，本来以为是那个石矿村里的人干的。
却意外的在附近抓到一个猎人，没怎么费力，他就开了口。
他的同伴确实在附近找到个什么好东西，已经回风车村了。
气急败坏之下，我直接前往了风车村。
然后当天晚上找机会干掉了几个守卫，把毒药放进了村中的水井里。
第二天，等我再去村里时，除了少数没中招的外，其他的都躺下了。
压根没有费什么劲，我就干掉了所有人。
但是，我没有找到我的宝石，他们一定藏起来了，可恶的小偷，可恶~”
亡灵法师咬牙切齿，一脸怒容，似乎恨不得把那个偷东西人千刀万剐的样子。
“你后面，为什么放过了石矿村？要攻下哪里，应该不会太难，为什么放过了他们？”
“因为那个叫凯丽的女孩的恳求，她和我的女儿年龄差不多。
个头身材，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完全一样，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我的女儿，我的小薇薇~”
潘德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问道：“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愿望，我能帮你做的？”
“愿望？”正在独自伤悲的张德凯茫然的转过头，盯着他半天没有言语。
“如果没有什么的话，那你就...”
“等等，我昨天晚上听到你们在唱歌？”
潘德点点头。
“我听到有人唱邓琪的歌曲，很像她的声音。
我想请她再给我唱一遍邓琪的歌曲“故乡”，我很喜欢听那首歌，可以吗?”
“好吧，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潘德站起来，向外走去。
当他打开房门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我真的变成恶魔了吗？如果是你，你被扔到迪雅边境，然后经历我的遭遇，你会怎么做？”
听到亡灵法师的问话，潘德停了停，却没有回答，片刻后，再次向前走去。
随着身后房门的关闭，亡灵法师在他身后歇斯底里的大吼：“我的愿望，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呜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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