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赊 就让你落脚
狐七七不讨厌这种打哑谜的方式，至少她本来就不是妱儿，也就不必担心香如玉会怀疑。
“神界从未见过这么温和的太阳，或许是因为当初的自己，太过渺小吧……”
狐七七以妱儿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内心把自己骂了许多遍。
香如玉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小麻雀宁死不愿放弃的画面……
“可谁又能预料到，当初渺小的存在，会成为建木情花，令十二圣主都不敢轻视它。”
“所以，麻雀想要成为凤凰，无异于痴人说梦么？”
“若如此容易，天底下哪里还有麻雀，都是凤凰。到那时，凤凰在世人眼中，不是和麻雀没什么区别？”
“也是！即便成为凤凰，当上凤主，在天外之地也可能是阶下囚，笼中鸟，倒不如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麻雀呢……”
“这样就放弃，似乎不像你。”
“麻雀想成为凤凰，始终是要蜕变的。我，又怎么可能一直是原来的我？”
“若有朝一日你不再是你，曾经说要让我欠一辈子的赊香人，还会不会从我这里收走香缘？”
“只要香门还有赊香人，谁收，不是收呢？”
言者总是无心，听者总是有意。
狐七七说的话在香如玉听来，就像妱儿在倾吐数不尽的心酸。
殊不知，狐七七每说完一句话，都要再回过头想想有没有说错的地方。对狐七七来说，既不能暴露她不是妱儿，更不想说错话伤了香如玉的心。
尤其是狐七七从灵犀那里听闻“小麻雀和梧桐”的故事之后，对妱儿和香如玉，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同情心泛滥。
“不说这些了吧……都过去了，不是么？凡人尝尽人间疾苦，尚且懂得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向前看，我这只麻雀，没理由揪着曾经的事不放，你说呢？”
“……”
或许是太阳已经变得太过耀眼，香如玉的双眸，再一次注视着眼前的紫裙女子。
他没有说话。并非不知如何开口，而是他拥有那一株神界梧桐树的记忆，此时此刻因为“小麻雀”的话，内心产生强烈的共鸣。
世间一切都在改变，都在随时间向前。
凡人生命短暂，只能尽一切所能保持乐观，认清命运和现实，不停地向前再向前。
麻雀想要成为凤凰也要不停蜕变，宁死都要保持在风中的方向，才有一丝丝可能追上凤的脚步。
而那株昔日屹立在神界的梧桐，似乎还有些看不清的东西，难以明悟。
山腰的清风拂过，秋海棠沙沙作响，零星海棠花就像淡红色的羽毛，依次从“妱儿”的身后飘下，最后滚落到香如玉脚边。
一眼千年万年，香如玉的脸上终于浮现笑容。
不论是他作为梧桐想要对小麻雀说的话，还是作为圣主想要对情花“小白”说的话，这一刻都成了风中消散的云雾。
在香如玉的心里，只要妱儿能醒过来，只要小麻雀能醒过来，只要情花小白能醒过来，胜过万语千言。
因为。
这世间，梧桐的木头脑袋，才应该是最懂小麻雀的。
无论它是成为情花，还是最终成为凤凰，那株只让它落脚的梧桐，都不应该介意“小麻雀”会变得陌生……
而眼下，香如玉眼中的妱儿，似乎已经不再是那只奄奄一息的麻雀。
即便她还没有成为凤凰，已然是变成了一只能够展翅高飞的鸾鸟。
甚至她已不再是那一朵依靠建木的白色情花，俨然成为了能凭借一己之力，从香气断绝随时殒命恢复过来的赊香人。
香如玉再傻，也知道有些话要压在心底。不是因为建木情花，更不是因为“赊香人”不能动情。
仅仅是，为了在麻雀成为凤凰前，梧桐不能成为绊脚石。
“我……”
转瞬之间，香如玉的心里已是沧海桑田，尽管所有心思都会情不自禁，可是那句他酝酿了千年万年的“喜欢你”，终归没法说出口。
“我，能否有幸和姑娘一起，赏一赏这忘心涯的景色？”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狐七七心里就像有一块石头落地。
狐七七终究不是妱儿，更不是那只小麻雀，她体会不到香如玉从复杂变简单的心境。
但狐七七也终究不是妱儿，听到香如玉没有叫自己“妱儿”，而是“姑娘”的那一刻，知晓麻雀和梧桐之间往事的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手抓了抓裙带，又不由地松开。情不自禁地转过头，望着香如玉那张面带微笑的脸，就像看见了一株呆呆的梧桐树。
这一刻，狐七七已入戏太深，她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狐七七还是妱儿。
她想对香如玉说：你就不问问我，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醒来？
她想对香如玉说：你就不问问我，心里有多想见你？
她想对香如玉说：你就不问问我，我有多希望你在身边，哪怕给我一句安慰？
狐七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转身看到香如玉那一刻，事先想好应对香如玉的台词，一瞬间好像都不想说了。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尽是麻雀和梧桐的约定，都是梧桐对小麻雀的许诺。
她想安慰香如玉，更想为小麻雀和梧桐做些什么。
她没有任何犹豫，飞身扑向香如玉，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狐七七也不清楚，这副属于妱儿的身体，为何情不自禁地流着眼泪。任凭她如何呼唤灵犀，灵犀都好像消失了一样。
出乎意料的举动，竟让香如玉不知所措。
他以为，小麻雀是要刻意让自己保持距离。
他以为，赊香人是不想和自己有太多不该存在的东西。
然而当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向自己靠近，他却不知道是该闪躲，还是该相拥。
直到香如玉注意到她眼角的泪水，还有脸上那道清晰的疤痕，心底瞬间被那个赊香给自己的假小子所占据……
秋海棠下，就看见香如玉木讷地伸出双手，拥她入怀。
仿佛那株神界的梧桐，兑现了它曾经对小麻雀说过的誓言。
若你成为凤凰，就让你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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