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赊 陪伴即长情

　　小白成了梧桐唯一的倾听者，而梧桐将大部分时间都留给小白。
　　尽管小白不会回应梧桐，但梧桐始终觉得小白能听懂自己的心声。
　　从这时起，梧桐几乎每次来都会带一些花花草草，每次都会陪在小白跟前很久。
　　“小白，我来看你了……你看我这次带了什么？有特别好闻的天香菊，有晶莹透亮的无色兰……”
　　“小白！我今天没采到特别的，但是我挖到了一片建木叶子，偷偷带来送给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小白。这一朵是我找遍了大半个神界，才找到的一朵白花儿，你看和你像不像？”
　　“小白……你说建木为何要开辟神界创造神族？又为何把我们像鸟儿一样关在这里？”
　　“小白，我今天听说，神族只要达到圣主境界，就可以凭借自身实力去神界以外的世界，甚至还能够亲手创造小世界。”
　　“小白～我其实很想离开神界，哪怕做个凡人，也比当一个拥有几千年寿命的废神要强。”
　　“小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来这里跟你说话，心里总觉得整个神界只有你懂我……我，很孤单……”
　　“小白！小白！快看这是什么？”
　　梧桐日以继夜，从不间断地出现在小白面前。似乎和小白相处的越久，梧桐也就越能体会到，“小白”是真的可以聆听自己心声。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流逝，而在梧桐心里，这样的日子远比曾经过的快太多。
　　梧桐是一个没有神力，血脉稀薄的神族。他不能像其他神族一样通过修行延长生命，短短数千年就是他寿命的极限。
　　而梧桐却心甘情愿将他大半生时间，都用来陪在小白身旁，其他时间则继续用来寻找花花草草。
　　他想要找出一朵能和小白相媲美的花儿，然而遍寻神界，如小白一样特殊的就这么一朵。
　　从少年到青年，再从青年到中年，直至几千年后梧桐变成步履蹒跚的老年，他依然每天准时出现，从不急于离去。
　　似乎梧桐每一次离开都会很晚，每一次都会跟小白重复同样一句话：“你去不了的地方，是我替你看过的远方。”
　　梧桐就像小白的眼睛，每次出现都会跟小白讲述他的所见所闻。
　　梧桐就像小白的腿脚，总会冒险去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带一些新鲜的东西。
　　随着时间流逝，梧桐身上岁月的痕迹愈发明显，腿脚开始有些不利索，眼睛也逐渐昏花看不清东西。
　　这一天，梧桐像往常一样很早就出门了。梧桐以目前最快的速度赶往小白所在之处，仍然在一天的时间过去近半后，还在半道上。
　　梧桐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他从未觉得建木离自己那么远，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焦急过。
　　梧桐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按时“赴约”，更不清楚小白是不是会担心自己。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今日必须见它最后一面。
　　神族之人不论境界高低，都能准确预知自己何时大限将至，梧桐自然不会例外。
　　这一天，似乎比曾经千年都漫长。梧桐佝偻着背，明显走不动了。
　　没有任何神力的梧桐，甚至不如一位体魄强健的凡人。
　　“建木啊建木，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唤，请帮帮我，让我见它最后一面……”
　　梧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浑浊地盯着无比高大的建木。他深知，仅仅凭借自己羸弱的身体已经无法走完剩下的路。
　　数千年来，他从来不曾抱怨或祈求过，可是如今为了跟他心目中的小白道声别，梧桐不得不抛弃最后一丝尊严。
　　此时。
　　梧桐就像当年那株寸步难行的梧桐树一样，内心极度渴求奇迹的出现。
　　梧桐亦如当年一样无助，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始终觉得“小白”遥不可及。
　　不同的是，当年的梧桐是为了救那只小麻雀，而今日的梧桐想要救自己。
　　“梧桐相信，这样的我能在神界存在数千年，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道理……梧桐所求不多，只想跟小白道个别……也好，让它在没有我陪伴的日子里，少些孤单。”
　　梧桐说完，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顿觉大限来的突然，就连气息也开始逐渐衰弱。
　　背篓里那些积攒多年的花草撒了一地，梧桐有心去捡，发现自己根本用不出一点力气。
　　那种神魂即将离开身体的感觉，让梧桐感觉建木正在迅速远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求你……”
　　这是梧桐口中最后说出的两个字，随后意识慢慢模糊，仿佛这神界的一切都要将他彻底抛弃。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都罩在白袍内的中年男人凭空现身，径直落在梧桐身前。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中年男人跟梧桐年轻时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中年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神圣的气息，乍一看还以为他就是倒在地上的梧桐。
　　中年男人右手伸出长袍，几次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将梧桐救活，但都在矛盾挣扎中不甘心地放弃。
　　“我又何尝不想救你，让你去见它最后一面……奈何如今的我身为圣主，稍有不慎就会违背天道，在天谴之下彻底消亡……
　　并非站的越高，就能看得越远。
　　现在的我们，跟当年的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你我依然没有选择的权利，不能大声说喜欢，不能勇敢追求爱，不能违背天意。
　　就像，它们一样……”
　　中年男人口中的它们，自然是指建木和凤凰。只不过梧桐如今身为圣主，反倒不能口无遮拦。
　　有些话就算他心知肚明，也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看着趴在地上的“分身”，梧桐愈发怀念当年的自己。
　　或许他就不应该答应建木，成为这什么“狗屁”圣主。
　　在梧桐心目当中，圣主的身份和小麻雀相比，一文不值。
　　然而梧桐深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圣主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掩饰。
　　梧桐放开神识探查四周，见没有其他圣主注意这里，俯身将手放在“梧桐分身”的后脑上。
　　眨眼之间，神族的梧桐便彻底从神界消失，变成一缕神魂回到圣主梧桐体内。
　　圣主梧桐随即一摸脸，摇身一变化作神族梧桐的样子，一言一行几乎如出一辙。
　　梧桐从地上捡起背篓，然后将那些干枯的花草重新拾了起来，这才慢慢悠悠“再次”动身。
　　“你走也是走，我走也是走……这剩下的半程路就让我来替你走吧。
　　我也很久没去看它了，就让我用你的身份，再去陪陪我们的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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