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死亡空间
呼哧着喷吐出白色粗气的战马不时地打着响鼻,马蹄躁动不安的踢踏在被压低了的草地上。
马鞍上的青稚少年早已跳下马背,脚下生风的急进前方军营中已过数分钟。
突然间营中一阵骚动,非徒谷铁城近卫军三千人纷纷提枪上马,整装待发。为首者骑着一匹毛色光洁,黑如浓墨,眼神暴戾的神驰骏马,马背上单手持缰的中年人,面色沉郁,声音洪亮:
“五百人守护营地,其余人等与我随行,镇压暴动。”
“哟!”
马蹄声踢踏在地面上,如山崩,震撼大地。
两千五百人的近卫军在中年人的率领下疾驰如电,向外城鼎门方向行去。
近卫军军营与外城之间有三条主干道,三条道路上此刻分别有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拿着白色的手帕捂着嘴咳喘。
中年人一马当先,速度奇快,如电闪雷奔,不到片刻便进入主干道上枯坐老者的视线中。
老者将手帕揣进兜里,拍了拍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缓缓站起,如同平常老者一般迈开颤巍巍的脚步在奔驰的马蹄声中迎头而上。
“此路不通。”佝偻着腰身的老人抬起头眯着眼睛,满是千沟万壑的老脸上绽放着一朵褶皱层层开放的笑容之花,疾风几乎掠进他的身形之时,他开声平静说道。
然而中年人操纵的骏马丝毫不在乎老者的生命,竟然四蹄齐力,高跃苍穹,他的身后两千五百军士精良的马术一一在老者的头顶上演,一匹又一匹骏马飞驰在他的脑袋上方,它们携带的风和马骚味弥散在他的嗅觉之中。
“我说:此路不通。”老者脸色平静,丝毫不担心万一哪个兵士的马术失去平时的水准,在接二连三的空中飞马过程中,再次说道。
话音刚落,一座百丈山峰在中年人的前方拔地而起,然而中年人怡然不惧,一手持缰,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背后的长刀,双脚在马背上用力一点,马嘶长悲。
高跃而起,一声暴喝,刀光银色忽然间闪耀翠绿之颜,刀锋锐利,力劈山峰。
山峰在这暴喝声中,寸寸断裂,几乎以瞬间的速度化作齑粉。
中年人将长刀置回身后,其胯下骏马四蹄疾飞,如飞天际,跃上空中,将他接到马鞍之上。落地不定,无间隙地继续向外城冲去。
他的身后,两千五百骑军随后奔驰。
“唉——”长长的叹息声在疾风中清晰无误的响彻于他们的耳边,那个苍老的还带着咳喘声的声音,重复着说道:
“我说:此路不通。”
一座千丈山峰突然从天而降,外城与铁城之间偌大的荒野上,被这山峰牢牢缚住,两千五百骑马匹在山峰降临之时,纷纷躁动不安,无论骑兵如何控制,都无法平复它们的心绪。
中年人怔然望着就在自己马匹前方一个马鼻处傲然而立的陡现山峰,眼中热泪盈眶,长叹道:
“我为千古罪人。非我之过,实令之强势。”
佝偻着身子的老者转过身,听着从风中传来的中年人感叹,笑着说道:
“回营。”
......
数万人的叛乱在短短的间歇之后再次由一柄突然从一破屋顶上飞出的锄头燃起。
厮杀声,呐喊声,痛楚声,凄号声,声声入耳。
轩风翻身下马,神思凝滞,眼中除了对面站着的阴冷汉子,再无其他场景。
耳中所听,鼻息间所闻皆成了无知无相。
阴冷汉子手中拿着灰黑色的木杖,眼神阴冷,如冰封着的极地雪原。
阴冷汉子张开嘴,神色认真地说道:
“死术师,门寄魂,记印期。以方便你死后知道是谁收了你魂魄。”
轩风冷冷地与门寄魂的眼神对峙,精气神从知道他是死术士开始,便不断提升。
门寄魂则任由轩风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对于他的不声不响,报以无所谓的阴冷笑意。
就在门寄魂念力锁定轩风位置,感应他四周元气波动时,轩风身形突然一动,电闪雷鸣间那把一直挂在他腰际的长刀冰冷寒意已经在门寄魂的脖颈间隐隐散发。
长刀顺势横劈,然而长刀所劈之处尽全数落空,仿佛轩风的这一记蓄势已久的招式只是劈在了空气中。
“看来你并不懂死术士的真谛。这真是一件悲哀的事,因为你的不了解,将直接葬送你的命!”身后传来门寄魂桀桀的笑声,以及喉咙中口水上下翻转的恶心声音,这一刻门寄魂已然出招。
一直游离在青门附近的那些被门寄魂召集而来的冤鬼魂魄突然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疯狂的冲向正准备反击的轩风。
那阴冷的声音猛然喝道:
“死亡空间!”
轩风霍然变色!
......
“失算了。”伏戌波仰着头望着前方大门头上颠三倒四的“金针室”三个大字,懊恼道。
“是外世界的异能者。应该来自于旧世界。”他的身边空气元力一阵波动中,咳喘着的佝偻老狗显出自己的身形。
“把我们那位正义感十足的近卫军统领拦下了?他的实力也在成长啊,不错。可以劈去你百分之一的真身。只是正义感太足了,话说为什么我身边除了你,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是带着极大执念的痴人。”伏戌波背着手边说边走向金针室。
“死亡空间的力量,已经超出死亡地界的法则。那个人悲剧了。”老狗没有回答伏戌波的话,反而笑着说出已经被伏戌波抛开的话题。
“所以,我从不担心那些小家伙们对付不了一帮没脑子的只会做痴人愚蠢大梦的自由者。”伏戌波撩起厚厚的门帘,门内光线明亮,走廊上站着苹果脸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嘟囔道:
“老头,来病人了。”
“这是?”伏戌波望着说完话便正眼不瞧自己掀开门帘回身房内的少女,疑惑地问道。
“左族二小姐。御灵门掌门明珠,左殷。是你让她留在这做实验的。”老狗尚未开口,从走廊的尽头处缓缓走出穿着一身淡蓝色术士长袍,面容干净,丝毫没有过去邋里邋遢模样,有着一副中年人模样,声音却相当苍老的男子。
宁钊步履沉重,表情却平静如水,沧桑的眼眸穿过这长廊,望向门口微笑的男人。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就是说那个被界风刮了一下却没死的少年也在这咯?瞧我这记性。唉唉,贵人多忘事儿。话说宁老,突然变的这么衣冠禽兽,我还真有些不习惯。那请吧。”伏戌波侧过身子,弯腰斜指着大门,憨厚的面容上笑容真诚。
宁钊步伐缓慢,慢慢的走向前方,他看着掀开门帘重新站到门前,眨着眼睛透露出强烈好奇意味的左殷,在她的身侧后方,那个身内无魂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床头发呆,时不时无奈地看一眼左殷的背影。
宁钊平静如水的面容仿佛被投入了一枚石子,哗的波动开,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脚步突然轻快起来,似乎只这一眼,他的身上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老狗疑惑地注视着宁钊的行动从迟缓突然灵动,偏着头也望了一眼带着雀斑的苹果脸姑娘,同时一条隐秘的细线从他的身体中蜿蜒而出,细线搭在左殷的身上,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又疑惑地看了一眼宁钊,似乎不明白这个女孩儿能有什么值得宁钊如此放心。
宁钊笑着将老狗这在他们这种层次下完全属于光明正大的举动一一放在眼中,见这只老狗眉头紧锁,神思凝重,不由心中乐开了花。
在经过小脚房间时,宁钊迟疑片刻,踌躇一会儿,低着头掀开门帘。
心中微微一震,第一次看见女孩儿没有将脸朝着墙壁,而是痴痴地望着门口,望着他的脸。
他温和的笑容,如同一位慈爱的父亲,他张着嘴,口型变换,无声无息。
白色的帘布在门前晃荡着,外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有对门的那个少女又开始折磨起那个可怜的少年声音时不时在寂静的长廊上回荡。
小脚眼中泪水四溢,沾湿了枕巾。
那个一直为自己病情四处奔波,最终来到这个绝望之所,可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在刚才对自己说:
“女儿,我爱你。”
......
死亡的气息封堵着他的全部,轩风第一次感到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挫败感。
无论他的长刀劈向何方,冤魂摧裂复又重生,而后冲向他张开各种齿状的血口撕咬着他的身体。
那种疼痛,非是身体的受力,以他已经在识定期巅峰的实力,根本不惧怕任何外在的力量击打。可是作为死亡地界原住民,与外世界的人相比最大的弱点便在于,原住民的魂灵是可以被一种类似于湮灭能量的术法所融合消融,而后被同化。用某些外世界人的话说,这种消融可以称之为:夺舍。
这种夺舍只能作用于原住民,外世界的人虽然也是带着魂魄进入死亡地界,却几乎都是残魂。
七窍六魂,为死亡地界的标准魂魄。
但大部分外世界人的魂魄往往只有一魂,一魄。
其余的魂魄,在机缘巧合之下,以大毅力大机缘才能够在修炼摩诃功法中,得到死亡地界法则的眷顾,可以窥探到魂段的力量。
拥有魂段力量的人,无论是原住民还是外世界的人,在理想状态下都可以说在死亡地界只要不惹上锻灵期及以上,完全可以横着走。
但是,死亡地界数千万人众,拥有魂段之能的,据传闻,不超过三百人。其中大部分还在摩诃境与净土境,这两个隐居世间神秘莫测的世界中。
轩风此刻竟然无理由的生出从未曾有过的情绪:贪婪的懒惰。
祈求死亡地界法则的眷顾,此刻让自己能够突破识定,进入观缘,而后再破观缘,进入独廊,领悟传说中的魂段之能。
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他心神陡然一清,冷漠的眼神杀气四溢的望着那些不知怎么忽然间乱了章法的冤魂恶鬼,浑身一震,熟悉的力量重新回归身体,他逮住这突然出现的机遇,扔下长刀,手印搭在胸前,一声暴喝:
“破!”
由冤魂恶鬼积聚而成的死亡空间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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