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50节
101
每一个数学证明不过是对其前题中已包含意思的同义转述而已,这听来令人泄气,因为人们实指望数学推导或证明能够带领我们去一个新地方,带给我们一个意外结论或惊喜,但是,数学不是那样,数学推导之美恰在于此,即,总是死围绕一个话题说,永不离题,这是任何其他谈话都无法办到的。
102
一个下等人在很多细小地方是无法不暴露的,我发现一点,一个人如果要显示自己精明时,他的穷味便暴露无疑。举例是:即使是很有钱的人,也不愿意自己买到的东西比别人的贵,那样的话,他会认为自己”亏了”.
103
这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即艺术作品与艺术欣赏的关系问题,我认为,创作一部艺术品固然值得一提,但如何欣赏却更应大书特书,不是每人个都能欣赏艺术品的,欣赏者依据其教育程度及个人气质,往往只能欣赏某一等级或范围的艺术品,欣赏高级的艺术需要高级的训练,而高级的训练需要为此付出更多的培训,要理解一种文化,需要与这种文化相关的文化背景,艺术是共通的是句玩笑话,不能相信它。不识五线谱者也能欣赏音乐,但欣赏的却是不识谱者的音乐,没有经过训练的耳朵与经过训练的耳朵是不同的,至少,乐谱中的音乐是完全针对识谱者的。电影作为一种综合艺术,没有全面的训练是不可能领会作者的意图的,一个画面上的背景音乐及上面的面孔及环境,它代表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讲是不可言喻的,因为作为一个画面的背景――文化符号,是无法超越历史地域种族制度等等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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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尼尼的小提琴为什么搞得我心绪不宁
他的毛病是――音符太多了,而且并不令人愉悦,缺乏内容,活像意大利人耍贫嘴。
105
孤独是一种讨厌的疾病,一旦染上,终身无法摆脱,它有两个方面,当交流存在时,孤独会使你感到烦燥,而没有交流时,孤独又让你感到单调。而从内心深处,孤独又让人产生一种绝望的想法,即你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在你脚下巨大的转动着的星球也是孤单而绝望的。孤独不是一个好主题,我不应以此作文章,除了是一种讨厌的感觉外,孤独正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如同一个序列里的第一项,它没有因果,突然间就存在了,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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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是人最宝贵的东西,这是思想的出发点,没有好奇心,也就没有想弄清事物的愿望――我还发现,好奇心往往与人的能力有关,如果一件事物超出某人的能力,那么,这件事物就不能引起他的好奇心――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能力是好奇心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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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出来的音乐不是只给权威听的,而是给所有人听的,与人的教养相比,理解演奏出的音乐的能力,似乎与人的精神气质更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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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了好消息的时候,人们都愿意赶紧告诉最亲近的人,人们四下里找他们的亲人,把好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一起分享好消息带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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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复制人类,复制人类的存在,因而,最深的情感是对她的孩子,而男人的情感除了表现为极端的自私以外,并无特别意义,然而,男人也有所谓深沉的情感,那就是对创作的贪恋,对于男人,每一个创作都是一种自我复制,与女人的复制不同,男人的复制以创作的形式表现,表现为除了对自身,还对自身周围的世界,以及自身于世界的关系的顽强探索,只有创作的男人才有一个所谓人世间的更高的目标,那就是不把生命与生活琐事等同起来,会创作的男人以他们的作品而存在,所以说,数学音乐绘画哲学文学等等都是男性化的,甚至,对这个世界的描述也是男性化的――女性如要参与表达,就得认同这种这种男性化的表达习惯,不然,女性的表达就无意义。
110
成功哪一种成功无非是哗众取宠成功吧因为真正的成功是心灵的成功,而心灵的成功是很难被外人知晓的,即使被知晓了,也不是一时能讲清的,能被迅速认可的成功,无非是迎合了多数人的现存趣味罢了,那不是哗众取宠吗
111
我为什么总在创作时进行自我贬低呢
事实上,我很骄傲,甚至是狂妄的,但在这个人人都说自己好的世界里,我不得不通过自我贬低与他们拉开距离,他们的心智匮乏,人格微贱,没骨气,虚伪低贱,无知无识,不懂装懂,瞎张扬,自以为是,懒惰,散漫,庸俗,毫无创造力,缺乏才情,自我吹嘘,以及争名逐利时的可怜相,下等人的厚颜无耻的作派,全都令我深深地憎恶,面对这种情况,我的自我贬低非但没有让我觉得耻辱,反而给我带来一种与众不同的快感,伴着这种快感,我把我的自我贬低当成一丝蔑视的冷笑,投向那种娇柔造作的无耻世风,我简直是不由自主地愤世嫉俗。
愿上帝怜悯那些无能而虚张声势者的愚钝,愿上帝给黄种人带来高尚的声音。
112
在我成天进行意义不明的工作的时候,大庆的剧组解散了,平时可以聊天的女演们也顿时无影无踪了,只有大庆,还与他的艾米混在一起,大庆在北京剪片子,艾米在表演学校上学,两人无聊时就相互来往,我呢,就在无聊时与他们俩相互来往,没办法,我无法离开大庆,我得粘着他,因为离开他,我就会陷入孤独,大庆对我意义是,一个我要想方设法与之纠缠不休的人,也就是说,我的朋友。
113
连续30个小时未睡,晚上六点疲惫不堪,终于睡去,睡到晚上九点半,接大庆一个电话,说有个姑娘跟男友吵架了,正与艾米在一起,问我愿不愿意过去,我迷迷糊糊答道,正困呢,他说那就算了,我放下电话,接着睡,片刻艾米又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正在东单的一个叫做仙踪林的酒吧,姑娘是个细腰,急需安慰,我就是再困再糊涂听了这话也马上醒了,我说,我马上就过去。
114
于是,我顶着睡意起来,出了门,开车过去,到了位于东单的仙踪林,大庆他们三个人正在闲聊,好笑的是,都坐在两根长绳吊的摇椅上,颇有点返老还童的意思,艾米的朋友叫做叶辰,长得还不错,做派像个演员,一问,是学导演的,我来到后,坐上秋千椅,感到十分不自然,正巧,他们都饿了,于是想换个地方,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去位于不远处的一个广东饭馆。
115
吃饭时,大家继也闲聊,说话间,我问叶辰,你腰围是多少她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用双手摸摸,调皮地说,一尺六七吧。
我和大庆相视一笑,我与她互留了电话,我把我写的书签上名送给她。
然后是再次闲聊,叶辰说她祖籍北海,父母为大学教授,今年二十二岁,还说毕业后演了一年戏,现在准备到一个剧组当副导演,她说话条理清楚,罗列整齐,从头至尾,滴水不漏,完全像是一个理工生,看来她还真是挺忙,说话间,不停地接听电话,然后,我们离去,我送大庆他们回家,叶辰白天在驾校学了一天车,很累,决定去桑拿按摩,送完大庆,我把她送到亚运村一个洗浴中心,便招手再见,在车里,她对我说她有一个男友,是学美术的,现在干着装修设计。
116
回家的路上,我本想打电话告诉大庆,我有一个感觉,这是一个如果混起来,时间会很长的姑娘,因为我从她身上挑不出什么毛病,姑娘一切正常,十分健康,但因为我不知她对我有无兴趣,因此,拿起电话后,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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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拿起电话,再次想拨给他,忽然,他的形象浮上脑际,我发现,几年过去,大庆兴致勃勃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有时,我只在大庆的脸上能够看到一种寂寞,这是一种对人生的理解,与我相通,他与我一样悲观,不同的是,他由于拍戏,没时间阅读,但他仍能从生活细节中观察出一些事实,并得出结论,他是一个敢于迎着生活中那些残酷的东西上的人,他不逃避痛苦,只是表现方式与我不同,我更直露,他更含蓄,我更坚硬,他更柔弱,奇怪的是,这有时对我竟是一个安慰。
我放下电话,决定不再打扰他,让他独自面对中年的烦心事去吧。
118
回到家,我倒头睡去。
平淡地见面,平淡地说话,再平淡地回来,再平淡地睡去。
那么平淡。
119
一觉醒来,平淡立即出其不意地再次登门造访,让我感到甚是无聊,真是这样的,即使是创造性的生活,也应至少有个伙伴与之交谈,对于创作,交谈是必不可少的,至少它可以让你的观点在反驳中得以坚定,还可以让你理清思路,去掉那些细枝末节,把最重要的东西加以强调,但是,没有人与我交谈,大庆离开北京后,交谈停止了,我只能依靠自问自答来讨论严肃的问题,可惜,自问自答根本无法令我满足,因为自问自答的本质是――呓语。
120
也许呓语是对的,只能呓语,在平淡中自说自话,只有这样,心灵才不至于完全的干涸,忽然之间,我发现我是那么需要交谈,需要交谈的对象,就是无知无识的人也行,至少我可以训斥他,告诉他有多么无知,希望他不要继续无知下去,但是,这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于是我把头再次望向书桌边上的一摞剧本,我听到内心的呼喊:拍戏吧,去拍戏吧,混同于人群中吧,这样你会感到好受一些。
但这个念头一闪,我的理智就告诉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因为如果要过创作的生活,那么这种生活必须保持它的一惯性,如果被混乱的生活所打断,那么以前学习的知识,以前所做的思考,全会付之东流,那是长期积累的产物,如果我现在放弃,那么有一天再想创作,就得从头来起,创作的生活必须有一种长期的专注,没有这种专注,创作就不可能深入,就只能在平面上打转,毫无希望地流于庸俗。
121
流于庸俗,这不是很好吗很恰当吗对于我这样一个市侩,这是再好不过的,我的市侩本能告诉我,创造性的生活是一种冒险,它意味着丧失人生的舒适安逸,丧失对人生各个阶段的品味,创造性的生活要求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创造,就是发现,要求人像野兽或者神一样生活,它要求人永远在一个单调而孤寂的状态里度过一生,你必须走入荒野,走入无人走过之地,你必须紧张而焦虑地探寻那能使人的存在获得意义的事物,你只能面对毫无希望的虚无,你必须去百般猜测那不可知的事物,并为你的猜测寻找证据,你不能放松,一刻也不能,只有死亡才能使你获得一种休息――这种生活对于我,对于我的才能来说,是残酷的,也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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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该如何呢
我不知道,我无法做出决定,维特根斯坦做出过决定,斯宾诺莎也是,还有一些古代不知名的隐修士,还有一些别的人,无知无识的人经常自心底里笑话他们,他们在站在朝圣之路的路边,冷眼旁观这些人,他们不知,凡是执着地走上此路之人,都在为人类受难,人类的苦难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道路艰险,每走一步,都可能坠入深渊,但无人提醒,并保护他们,他们冒着千难万险,奔向他们幻觉中的光亮,但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就死去了,只有他们可怜的尸骨弃于路边,他们的精灵告诉后来人,他们曾到过哪里,在那里,他们看到了些什么。
123
我无法做出决定,我拖延时间,以便使这个决定自己告诉我。
我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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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待爱情,世俗生活的珍宝,我等待那最后一滴眼泪流尽,等待那颗闪亮的明珠自天滑落。
我卑微地等待。
悄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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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被爱情所终结,我想是这样的。
我的爱情。
那苦难而甜蜜的火焰。
那疾速的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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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打电话,给细腰打电话。
我摘下电话,却不言语。
我应说什么我怎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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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我接到大庆电话。
大庆是在位于麒麟大厦附近的一家叫阿仙蒂的餐厅里打来的电话,他问我,要不要与他们一起吃饭,他们,是指大庆与艾米,还有,据说有个聚会,在麒麟大厦里的包房,去之前,大庆饿了,问我饿不饿,接着,电话里传出艾米的声音,说细腰从外地回北京,如果我愿意,可以去机场接。
接着,就像是为了确定这件事,叶辰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接她,她飞回北京考驾照,只呆一天,想见见艾米,知道我也去,因此问我是否捎带上她一起去,如果我麻烦,她就会打车去。
挂下电话,我开车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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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机场新候机楼于2000年建造完工,乍看起来十分气派,但细看却十分粗糙,银色的顶棚,如同被举向天空的飞机的翅膀。时间正好,我把车停在候机楼外,几乎与此同时,电话响起,叶辰从门中走了出来,她因为只在北京呆一天,甚至没有贴身行李,她的墨镜顶在头上,高高兴兴地从转门里走出,就如同是她亲自开着飞机回到北京的,我向她招手,她走过来,打开车门,伸出一只脚迈上车,关上车门,然后,我发动汽车,沿着那圆形的行车道行驶了一段,从出口出去,驶上机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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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由于我们是第一次单独呆在一起,我有点拘谨,她也是,我一边没话找话地与她闲聊,一边尽力把车开稳,她仍像第一次见面一样,说话清楚而有条理,她把她所在的剧组要去的路线讲得很清楚,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在每个城市呆多少天,拍些什么,她说她这次担任导演助理,只是想跟一遍剧组,从头至尾把拍摄跟完,这样,以后她就可以自己担任制片人了,二十二岁的姑娘有这种想法,令我很吃惊,在我的印象里,一个大戏的制片人怎么也得三十岁以上才能办到。
她还说了一些有关她跟的这部古装戏的情况,我已记不住了,车出了机场路,我们一起寻找大庆他们所在的餐厅,又是她干净利落地指引我找到,我们下了车,进了那家叫阿仙蒂的餐厅,大庆与艾米,还有老颓,他们边吃东西边闲聊,在等着我们,他们叫了一盘西班牙海鲜饭,却吃不完,于是我们就帮他们吃,叶辰还像以往,忙忙叨叨,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去洗手间,说脸上的皮肤过敏,她用涂抹"自然美"来消除过敏,从洗手间出来,她继续打电话,她有一种任性的劲头,大概是电话里的朋友不信她已回到北京,于是她就约他们到麒麟大厦门口会面,这一任性,我晚上可就别想与她说话了,大庆也竖着耳朵听她打电话,听到最后,便对我眨眼睛,意思是:"这回又完了吧"艾米却在一边轻笑。
老颓呢,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坚持把杯中的剩酒喝完。
我冲他们三人晃晃脑袋,翻翻白眼,意思是:完了就完了,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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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饭,我们一起出来,上了我的车,开到不远处的麒麟大厦,叶辰跟我们招手再见,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等她的车,这时老颓才探过头来,对我说:"哎,这姑娘不错,腰也细。"我把目光望向艾米,我知道,艾米与叶辰是好朋友,她说的话一准没错,艾米却说:"这可得看你自己了。""我有什么好看的"我给弄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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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参加聚会,无聊至极,大庆趁艾米不注意,探头过来对我说:"哥们探出来了,这姑娘有男朋友,是一款,估计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你要是有兴趣,就得耐心,慢慢等,什么时候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再加上特别无聊,没准儿就会想到你。"然后他又与老颓干了杯酒,再次探头过来,对我说:"还没准儿,她想不到你。""真够孙子的。"老颓接上一句,我看他是说大庆。
"你要是没事儿,多给她打打电话,反正她在剧组经常没事。"艾米说。
"那么,她在外地,付得起手机费吗""让他男朋友付。"大庆满有把握地说,就像他是她男朋友似的。
接下来,我们一起唱卡拉ok,再接下来,聚会由于停电,突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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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星期后,我接了一个剧本,与我谈事儿的导演家正好住在叶辰家的楼下,我从导演家出来时想起她,拿起电话,想打给她,但电话号码却被我忘记了。
晚上回到家,我给她打了电话,没想到,她已不在剧组,在老家,她的姥爷去世了,电话里,我不知如何说话安慰她,但我听她难受之余,却表现得十分干练,好像葬礼上的很多事她都参与了一样,我们约好,等她回北京后再打电话给她,她说三天后回北京。
三天后,我再次打电话给她,她说她正在搬家,天天跑宜家买家俱,十分之累,听到别人累,我甚至觉得接我电话都会使她感到疲劳,于是挂掉电话。
又过了几天,大庆完成影片后期制做,要回上海,我们在三里屯的杰西亚酒吧为他送行,去之前,我再次给叶辰打了一个电话,此时正是夜里十一点,她听说后,告诉我,她刚巧从杰西亚出来,与她的一个同学在一起,她们在那里吃日本饭,还被一个喝醉的无聊者纠缠,弄得心绪不佳,我问她愿不愿回去跟我们坐一会儿,她说算了,以后再约,并让我代问大庆好。
挂下电话,我直想,她说的那个无聊者是不是指没醉的我
于是,细腰梦再次破灭。
令我不满的是,破灭得有点平淡,像生活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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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一行人在杰西亚喝酒聊天,大庆拍的影片因为一些问题还要重新修改,因此情绪也不佳,他对我说:"没用,别张罗了,一点用也没有。"我没弄清他指的是我找细腰,还是他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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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大庆指的是什么,我都不同意他的观点,我认为,只有没用的事才值得张罗,尽管后果会不幸如大庆所言――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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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中午,我接大庆的一个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送他回上海,他带着两大箱电影胶片,搬动起来十分不便,"当然有时间",我说在电话里说,"我的时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傍晚时分,我送大庆去机场,看着他迈动着两条腿,东跑西颠,办登机牌,交机场建设费,抽空打电话与朋友告别,忙忙叨叨,疲倦地为生活奔波,表面上却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好受。
我特别地不爱送人走,一送人,我心里就不好受,尤其是送那些让我感到呆在一起十分亲切的人,我想我有点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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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离地而起之时,我正开车驶出停车场,我把车开上机场路,在黄昏中行驶,机场路上空荡荡的,不时路边出现一个广告路牌,我独自回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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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也就是在我还有青春的时候,我有一些嗅蜜守则,这些守则有的是我自己总结的,有的是从书里看到的,具体出处已弄不清了,但在我生命的那段时期内,我是相信这些守则的,并照着去做,我认为这样嗅蜜对我十分有利,挑几条记录如下:
那时,我相信,穷追猛打、赶尽杀绝十分愚蠢,就是历尽艰辛得到了也无甚意思。
我还相信,对付骄傲的姑娘一定要沾之不行即走,绝不强求,三十六计,永远是走为上策,永远不能让姑娘感到任何不适及麻烦。
我认为,越好的姑娘越挑剔,与其满足她们的虚荣心,不如狠狠打击一下她们的气焰,如果姑娘足够聪明,就会认为你与众不同,如果是笨蛋,那么到手之后也会后悔不已,因此,对好姑娘绝不能曲意迎逢,而要全凭运气,一旦引起她们的注意,她们自己就会送上门来,因为好姑娘绝不会顾及虚荣心,因爱面子或摆谱儿而痴痴坐等,擅长钓鱼的坐等型姑娘一钱不值,她们十分势利,而势利姑娘本能地会东挑西择,以对自己负责为借口,以性交为诱饵,去完成她们安全地生儿育女的安逸生活,但好姑娘定会主动出机,表面上冷若冰霜,实际上,越好的姑娘越对爱情充满渴望。
我强调,没钱时绝不能谈恋爱,因为如果无法硬付一般开销,那么恋爱便会令人心胸狭窄,捉襟见肘,极不从容,最后倒霉的必是自己。
还有,单相思毫无价值,如果不是为了某种特别的目的,一定不能让自己坠入那种状态,因为长期地坠入单相思,就会错过真正的恋爱机会,一般来讲,单相思的目标毫无例外地都会伤害人们爱的能力及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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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姑娘方面的实际阅历,以及心灵知识的增多,加之我不断总结教训,发扬经验,我自己在姑娘方面也形成了独特的趣味,恕我直言,罗列如下:
我认为――最低等的姑娘是那种人,即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就给谁脸色,这是被动之爱,保险之爱,势利之爱,爱情因她们的无能而被空前地败坏了,太多的非爱情因素被她们混杂在爱情当中,一视同仁,使人类的自由意志从爱情中得不到丝毫的体现,甚至动物也不全是这样,过多地描述她们,除了令人泄气以外,别无好处。对于她们,我束手无策,因为悲剧的种子早在认识之前便已种下,除了拿下之后转身便走,再无它法。
中等的姑娘十分真诚,敢于冒险,她们一般内心贫乏,毫无精神力量,十分寂寞,于是用奇特的异性做为自己人生的补充,因此表现得十分好奇,总是处于爱的迷茫当中,因此,她们的自我矛盾会使她们独具魅力,但只要一有机会,她们就会模仿一些世间有过的优秀的爱情样板,她们充满激情地一遍遍体会那已被发现的有关爱的内容,从而滋养她们渴望爱情的焦灼心灵,事实上,国产的中等的姑娘相当匮乏,我所得无几,至今仍在耐心寻找。
而真正上等的、出类拔萃的姑娘,仅为白人世界所特产,她具有丰富的精神世界以及强烈的爱情进取心,她只要一旦在人世间发现与她相配的良材美质,必毫不犹豫,断然出手,在运气好的情况下,这种姑娘无疑会创造出世间从未有过的爱情佳话,通过爱情,把人生推向新的高度,也就是说,爱的天才与天才相遇,便有创造出新的爱情的希望,这种情况在人类史上实为罕见,事实上,男性同性恋者在这方面遥遥领先,而异性恋方面则由于具有勇气与优越精神的姑娘太少而鲜有所闻。这种姑娘的存在,实是对前两种姑娘的两记耳光,因为想到她们,便觉若不遇见一个,人生顿成虚度,不幸的是,我的人生眼睁睁看着好像只能虚度了。
139
一星期后,大庆从上海回北京修剪片子,我与他一起去恒基大厦的地下迪厅,那天我在那里给他约了皮皮,一个电视台负责剧本的女制片人,我们准备谈谈拍戏,但见面后,皮皮好像对大庆不感兴趣,当时迪厅正被一个网站包下,搞一次什么宣传推广活动,在杂乱的音乐中,皮皮给我介绍了一个叫荣容的姑娘,而且介绍了两次,我当时不知她与那个姑娘是什么关系,也不知她为何那么热心,倒是有一句话叫我非常感动,那时大庆在不远处与一个碰到的熟人聊天,皮皮站在我旁边,用下颌点一点不远处坐着的荣容对我说:"看,又年轻,又干净,多好啊"
皮皮以前学过钢琴,性格直率,嘴边挂着两个伶俐的酒窝,令人感到十分亲切及随和,她与我年龄相差无几,我懂得她的话,那是对青春岁月的一种向往及赞叹,我一向喜欢这种人,即,愿意看到周围的人都能获得某种新奇及满足,事实上,这方面,我与皮皮如出一辙,但凡估么着能让两个看来相配的人凑在一起,我也是不遗于力,大庆也是这样,这使我们兴致盎然地走入人世间的无照媒婆行列,虽然不够专业,但也能自得其乐,其实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性情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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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迪厅乱烘烘的,也不好玩,我与大庆在那里呆得倍感腻烦,于是离开那里,来到东直门一家小饭馆,我们打电话叫上在家呆得稀汤寡水儿、乌饥溜儿瘦的老颓,三个人一起吃东西,然后,我们漫无目的地开车兜风,后来,我们来到巧克力大厦正北方的一个叫七星岛的迪厅,里面有几十个外国妓女,我们看了看那帮白种脏乱差,兴味全无,就出来,在门口,遇到一个盘儿靓条儿顺的俄罗斯白种姑娘,我们问了价,八百元一次,由于我们三人都缺乏享受轮奸之乐的上流教养,于是与她逗笑几句便就走了,我们接着兜风,一路上,老颓与大庆长吁短叹,真是好不无聊
路上,我接到皮皮一个电话,问我愿不愿去另一个迪厅混混,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可去,于是我便与大庆、老颓投奔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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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一个叫做"布娜娜"的迪厅,位于朝阳门桥东边,进入一个包房,与皮皮汇合,还碰见一个刚被演员女友炒了鱿鱼的不幸导演,我说了几句他爱听的话,他就死盯上我,愁眉苦脸地跟我说话,他已四十,仍旧纯情成性,仍旧脆弱,易被伤害,这令人难以置信,我想他简直就是迷恋自己的这种倒霉性格,虽然这种性格与他的身份是那么地不相称,他的话题无非是他的失败恋情,他从裤兜里摸出刚买的兴奋剂,慷慨地劝我服食,并告诉我,此物在解除痛苦方面堪称有效,对艺术创作也有助益,他这么一说,在我眼中,却浮现出一个上学时的情景,我的一个五毒不染的同学,在同样的情况下,突然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劝我抽一支,说能对付恋爱失败的痛苦,不幸的是,我当时正被两次未遂的恋爱越激越怒,远未走到失恋的这一步,与他缺乏同感,于是没有领受他的好意,在震耳的迪厅音乐中,他与我促膝谈心,我坐在他身边,抽着大麻,不停地点头,直到把头彻底点晕,我们一直说到早晨六点半,本来我很想与皮皮介绍给我的荣容说上几句话,由于他的纠缠,也没说成,早晨,我迷着眼睛,顶着阳光,开着车,耳边回响那个导演沉痛的失恋话语,一路回家,一觉睡到下午,然后头痛不止地醒来,为了抖擞精神,我下楼到附近的体育馆去游泳,游完后又在一个快餐厅三口两口吃了饭,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想想再无可去的地方,于是悻悻然回到家,路过一个超市,买了十盒我并不爱吃的冰激凌,我听着音乐,郁闷难消,于是一盒接一盒地把冰激凌全吃光,吃得竟然感到胃疼起来,于是服下胃药,看看表,觉得时间过得竟是这样慢,由于急于摆脱无聊的纠缠,我决定,把很多诸如驾照年检、交电话费水电费之类的琐事赶紧办完,迅速把答应的剧本写完,最起码能落个清静,要不这一团乱麻般的生活就不会结束,决心已下,身体却僵在沙发里,我点燃一支香烟,耳边是古尔德弹的情致独特的巴赫的平均律,一时间,我竟回忆起昨夜的事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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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是荣容。
事实上,我并未一直与失恋导演混在一起,趁他说累的当口,我也有机会夺身而起,四处遛达,别看我耳边尽是导演的痛苦,但内心却在想着我自己的好事儿,我意外地发现,荣容竟是一个细腰,虽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细,但也足够吸引我,我的眼珠穿过幽暗的灯光、乏味的电子音乐与大麻布下的迷雾,机警地左转右转,每一个进入或走出包房的姑娘我都不放过,我很晕,但绝没有我表现出来的那样晕,我清醒得很,我一向知道,大麻包房里盛产细腰,但我也知道,大麻包房还盛产性病及女骗子,混迹于这里的姑娘个个可疑,乍一看,都够神秘,但我对她们的真正疑点在于,是否脏到了比鸡还脏的地步,我可不想重温大庆的经历,本来想嗅一姑娘糊里糊涂地睡上一觉,结果醒来却见到一只坚决的要钱的手,加上十分清醒的眼睛,以我来讲,给钱并不要紧,但那种被骗的感觉却令人十分难堪――于是,我养成一个包房恶习,对于每一个姑娘都细心观察,从她们的着装、口音及动作来猜测她们的为人,这里我也要介绍一下我的观察心得――记住,外地口音的不能沾,吐得到处都是的不能沾,一心想着蹭药的不能沾,在房间里没有认识人的不能沾,除此以外,悉听尊便――这里时常出现内心空虚的伤心姑娘,虽然大多数为假伤心,但那是姑娘惟一能够跟你谈话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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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回到荣容。
荣容当天穿一件短袖白上衣,外加肥款运动裤,着装显得有点痞,像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当然,当夜包房里比她着装还要恶劣的姑娘比比皆是,甚至竟有蹩脚到令我以为是租来穿上身的,但荣容却与其他姑娘不同,因为她身上的服装明显地与她的动作及表情不协调,我一望便知,这是个家境不错的姑娘,因为她的动作间有一种穷姑娘所没有的从容,她显然对这里及这里的人很熟悉,她与皮皮跳舞时配合得很好,显然是常在一起跳,皮皮将她介绍给我,她对我竟有一种一般性的热心,我是说,她主动拉起我的手,摇动我,帮我hi,但她不知,我生平从未能在跳舞上与生人配合,我性格十分之倔,要想叫我顺着别人的指引异常艰难,因为我不善于领会别人的肢体语言,过了一会儿,她见无法帮我,便起身到别处跳去了,但有一点令我十分诧异,那就是那双自自然然而主动伸过来的手。
在现代,娇柔造作姑娘的一个突出特点,那就是缺乏对异性的一般性的热情,她们无论置身何处,必把自己当成一个呆板的陈列品,你可以与她说话,但必须主动搭讪,你可以靠在她身上,但必须是在油腔滑调之后,她们认为那样十分自然,陈列品们一旦主动表现自己,向你表示好感,必是在具体事物处有求于你,姑娘们难有时间想清,即使在正常的人际交往中,陈列式的姿态也是对自我价值的贬低,这种自轻自贱使娇柔造作凭添庸俗,这种庸俗几乎是稍有姿色的姑娘的专利,在这种专利制度下,男女交往中最美妙的东西丧失了,因为,如果你若想赢得一个姑娘的好感,必得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有所表现,逼得你不得不说出下流妙语,或做出惊人之举,也就是哗众取宠,才有机会把你身上的恶劣之处展现出来,以供取笑,而你的优秀之处却无从施展,在这种俗语所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交际氛围中,雅致的情调一扫而空,除了低级趣味以及毫无质量及内容的谈话之外,没有其他,这种氛围,使那种男女之间最初见面时,由眉目传情到相见恨晚的激情根本无从附着,使虚情假意变得大鸣大放,而真情实感却只能偷偷摸摸,绕来绕去,这种情况对于我这种性格极端、且内心腼腆的人尤为不利,我要不极力发展我哗众取宠无耻下流的一面,要不就只能在愤世嫉俗的情绪之下,滑入的嫖娼主义者的危险漩涡,因为妓女在开价时,身上都具备最基本的坦诚与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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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再次收回。
荣容那双向我伸出的大方之手,令我感到一种惊异,但我从她的表情中丝毫也未看出她对我感兴趣的样子,她回到她的伙伴边上,继续跳舞,没有向我这里多看一眼,因此,我无法断定这位细腰对我有何意见,仔细想来,她拉我跳舞倒像是出于一种礼貌,一种生人被介绍后的打招呼,但我由于好奇,还是走到她身边,正好,她背对我,扭动腰肢,埋头跳舞,于是我伸手扶住她的细腰,让她扭动,由于我不会掌握她的扭动趋向,她摇来摇去,竟从我手中滑脱出去,这使我暗自后悔,我想她也许会把我当做一个轻薄之徒,一想之下,我对她的好奇心骤然消失,正好导演路过,我被他一把拉住,重新坐于沙发之上,这下踏实了,看来我终于赢得打起精神,专心倾听他翻来复去的倒霉事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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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荣容的记忆,就到这里,我挥散眼前的烟雾,扔掉烟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一伸懒腰,拉开窗帘,望一眼窗外那不看也知的单调景色,再拉上窗帘,把自己关进我那缺情少爱外加无聊寂寞的普通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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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常被说成"找对象"是有道理的,恋爱十分仰仗于一个好对象,坏对象会败坏人们恋爱的胃口,人的胃口在几经败坏之后,便会绝望地认为,爱情不过如此,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好的恋爱对象能够照亮人生的绝望,哪怕只是片刻的照亮,人的一生便不虚此行,所有对爱情的风言风语都十分可怜,除了表明说话者心灵的贫乏与经历的酸楚,并无其他意义,对于低贱者,爱情的力量甚至是人生惟一的力量,没有这种力量,人生的空洞便无法填补,人生的缺陷便暴露无遗,根本无法遮挡,没有一次真正深刻恋爱的心灵,会变得势利无比、油滑成性,与走兽所具有的真挚都无法相提并论,即使对于高贵的心灵,爱情也是表现其高贵的某种途径,缺少这个途径,高贵也会由于慰藉的匮乏而显露出某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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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坏恋爱的事例,我知道不少,心情好的时候,我不愿说出,怕对我产生消极影响,但有时,我由于连续受挫,心绪恶劣,我倒愿意拿出来说说,用以勉励自己,不重蹈其覆辙,或是自我解嘲,用以缓解我的无奈及乏味,此刻,我就是心情不好,因此,从书架上摘下几本传记,随手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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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是一介文人,因此,总爱拿同行的经历两相对照,用以印证,我发现,现代的前一两辈文人由于具有死不说实话的特点,因此,他们搞的恋爱毫无价值,事实上,偷偷摸摸地谈恋爱,这本身就是对恋爱的侮辱,就是把纯正真实的情感硬往阴暗角落的脏水里泡,也不知他们图的是什么――这一点,我不理解,不仅不理解,还叫我看轻,我只知道,由于这种表面顾及脸面、争当五好道德先生的下等人的念头,使得世风得以迅速败坏,真诚勇敢、光明磊落成了愚蠢鲁莽之举,阴一套阳一套成了名人守则,这种不知如何形成的歪斜世风,培育出大量欺骗成性的无赖之徒,堂而皇之地在媒体上立起牌坊,私下里却鸡鸣狗盗,无所不用其极――人们何时才能懂得,这种道貌岸然的无耻之风,将趋使人们远离正直,长此以往,人们将不知羞耻,自甘惰落,不相信自己自发的天性,不相信这天性会引导人们过上更完善的生活,看来人性恶这一观点早已深入人心,人们无法面对真实的困境,宁可进行漫无边际的自我欺骗,事实上,出人投地之后,赢得金钱美女,这本是天经地义,十分自然,怀有真情的四处通奸,为性情中人很难避免,要知道,我国绝不是圣人之国,据我所知,五千年中走上求圣之道的人寥寥无几,人们如此地依赖情感的力量,使人生过得尽量舒适美好,可惜的是,现代人实现这种美好的手段却是十足的低贱,以致于连累了这种美好,使美好变成了真正的无恶不做――对于人的天性之一,爱情,我要说,公开地肆无忌惮地说谎,是一种极不名誉的投击取巧心理,既想占到恋爱的便宜,又想省去它在人际关系中所带来的麻烦,不幸的是,正是这种做法,使得爱情,这一人类精心培育的理想之花,被卑劣成性之人无情地扼杀了――人们何时才能懂得,那赤诚之心乃是人类坚强不屈的高贵气质,乃是勇敢而毫不妥协的坚强精神,没有它,那自发的种种人性如何才能被人了解而不被了解的人性为人生所散布迷雾,又该会怎样地瓦解人类对自己的信心,阻碍人类奋力前进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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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激愤,我写下以上对现实的不满之词,其实于我要讲的话丝毫没有关系,愤怒令我心情骤然变坏,心情变坏之余,我翻开介绍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文人的杂书,随手阅读,用以平息我因浮想连翩而陡然升起的怒火,第一本是郁达夫的日记九种,写于1926-1927年,随着一页页地翻阅,郁达夫那一段的生活被我尽收眼底,主线当然是爱情,我发现,他是一个渴望进步而内心苦闷的人,他的思想很单纯,成名后也几乎像个文学青年一样,对文学有着一种盲目的事业心,他成天鞭策自己要好好努力,但一遇美女诱惑,搞文学的进取心便立刻放之一边,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奋力投身恋爱,看来他的文学抱负毫无信念的支撑,稀松平常,没什么出息。
奇怪的是,纵观全书,印象深的一处却是在后记中,那时已是抗日时期,当漂洋过海的老郁达夫得知后院起火,朋友许绍棣与老婆王映霞通奸后,愤愤写道:”许君究竟是我的朋友,他奸淫了我的妻子,自然比敌寇来奸淫要强得多,且大敌当前――”两人离婚时,在王映霞发出的离婚启事也是一语中的,她这么写道:”郁达夫年来思想行动,浪漫腐化,不堪同居。”此两点竟让我哑然失笑,一对相互知根知底的二百五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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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记记录了老郁认识并把老王弄到手前后的一些事情,我看到他成天为创造社编稿子,自己写点小说或杂文,逛书店买书,买了大多不看,教书,参加朋友聚会,看望一个个可看可不看的人,被别人登门探访,东家蹭睡一夜,西家混一晚,有时不得已,只得夜宿淫窟,为别人办事,主要是为别人借钱,送钱给更穷的人,从监狱里捞人,还得弄钱寄给远在北京的老婆孩子,更多的是,一个人偷偷在夜里哭泣,开始是想老婆,自叹命薄,后来是想新嗅的王映霞,并自我怜悯,叹生活压力太大,混了今天没明天,喝酒,赌钱,嫖娼,对王映霞百般纠缠,终于趁王映霞也走投无路之机,一缠到手,其手段十分幼稚,比如――请对方吃饭,连对方家里人也一起请,明明穷,却充阔,硬到好饭馆吃,疯狂地当面或在信里表决心,虽然那种明目张胆有些气势,但明显地与实际情况不符,有欺骗的嫌疑,还有的就好笑了――说要对对方好,好好写作,挣钱出国等等,情书一天两封,对方不回也写。等等。
如果这就是中国式爱情的话,那么我看还是算了吧,太丢人不说,也不嫌累
两人关系给我的印像是,王映霞是个年轻而心肠硬的势利鬼,郁达夫是个多愁善感的真挚的贱骨头,两军相遇,真是棋适对手,将遇良才,当然不免丑闻迭出,惨不忍睹,其悲哀之情状可想而知,这种荒唐的恋爱,不谈也罢,省下强拉硬扯穷追猛打的功夫来,搞搞文学不行吗真是前车之谏,这种以狼狈不堪为调料的可怜兮兮的恋爱我绝不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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