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六韬》(1)
《六韬》又称《太公六韬》、《太公兵法》,是中国古代的一部著名的道家兵书。中国汉族古典军事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内容博大精深,思想精邃富赡,逻辑缜密严谨,是古代汉族军事思想精华的集中体现。全书有六卷,共六十篇。《六韬》的内容十分广泛,对有关战争和各方面问题,几乎都涉及到了。其中最精彩的部分是它的战略论和战术论。 文韬·文师 段译
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将大得焉。非龙、非螭,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遣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
周文王姬昌准备外出打猎,太史编占卜以后说:“您这次到渭河北岸打猎,会有很大的收获。所获得的不是龙,不是螭,不是虎,也不是罴,而是要得到一位公侯之才。他是上天赐给您的老师,辅佐您成就功业,并将施恩加惠于您的子孙后代。”
文王曰:“兆致是乎?”
文王问:“占卜的结果真的这么好吗?”
史编曰:“编之太祖史畴,为禹占,得皋陶兆比于此。”
史编回答说:“我的远祖太史畴曾经为禹占卜,也得到过这种卜兆。今天的征兆和那次很相似。”
文王乃斋三日,乘田车,驾田马,田于渭阳,卒见太公,坐茅以渔。
文王于是斋戒三天,然后乘着猎车,驾着猎马,到渭水北岸打猎。在狩猎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正坐在长满茅草的河岸边钓鱼的姜太公。
文王劳而问之曰:“子乐渔也?”
文王上前慰劳并询问:“先生喜欢钓鱼吗?”
太公曰:“臣闻君子乐得其志,小人乐得其事。今吾渔甚有似也,殆非乐之也。”
太公回答说:“我听说君子乐于实现自己的志向抱负,平凡人乐于做好自己愿意做的事情。现在我钓鱼,跟这个道理很相似,并不是真正喜欢钓鱼这件事情。”
文王曰:“何谓其有似也?”
文王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呢?”
太公曰:“钓有三权;禄等以权,死等以权,官等以权。夫钓以求得也,其情深,可以观大矣。”
太公回答说:“钓鱼比如人事,有三种权术。用厚禄收买人才,如同用诱饵钓鱼;用重金招揽勇士,让其慷慨赴死,也如同用诱饵钓鱼;用官职招揽人才,让其为自己效忠,也如同用诱饵钓鱼。凡是垂钓,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有所收获,这里面的道理十分深奥,我们可以从这里面悟出治理国家的道理。”
文王曰:“愿闻其情。”太公曰:“源深而水流,水流而鱼生之,情也。根深而木长,木长而实生之,情也。君子情同而亲合,亲合而事生之,情也。言语应对者,情之饰也;言至情者,事之极也。今臣言至情不讳,君其恶之乎?”
文王说:“我愿意听听这里面深奥的道理。”太公回答说:“水的源流深,水流就不息,水流不息,鱼类就能够生长,这是自然的道理;树的根扎得深,枝叶就很繁茂,枝叶茂盛才能硕果累累。这也是自然的道理;君子情投意合,就能够互相合作,互相合作事业就能成功,这也是自然的道理。言语应对,通常是用来表达真实的情感,如果能说出真情实话,才是最好的事情。现在我说的都是真情实话,毫无隐讳,您听了不会生气吧?”
文王曰:“惟仁人能受正谏,不恶至情,何为其然!”
文王说:“只有具备仁德品质的人才能接受直率的规谏,不会厌恶真情实话。我怎么会反感呢?”
太公曰:“缗微饵明,小鱼食之;缗调饵香,中鱼食之;缗隆饵丰,大鱼食之。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呜呼!曼曼绵绵,其聚必散;嘿嘿昧昧,其光必远。微哉!圣人之德,诱乎独见。乐哉!圣人之虑,各归其次,而树敛焉。”
太公说:“钓丝非常细小,鱼饵则清晰可见,小鱼就会上钩;钓丝适中,鱼饵味香,中等大小的鱼就会上钩;钓丝粗长,鱼饵丰盛,大鱼就会上钩。鱼要贪吃香饵,就会被钓丝牵住;人得到了国家的俸禄,就会服从君主任使。所以用香饵钓鱼,就可以捕获鱼;用爵禄网罗人才,人才就能尽为所用;以家庭为基础取国家,就能将这个国家攻克;以国家为基础夺取天下,就能够征服天下。可叹啊!土地广大,国祚绵长,但是如果不得人心,它所积聚起来的东西,最终必将烟消云散;默默无闻,不动声色地暗中准备,它的光芒必将普照四方。微妙啊!圣人的德化,就在于独到且潜移默化地争取人心。高兴啊!圣人之虑,就是使天下的人各得其所,人心能够凝聚。”
文王曰:“树敛若何而天下归之?”
文王问道:“该制定什么办法才能凝聚人心让天下归顺呢?”
太公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
太公回答说:“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是天下所有人所共有的。能同天下所有人共同分享天下利益的,就可以取得天下;独占天下利益的,就会失去天下。天有四时,地有财富,能和天下人共享利益,就是仁爱。仁爱所在的地方,天下人就会归附。能够免除人们的死亡,解决人们的苦难,消除人们的祸患,解救人们的危急,就是恩德。恩德所在的地方,天下人就会归附。和人们同忧同乐,同好同恶的,就是道义。道义所在,天下之人就会争相归附。人们无不厌恶死亡而乐于生存,欢迎恩德而追求利益,能为天下人谋求利益的,就是王道。王道所在,天下之人就会归附。”
文王再拜曰:“允哉,敢不受天之诏命乎!”乃载与俱归,立为师。
文王再次拜谢后说:“先生讲得太好了。我怎敢不接受上天的旨意!”于是,就把姜太公请上狩猎乘坐的车子,一起回到国都,并拜他为师。 文韬·盈虚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所以然者,何也?其君贤不肖不等乎?其天时变化自然乎?”
文王询问太公说:“天下纷杂熙攘,有时强盛有时衰弱,有时安定有时混乱,之所以有这种局面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君主是否贤明导致的吗?还是因为天命变化自然形成的结果呢?”
太公曰:“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
太公回答说:“君主不贤明,就会造成国家危亡、民众混乱;君主贤明,国家就会安定民众安分守己。所以,国家的祸福在于君主是否贤明,与天命变化无关。”
文王曰:“古之贤君可得闻乎?”太公曰:“昔者帝尧之王天下,上世所谓贤君也。”
文王问道:“古时贤明的君主的事迹,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文王曰:“其治如何?”
太公回答说:“过去帝尧治理天下,上古的人都称道他为贤君。”
太公曰:“帝尧王天下之时,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衣,奇怪珍异不视,玩好之器不宝,淫佚之乐不听,宫垣屋室不垩,甍、桷、橼、楹不斫,茅茨偏庭不剪。鹿裘御寒,布衣掩形,粝粮之饭,藜藿之羹。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织之时。削心约志,从事乎无为。吏忠正奉法者,尊其位;廉洁爱人者,厚其禄。民有孝慈者,爱敬之;尽力农桑者,慰勉之。旌别淑慝,表其门闾。平心正节,以法度禁邪伪。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存养天下鳏、寡、孤、独,振赡祸亡之家。其自奉也甚薄,共赋役也甚寡。故万民富乐而无饥寒之色,百姓戴其君如日月,亲其君如父母。”
文王问道:“他是怎么治理国家的呢?”
文王曰:“大哉,贤君之德也。”
太公回答说:“帝尧治理天下的时候,不用金银珠玉作饰品,不穿锦绣华丽的衣服,不观赏珍贵奇异的物品,不把贵重的器物视若珍宝,不听淫逸靡靡的音乐,不粉饰宫庭墙垣,不雕饰甍桷椽楹,不修剪庭院中的茅草。用鹿裘来御寒,用粗布蔽体,饭食皆是粗粮,喝野菜做的汤羹。不因征发劳役而耽误民众耕织。抑制自己的欲望,控制自己的贪念,用清静无为治理国家。官吏中忠正守法的就升迁其爵位,廉洁爱民的就增加他的俸禄。民众中孝敬长者、慈爱晚辈的给予敬重,尽力农桑的就勉励慰问。区别善恶良莠,表彰善良的人家,提倡心志公平,端正品德节操,用法制禁止邪恶诈伪。对于自己厌恶的人,如果建立功勋同样给予奖赏;对自己喜欢的人,如果犯有罪行也必定进行惩罚。赡养鳏寡孤独,赈济遭受天灾人祸之家。至于帝尧自己的生活,则是十分俭朴,征收赋税劳役微薄。因此,天下民众富足安乐而没有饥寒之色,如同景仰日月一般爱戴他,像亲近自己的父母一样亲近他。” 文韬·国务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愿闻为国之大务 ,欲使主尊人安,为之奈何?”
文王询问太公道:“我想知道治国的根本道理。如果想让君主受百姓爱戴,百姓安居乐业,应该怎么做呢?”
太公曰:“爱民而已。”
太答道:“只需要爱护百姓就行了。”
文王曰:“爱民奈何?”
文王问道:“应该怎么去爱护百姓呢?”
太公曰:“利而勿害,成而不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
太公回答说:“要对百姓有利,不要对他们施加伤害;安抚成全百姓的家业,不要加以毁败。使百姓能够生存下来而不被无缘无故的杀害,给予百姓实惠而不掠夺侵占他们的利益,使百姓安乐而不要让他们蒙受痛苦,让百姓高高兴兴而不要激起他们愤怒。”
文王曰:“敢请释其故。”
文王说:“想请您再解释一下其中的道理。”
太公曰:“民不失务,则利之;农不失时,则成之;省刑罚,则生之;薄赋敛 ,则与之;俭宫室台榭 ,则乐之;吏清不苛扰,则喜之。民失其务,则害之;农失其时,则败之;无罪而罚,则杀之;重赋敛,则夺之;多营宫室台榭以疲民力,则苦之;吏浊苛扰,则怒之。故善为国者,驭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之忧 ,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赏罚如加于身,赋敛如取己物。此爱民之道也。”
太公说:“百姓不失去工作,对他们就是有利的;不耽误耕种收获,就是促成了百姓的事情;减省刑罚,就是保护了百姓的生存;减轻赋税,就是老百姓实惠给;少修建宫室台榭,百姓就高兴;官吏清廉不苛捐杂税,就是让百姓喜悦。相反,使百姓失去工作,就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耽误农时,就是损坏百姓的事情;百姓无罪而妄加惩罚,就是杀害他们;横征暴敛,就是对百姓的掠夺;大兴土木修建宫室台榭而疲劳民力,就会增加百姓的痛苦;官吏贪污苛扰,就会激起百姓的愤怒。所以,善于治国的君主,统驭百姓像父母爱护子女,兄长爱护弟妹那样,看到他们饥寒就为他们忧虑,看到他们劳苦就为他们悲痛,对他们施行赏罚就象自己身受赏罚,向他们征收赋税如同夺取自己的财物。这些就是爱护百姓的道理。” 文韬·大礼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君臣之礼如何?”
文王问太公道:“君主与臣民之间的礼法应该怎样才合适?”
太公曰:“为上惟临,为下惟沉,临而无远,沉而无隐。为上惟周,为下惟定。周则天也,定则地也。或天或地,大礼乃成。”
太公回答说:“作为君主最重要的是洞察下情,作臣民的最重要的是顺服恭敬。洞察下情在于不疏远臣民,驯服恭敬就不应该隐瞒私情。君主要做的是遍施恩惠,臣民要做的是应安守职分。遍施恩惠,要像上天播撒霖雨给予万物;安守职分,要像大地培育万物。君主效法上天,臣民效法大地,这样就可以确定君臣间的礼法。”
文王曰:“主位如何?”
文王问道:“身居君主之位,处理政务时应该怎样做?”
太公曰:“安徐而静,柔节先定;善与而不争,虚心平志,待物以正。”
太公答道:“应该安详稳重而沉着清静,柔和有节而胸有成竹,善于施惠而不同民众争利,虚心静气而公道无私,处理事务公平不偏不倚。”
文王曰:“主听如何?”
文王问:“君主应该怎么听取他人的意见呢?”
太公曰:“勿妄而许,勿逆而拒;许之则失守,拒之则闭塞。高山仰之,不可极也;深渊度之,不可测也。神明之德,正静其极。”
太公答道:“君主在听他人说话时,不要轻率地接受,也不要粗暴地拒绝。轻率接受就容易让自己失去主见,粗暴拒绝可能就会阻塞臣民进言的途径。君主要像高山一般,使人仰慕却无法窥见其顶峰;要像深渊那样,让人无法真正测量其深度。神圣英明的君主之德,就是要保持清静公正。”
文王曰:“主明如何?”
文王问:“君主怎样才能使内心保持清明,做到洞察一切呢?”
太公曰:“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则无不见也;以天下之耳听,则无不闻也;以天下之心虑,则无不知也。辐凑并进,则明不蔽矣。”
太公答道:“眼睛贵在能够观察看清事物,耳朵贵在听得到远处的意见,心贵在充满睿智。依靠天下人的眼睛去观察事物,就没有什么是看不见的;利用天下人的耳朵去倾听意见,就没有什么是听不见的;用思虑天下之心去思考事物,那么天下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四面八方的情况都汇集到君主那里,君主自然就能洞察一切而不受蒙蔽了。” 文韬·明传 段译
文王寝疾,召太公望,太子发在侧,曰:“呜呼!天将弃予,周之社稷将以属汝,今予欲师至道之言,以明传之子孙。”
文王卧病在床,召见太公,当时太子姬发业在一旁。文王说:“唉!恐怕上天要遗弃我了,周国的社稷大事就要托付给您了。现在我想听您讲讲至理明言,把安邦济世的方法,以便明确地传授给我的子孙。”
太公曰:“王何所问?”文王曰:“先圣之道,其所止,其所起,可得闻乎?”
太公问:“王您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文王说:“古代圣贤的治国之道,应该废弃什么,应该兴盛什么,您能够把其中的道理讲给我听听吗?”
太公曰:“见善而怠,时至而疑,知非而处,此三者,道之所止也。柔而静,恭而敬,强而弱,忍而刚,此四者,道之所起也。故义胜欲则昌,欲胜义则亡,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
太公回答道:“看见善事却懈怠不去办,时机来临却迟疑不决,明知道有错还泰然处之,这三种情况就是先圣治国之道所应废止的。柔和而清静,谦恭而敬谨,强大而自居弱小,隐忍而能够刚正处事,这四种情况是先圣治国之道所应推行的。所以,正义胜过私欲,国家就能昌盛;私欲胜过正义,国家就会走向灭亡;敬谨胜过懈怠,国家就能祥和;懈怠胜过敬谨,国家就会覆灭。” 文韬·六守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君国主民者,其所以失之者何也?”
文王询问太公道:“统治国家管理百姓的君主,失掉他的权利和百姓的支持的原因是什么呢?”
太公曰:“不慎所与也。人君有六守、三宝。”
太公答道:“那是他用人不慎造成的。君主应该做到六守、三宝。”
文王曰:“六守何也?”
文王问:“什么是六守?”
太公曰:“一曰仁,二曰义,三曰忠,四曰信,五曰勇,六曰谋:是谓六守。”
太公回答说:“所谓的‘六守’:一是仁爱,二是正义,三是忠诚,四是信用,五是勇敢,六是智谋。”
文王曰:“慎择六守者何?”
文王问:“要怎样才能挑选到符合六守标准的人才呢?”太公说:“给他财物,‘考验他是否逾越礼法;使他尊贵的地位,考验他是否骄横不驯;对他委以重任,考验他是否坚定不移地去完成;让他去处理事务,考验他是否隐瞒欺骗;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考验他是否临危不惧;让他去处理突发事变,考验他是否应变自如。富裕而不逾礼法的。是因为心中存有天理,这就是“仁爱”;尊贵而不骄横的,这就是“正义”;身负重任而能坚定不移去完成的,这就是“忠诚”;处理问题而不隐瞒欺骗的,这就是“信用”;身处危难而无所畏惧的,这就是“勇敢”;面对突发事变而应付裕如的,这就是“智谋”。君主不要把三宝交给别人,如果交给别人,君主就会丧失自己的权威。”
太公曰:“富之,而观其无犯;贵之,而观其无骄;付之,而观其无转;使之,而观其无隐;危之,而观其无恐;事之,而观其无穷。富之而不犯者,仁也;贵之而不骄者,义也;付之而不转者,忠也;使之而不隐者,信也;危之而不恐者,勇也;事之而不穷者,谋也。人君无以三宝借人,借人则君失其威。”
文王问:“您所指的三宝又是什么?”
文王曰:“敢问三宝?”
太公答道:“三宝就是大农、大工、大商。把农民组织起来聚居在一地互相帮助耕耘,就不会荒废土地,粮食就会充足;把工匠组织起来聚居在一地进行生产,工具交流使用,器具就会充足;把商贾组织起来聚居在一起进行贸易,相互进行贸易,财货就会充足。让这三大行业各安其业,百姓就不会寻思变乱。不应打乱这种区域结构,不要拆散居民的家族组织。使臣民不得富于君主,城邑不得大于国都。具备六守标准的人得到重用,君主的事业就能昌盛发达;三宝发展完备,那么国家便可以长治久安了。”
太公曰:“大农、大工、大商谓之三宝。农一其乡,则谷足;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三宝各安其处,民乃不虑。无乱其乡,无乱其族,臣无富于君,都无大于国。六守长,则君昌;三宝完,则国安。” 文韬·守土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守土奈何?”
文王询问太公说:“如何才能更好的守卫国土呢?”
太公曰:“无疏其亲,无怠其众,抚其左右,御其四旁。无借人国柄,借人国柄,则失其权。无掘壑而附丘,无舍本而治末。日中必彗,操刀必割,执斧必伐。日中不彗,是谓失时;操刀不割,失利之期;执斧不伐,贼人将来。涓涓不塞,将为江河。荧荧不救,炎炎奈何;两叶不去,将用斧柯。是故人君从事于富。不富无以为仁,不施无以合亲。疏其亲则害,失其众则败。无借人利器,借人利器,则为人所害,而不终于世。”
太公答道:“不要疏远宗族,不要怠慢天下的百姓,要安抚左右近邻,要控制天下四方,不要把治理国家的权利交给他人,交给他人,君主就会失去自己的权威。不要挖掘沟壑去堆积土丘,不要舍弃根本去追逐枝末。太阳正当午时,要抓紧时间晒东西;手中有刀子,要抓紧时间宰割;手中执有斧钺,要抓紧时机征伐。正午阳光充足时不曝晒就会失去机会;拿起刀子不宰割也会丧失时机,手执斧钺不杀敌,敌人就会乘虚而至。涓涓细流不堵塞,将会汇成滔滔江河;微弱的火星不扑灭,将会酿成熊熊烈火而无可奈何;刚萌芽的两片嫩叶不撷除,最终必得用斧柯去砍伐。所以,君主必须努力使国家变得富足。不富足就不能实行仁政,不行仁政就不能团结宗亲。疏远自己的宗亲就会受害,失去自己的百姓就会失败。不要将国家的统治权力交给别人,统治权力交给别人,就会被人所害,不能善终。”
文王曰:“何谓仁义?”
文王问道:“什么是仁义呢?”
太公曰:“敬其众,合其亲。敬其众则和,合其亲则喜,是谓仁义之纪。无使人夺汝威,因其明,顺其常。顺者任之以德,逆者绝之以力。敬之勿疑,天下和服。”
太公回答说:“尊重自己的百姓,团结自己的宗亲。尊重百姓就会和睦,团结宗亲就会欢喜。这就是施行仁义的准则。不要让人篡夺了你的权力,要做到明察是非,顺着常理行事。对于顺从自己的人,就施加恩惠并任用;对于反对自己的人,就用武力消灭。遵循上述原则而毫不迟疑,天下人自然就会信服了。” 文韬·守国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守国奈何?”
文王询问太公道:“怎样才能保卫国家呢?”
太公曰:“斋,将语君天之经,四时所生,仁圣之道,民机之情。”
太公说:“请您先行斋戒,然后我再告诉您关于天地之间运行的规律,四季万物生长的原由,圣贤的治国道理,民心转变的根源。”
王即斋七日,北面再拜而问之。
文王于是斋戒七天,以弟子礼再度拜问太公。
太公曰:“天生四时,地生万物,天下有民,仁圣牧之。故春道生,万物荣;夏道长,万物成;秋道敛,万物盈;冬道藏,万物寻。盈则藏,藏则复起,莫知所终,莫知所始,圣人配之,以为天地经纪。故天下治,仁圣藏;天下乱,仁圣昌;至道其然也。圣人之在天地间也,其宝固大矣;因其常而视之,则民安。夫民动而为机,机动而得失争矣。故发之以其阴,会之以其阳,为之先唱,天下和之,极反其常。莫进而争,莫退而让。守国如此,与天地同光。”
太公说:“天有四时,地生万物。天下有民众,民众由圣贤治理。春天的规律是滋生,万物都欣欣向荣;夏天的规律是成长,万物都繁荣茂盛;秋天的规律是收获,万物都饱满成熟;冬天的规律是贮藏,万物都潜藏不动。万物成熟就应收藏,攸藏之后则又重新滋生。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既无终点,也无起点。圣人参照效法这一自然规律,作为治理天下的普遍原则。所以天下大治时,仁人圣君就隐而不露;天下动乱之时,仁人圣君就奋起拨乱反正,建功立业。这是必然的规律。圣人处于天地之间,他的地位作用的确重大。他遵循常理治理天下,使民众安定。民心不定,是动乱发生的契机。一同出现这种契机,天下权力之争夺得失也必然随之而起。这时圣人就秘密地发展自己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就公开进行讨伐。首先倡导除暴安民,天下必然群起响应。当变乱平息一切已恢复正常时,既不要进而争功,也无需退而让位。这样守国,就可以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同光了。” 文韬·上贤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王人者,何上,何下,何取,何去,何禁,何止?”
文王问太公道:“作为君主,应当尊崇什么人,抑制什么人,任用什么人,去掉什么人?应该严禁什么事,制止什么事?”
太公曰:“王人者,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止奢侈。故王人者,有六贼七害。”
太公回答说:“作为君主,应该尊崇德才兼备之人,抑制无德无才的人,任用忠诚信实之人,除去欺诈虚伪的人。严禁暴乱行为,制止奢侈风气。所以君主应当警惕六贼、七害。”
文王曰:“愿闻其道。”
文王说:“我想要听听这些道理。”
太公曰:“夫六贼者:一曰,臣有大作宫室池榭,游观倡乐者,伤王之德。二曰,民有不事农桑,任气游侠,犯历法禁,不从吏教者,伤王之化。三曰,臣有结朋党,蔽贤智,障主明者,伤王之权。四曰,士有抗志高节,以为气势,外交诸侯,不重其主者,伤王之威。五曰,臣有轻爵位,贱有司,羞为上犯难者,伤功臣之劳。六曰,强宗侵夺,凌侮贫弱者,伤庶人之业。
太公说:“所谓六贼就是:一、臣僚中有人大兴土木,修建宫室台池亭榭,以供游乐观赏的,他们会败坏君王的德行;二、民众中有不从事农桑,意气用事,喜欢居无定所,违犯法令,不服从官吏管教的,他们会败坏君主的教化;三、臣僚中有结党营私,排挤贤智,蒙蔽君主视听的,他们会败坏君王的权利。四、士人中有心志高傲,标榜节操,气焰嚣张,在外又结交诸侯,不尊重君主的,就会损害君主的威严;五、臣僚中有轻视爵位,藐视上级,耻于为君主冒险犯难的,他们就会想方设法伤害有功之臣;六、强宗大族争相掠夺,欺凌穷人弱者,他们会损害平民的生业。
“七害者:一曰,无智略权谋,而以重赏尊爵之故,强勇轻战,侥幸于外,王者慎勿使为将。二曰,有名无实,出入异言,掩善扬恶,进退为巧,王者慎勿与谋。三曰,朴其身躬,恶其衣服,语无为以求名,言无欲以求利,此伪人也,王者慎勿近。四曰,奇其冠带,伟其衣服,博闻辩辞,虚论高议,以为容美,穷居静处,而诽时俗,此奸人也,王者慎勿宠。五曰,谗佞苟得,以求官爵,果敢轻死,以贪禄秩,不图大事,得利而动,以高谈虚论,说于人主,王者慎勿使。六曰,为雕文刻镂,技巧华饰,而伤农事,王者必禁之。七曰,伪方异技,巫蛊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
所谓七害是:一、没有智略权谋,只是为了自己获得重赏高管,而恃勇强横,轻率赴战,企求侥幸之功的,君主切勿让这种人担任将帅;二、二是有名无实,言行不一,掩人之善,扬人之恶,到处钻营,投机取巧的,君王切勿和他商量谋划;三、外表朴实,穿着粗劣,自称无为,实是沽名,自称无欲,实是图利。这是虚伪之人,君主切勿同他亲近;四、冠带奇特,衣着华丽,博闻善辩,高谈空论,以此为自己装点门面,身居偏僻简陋之处,专门诽谤时俗,这是奸诈之人,君王一定不要宠爱;五、谗言谄媚,不择手段谋求官爵;莽撞轻率不惜性命,以贪图俸禄。不顾全大局,只要有利益就会去做,高谈阔论取悦君主,这样的人君王一定不要任用;六、从事雕文刻镂,技巧华饰一类奢侈工艺,因而影响农事生产的,君王一定要禁止;七、用骗人的方术,奇特的技艺,巫蛊左道,符咒妖言,欺骗蛊惑善良的百姓的,君王一定要制止。
“故民不尽力,非吾民也;士不诚信,非吾士也;臣不忠谏,非吾臣也;吏不平洁爱人,非吾吏也;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阴阳,以安万乘之主,正群臣,定名实,明赏罚,乐万民,非吾相也。夫王者之道如龙首,高居而远望,深视而审听。示其形,隐其情,若天之高不可极也,若渊之深不可测也。故可怒而不怒,奸臣乃作;可杀而不杀,大贼乃发。兵势不行,敌国乃强。”
“所以民众不尽力从事耕作,就不是好民众,士人不忠诚守信,就不是好士人;大臣不敢直言进谏,就不是好的大臣;官吏不公平廉洁爱护民众,就不是好的官吏;宰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各种矛盾,处理各项问题,确保君主地位稳固,整饬纲纪,核查名实,严明赏罚,使民众安届乐业,就不是好宰相。做君主的方如发同龙头,高瞻远瞩,洞察一切,深刻观察问题,审慎听取意见,表现庄yan肃穆,隐藏内心真情。使人感觉象天那样高而不可穷极,象渊那样深而不可测量。因此,君主当怒而不怒,奸臣就会兴风作浪;当杀而不杀,大乱就会随之发生;当兴兵讨伐而不讨伐,敌国就会强大起来。”
文王曰:“善哉。”
文王说:“说得对啊!” 文韬·举贤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君务举贤而不获其功,世乱愈甚,以致危亡者,何也?”
文王问太公说:“君主致力于举用贤能。却收不到推举贤能的实效,社会反而越来越动荡,以致让国家陷于危亡,这是什么原因呢?”
太公曰:“举贤而不用,是有举贤之名,而无用贤之实也。”
太公答道:“这是因为选拔出贤能而不加以任用,徒有举贤的虚名,而没有用贤的实质。”
文王曰:“其失安在?”
文王问道:“那导致这种过失的原因在哪里呢?”
太公曰:“其失在君好用世俗之所誉,而不得真贤也。”
太公答说:“寻致这一过失的原因在于君主喜欢任用那些被世俗称赞的所谓的贤能,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贤人。”
文王曰:“何如?”
文王问道:“为什么这样说呢?”
太公曰:“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党者进,少党者退。若是,则群邪比周而蔽贤,忠臣死于无罪,奸臣以虚誉取爵位,是以世乱愈甚,则国不免于危亡。”
太公说:“君主以世俗所称赞的人为贤能,以世俗所诋毁的人为不正派的人,那么党羽多的人就会被推举任用,党羽少的人就会被贬斥。像这样下去,奸邪小人就会结党营私埋没真正贤能的人,忠臣无罪而被置于死地,奸臣凭借虚名加官进爵,所以社会越来越动荡,国家也就无法避免危亡了。”
文王曰:“举贤奈何?”
文王问道:“应该怎样推举贤能呢?”
太公曰:“将相分职,而各以官名举人,按名督实。选才考能,令实当其名,名当其实,则得举贤之道矣。”
太公答道:“把将相的职分分开,根据各级官吏应具备的条件选拔贤能,根据官吏的职责考核其工作实绩。选拔各类人才。考查其能力强弱,使其德才与官位相称、官位同德才相称。这样就掌握了举贤的原则和方法了。” 文韬·赏罚 段译
文王问太公曰:“赏所以存劝,罚所以示惩,吾欲赏一以劝百,罚一以惩众,为之奈何?”
文王询问太公说:“奖赏是用来鼓励人的,惩罚是用来警诫人的,我想用奖赏一人而使众人都得到勉励,惩罚一人而使众人都收到警戒,怎么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太公曰:“凡用赏者贵信,用罚者贵必。赏信罚必于耳目之所闻见,则所不闻见者莫不阴化矣。夫诚,畅于天地,通于神明,而况于人乎!”
太公回答说:“奖赏贵在守信,惩罚贵在坚决执行。奖赏守信,惩罚坚决执行,是人们耳朵能听到、眼睛能看见的。即使是没有听到和看见,也没有不潜移默化受到勉励警戒”。诚信能够畅行于天地之间,上通于神明,更何况是对人呢?” 文韬·兵道 段译
武王问太公曰:“兵道如何?”
武王问太公说:“用兵之道是什么?”
太公曰:“凡兵之道莫过乎一,一者能独往独来。黄帝曰:‘一者阶于道,几于神’。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成之在于君。故圣王号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商王知存而不知亡,知乐而不知殃,夫存者非存,在于虑亡;乐者非乐,在于虑殃。今王已虑其源,岂忧其流乎!”
太公回答道:“一般的用兵之道,没有比指挥上的高度统一更重要的了。指挥高度统一,军队就能自由行动,所向无敌。”黄帝说:‘统一指挥基本上符合用兵的规律,几乎可以达到神妙莫测的用兵境界。’运用这条原则,关键在于把握时机;显示这一原则,关键在于利用态势;成功地利用这一原则,关键在于君主。所以古代圣明的君王称兵器为凶器,只有在不得已时的时候才使用它。现在商纣王只知道他的国家存在,却不知道他的国家即将覆灭;只知道纵情享乐,却不知即将大难临头。国家能否长久的存在,不在于眼下是否存在,而在于能否做到居安思危;君主能否享乐,不在于眼前是否享乐,而在于能否做到乐不忘忧。现在武王您已考虑了这个根本问题,还须担忧其它枝节问题吗?”
武王曰:“两军相遇,彼不可来,此不可往,各设固备,未敢先发,我欲袭之,不得其利,为之奈何?”
武王问道:“两军相遇,敌人不能来进攻我,我也不能去攻打敌人。双方都设置坚固的守备,谁也不敢率先发起攻击,我方想袭击他,但又没有有利条件,应该怎么办呢?”
太公曰:“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内精而外钝,一合一离,一聚一散,阴其谋,密其机,高其垒,伏其锐。士寂若无声,敌不知我所备。欲其西,袭其东。”
太公回答说:“要外表佯装混乱,而内部实际严整;对外装作饥饿而实际给养充足;实际战斗力强大,而对外装作软弱。使军队或合或离,或聚或散,隐藏真实目的,迷惑敌人,加高巩固壁垒。把精锐部队埋伏起来,寂若无声,敌人不知我方部署,想打西边,却先佯攻东边。”
武王曰:“敌知我情,通我谋,为之奈何?”太公曰:“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意。”
武王问道:“如果敌人已经知道我军的军情,掌握了我军的军事策划,这又应该怎么办呢?”太公答说:“作战取胜的方法,在于周密地察明敌情,迅速把握有利战机,然后出其不意地快速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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