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节 复杂关系
“你娘说的对。”屋子里,夜大牛也蹦出来一句,“别以为你现在能耐大了,我们就不能打你的板子了!”
“哎呀,爹、娘,你们凭什么要打我的板子啊?!”夜杰有些委屈,这些人刚一进门他就看清楚了,唐文清那厮又是没来!唐文清没来就没人会说当时的情况,可不知为何,夜杰现在倒有些庆幸这一点了,甚至连他自己的委屈都淡了。
夜武急得眼睛都红了,“小弟啊,我还当你是个精明的,没想到也就这么着了人家的道儿,不,你比我还不值当,我那时不知小妹的规矩,可你是知道的,不管因为什么,那不想娶的女子,是千万碰不得的啊!”他一直因为不得不娶裴氏而心中憋屈。
门外的裴氏听了夜武的话,脸“唰”地一下儿就白了,再也顾不得听什么八卦,转身就往外走,还没等走出这进院落,脸上就已是泪痕狼藉了。
夜英还算冷静,先劝夜大牛夫妇,“爹、娘,小弟不是个混的,我们且听他先说说。”
夜杰想了想,这种事还真不好说,只得含混地道,“无非就是吃醉酒而已,我怎知她酒量那么浅?!”又特地强调,“我只是与她吃酒,送她回宫,可是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哈!”
夜武先松了口气,“这便好!”没发生必须娶的事,就还有挽回的可能。
夜杨氏却不这么想,“那也不行!你这样让人家以后怎么做人?!”到底是不那么生气了,一跺脚,“哎呀,算了,既然你已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来了,我们这做长辈的就不能假作不知,至于你嘛,随后我们商量下,再好好管教!”转身就往外走。
夜杰一把拉住了夜杨氏,“娘,你可别乱来,我真没想好娶不娶她!”
夜杨氏气乐了,“我乱来?你现下倒是说我乱来?!”
夜杰顿了顿,立时有了主意,“旁的先不管,但我说亲的事,娘总得和小妹,对了,还是文清商议一下吧?!”
“这……”夜杨氏愣住了,是啊,家里前两位兄长的亲事都是夜问心做的主,夜杰自然也不例外,“那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过了,咱们家好歹得言语一声儿才对啊!”夜杨氏这时的语气已经是在商量了。
夜杰放下心来,“总之昨晚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娶不娶她现在也不好说,”这事儿只要到了夜问心和唐文清那里,就什么都清楚了,到时候主动权就又会回到自己的手里,想到这一点,夜杰接下来的话就顺畅了,“我失了礼,爹娘要打要罚我都认了,至于对外怎么处理,爹娘就看着办吧!”终于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
夜杨氏和夜大牛大眼儿瞪小眼儿,“咋办?”
夜大牛刚要摇头,夜杰在一旁好心地提醒道,“礼节上的事儿,娘该问教养麽麽。”
教养麽麽这种生物还是夜问心弄出来的,开始的级别不高,后来有了朗乾门,档次就提高了。
等到夜英娶妻前,为了把独秀和唐文清彻底从家务事中解脱出来,也为了迅速提高夜家人的整体素质,夜问心直接找了几位老资格的宫中出来的麽麽,并在经过亲自考核后最终优中选优留下了三位。
可以说,现在夜家的教养麽麽照王宫中的丝毫不逊色,不对,相比于卫王室这种根基不牢靠的王室,夜家的教养麽麽该更出色才对。
夜杰一语惊醒梦中人,夜杨氏一拍大腿,“对,我这就去!”今天早晨看来她是不能习武了,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威胁夜杰一句,“臭小子,你等着,这事还没完!”
夜杰笑嘻嘻地点头,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夜武敬佩地拍了拍夜杰的肩头,“还是你行!”他看出来了,这次夜杰是全身而退了。
夜杨氏去忙了,夜家其他人还是要照常习武的,大家结伴往练武场走,夜英拉着夜武稍稍落后了几步,夜英低声劝道,“二弟,我看弟妹不错,人啊,哪能没有毛病,就凭她对你的那份心意……”
夜武挥了挥手,打断了夜英的规劝,“大哥,你和嫂子琴瑟和鸣又哪儿知道我心里的苦,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夜英只好闭上了嘴,说合这种事儿,他还真是不在行,回头还是交给乔氏来做吧!
男人们到练武场的时候,裴氏已经在了,夜武看也不看裴氏一眼,就向自己的习武师傅走去。
裴氏本就没精打采的脸,越发黯然起来。
在教养麽麽的指点下,夜杨氏把自己的想法儿亲笔写成了一封不伦不类的信,派人送给了王后娘娘,在信中夜杨氏又是因夜杰的无礼举动道歉,又是表达了对静灵的喜爱之情,还提到了夜杰和静灵年龄“尚幼”,末尾则热情地邀请静灵公主有空一定要常来夜府坐坐,说是年轻人应该多接触,并随信送上了很多贵重的礼物。
之所以说这信不伦不类,是因为它按礼仪本该是封告罪的折子——夜家再怎么强横,卫王室也是君,夜家也是臣。
可夜杨氏时时记得夜问心和唐文清的叮嘱:无需在卫王面前显示出怯懦和谦恭,这卫国人他们想做便做,不想做就不做,怎么开心就可以怎么来。
于是,原本的告罪折子,就变成了这样一封,以平等姿态论交的家常信件。
王后娘娘看了信后,没弄明白,不敢私下里做主,立刻把信和礼物都呈给了卫王,还小心地问,“这可是求娶之意?”
卫王也没太看懂,想到夜杨氏的出身和日常所展现出来的为人处事水平,又责怪不起来,心里还真说不准这种姿态夜府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可这事儿又不能主动去问,只得黑着脸说,“先留下这个祸害吧!”就这一句话,夜杰的目的便达到了——静灵终于是保住了性命。
死罪是免了,可这活罪却免不了,那药还真是没有解药的,静灵经宫里麽麽们的努力,折腾了十多日才解了毒,虽保得性命,却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儿,又将养了一两个月,这才好歹恢复了以往的健康和美貌,静灵经此事后性情大变。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信到宫里时,夜家人已习武完毕,开始吃早饭了,而这时候,夜问心才从一夜酣眠中醒来。
夜府也是有晨昏请安的规矩的,只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夜问心和唐文清。
唐文清见夜问心醒了,先把自己的衣裳穿好,立刻叫了独秀进来,独秀昨夜也是一夜都没睡,就守在楼下,好在地利也来了,两人说了一夜的话,倒也不寂寞。
夜问心脖子和脚上的伤势都恢复得很好,独秀给夜问心解了穴道后,又很仔细地把了一阵子脉,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很不好。
夜问心也不问,照常起床梳洗。
楼下,独秀和地利跪在地上,再次恳求,“请主上责罚。”他们这次犯的错误实在是太大了,独秀估计夜问心恢复武功的可能性不超过一成。
唐文清长叹一声,“我现在活剐了你们的心都有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夜问心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而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他自己的失误加上独秀和地利的拎不清,才造成了现在这种状况,如果受伤的是唐文清自己,他恐怕还不会如此气愤和懊恼。
独秀和地利默然,唐文清即便真是如此,他们也毫无怨言。
“罢了,每人罚半年的份例吧!”这个决定也是唐文清昨晚想好了的。
“主上,这不行啊!”独秀首先叫了起来,心中真的是五味陈杂。
地利也吃惊地说,“主上,这是违反门规的啊!”犯了这么大的罪,怎么能用罚点银子来了事呢?!
唐文清怒道,“你们当我愿意这样?!心儿她连命都舍出来了,就为护着你们两个,现在再动你们一根汗毛,莫说心儿会恨上我,就是我也舍不得了!”
独秀伏在地利怀中失声痛哭,唐文清劝道,“行了,好在昨晚那事儿,宗门中旁人并不知道,你们也定不会去乱讲,齐思的事只说他自动脱离宗门吧,除了仁和就不要告知别人了,免得坏了心儿的闺誉,夜杰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现在四大长老缺了一个,就算夜杰能成为新的天时,毕竟还很欠火候,你们就想着将功补过吧!”唐文清吩咐完后,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
独秀和地利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凝望了一下唐文清和楼上的方向,从今而后,即便是不为宗门,只为这两个人对他们的情意,他们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不过这话无需说出来而已。
这也正是当初夜问心鼓动天时亲口说出前因后果的用意。
于情,夜问心不愿独秀和地利因为天时的死而对她和唐文清心存芥蒂,可天时做到这个份儿上,夜问心是必要杀了他的。
于利,夜问心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唐文清和夜杰在宗门事务中遇到任何麻烦,像现在这样子,其余的三大长老,只会对他们感恩戴德誓死效忠,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唐文清何尝不知夜问心的用意?!因此才顺水推舟将这件事处理成这样。
地利回宗门处理事务,独秀留下来给夜问心当值,在夜问心内力没恢复之前,她是一直要留在夜问心身边的。
唐文清和独秀上楼,丫鬟正在三楼的侧厅中摆开早膳。
唐文清直入夜问心内室,一把就将刚梳妆好的夜问心给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夜问心低喝,独秀的医术真是高妙,一夜之间,夜问心的声音就已恢复如常了。
“你脚上有伤,总要养上一天两天的,你放心,等下到了婶娘他们面前,我自会帮你遮掩的,现下在咱们的院子里,你又何必如此呢?!”唐文清软语轻言。
夜问心被勾起了昨夜没发出来的底火儿,“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把我说的话当成一回事儿了?”原谅可以,可规矩还是要讲的,不然的话,两个人今后要如何相处?!
“心儿,你听我说……”唐文清也知夜问心的性子,想趁此机会把昨夜的事讲清楚。
哪承想,夜问心已经恼了,张口打断了唐文清的话,声色俱厉地重复道,“放下我!”
唐文清一愣,继而,脸上的委屈瞬间变成了倔强,他也想过了,再不能由着夜问心这样下去,虽没说话,抱着夜问心的双臂却又紧了紧。
两世加起来,夜问心也重来没被人这般忤逆过,这就是唐文清,但凡换个人,夜问心就得定斩不饶,可就算是唐文清,夜问心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啪”地一声脆响,夜问心扬起手来就给了唐文清一个耳光。
这一下子,夜问心是使足了力气的,这也就是她失去了内力,要不然,只这一掌就能要了唐文清的命!
饶是如此,常年习武的夜问心,力量也不是普通强壮女子可比的,再加上唐文清不闪不避,更不运功抵挡,是实实在在地受了这一巴掌,唐文清的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耳中“嗡嗡”轰鸣,眼前金光闪烁。
唐文清被打得全身一震,从小到大,他这还是第一次挨打,娘亲在时舍不得碰他一下,到了夜家,更没人想到打他,他自幼自律性极强,无论是私塾还是书院,先生们别说打他,就是训斥都未曾有过。
况且,扇人耳光还不同于打旁的地方,除了受伤和痛楚,它还是一种侮辱,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
被夜问心打完之后,唐文清一点没有松开夜问心的意思,他也不辩解,只是声音低沉地问了一声,“我到底是心儿的什么人?!”
夜问心愣了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和心里似乎同时被这个问题戳开了一个洞,有冷风从这一上一下的两个洞中穿过,脑子变得似混沌又似更清楚,心则变得冷澈中含着一缕缕的痛。
这是个夜问心一直逃避的问题,尽管,她也曾想过。
将唐文清收养到夜家时,夜问心是把唐文清当奴仆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唐文清不是了,是从两人杀了隋晔后一路同行开始吗?还是当夜问心将整个夜家托付给唐文清开始呢?
夜问心说不清楚。
夜问心把朗乾门交给唐文清,并不是想让唐文清继续做她的下属,而只是助唐文清一臂之力,来卫国解决唐家的事,其中回报唐文清的念头也是有的,如果两个人从那时候分开的话,应该说互不相欠。
他们的关系从即将离开天佑时起了变化,或许,在那之前,便已经有了改变,只是夜问心不愿去想。
离开天佑后,两人的婚约被天下人传得沸沸扬扬,夜问心默认了。她占用了夜五丫的身体,就肩负着传宗接代的责任,假如她必须娶一个男子的话,那么她宁愿这个人是唐文清。
只是……夜问心无法面对她心中的那个人、那份感情。
对此,夜问心很无奈也很矛盾,几番生离死别,两世为人,可为什么她就放不下那个人呢?!
夜问心出于相濡以沫的感情和强烈的责任既想对唐文清好一点,又心知她其实是做不到像唐文清那般深爱,这样下去,即使自己纳了唐文清,唐文清所有的也不过是一个名分和夜问心出于道义所尽的义务而已,这样的关系,远没达到夫妻的程度。
真到了那天,唐文清在夜问心的心里也不过是个“臣侍”而已,“臣侍”、“臣侍”先是“臣”再为“侍”,在夜问心的前世只是比奴仆稍微强上一些罢了。
夜问心曾想过,这样的感情对唐文清来说,是不公平的。
表面上夜问心含糊其辞地应下了唐文清的请求,实际上,夜问心暗暗期望唐文清能理解她的状态,再或者唐文清因此而恼怒放手,也不失为一种解脱的法子。
和天时的对话中,夜问心直言对唐文清未曾达到“心爱”的程度,是劝告也是提醒,没想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唐文清还是因感情而丧失了理智,做出了不恰当的事来。
夜问心愤怒中含着不解——为了一份不确定的感情,唐文清怎能疯狂至此?!倘若如此,今后他要如何自处?!自己费心地教导他,可不是让他在关键时刻没有定力的!
而无论是为奴还是做臣侍,首要的一个字都必须是“忠”,那种令出必行的“忠”,所以,夜问心此时并不觉得错怪了唐文清。
然而,她和唐文清真的只是这样的关系吗?!如果真的是,那为何唐文清问出这句话时,她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夜问心沉吟不语,唐文清问完后,也没再说旁的,屋子里一片安静,唐文清不再停留,抱着夜问心去了用早膳的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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