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节 一笑倾情
夜大牛和夜武夫妇,这时正坐在屋子里喝茶吃点心。
夜杨氏三人进门不久,夜英和乔氏也进来了,众人见礼,正待落座,静灵的脸色忽然变了,原来夜问心也来了。
夜问心看都不看勇毅二人一眼,只对夜大牛夫妇说,“爹、娘,他们快过来了。”习武者能听到的距离自然比较远。
听了夜问心的话,旁人还没说什么,静灵早已如小麻雀般地飞向了露台,嘴里高叫着,“唐公子,我在这里~~”
就这一嗓子,便成功地让屋子里大多数人的脸都黑了,而且这些人都选择去看夜问心。
夜问心脸色平静,不看旁人,只看夜杨氏,夜杨氏也很上道,立刻说,“今日是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又看着静灵的背影,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就不听人劝呢?
勇毅明白,从今而后,夜杨氏是不会再欢迎和邀请静灵了,这对勇毅来说,还真是个好消息。
下人们拿过来主子们的披风,服侍主子们穿戴好,这才把已被静灵推开一半的拉门全部打开。
临出门时,夜问心落后了一步,对勇毅传音道,“看够了吗?倘若没有隔岸观火的本事,是很容易惹火烧身的,更别说从中渔利了。”
勇毅心头一跳,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除了武功高妙,夜问心一定还有其他过人之处,或许,他们都想错了,夜家最厉害的人,其实并不是唐文清,而是这位尚且年幼的大小姐。
只是,这可能吗?勇毅轻轻地摇了摇头,甩开她这难得的身为女性的直觉,随着夜家人一同走向了露台。
“你真能骗人……”静灵到露台上看了两眼,什么都没看到,正要转身责怪夜问心,一个丫鬟已走了过来。
“请公主让让。”丫鬟说,话音未落,静灵就觉腰上一紧,身体已不由自主地被移开了三尺多远,惊得静灵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
夜大牛夫妇走到了露台上,他们二人居中,左右两边分别是夜英和夜武夫妇。夜问心出来后站到了乔氏的左边,刚好挨着刚被移动过的静灵。
结果,夜问心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静灵一眼,静灵就再次经历了被丫鬟“搬运”的过程。
静灵敢怒不敢言,见勇毅过来了,赶紧又往左边挪了挪,示意勇毅站在她和夜问心之间。
勇毅没办法,只好站在那里,不过,勇毅和夜问心之间的距离足足是她和静灵的三倍。
卫国以左为尊,左侧是仅次于正中的位置,所以静灵和勇毅站在最左边也是没错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她们就成了夜家普通的客人,而不是被当成高人一等的公主了。
伴着漫天飞舞的丝帕、鲜花、绢花,随着小姐们的惊声尖叫和大家的欢呼喝彩,六人双排的短小队伍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而其中骑着神骏的乌啼踏雪,并肩而行的唐文清和夜杰两个人尤其引人注目。
郑玉骑着一头健壮的青骡跟在唐文清的身后,脸上的笑容有点扭曲,本来他的脸色就不好,再这么勉强地硬挤笑容,还算不错的容貌就变成了狰狞。
状元郎骑马,探花和榜眼骑骡子,这种差距本身就够让郑玉气恼的了,偏偏唐文清和夜杰还骑了这么两匹全卫国最好的马,简直让郑玉无法忍受。
可不忍又能怎么样呢?郑玉想着这两天得到的信息,默默地告诉自己,“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殿试回府后,郑玉就开始行动了,他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告罪折子”,在折子中先是深刻地分析了他犯下错误的原因,顺便给自己找找脱罪的各种借口,然后又表了一番忠心,接着他用忧国忧民的口吻,描述了一通卫国现在的窘境,最后,他再度展示了他的才华,说出了种种解决办法。
郑玉还是有点能耐的,毕竟在天玄书院混了那么多年了,比穆子楚和夜杰自然是差着,单论机谋算计也不如天时,不过,说起治国之策来,郑玉还是比天时强些的。
要知道,天时出身江湖,虽然小睿亲王当年也给他留下了这方面的教导书籍,他却因不感兴趣而没多看。
可郑玉就不一样了,他所学的一切知识都为科举而准备的,这叫术业有专攻。
郑玉知道卫王不喜辞藻华丽,就一个劲儿地把文风往诚恳上发展,直到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肉麻,可挡不住卫王他就吃这套啊。
郑玉的这份折子递上去后当天就有了回信儿,也不枉费他连着熬了两夜的辛苦,虽然不是卫王亲笔吧,可太傅大人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无丞相之名却行丞相之责的人,郑玉已是相当满意了。
最关键的是,太傅大人在回信中隐晦地点明了唐文清、夜家与朗乾门的关系,殷切地希望郑玉能“忍辱负重、为王上分忧”,还勉励他定会“前程似锦”。
这样的一封回信,又让郑玉一夜没睡好,郑玉终于知道了唐文清的蓬莱阁号和睿亲王府是怎么来的了,原来并不是有人用这些东西招揽唐文清,这本来对郑玉来说该算个好消息。
可唐文清毕竟在享受着这一切啊,不仅如此,唐文清还借助了朗乾门的势力,让卫王都不敢动他,郑玉恨得牙根痒痒,“唐文清,你的运气怎么就会这般好!”
一连三夜没睡好,再带着这种如毒蛇般的嫉妒心态,郑玉打马游街时,他的那张脸能好看就算怪了。
虽然状元郎这小小的队伍行得很慢,可也终是走到了夜家人的面前,这时候,夜家人包了整层楼的弊病就显露了出来,他们是自家人,就没预备那些对男子表示青睐的东西,以他们和状元郎的关系,弄这些东西也不合适,唯一合适的是夜问心,可一想到夜问心扮花痴的样子,全家人都会感到恶寒,结果,这样一来,这段距离上,就难免会显得冷清。
夜杨氏和乔氏刚想到这个问题,那边静灵的已高喊了起来,“状元郎,我在这里,你们快看这里!”这次她好歹记着了她公主的身份,想起了卫王对她的吩咐,这可是大街上啊,难保不会传到了卫王的耳朵里,所以她只敢喊“状元郎”,再不敢喊“唐公子”了。
静灵沿着宽阔的露台,从左往右喊着,不断地跟着楼下的队伍缓缓地移动着,她像变戏法儿样的,从身边的贴身宫女手中接过一包包的丝帕、绢花、鲜花等物,一刻不停地抛洒着。
就静灵这一个人,让夜家这大大的露台整个都活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热闹得不得了。
不用商量,夜问心带头,所有夜家人齐齐地往后退了两大步,自动自觉地给静灵让出了一条路来。
夜杰少年心性,还有些贪玩儿,他骑在马上,在下面大声呼喊,“爹、娘、大哥、大嫂……”一路地叫下去,边叫边挥手,和静灵一上一下的呼应得那叫一个默契。
唐文清要沉稳得多,他只是对楼上不断地拱手示意着,看到花蝴蝶般在露台上穿梭着的静灵,对夜问心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儿。
夜问心先是示意了一下夜杨氏的方向,又摊摊手显示出自己的无奈,唐文清正点头微笑表示他明白了,忽然,他呆住了。
原来,夜问心笑了。
不是往日里那种一闪即逝的抿嘴微笑,而是,大笑。
清脆的“咯咯”的笑声,如同蹦跳的珍珠散落在玉盘上,又像叮咚的琴音短促地响起,就这么在所有了解夜问心的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露台上洒落了下来。
夜问心看到,不仅唐文清和夜杰打扮得如同花孔雀一般,就连她的两匹宝马也被缚上了大大的绸缎花,简直像拉磨的驴子,这还不算,两人的身上、马上都沾着一些未来得及拂去的帕子和绢花,五颜六色的,比戏台还热闹。
夜问心还想起方才,她竟然和静灵孩子气的斗嘴,再加上受静灵营造出来的这种欢乐气氛所感染,只觉得今日这一切都好笑无比。
两辈子加起来,夜问心都重没做过无忧无虑的少女,上辈子是没机会,这辈子是没心情,她甚至都不懂得,真正的孩子和少女该是什么样儿的,但今日,静灵给了她答案,让她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夜问心也想不起,上次她畅快地朗声大笑是在什么时候了,似乎还是前辈子在亲自带领姐妹们在战场上厮杀后,真的是太久远了!
而当夜问心真的笑出来之后,她才发觉,原来,能这样的去笑,感觉真的是很好、非常好!
唐文清感到嘈杂的背景中夜问心的笑声如同天籁,那张在阳光下盛开的明媚笑脸胜过世间最美的花朵,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诗的含义,“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在一刻,唐文清只觉得,为了这夜问心的一笑,让他“倾城”、“倾国”又何妨?!他甚至甘愿倾尽一生,付出所有,只因,心之所爱便是世间最美,情之所属就值得一切!
夜问心的笑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生来霸气,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更不会做出掩口等扭捏之态,所以看起来特别的畅快淋漓。
夜问心是笑得痛快了,可有人不痛快了,静灵发现,不仅唐文清的眼中只剩下了夜问心,就连夜杰和其他夜家人的眼中也只剩下了夜问心一个人。
唐文清和夜杰两个,甚至齐齐地勒住了马,傻傻地看着,连带着整个队伍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就笑了一下吗,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至于吗?”静灵腹诽着,却不敢说出来,不怕别的,就怕唐文清对她印象不好,她想了想,忽然大叫了起来,“啊呀,帕子不够了!”
就这么一声儿,果然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静灵身边的宫女一边把手中剩下不多的东西递给静灵,一边毫不迟疑地拿出自己随身所带的帕子,抬手去摘头上的绢花。
这样的举动立刻带动了所有人,夜家的下人和女主人们都纷纷行动了起来,就连夜问心也渐渐止住了笑,抬起了手,可惜,夜问心的头上没戴绢花,她又伸手掏出了袖子中的帕子。
夜问心的帕子自然是不会交给静灵去丢的,她扬起手臂貌似要亲自丢给唐文清。
唐文清大喜过望,张开双臂来接,谁知,半路上夜问心改了主意,在帕子未丢出去之前又收了回来,重新袖了起来。
唐文清露出大失所望的神色,夜问心却抿嘴轻笑,微微侧了脸,双手挡在自己面前连连摇动,羞得脖子都红了——她实在是做不来这么轻浮的举动。
见夜问心小女儿态尽显,这回轮到唐文清朗声大笑,带动得全都看到了这一幕的夜家人齐齐大笑出声,夜问心的娇羞样子可是比她的笑声更难得啊!
夜问心受不了了,转身回了屋子,正好,宫中侍卫们在催促两位状元继续前行,他们两人就渐渐地走出了夜家露台所在的范围。
夜问心回去的时候,静灵的东西又扔完了,勇毅只好将自己的随身丝帕递给静灵,可就在勇毅转身之际,她不期然瞥到了两道阴郁的目光,正恶狠狠地盯着唐文清的背影。
勇毅愕然,可天时收回目光后和勇毅毫不相让地对视,丝毫不在勇毅面前隐瞒他对唐文清的憎恶,就如同方才勇毅提醒他犯了诛九族的大罪时,他回答“恭候”一般,他时时处处都在表明,他的不在乎。
到底还是勇毅率先垂下了眼帘,默默地将帕子递给了静灵。
勇毅再抬头时,发现天时已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跟着夜问心走了。
勇毅的耳边,夜家人大声地谈笑着,夜杨氏说,“我们家闺女可算是长大了。”
乔氏说,“小妹以往也不是不懂得,不过女孩子家怕羞罢了。”
就连夜大牛都感叹道,“见他们这样,我这心里可是分外踏实啊!”他简直说出了所有夜家人的心声。
尽管天佑和卫国到处都在传扬着唐文清和夜问心有婚约的事儿,夜问心也没因此正面说过什么,可只有夜家人明白,自从夜问心说出那句“求娶者,斩!”之后,家里人没一个敢过问夜问心的亲事儿的,而这终究是夜家人心里的一个大疙瘩。
难道,他也喜欢夜家大小姐吗?勇毅看着天时离开的方向,不禁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可是唐文清啊,他疯了吗?又有点期待,或许,他能给自己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不,不,勇毅随后又将这种想法儿死死地压了下去,她不该不顾天时的安危这样去期盼,可就算她没这种期望,有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吗?
一时间,勇毅感到心乱如麻。
夜家人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夜问心并未离开。
刚一进门静灵便说,“宫中还要赐宴的,我得赶紧回去了。”她今天也算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了,不过,这并不等于她就忘了在夜问心面前吃的亏,她打算回去好好地跟卫王告上一状。
静灵说完就走,勇毅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也紧跟着静灵走了。
夜杨氏看着她们的背影,微微摇头,“这两个孩子……”
夜问心却接了一句,“原本是我错了,静灵这样,自有她的可爱之处。”她没提勇毅。
夜杨氏大喜过望,又不知怎么夸赞夜问心,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他们有王上赐宴,今日我也赐宴,咱就在这里用午饭吧!”早饭用的早了,而且这时候打马游街还没结束,车马还是不好走。
这下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打马游街两天之后,是夜杰答应的宴请诸位同科的日子,也成了夜杨氏大宴十日的头一日。
本来高中之后,首先宴请和答谢的该是恩师,可唐文清和夜杰的师傅,都是夜问心这个自家人,又不好对外宣扬,所以就免了,请同年倒也应景。
在唐文清的建议下,夜杰不仅请了那天说好的三十九位进士,还请了很多举子和没资格参加殿试的进士,包括和三兄弟交过手的那些,林林总总地算起来,发了有五十多张帖子出去。
“估摸着得来一百多人。”夜杰对夜杨氏和乔氏说,“有些没当面请、也没接到帖子的,听说了消息后也会来,”嘻嘻一笑,“谁让咱家的府邸有名气呢!”
“请,都请!”夜杨氏豪气地一挥手。
宴客地点设在了夜杰住的翠竹亭,因为夜家有四个人参加了这次科举,请的也是四个人熟识的客人,所以,要四人一起待客,旁人也就罢了,夜杰特地抓住唐文清说,“你若躲懒,我便去小妹那里告状!”
唐文清一脸苦相地点了点头,他倒是真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过,这件事是大事,接下来在卫国的生活中,无论是夜家还是朗乾门都需要很多人手,他也只得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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