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节 林歌风采

穆子楚是主客，座位就在穆子翼这位主人的左手边，穆子楚也没心情和穆子翼寒暄，坐下后直接问，“你想干什么，不如当面说清，那桩隐秘既然我能查到，其他人也自会查到，到底对谁最为有利，对谁最为有害，我想你就算蠢些，也能想得明白。”

        穆子翼嘴角抽抽，“穆子楚，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什么吗？就是你这份嚣张！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注定什么都是你的？而我这个真正的穆家嫡出大少爷就只能捡你剩下的？”穆子翼喝了几杯酒，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情绪过于激动，此时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发起狂来。

        穆子楚鄙夷地“嗤”笑一声，闲闲地饮下杯中酒，“你这副样子就像个后宅争宠的妇人，难道你那好娘亲就只教会了你这些？蠢人从都看不清自己的愚钝，只会抱怨命运不公，却不想想，愚蠢自有愚蠢的好处，你当那萧维为何能活到今日？你真该好好跟他学学！”萧氏的几个兄弟中，只有萧演和萧维活到如今，个中缘由并不是萧演对萧维这个异母兄弟因好感而网开一面，而是萧维足够蠢笨又没什么野心，对萧演形不成威胁。

        穆子楚的这番话虽然刻薄，但对穆子翼并非没有善意，希望能借此点醒穆子翼。即使穆子楚现在让出了继任族长的位子，以穆子翼的能耐也未必能坐上，就算坐上了，过几年其他兄弟长大了，穆子翼“被夭折”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只是，以穆子翼的才智又怎么可能领会得如此深刻长远？！否则，他也不可能被萧演轻易地拿来当枪使了。

        不过，想到今夜准备的好戏，穆子翼强抑下心中对穆子楚的愤怒，沉沉不语。

        穆子楚高估了穆子翼，还以为穆子翼开窍了，便笑着看向了场中的歌舞。

        而此时场中的表演，也的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晚穆子翼包下了听风阁的整个第三层。

        听风阁是天佑最为昂贵的青楼之一，它最大的特点是雅致，表面看起来绝对没人能想到它其实就是一间青楼，十分符合那些内里龌龊却表面自诩为高雅的世家子弟的品味，即使家教甚严的望族世家，也不以弟子去了听风阁为耻，反以为荣，就是穆子楚也时常在空闲时来这里听听小曲。

        而穆子翼包下的第三层，更是这听风阁的精华所在，从陈设器具到侍女的举止衣着，那真是优中选优，无一不在华贵中透着风雅，让人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只是现在，这所有的风华俱被歌台上端坐的一人硬生生抢去，让人再无暇顾及。

        那是一个男子，二十左右岁的年纪，虽然尚且年轻，少年的青涩却已完全褪去，只化作一种内敛的沉稳，如脉脉悠悠的一江秋水缓缓地流着，偏又有种清澈之感，让人一见便不由生出一种闲适安泰，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面前变得俗鄙不堪。

        他的面容十分精致，倘若不曾见过，就是画，都未必画得出来，可一旦见了他的本人，就会让人瞬间忽略了他容颜的美，而不自知地沉溺于他淡远如山的气质中，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亵渎，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几声琴音淡淡响过，他开口而歌，声音激越辽远，可穿云遏月，亦能沁人心脾涤荡人的心神，让人听过后似乎重新活了一次一般。

        一曲唱罢，整个听风阁三层内依旧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完全沉浸在他歌声的意境中，只有他缓缓起身，走到穆子楚面前敛身一揖，“林歌见过公子。”举止行动间，端的是翩若惊鸿步步生莲。

        穆子楚好容易回过神儿来，口中不由称赞道，“世间竟有此等风华绝代的男子，让子楚一见之下便心甘情愿地甘拜下风。”心中不由想到夜问心当初对自己容貌评价是“不错”，自己当时还觉得夜问心是过于苛责，现在见了林歌，才知道其实是自己眼界不够啊！

        林歌轻轻一笑，“林歌卑微之人，当不得公子如此盛赞。”

        一旁的穆子翼已大声地说，“这个林歌不过是个妓子而已，如果合了子楚的胃口，随时可招啊！”言语十分轻佻。

        林歌的笑容变得凄楚，穆子楚已然大怒，“我穆子楚喜欢的人，就要以真心待之，不容那等粗俗小人随意侮辱，来，林歌，自此后我们就是朋友，再有那辱你之人，不管是谁，我必不饶他！”亲手斟了一杯酒，双手敬至林歌面前。

        林歌眼圈微红，“公子，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林歌实在当不得公子的‘朋友’二字……”

        穆子楚不理林歌的推让，只是专注地看着林歌，一双往日里满是戏谑的桃花眼中，此时只余无比的真诚，“林歌可是信不过我穆子楚的为人和信诺？！”

        林歌再无二话，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承蒙公子如此看重，林歌不枉此生。”

        穆子翼哈哈大笑道，“这可是常人所言的‘一见倾心’？子楚着实风雅啊！”撩拨之意明显至极。

        穆子楚脸色铁青，还是强忍住怒气后先对林歌说，“你先回去，我容后便去寻你。”既然他将林歌当朋友，必想方设法赎出林歌，就算是抢也要抢过来。

        林歌看了眼穆子楚，想要说什么，又想到这种场合非富即贵，实非他一个妓子能随意插言的，只得深施一礼道，“公子的恩情，林歌永世不忘。”转身离去。

        林歌一离开，穆子楚就转向穆子翼，“我刚才说了，只要我在就不允人再侮辱林歌，你可是没听到？！”猛地跳了起来，一拳挥了过去，哪承想，只不过瞬间，穆子楚便失了气力，全身瘫软地倒了下去，带得桌上的盘盏纷纷落地。

        穆子翼见状急忙大喊，“子楚醉了，快来人，扶他下去更衣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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