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节 心机深沉

夜问心抬头看向唐文清，眼神凌厉如刀锋，恨不得直接将唐文清斩成碎块儿，唐文清并不退让，只是脸上一片坦诚和温柔的牵挂，唐文清是真的不明白，想来穆子楚也一样，而相比之下，唐文清更不愿夜问心有什么痛苦独自忍受，哪怕为此承受夜问心的惩罚，唐文清也想弄清楚。

        “出去。”夜问心又吐出了这两个字。

        可是这一回，唐文清没有走，他也不催促也不诉苦，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用他的行动表示着他的决心。

        时间似乎是过去了很久，久到夜问心已不再去看唐文清，久到夜问心又喝了两大口酒，久到唐文清觉得已得不到想到要的答案时，夜问心才幽幽地开口，“心悦就是：心无旁骛，倾尽全力，终其一生，悲喜自知。”伴着甘冽微苦的酒香，如泣如诉。

        而这时的唐文清还不知道，这十六个字正是夜问心前世一生的情路写照，字字都是用血泪凝成的。

        唐文清微笑，“心儿能告诉我，我很开心。”只要她说，他就会去做，而且一定要做到。

        夜问心疲倦地挥了挥手，仿佛刚才的话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

        “酒要少喝，你毕竟还年幼。”唐文清又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遥望穆子楚的马车离开了夜家，唐文清转过头来问天时，“你可知错？”

        天时躬身，“因私心将原本该告知副门主的消息据为己有，妄议主上私事言语行为逾越。”

        唐文清点头，“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还有一条，因你的过失，让心儿多生了两回气，所以自去刑堂加倍领罚吧。”

        天时一句不辩，“是。”立刻就去了。

        唐文清思虑沉沉，天时此人是他到目前为止见过的心机最深的一个，和萧演比，他出身江湖又背靠朗乾门，无论是得到的消息还是暗中的势力都要略胜一筹，就显得更加长袖善舞，做起事来更是单刀直入狠辣无比。和夜问心比，天时少了几分开阔疏朗，多了些阴暗诡诈，往往让人看不透心思，难以料到他会使出些什么手段来。

        唐文清想不明白，当初夜问心和其余三大长老，因何非要留下他，可唐文清接手朗乾门时日尚短，还不是和天时一交短长的时候，好在，到目前来看，天时对夜问心对宗门还是相当忠心的，不过，该防范的地方，唐文清已经开始留意了，可是，最关键的地方啊，唐文清暗暗叹息，还是夜问心的心思，不管做什么，怎么做，这一点都是唐文清人生的令旗。

        听说天时受罚，独秀从前院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地利拦住了她，“清少爷现在是副门主，虽不知到底因为何事，可天时未曾到主上那里述说，难道你想以下犯上？！”

        独秀顿足，“我怎会那么不懂规矩，只是送伤药而已，这大热天的，莫说伤筋动骨，就是皮肉伤也容易出事儿。”

        天时不见独秀，也没接她的伤药，第二天，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外，天时看起来并无异样，他依旧到夜问心跟前当值。

        “你下去吧。”天时一进门，夜问心便头都不抬地说。

        天时的心不争气地跳了两下，心儿，还是关心他的，就是不知会不会因此发作唐文清，口中恭敬道，“属下不碍的，更不会因此耽误了差事。”

        没想到，接下来夜问心说，“我不喜血腥味儿，今日也不打算出门，你无需跟着我，至于其他差事现下不由我分派。”

        天时怅然地回了自己独居的小院子，又有人送伤药来，天时急忙问，“是主上让人送来的吗？”

        小厮老实地摇头，“不是，是清少爷让我来的，说是这种伤药最能掩血腥味儿。”

        天时暗地里咬牙，脸上却笑着说，“代我谢过清少爷。”在夜问心没吩咐的那盘棋局上，天时知道，他已输了一招，不过，来日方长。

        屋子里放了好几个冰盆子，穆子楚还是觉得燥热无比，他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脚步不停地在正堂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挥舞几下手中的折扇，从夜家回到穆府的一夜一日，他不吃不喝就是这么一步步地走过来的。

        穆夫人进了门，身后跟着端了汤盅的丫鬟，她眼中含泪，开口劝道，“子楚啊，不眠不休，水米不进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穆子楚先是烦躁地挥手，刚要赶人出去，忽又停了脚步，“娘啊，我有事要问你。”他到底不知道他的表白哪里得罪了夜问心。

        穆夫人面带喜色，只要肯说就好，急忙遣了丫鬟。

        穆子楚嗫嚅了一阵，字斟句酌地问，“娘亲觉得，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最恰的方式是如何做？”他终是没勇气说出来，被人打了的事实。

        穆夫人一下子笑出声来，她这个儿子虽然一向顽皮随意却总在男女之事上不怎么开窍，没想到这时候动了心，十七岁啊，想想年纪正好，看了眼穆子楚那已犹如红布般的脸，立刻正色道，“当然是上门提亲！”

        穆子楚呆了一呆，“不是该先表明心意吗？”

        穆夫人先点点头，“倒也使得，不过要是遇到那家世显赫的古板人家……”

        穆子楚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觉得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就在眼前，“会怎样？”

        “会觉得不够端庄，生性浮浪，”穆夫人说，“毕竟婚姻大事，该由父母做主，若是父母不在的才……”

        只这一句就足够解了穆子楚连日来的心结了，不由一下子跳了起来，“原来如此！”他就说不是心儿不喜他，实在是他做了让心儿生气的事而不自知，这回可下子问对了人，却没想想，夜家那家人连根汗毛都和“显赫”、“古板”等字眼儿搭不上边儿！

        “娘亲啊——”穆子楚亲昵地抓住了穆夫人的手臂，还撒娇地摇了摇。

        穆夫人忍了笑，示意了一眼桌子上的汤盅，见穆子楚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说，“说吧，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只要是这天佑国的，咱们就没有配不上的，娘亲就是去抢，也必随了你了愿。”想到那萧氏的女儿都已嫁人，语气中更加笃定了几分。

        穆子楚大惊失色，“这个女子可万万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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