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坑爹的家规
何三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去周围转转，熟悉环境，收集足够多的信息，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他从卧房出来，信步而行。四下里见到不少仆役和丫鬟，他们远远看到何三，便即躲开，一路下来竟然没找到一个可以闲聊之人。
这位三少爷的人缘，似乎不太好啊……
何三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主宅大门口。
迎面走来一群人，当先一人身材高瘦，身着锦袍玉带，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模样，乃是何三的哥哥、何家二少爷，何武宁。
何家依托于修仙大派青山宗，在灵米种植、药材收购、修行天赋者的发掘等许多方面都有涉猎，每年可以收入数十万灵石。
何武宁比何三大了四岁，他在四年前也勉强炼气入了门，但修行一直不顺利，后来就放弃了修行这条路，开始参与打理家族事务。
他此时年方十八，却是雄心不小，刻意交好了不少家族供奉修士。这些人也投桃报李，在家族内四处传播何家二少爷如何少年老成、精明干练，是何家下代家主的不二之选云云。
相比之下，每日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的三少爷，就是何家上下心中的反面典型了。
何武宁看到了何三，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不是三弟么？”
何三连忙口称“二哥”，拱手行礼。
何武宁摇摇手，示意他不必客气，然后正色道：“你修炼的进度怎么样了？”
“还未寻得门径。”何三老实回答。
“那你得赶紧了。”何武宁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何三猛然一惊，一脸疑惑地看向对方。
何武宁见三弟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皱起眉头往身后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进门去了。
何三顺着他之前的目光看去，只见人群中走过来一个须发皆白的道人，尤其是两条浓厚的灰白眉毛，非常显眼。何三认得他是白眉，正是之前给三少爷绘制符阵图之人。
白眉走过来，压低了声音：“三少爷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走咱们找个地方，我给你仔细说道说道。”说着伸手拉起何三的衣袖，往宅院旁边的暗巷便走。
何三被拉着走了十多步，心生警惕，便停了下来：“白眉道长在此地说便是，都是何家的地方，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白眉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道：“贫道只是怕被那些下人听到，伤了三少爷你的脸面。也罢，我就直说吧。”
随后，他故意把脸色一沉：“我之前好不容易为你找到的阵法为何还未尝试？今天我得到消息，何老爷最近身体每况愈下，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我爹身体变差？那又如何？”
“这意味着，何老爷很快就要把家主之位传出去，多半是要传给你二哥了！”
传给何武宁，何三倒是没什么意外。
据自己所知，何家家主的位置，一般是由上一代家主传给直系血脉的，除非找不到直系血脉，这才会从旁系里寻找合适之人。
何家家主只有三个儿子，其中老大何文正在很小就展示出了极高的修仙天赋，十四岁上就拜入了青山宗，如今更是一心修行，据说已经三年没有回何府了。
所以，家主的可选继承人实际上只有老二何武宁和老三，也就是自己了。
嗯？我是可能跟何武宁争夺家主之位的？何三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已经挂掉的三少爷作为纨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作为前世看过不少宫斗小说的何三来说，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
可是他转念一想，作为二少爷，何武宁已经开始参与家族管理，并展露出了一定的领导力；而三少爷仍然是一幅吊儿郎当一事无成的模样。在任何人看来，自己都不太有希望，不怎么具有威胁才对。
他想来想去，也觉得没什么机会，所以白眉所说的时间不多，不像是指争夺家主的机会时间。
于是问道：“二哥当了家主，我会有什么影响吗？我将来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帮二哥做事就可以了吧？我脑子里有不少新点子，肯定可以帮他把何家发扬光大。”
白眉摇摇头：“何家家规，除了家主的直系子孙，有家族血脉的凡人不得留在何家。换句话说，当你二哥当上家主之时，身为凡人的你必须离开何家。”
“这是为何？”何三觉得这条家规简直莫名其妙，亏他之前还以为穿越到了一个大家族，撞了大运呢。没想到竟然遇到这样坑爹的家规。
“实际上这条家规不仅是何家有，中州大陆的多数修仙家族，都有类似的规矩。如果没有此条，何家一代代传下去，必定会产生众多支脉。譬如三少爷你，就会有无数堂表兄弟、叔伯。
“何家如果照顾不到这些人的利益，他们自然要各自争利、闹着分家。那种情况下不论何家原本多强大，都免不了逐渐衰落，乃至分崩离析。”
白眉道人给何三仔细讲解了一番，倒是终于把他讲明白了：
说到底，这个世界是有歧视的：修仙者的地位，远远高于凡人。
从家族的角度看来，修士可以为家族去争夺资源和地位，而凡人，只会让家族产生众多支脉，变得分崩离析而已。
对于何家这样的修仙家族来说，族中每出一个何家血脉的修士，都代表家族更兴旺了一分；而族中每多一个凡人，却表示要多分出一个分裂家产的支脉来了。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中州的各个修仙家族，开始实施一种将“凡人”从家族除名的不成文家规，并一直延续了下来。
大多数出生在修仙家族的子弟，如果没能在十八岁之前炼气有成，就会被当作凡人赶出家门。而少数像何三这样的家主直系血脉，却有第二条道路：成为家主。
说来有些讽刺：家族不要凡人，但一家之主却可以是凡人来做。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很多家族的子弟成为修士之后，迷恋于修行和长生，不愿意做家主这种劳心劳力的角色。像其大哥何文正，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所以二哥他……其实很早就开始打家主这个位置的主意了？
如果这样的话，我一个新人还真是没法跟他争……
何三想明白了这个家族传承的道理，心里也不再纠结，只是对何武宁那句“时间不多”还是颇有不解，于是问道：“既然十八岁之前炼气有成就可以，我还有四年才满十八，二哥为何说我时间不多了？”
白眉道：“倘若家主一直身体安好，你是可以这样拖到十八岁；不过假如家主的位置传给了你二哥，你就会立刻被赶出去。否则何家岂不是多了你这一个旁枝？”
眼看拖到十八岁的小愿望也不可得，何三只能认真地考虑起了做凡人这件事：“如果我真的无法修仙入门，不会白白被赶出家门吧，总得给我点补偿吧？可以给我弄个凡人皇帝或大官什么的吗？或者至少包我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吃穿？”
白眉摇头道：“按照何家的规矩，家主给你黄金百两，你自行去找个凡人城镇落脚。从此你与何家再无关联，何家也不会再帮你解决任何麻烦。”顿了顿，似乎担心何三会接受这个结果，他又补充道：“百两黄金还是不少的，足够你购置田产，富足地过一辈子了。可我要提醒下三少爷，这世道，修仙者横行。凡人的性命如草芥，财产也是没什么保障的。你黄金被抢，横尸荒野的可能性不小。”
眼看说了这么多话，三少爷却仍然是一副无法下定决心的样子，白眉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另外我要提醒少爷你：卧房里那幅阵法图，乃是采用灵墨所绘。这灵墨会随着时间自然消散，再过两天，即使少爷你想用那阵法，也怕是没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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