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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星星夜话(下)


癞子爷愣了愣,绞尽脑汁想了话反驳他,“也许他是因为织女做了坏事,但他是个好人呢。”

        二宝就拿小手指去戳他癞子爷三观不正的脑袋,“他才不是因为织女做坏事,他是因为自己做坏事。你不能因为银子长得好看又值钱去偷它,就怪银子它生得太好了呀。”

        全体吃瓜群众:

        这例子,举得可太妙了,也太形象了,太到位了,完全让人无话可说。

        完全没得借口可找了。

        二宝还在嘚啵得,“他心不诚,一开始就做错了,就不该妄想最后还能得个好结果。好竹还出坏笋呢,坏竹就只能出更坏的笋。牛郎如果是个好人,就该放织女走,让她回家。牛郎如果是个坏人,更不能留下了,她就更应该想办法回家了。”

        张口结舌的癞子爷:

        说得好有道理,他完全无法反驳。

        二宝还在一个劲的,为织女的不开窍,感到惋惜,“她为什么不偷偷的把自己衣服抢回来?为什么不想办法骗过牛郎,找回仙衣回家去?”

        癞子爷也起了劲,非要和二宝较真,“或许牛郎后来后悔了,良心回来了,想要做个好人,就把羽衣还给了织女。织女觉得他是个好人,才决定留下来?”

        他还是很想为他曾经的榜样做最后的努力。

        二宝立刻堵了回去,“她可是天上的仙女呀,跟着牛郎吃苦有什么好?好人也不能当饭吃呀。”

        癞子爷灵光一现,胡乱指了天上的星星当老牛道:“他家不穷呀,有头牛呢!”

        二宝就惊了,他居然还有牛?

        真有钱啊!他爷,他大伯,他爹,他小叔都没有呢。

        小孩儿也跟着灵光一现,立刻回问道:“他牛哪来的?”

        癞子爷就忖度了一下,迟疑道:“老牛?他爹买的?他要买得起牛,应该也娶得起媳妇吧?”

        二宝也想起来了,牛郎之所以叫牛郎,是因为他家有一头连两个小孩都驮不起的老牛呀。

        听了他癞子爷的话,他大大的眼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他爹买的?为什么不是他买的?他买不起吗?他爹都买得起?难道要等他当爹才买的起?可他当了两个孩子的爹,也还是只有一头老牛啊?”

        二宝问着问着,一下就大悟了,“原来牛郎还是个啃爹的牛郎啊!可真没出息呀,难怪只能去骗去偷去抢了。”

        癞子爷听了,就噗嗤乐歪了。

        他浑然忘了众人在侧,如同往日两人夜话时一样,肆意的取笑起他家的小朋友来。

        癞子爷呵呵哒:“你还瞧不起啃爹的牛郎,你自个将来娶不娶得到小娘子还两说呢。”

        二宝就挺了小胸脯,骄傲道:“你胡说,我长大了也要娶聪明的仙女的!”

        他偷偷瞄了一眼那边被恶狼师父守候的聪明仙女,心想,要是小仙女姐姐肯等我长大就好了。

        癞子爷不知道小孩儿心底的雄心壮志。

        他拿小孩儿的话,堵他,“你不是说,牛郎和织女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的身家,连牛郎都不如呢。”

        他被怼得怨念深重,说出来的话,就老阴阳怪气了。

        癞子爷今儿个把自己累坏了,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勤劳上进过。

        他的脾气,也给累坏了,对着二宝,就有些憋不住了。

        二宝便理所当然的回道:“那是因为牛郎不是好东西呀,织女的心里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呀。她要想要的话,就不会走掉了。”

        癞子爷就奇了,“那不是王母娘娘使坏,把她抢回去了吗?”

        二宝想了想,然后一脸笃定的总结道:“王母娘娘可真坏呀,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时候乱管。”

        出事的时候不管,出了事之后瞎管,净添乱。

        癞子爷便无语道:“王母娘娘哪里坏了,她后来不是又让他们见面了吗?还让喜鹊们帮忙搭桥呢。”

        二宝就推己及人道:“也许织女根本不想见牛郎,是王母娘娘怕被说闲话,逼她呢?”

        他忽然想起了他爹娘,尤其是屡屡被他爷奶各种逼迫的亲娘,哦,还有差点被逼迫去当小公公的自己。

        小孩就由衷感叹道:“王母娘娘们可真讨厌啊,老是在不是时候的时候出现,却从不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韩冰:

        这话说得可真有深意呀。

        他禁不住深深看了眼二宝。

        癞子爷压根没往深里想,继续就着故事说事,“不是说织女哭了王母娘娘才可怜她,才放他们一家见面的吗?那她为什么哭呢?”

        二宝就望天,看着长长的闪闪发光的银河,大发感叹道:“因为她后悔没有早点跑出来呀!你看,天上多好,多漂亮呀。”

        小孩儿又想起了他娘,下意识又找补道:“她是不想见牛郎,但她想见她的孩子呢?织女也是当娘的啊。”

        癞子爷:

        横竖,都你有理,是吧?

        二宝说完,又小小叹了口气,惋惜道:“织女是个好的,但她是个傻的。要是我,我是不会喜欢牛郎的。天上多好啊,为什么要下地吃苦?”

        小孩因为他娘的话,对牛郎的观感特别不好,“牛郎很坏,相信他的,都是傻的。他心不好,既没本事靠自己娶媳妇,也没本事守住媳妇,哪怕骗得了不会长久。”

        癞子爷就斜他,呵他,“说得好像你能娶织女似的。”

        二宝断然拒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是不会娶织女的,生小孩会不聪明。我也不会做牛郎,会没媳妇儿。”

        一众没媳妇的大人们:

        扎心了小弟崽。

        这结论,可真是来得猝不及防呀,偏又该死的,好有道理。

        孩子呀,你至少发现了世间一半的真理啦。

        所谓儿好一半娘,所谓好男不吃分家饭,谁还不能随口说出个一两句来。

        和小孩儿说的,可不都是一个意思么。

        癞子爷被怼得连连败退,彻底服气了。

        他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臭蛋子二狗子,就是个活杠精转世,专门被造出来怼人的吧。

        张蓿和韩冰两个人再度仰望星空,对于往日耳熟能详的诗词,忽然有了截然不同的观感。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究竟是谁默默不得语呢?

        韩冰的眼前晃过一个窈窕的影子,心头莫名泛起一丝难以释怀的苦涩。

        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人斩钉截铁的拒绝。

        所谓的盈盈一水间,不过是一种傲慢,以为男子只要有情,一切不择手段皆可为,而女子便会俯首帖耳,衷情相伴,笑死人了。

        果然是大言不惭呀,韩冰忍不住叹气。

        这是男人的傲慢?还是犯罪者的猖狂?是人性的堕落?还是道德的沦丧?

        他想,这哪里是一桩仙凡跨阶良缘,分明是一桩大被掩盖下的诱拐胁迫大案呀。

        猥亵,诱拐,胁迫,抢亲,逼婚,其行不善,其意为歹,其心作恶,败坏道德,破坏乡风,完全可以从重入刑的。

        真细论起来,这传说完全是上古部落抢亲恶习的流俗嘛。

        不开化的蛮荒遗毒,明晃晃的迫害,伤风败俗,有碍教化,压根不值得鼓励效仿,又有什么好庆祝的呢?

        但在此之前,他竟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这回事呢,枉他还自诩是研究刑名的专才。

        美好的传说呀,掩盖的可能是残酷的真实。

        这星汉灿烂之下,一床大被之下,又掩盖了多少人间真实呢?

        深秋蛩鸣阵阵,秋风将院子里的细语断断续续送来。

        陈稷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朝卫雩看过去。

        卫雩却已经伏在几案上睡着了,眉目舒展,嘴角带了浅浅的笑意,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梦里,会不会有他的身影呢?

        他僵硬的牵了一下唇角,将窗户虚虚掩上,挡住了外面的视线,才轻轻的抱起卫雩。

        卫雩似乎已经习惯了陈稷的怀抱,一落入他怀中,就乖巧的把自己的脑袋蹭了过来,自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真是娇气的小娘子呀。

        看起来也真的乖顺可爱极了,但陈稷知道,他的心上人,压根和乖顺两个字搭不上边。

        她的心啊,是一块顽石做的,才不会轻易被人所动摇。

        明明娇娇弱弱,小小一团,抱在怀里,分量几乎没有。

        然而,她才不是弱小,且一点也不弱小。

        她的意志比谁都坚定,清醒且果决,她的心中,自有一种不可战胜的韧劲。

        哪怕他堂堂一大男子,亦不可战胜。

        柔情似水,心如磐石,既温柔又强大,这样独一无二的一个她,让他如何舍得?如何放下?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的。

        他怀抱的,是他苦盼已久的阳光雨露,是他绝无仅有的唯一珍宝呀。

        可能今天耗费了卫雩太多的精力,也可能是一直高度紧张的心神得到了放松,卫雩睡得十分沉,也睡得十分香甜。

        陈稷不由自主的,在她额头的白纱上,注目了好一会儿,才将他心爱的小仙女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

        他轻巧的去除了她的狐皮裘和外衣,又帮她把寝被盖得严严实实,把她凉滑如丝的秀发,一一顺出来,在枕边摆放好,免得被压住了惹她睡得不舒服。

        月光从窗格与门缝间钻进来,绕过屏风,照到了床前,也照到了颓然坐倒在长脚榻之上的陈稷。

        他趴在床边沿,一手撑着脑袋,时不时伸手去探她额头,没有发烧,体温正常。

        末了,他的指尖,下意识就在那白纱布边缘描摹起来。

        见卫雩眉尖微蹙,眼睫轻扑,陈稷嗖的缩回了手,噌的站起身来,心砰砰乱跳不停。

        他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好久。

        见卫雩并没有被他惊醒,这才攥紧了手心,黯然退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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