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恫吓
屋子矮小潮湿,格外阴冷,陈稷把外裳脱下,给卫雩盖在外面。
他去灶间交代了一下,把二宝叫进来陪卫雩,又端了火盆进屋,然后才找来了老村长。
陈稷也不去别的地方,就站在屋门口,和老村长说话。
老村长听了,不禁咋舌,“你婆娘也太娇惯了些吧,哪有没有那个,那个什么蜜蜜枣,就不吃药不吃饭的。”
他禁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陈稷,发现他去了最外面那层富贵人才穿的宽松袍服后,似乎一下子换了一副面貌。
陈稷端着一张凶巴巴的大胡子脸,穿了一身很有煞劲的玄黑袴褶,虎背狼腰,皆一览无余。
远看近瞧,都煞是挺拔,身姿端的是漂亮极了。
他听了老村长的话,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她病着呢,是我忘记给她多买点备着,可不好苦着她。”
这一笑,一低头,他身上那股能吃人的煞气劲儿,突然就没了。
看着也就是特别精神一大小伙子,说起心悦的人来,还很有些腼腆,没什么好怕的。
老村长也是叹服。
没见过谁家这么宠婆娘的,莫不是个金疙瘩吧
但看在一百个铜板的留宿银钱份上,还是格外热情的给他指了路,“我们村子里出去就只有一条路,你沿着我家门口这路,一直往南去,过个山口,就算出去了。然后跟着小路直走,往北边去上官道。上了官道,往东走,镇上离我们这儿有点远,走路就要大半天哩。小兄弟你骑马应该会快许多,就是这夜路不好走啊。”
陈稷便拉着枣红马的辔头,抬头看了看天,“还好,有月亮呢。”
他顿了顿,又似是不好意思的顺势问道:“你们县城离镇上远不远?我家的吃蜜枣儿,都是在县城买的,我怕在镇上买不到好的。”
村长听了,嘴巴张得老大,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这小兄弟呀,听过来人一句话,婆娘不能太宠,宠过了,就不好收拾了呀。”
陈稷便回头看了一眼,略羞赧的低声道:“她病着呢,身体不好,大夫说要顺着她,才好得快。”
老村长吃惊极了,“还有这样的大夫?别是假的吧?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治病的!”
风评被害的老大夫:
见陈稷很是坚定,老村长倒很有点怒其不争,便唉声叹气的摇头,“听说县城离镇上有我们村三个远,我还没去过呢。里老指定我当这个劳什子的村长,也就是近段时日的事,还没机会去县里呢。据他老人家说,沿着官道,一直下去就可以到县里,你到时可以在镇上问问人。”
陈稷耳朵突然微动,偏头看向最边上的那间屋子,“村长你们住的是这间啊。”
村长猛然被岔走了话头,愣了一下,满头雾水的点头应是,“我大儿子小儿子,还有孙子们都在哩。”
陈稷就哦了一声。
方才,他两个儿子一直缩头缩脑,缩在老后面,他都没仔细瞧过,现在看来嘛不怎么老实呀。
陈稷便低头重新规整了一下挂在枣红马背上的腰刀,还特地把刀抽出来,对着月光端详了一下。
寒气森森的刀光,在月光之下,明晃晃的,似乎多看一眼,就要将人的眼睛给晃瞎了。
离得近的老村长,下意识就拿手挡眼睛。
陈稷见了,还伸出大拇指在锋刃上试了试,才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刀刃的锋利程度。
老村长摸不清楚陈稷的意思,腰又下了三分,一脸狐疑的,觑眼去看他。
陈稷在杀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对恶意格外敏感。他瞥了眼那边窗口再度悄摸摸探出来的贼眼,忽的耍了个刀花,把刀噌的收回刀鞘。
铮!一声锐利的铮鸣响起,屋檐瞬间缺了边沿。
雪花似的茅草簌簌落下,碎得稀烂的草屑,淋淋漓漓,淋了老村长满头满身。
老村长被唬得老大一个哆嗦,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把自己个给摔个大马哈。
陈稷也没伸手去扶,就没什么歉意的,随意道了声歉,“啊,一时手痒,使得太顺手了,忘了。也是你家的屋檐也太矮了,倒把我吓一跳。”
老村长一脸呆滞,望着头顶切得齐齐整整的屋檐线,回过神,吓得差点哭出来。
他双手死死抓着门柱子硬撑,双腿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强笑似哭,“不打紧,不打紧,是我家的屋檐太矮了,太矮了。”
陈稷便一个飞身上马,高踞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老村长,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
尤其是盯着他的脖子看,锋利如刀的目光在那处流连了许久,直到把人看得胆都要吓破,差点尿裤子的时候,他才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他平扫了老村长身后,那两间黑漆漆的屋子一眼,一脸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这路上,官道上,应该没有不长眼的劫道的吧?”
老村长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吓狠了,身子还哆哆嗦嗦着呢,回话都不由颤抖得不行,“小,小大兄弟真,真会说笑,无无缘无故的,谁去敢去抢劫您呀。”
他强撑着道,“我们这儿虽虽然贫小,但这,这样的恶人,是是没有的,大家可可和气着呢。不好那个不好动,那个刀啊啥的”
陈稷身后的屋子里忽然传来响动,紧接着,二宝的小嫩嗓子就叫了起来,“师父,你的话太多啦,姐姐叫你快去呢。”
陈稷便转头,凑近巴掌大的小窗子,格外好脾气的道:“阿雩,你别气啊,好好休息。我这就去这就去,骑马很快的。很快很快,一晃眼儿我就回了。”
他又等了一小会儿,屋子里没动静,边上的两间屋子也似乎都老实了。
陈稷望最边上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格外老实的老村长。
他忽然咧嘴笑开了,“村长家人可真多呀,大的大,小的小,三四五六啊,七□□十啊,哦,还要再加村长一个,刚才换屋子的时候,我认人的眼都差点看花了。”
月光下,他的目光如噬人的恶狼一般,定定的看着老村长,忽地露齿一笑,一大把凶巴巴的黑胡子,中间突然裂开,露出一口寒光闪闪的大白牙。
陈稷就状似礼貌有加的嘱托道:“我家的特别爱清净,就劳烦您老多加照顾照顾了,叨扰了。”
老村长塌方的老脸皮子,下意识狠抖了一下。
他连连点头,忙不迭道,“照顾的,照顾的,保证给您照顾的好好的,一根头发丝儿都少不了。”
陈稷便笑容满满的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腰间的刀,龇牙道:“那就好,我那一百多个铜板不算白给最好。”
老村长就目送着他一骑绝尘。
直到看不见了,才抖着老茧手,抹去了满头满脸的冷汗。再一摸,身上也湿透了,夜风一吹,心都凉透了。
他也不敢去灶房,看客人吃啥好东西了,就顶着满头满身的草屑,佝偻着腰,双腿打颤的扶着墙,一步赶一步,回自己屋里。
唉哟喂,原以为是来了个好说话的财神爷,谁想到是个真煞神哟。
可真是要他老命欸!
老村长的心里呀,是又惊又惧,又气又怒,又急又怕。
他是个明白人,底下人也有底下人的生存智慧,不然,是万万无法平安苟活到老的。
本来和和气气的陈稷,突然态度大变,好像一个不爽就会择人而噬一样,能是为什么?
定是他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做了什么,让他感到了威胁,起了不悦,还不知收敛的,一再触他逆鳞,彻底惹怒了他。
正当眼前,作为一家之长、作为生养他们的爹,可不正好顶了锅,遭了这池鱼之殃,吃了这上马之威。
他一推开门,他两个儿子正缩在窗下说话呢,声音还不小。屋里也没小孩子,都被他们赶到隔壁婆娘那儿去了。
一个忍不住惊叹,“他婆娘到底长得有多好看,这么稀罕?”
另一个就嘿嘿笑,“从进门起就没见露过脸,一直抱着不肯松手呢,可真是宝贝得很,肯定老值钱了。”
一个感叹道:“出手可真大方呢,一百多个铜板呀,就我那个小破房间。”
另一个就乐呵道:“要说还是咱爹厉害呀,几句诉苦话就哄到手了,那些人可真好哄啊。”
当爹的忙忙掩好门,转身就斥他们,“小声点!你们可老老实实的,别给老子找麻烦,人不是好惹的!”
犹在乐呵的老大满不在乎,还伸手去他腰间摸铜板,“爹,快给我摸摸看,看白得来铜板是不是特别好摸。”
老二则梗了脖子不服气,“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么多人呢,怕个球啊!”
老村长,老村长无语极了。
真以为你老子的村长当得很威风?能一呼百应,应者云来?他老子他娘的,分明是被逼着当了个夹气包。
两边都不好受用的!
人家那才是真的威风,真的怕个球呢!都明知道有人不怀好意了,还敢把人搁在这儿,他凭的是什么?
自然是凭他有底气呀,他有依仗呀,他有本事呀,他才怕个球啊!
老大可不知道他爹心底琢磨的这些。
他摸着一个个铜板,双眼发光,蓦地一咬牙,干脆发了狠,“老二说得对,大不了我们翻山去隔壁,反正都要活不下去了,总要做个饱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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