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献祭
幽竹轩外，洁白一片。无论是刷着朱漆的宫门上，还是院里的宫墙上，都挂着一块块白色的丧布，扎着一朵朵白色的纸花。门内则传出阵又一阵，浓郁扑鼻的药味。
“真晦气！”
经过这幽竹轩的妃嫔、下人们无不扇着风，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快步走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里的梨婕妤薨了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那木宝林感情好！”
一个太监路过门口时，扯着尖细的嗓子说道。
“这不也快了嘛，一个宰相之女，能混到这步田地，真是扫把星转世，邪门的很！我们还是快把皇上新赏赐的这些奇珍异宝，送去齐妃娘娘新换的绛紫宫去吧！”
一旁的一名宫女附和道。
承乾宫内，皇后正敲着古朴的木鱼，默念着往生咒，直念了七七四十九遍，才将手中的木鱼慢慢的放下。良久，她睁开眼睛，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云栽，去把你的衣裳拿来。”
皇后淡然的拿下脖子上戴的佛珠，冲身后那一袭紫衣的人说道，她打算换上云栽的衣服悄悄出宫。
三天前，她收到了八王爷齐墨炎的密函。八王爷已经默默进京，且约她至宫外西郊一偏僻的府邸相见。
“娘娘，您真的要这么做吗？这若是被皇帝知道了，是必定要砍头！甚至株连九族的重罪啊！”
云栽跪在地上，声泪齐下的说道。
“况且，您也知道那八王爷，生性残忍，诡谲多端，拿女人更是不当人来看！您与他扯上关系，无异于与虎谋皮！”
“云栽，你今天的话实在太多了，是要本宫严惩你吗？”
皇后狠狠的盯着云栽警告道。
“奴婢知道您不爱听这些话，可您别忘了您还是北齐的皇后……”
“住嘴！”
皇后忍无可忍，冲地上的云栽怒斥道。
“北齐的皇后？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罢了！我把北齐万千百姓放心里，可皇帝可曾有半点把我放在心里？若不是因为太后的缘故，我早就去了冷宫！”
“如今，在这承乾宫里多待一天，我就多给别人一个害我的机会！我恨他，厌他！在他身边多待一天都是地狱！而现在，我终于有不必再演的机会了！”
皇后攥着手里帕子，咬牙切齿的说道。直至那玳瑁金驱直刺入肉中也浑然不觉。
“疏剌剌，恰似晚风落万松。响潺潺，分明是流水绝涧中，却为何，竟在这仙客指下弄，适才我，琴思忽断曲未终，他竟然信手续来天衣无缝。我只道，子期一去赏音孤，难道说，高山流水今相逢……”
西郊，八王爷私邸中，戏台上，一名青衣戏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张羽煮海。
台下，一身白衣的齐墨炎，正端起茶盏，悠闲的闭眼品茗。
“王爷，接下来的戏，您可得好好欣赏！”一身黑衣的杨墨走到他跟前，凑到他耳边说道。
戏台上，一个白衣纱裙，遮着面的女子，抱着琵琶，款步走了上来。
齐墨炎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诡谲的紫眸，紧紧锁住了台上的人，待看清了来人是谁后，一抹得意猖狂的笑，在他唇边勾起。
齐墨炎悄然谴退了所有人，驻足台边聆听着。
那白衣女子，弹奏起了怀中的琵琶，并伴着琵琶而舞。那琵琶的声音呜咽阵阵，婉转迂回，女子的舞姿也忽快忽慢，优雅美丽，动人至极。
“不错，不错！微臣竟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此等才艺，竟不输江南名魁！”
一曲终了，齐墨炎冲台上的人鼓起了掌。
“八王爷谬赞了，既来了宫外又何必拘束？叫我从英就好了。”
女子抬起眼来微笑着看向他，目光坚毅却不闪躲。八王爷拿她与名魁做比，显然是在羞辱她，但如今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自己与族人活的风光。
“步六孤氏，原是皇城脚下一制香贱商，因生意做大，遭世家大姓呼应兰氏吞并残杀，只留下孤女从英以及外地流落回来的胞妹从敏。因被太后良妃选中而一举入宫，被扶持坐上中宫之位。”
齐墨炎磨着手中的墨玉珠石，淡淡的开口。
皇后素来知道这八王爷不一般，一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罢了，但她亦没有想到，齐墨炎既然可以对自己的家世了如指掌。看来这八王爷的谋算之深沉，确是令人无法想象。
“既然八王爷对宫中之事了然于心，那从英想知道八王爷对其他事情了解的可够多吗？”
皇后嫣然一笑，慢慢走近了那一身白衣的齐墨炎。那话语里的直白已叫空气炙热了起来。
“皇后娘娘试试不就知道了？”
齐墨炎一脸玩味的盯着她，似乎想知道她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皇后抬起那素白的纤纤玉手，缓缓抚向了齐墨炎的白衣。
“哈哈哈哈…”
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齐墨炎却放声狂笑了起来。
“不知皇兄此刻若是见到这副画面会做何感想！不光他的天下会是我的，连女人也是我的！”
齐墨炎握着手里的玉石，表情扭曲的说道。他额上的青筋暴起，紫眸充血。对皇位的渴望令他几乎快要丧失理智，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见了他那幅模样，又听了齐墨炎的话，皇后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恐惧。她突然有点理解云栽对她的劝说了，何止是与虎谋皮，说是与恶鬼或是疯子谋皮也不为过。
她不禁后退了几步，脸上也浮现了几分惧色。
“步六从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与我二哥二皇子齐宣相识吧？”
齐墨炎却步步逼近了她，那双诡谲的紫眸死死的盯着她。
“你…你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皇后如闻惊雷，几乎快跌坐在地。她与齐宣相识的事情除了太后以及她自己知晓以外，宫中没有任何人知道，齐墨炎是如何得知的？
“不对，不仅仅是相识，是与我二哥有一段好不恩爱的私情！”
齐墨炎粗鲁的钳制住了她的下巴，直视着她说道。
“你…”
皇后的脸已经煞白，所有的伪装全部崩塌，惊慌失措到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知道你这小脑袋里在打什么主意。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所以你也别来那些虚的，除非你想看到我皇兄知道你与他最恨的齐宣有私情时会是何种表情…”
齐墨炎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些话却令皇后有如掉入了冰窖之中，万劫不复。
“以我对皇兄的了解，他会把你先绑在城门上，再命人一刀刀的剐。到那时，真是可惜我们从英这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了…”
齐墨炎伸出手，抚摸着皇后的脸叹息着说道。
“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宫中配合你！只要你日后给我和步六孤氏一条好路…”
听了他的话，皇后已然虚脱，跌落在地，无力的说道。
她本以为，自己作为中宫之主，一国之后。前来与齐墨炎谈判是来做那执棋在手的下棋之入的。
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自己不过是齐墨炎早已布好的棋局上，一颗自投罗网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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