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团圆

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有一个身影正忙碌地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情。
  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此刻在楼梯间那扇窗户旁，悄然站立着另一个人，这个人静静地凝视着屋内忙碌的身影，一言不发，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但却又保持着绝对的静谧，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生怕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不多时这个人悄然离去，而诃浩对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在山峦边缘，雾气如轻纱般缭绕着，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面纱，这便是寒冷的冬季，褐黄色的泥土，粗糙的树干，带着尖刺的松树，互相融合后使这个村庄安逸且寂静。
  然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各家各户的烟囱却像是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热情，争先恐后地冒出缕缕炊烟。
  这些炊烟缓缓升腾，宛如一条条柔软的飘带，它们穿过浓雾，向着天空延伸着，每一缕炊烟都带着独特的味道，有的是米饭的清香，有的是炒菜的香气，还有的是炖肉的浓香……
  它们相互交融，弥漫在整个村庄上空，让人感受到一种浓浓的生活气息。
  而诃浩家也是如此，然而今日执掌锅铲之人乃是诃妈妈。
  自其归家伊始，便大肆整顿家务，由内至外，但凡入不得她法眼之物皆被清理一空，此刻，家中大权尽落于诃妈妈之手。
  原本稍显杂乱无章的厨房亦因诃妈妈之巧手而焕然一新，昔日诃奶奶掌权时尚有不周之处，而今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整洁明亮。
  诃妈妈雷厉风行地着手烹饪事宜，诃奶奶则端坐于炉灶边协助生火，诃爸爸悠然自得地在屋内品茗，诃涛乖巧地陪伴在父亲身旁，而诃爷爷仍如往常般蜷缩于小屋里，诃浩则独留楼上。
  这家之中，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诃妈妈与诃奶奶相谈甚欢，气氛宁静祥和。
  晚餐准备妥当后，诃涛便接到了来自诃妈妈的一项重要使命——召唤诃浩下楼去吃饭，诃浩动作敏捷地将自己的宝贝物件藏匿起来，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下楼用餐。
  来到饭桌前，只见桌上摆满了五六道精致菜肴，荤素搭配得宜，令人垂涎欲滴。
  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围坐在桌边，其乐融融，待诃爷爷简短发言并率先举箸之后，其他人才纷纷效仿开始品尝这顿丰盛的晚餐。
  然而，坐在一旁默默吃饭的诃浩，却觉得眼前的情景异常刺眼。
  这些表面上看起来淳朴温和、善良无害的家人，实际上个个都如豺狼虎豹一般贪婪自私。
  他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神情，目光鄙夷地扫过整张餐桌，匆匆填饱肚子后，诃浩向长辈们打过招呼，便径直返回自己的房间，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让他感到不适。
  在诃浩独自待着的时间里叠了很多小星星，叠到连课题都忽略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自从父母归来后，诃浩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与父母的交流。
  每次面对父母时，诃浩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异样感，让他难以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感。
  有时候，诃浩会默默地躲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做准备给王尘的礼物，试图用这些方式来分散注意力，忘却那令人窒息的氛围。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小的时候和父母相处的美好时光，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在他八九岁的时候爸妈打工回来之后，爸妈聊着天问他是爸爸好还是妈妈好，他那时候蠢的不行，说爸爸好，想要跟爸爸睡，最后他很紧张，也很期待。
  那天晚上他爸爸把他举的很高很高，让他感觉自己像超人一样，当然那天晚上他在床上画地图了，这个事情被他爸妈嘲笑了很久。
  小的时候他爸爸还会给他做玩具，给他辅导功课，现在都没有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
  现在尽管诃浩努力想要适应这种新的家庭状态，但内心深处的渴望依然无法被压抑。
  他多么希望能够像以前一样，与父母亲密无间地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感受那份来自家人的温暖和关怀啊！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在距离春节还有三天的时候，诃志回到了家，他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特意带给家人的心意。
  走进家门，诃志将一件件礼物递到家人手中——给诃妈妈的是一条柔软暖和的围巾；给诃爸爸的是他最爱抽的香烟；给诃爷爷的是一瓶陈年老酒；给诃奶奶的则是一件厚实保暖的棉袄。
  最后，当诃志把一大袋零食放到诃涛面前时，诃涛开心地笑了起来，说着感谢的话语。
  诃浩默默地注视着诃志这一连串举动，心中暗自感叹哥哥的变化之大，曾经那个冲动的少年如今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这也是个很好的转变。

  终于轮到诃浩接收礼物了，他接过那只黑色的皮夹钱包，真诚地向诃志道谢：“谢谢哥！”
  诃志凝视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般高大挺拔的弟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时光飞逝，昔日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打转的小屁孩已然长成了英俊潇洒的青少年，他轻轻拍了拍诃浩的肩膀，豪爽地回应道：“自家兄弟，这么见外干嘛！”
  简短交谈之后，兄弟俩便分头行动，各自忙碌去了。
  诃妈妈无疑是家中最为高兴的人，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灿烂如花的笑容，满心欢喜地筹备着一顿丰盛可口的晚餐，以慰劳在外打拼许久的大儿子。
  诃浩在房间里埋头苦写了许久，终于完成了一部分作业，他伸了个懒腰，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便决定下楼去倒杯水喝，当他走到走廊时，却意外地发现哥哥诃志正站在楼板儿上抽烟。
  诃志的眼神并没有固定在某个点上，似乎若有所思，诃浩见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去，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开口问道：“哥，有心事儿？”
  诃志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弟弟，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其实也算不上吧，只是一路奔波，有点累了。”
  说完，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诃浩闻言嗤笑一声，他双手插兜，懒懒的看着诃志，笑着道：“那你就好好休息！”
  接着，话锋一转，突然问：“你觉得在家里面舒服呢，还是在外面更自在些？”
  诃志转头凝视着诃浩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以及脸上那种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诃浩挑了挑眉，眼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神态，随意地说道：“没啥，就是觉得你这次回来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人难以捉摸。
  诃志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滞，他眯起眼睛，透过弥漫的烟雾凝视着诃浩。
  然而，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诃浩眼中的神情，那深邃的目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深意和错综复杂的情感。
  他一直认为自己对这个弟弟非常了解，可此刻，他却感到一丝困惑，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诃浩的变化呢？这个疑问萦绕在诃志心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诃志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道：“人都是会变的，你也会。”
  诃浩抿了抿唇无所谓的点点头，不再言语，而诃志也沉默的抽着烟，两人顶着寒风站了一会儿后还是诃浩坚持不住先下楼去了。
  诃志眯着眼看着诃浩的背影，这个小孩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还没活明白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逐渐被夜幕笼罩，大约五点多的时间，天色暗淡下来，白天仿佛一个疲倦的演员，慢慢地退到舞台的幕后。
  而此时，天空像是一位细心的导演，开始悄悄地拉起黑色的幕布，试图遮盖住那最后一丝残存的亮色。
  天空中的云彩也似乎感受到了夜晚即将来临的信号，纷纷换上了深色的衣裳，它们飘荡着、翻滚着，如同一场神秘的舞蹈表演。
  有些云朵呈现出深灰色调，宛如巨大的岩石般凝重；还有些则透出淡淡的紫红色光芒，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远处的山峦在这渐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轮廓分明，它们像是一群静默的巨人，守护着这片大地，山影倒映在湖泊或河流之中，形成一幅宁静而美丽的水墨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餐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一家老小围坐在餐桌旁，等待着团圆饭的开始,满桌丰盛的菜肴令人垂涎欲滴，每一道都是诃妈妈用心烹饪的杰作。
  当所有人都到齐后，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才算开场，大家相互问候着，关切的话语如温暖春风拂过心田，大人们谈论着工作和生活中的琐事，整个场面充满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然而，在这热闹祥和的氛围中，诃浩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他面带微笑，机械般地回应着家人的问候，但内心深处却平静如水，毫无波动，对于家庭的团圆饭，他只是在尽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与其他人一起演绎这出温馨的戏剧。
  或许是因为长期以来的习惯，又或许是心中那份无法言说的淡漠，诃浩始终难以融入其中。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戴着面具在生活，虚假而疲惫。
  而此刻王尘的家中异常喧闹，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只见王尘正站在灶头前忙碌着，目光所及之处，这间本就不大的小屋已然被挤得水泄不通。
  临近过年他的大伯、姑姑和小叔全都赶来看望年迈的老母亲，一屋子的人熙熙攘攘，名义上虽说是前来探望奶奶，但实际上大家争论不休的话题却是究竟由谁来照料这位年迈的老人。

  王尘一边手脚不停地做饭，一边分心聆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
  首先开口的是大伯：“我哪里有办法照顾妈呀！就算我有心把她接到外地去，可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又有谁能照看她呢？况且我们一家四口挤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孩子还得上学呢，眼看着就要考大学了，这可是关系到前途命运的重要时刻啊！”
  接着，姑姑也附和道：“那我这边情况更糟糕啦，我婆婆身体一直不好，需要有人悉心照料。而且我家孩子目前也正值学业的关键时期，我老公的工资又不高，我们夫妻俩平日里都得忙着上班赚钱，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妈！”
  最后轮到小叔发言了，他一脸无奈地摆摆手说道：“可别指望我哦，我家孩子还那么小，我老婆又是个瘫子，你们觉得我们这样子还有能力去照顾老妈吗？”
  说完，小叔重重地叹了口气。
  讨论声不断，他们争着吵着诉说着自己的苦衷。
  ........
  这些话语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刺进王尘的耳中，让他感到无力。
  他不禁感叹：“这就是所谓的子女吗？”
  他们不断地推托着自己应尽的责任，似乎谁都不想去揽这个麻烦事儿，曾经人们常说“养儿防老”，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最终的结局竟然是养儿还不如养狗。
  王奶奶无力地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耳边传来屋外传来的争论声，她紧闭双眼，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这些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剑，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孩子们，如今竟变得如此自私自利......
  王尘做完饭后一样一样端到桌上，张罗着开饭，一家子人围着桌子做，谁也没想要去盛饭喂那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老母亲。
  王尘默默的盛好饭去喂奶奶，走到房间内看着流泪的奶奶，心里一紧，也知道奶奶肯定是听到了那些话。
  他温柔的擦拭着奶奶脸上的泪水轻声说：“奶奶，没事儿的，这不是还有我呢么，我给你养老，别怕！”
  老人家听着这话紧紧的拉住王尘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王尘哄了好一会儿才安抚好奶奶的情绪，动作轻柔的喂着饭。
  人呐，心思各异，谁能知道谁想的什么呢，别说一家子了，就是夫妻也是各有各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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