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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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外的人是悲哀的吗？墙内的人是悲哀的吗？
所谓努力让其他人、让马莱人知道艾尔迪亚人是友善的，这样的坚持真的是正确的吗？小鬼的想法总是天真的很，一口一个恶魔的喊着……但是，对于墙内的人来说，你们不也是恶魔吗？
何时小鬼才能长大？才能意识到人一旦有了怀疑，那么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是小鬼之所以是小鬼，小鬼的可贵之处就是，他们会自己去闯个头破血流，他们会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去证明真理。只是这成长的代价很大……
［“萨沙！”
枪响之后，倒下的是那个单纯到让人无法不喜欢的萨沙。贾碧也不愧是同辈里最强的一个，枪法的准头确实很不错。
只是这一枪，打死了多少个人珍视的同伴呢？或者萨沙在刚才的行动里又夺走了多少人珍视的家人或朋友呢？
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在飞艇上的人反应过来后很快就被制服了，哪怕这个孩子的能力很强。
“萨沙！”
萨沙倒在地上，胸口不断涌出鲜血，她侧着脸，眼神已经开始溃散。科尼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不要啊……不要在这里……
很快就能回家了……萨沙……不要……
同伴们围在萨沙旁边，他们束手无策，只能无力的看着萨沙死在眼前。
科尼把耳朵凑到萨沙嘴边，眼里的泪花已经快要留不住了。
“肉……”
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画面上那个眼神溃散的自己，萨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莱纳旁边的贾碧。原来在来到这里之前，她马上就要被这个孩子杀了……
贾碧注意到萨沙在看她，眼里的厌恶憎恨是一点也不收敛。莱纳只是轻轻的把手放到贾碧肩膀上，安抚她。
科尼还在认真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不可置信。
怎么会相信呢……从训练兵时期一直在一起的伙伴，一起被嫌弃是笨蛋的萨沙，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活下来的萨沙，对食物有着无人能比的执着的萨沙……连死之前都在说着：“肉……”
屏幕上哭泣的科尼和屏幕前哭泣的科尼在某一瞬间重合了。萨沙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死在这种孩子的手下……想不明白……科尼完全想不明白……
突然，大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萨沙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越是在猎物快要得手的时候越要小心。”应该是这么说的没错……可……为什么会是萨沙？为什么……
所有人沉默着看着屏幕上的这一幕。在他们得知了玛利亚之墙夺回战后发生的一切后，他们再也无法轻松的去面对屏幕上播放着的这些事情。
故事的主人公，就在他们的身旁……
白胡子老爹沉下神色，看着屏幕上开始播放起萨沙的生平。
从萨沙训练兵时期开始……
在夏迪斯教官问起为何这么吵闹却被三笠退出去挡刀，夏迪斯教官毫不犹豫就信了的样子……
城墙上私藏从长官粮食库偷来的肉，说着只要夺回玛利亚之墙就可以继续养牛养羊的话……
没有任何武器，却牵着孩子从巨人面前逃跑，勇敢的把箭插进巨人眼里的样子……
一直到玛利亚之墙夺回战的前夜，在餐桌上试图独吞那一块肉的样子，科尼扣住她头哭着说：“我还不想杀了你啊……”的样子……
一幕幕，落在在场所有人的眼里。
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不过是帕拉迪岛上的恶魔！”
“这也掩饰不了你们犯下的罪！你们就是恶魔！”
马莱一众里有人这样说出声。
科尼回头，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拭干净了，他怔着一副冷漠的脸开口。
“你们……不也是恶魔吗？轻易的夺走别人珍视的东西……我们不是都一样吗？”
在场的人又还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啊？砍杀巨人的调查兵团的士兵们手上已经染了不知多少同胞的血。马莱军队的各位在侵略别的国家时又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大家都是恶魔，大家都是罪人。
可这幅带罪之躯却失控了，他们都在为了什么燃烧着自己。他们的生命终会有一日燃烧殆尽……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萨沙最后……说了什么？”
刚被兵长踢飞到一旁的艾伦坐在飞艇自带的座位上问抓着贾碧和法尔科进来的人。
“萨沙……说了……肉……”
在眼泪和哽咽中，他艰难的说了出来。
“这样啊……”
艾伦笑了，这个笑容让人心寒，也让他自己心寒。还是这样啊……没有改变……
“你……笑什么……”
利威尔狠狠的皱起了眉头，恨不得再给他几脚让他清醒一些。
贾碧和法尔科最后被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个同时有着帕拉迪岛最高战力利威尔兵长、马莱战士队队长吉克耶格尔、以及马莱一直以来的目标——拥有始祖巨人之力的艾伦耶格尔的房间里。
在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两个孩子第一次尝到了被深深信赖且崇拜着的人背叛的滋味。尤其是贾碧……］
“吉克队长！”
没有马莱人能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完全看不出任何反叛迹象的艾尔迪亚人竟然会与帕拉迪岛的人勾结在一起。
“我就知道！艾尔迪亚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哪怕一直为我们的祖国卖命也同样不可信！”
……
贾碧听着周围人的话，如坐针毡，他们的一词一句全都扎进她的心里。怎么会这样呢……连吉克队长也……那她一直以来想要改变大家对艾尔迪亚人印象而做出的努力都是笑话吗？
为什么……就是有这些人的存在……他们才会如此的艰难……她想要证明艾尔迪亚人是友善的才会杯水车薪……
法尔科坐着贾碧身旁，看着贾碧越发愤恨的表情，终究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就像之前面对贾碧，他也没能说出莱纳和艾伦面对面交谈间他所得到的信息……
另一边，科尼他们也没想到，知道萨沙死后，艾伦竟然会是那个反应。科尼一下就扑到了艾伦面前揪住他的领子，大声质问他：“艾伦！你这家伙什么意思？！萨沙死了你怎么笑得出来的！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调查兵团的众人无声的看着他们，艾伦被科尼揪住领子摇晃，也没又辩解什么，他苦笑了一声。利威尔不动声色的看着艾伦，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于是他又回头去看弗尔，发现弗尔也正看着他们。
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利威尔看着弗尔才慢慢的想，弗尔怎么没坐到他们这边来？
仍记得那个夜晚……他们四人一同看漫天星河的天空的那个晚上……利威尔在想，那晚弗尔最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呢？玛利亚之墙夺回战的那天……在墙壁旁看到死去的弗尔时，心里无尽的悲痛几乎快要吞噬他，可他看着弗尔还是在想，那晚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可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弗尔……真的没想到……还能再一次见到死去的伙伴……利威尔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这也是埃尔文教会他的。
利威尔……利威尔大哥……利威尔兵长……这一路以来称呼的变化，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也见证了他们的失去。弗尔这么想，想要回去的那个故乡其实并没有什么她特别留恋的。
肮脏的地下街……或是一直都在牺牲和失去的调查兵团……
可是同时那个地方又有着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她想知道，自己献出心脏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想知道……活下来的同伴有没有得到自由？
看着指尖溜走的细沙，弗尔把目光放回了屏幕。屏幕上描述着他们的未来，一直到——“地鸣”。
［“所有的尤弥尔子民请注意……我的名字是艾伦·耶格尔……”
“我正使用始祖巨人之力，向所有尤弥尔子民喊话。帕拉迪岛所有墙壁的硬质化都已经解除，墙中所有巨人们都开始前进。我的目的是保护帕拉迪岛的人们。”
“然而，世界期盼毁灭帕拉迪岛。不光是这座岛，他们一定还会杀光所有尤弥尔子民。我拒绝这一期望。墙中巨人轰鸣前行，踏平岛外每一寸土地，直至将岛外生命全部驱除殆尽。”
硬质化墙壁轰然碎裂，墙中巨人轰鸣前行，天色黯淡到看不见任何蓝色的迹象。庞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骨架出现在屏幕上，那正是艾伦……］
无数超大型巨人带来的震撼让在场的人都无法发声，只能瞪大着眼睛看着屏幕上发生的一切。马莱人所畏惧着的“地鸣”，最终还是发动了……
调查兵团的各位也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屏幕上震撼的一幕，面色如土。同样不可置信面色如土的，还有在场的马莱人。
白胡子海贼团的各位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上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将这一切，都解释了个清楚。被解放的尤弥尔……艾伦早就得知的“未来”，进击巨人的特点……最后的……结局。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地鸣”为什么会被发动？那一天卡露拉为什么会死？艾伦是为了什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由名为“仇恨”的种子种下的一棵参天大树。
人们在罪行带来的仇恨里循环往复，什么都没改变，仇恨被彼此传递着施加在一代一代人身上并且越来越沉重，最后在某一代人身上压垮他们。
直到他们那个时候，每一个人都有理由，都有战斗的理由。同伴们倒下，同伴们站起来……黑夜白昼不到其中一方永远倒下，仇恨的种子就不会停止生长，人们的斗争也就一天不会停止。
［“世界是残酷的，可尽管如此我也爱着你。无论牺牲什么，尽管如此我也会保护你。”］
屏幕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少年站在花海中回头望的画面，停在了这句歌词上。
沉默……是良久的沉默……
这一切的结局不是他们想要的……
贾碧流着眼泪……
墙后的人和墙外的人区别在哪里？哪里来的什么恶魔啊……全都是人啊！活生生的人……都会哭都会笑……都有珍惜的亲人朋友，同样有着战斗的理由……
最后复杂的眼神尽数落到艾伦身上，背负着无数无辜之人生命的艾伦，他们所有的人都是有罪的……可他们别无他法，或者说，艾伦别无他法……
三笠已经泣不成声了，眼泪不断落下，打湿了那条破旧的红色围巾，是艾伦亲手帮她围上的那条。从始至终……艾伦想要保护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都一目了然。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像西西弗斯。可他们也别无他法，因为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
尤弥尔再一次出现，所有人都被尤弥尔送走了，仅剩弗尔和利威尔两人。
“按你们世界的一分钟算，一分钟之后你们会离开这里，我……也会永远的消失……”
尤弥尔这么说道。
弗尔和利威尔相顾无言。
他们拥抱，他们流泪……
火焰燃烧着，他们在燃烧着，从年少一直到现在。自知这应该就是他们各自生命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他们注视着彼此。
“利威尔……”
利威尔，只是利威尔。
“弗尔……”
弗尔，只是弗尔。
孑然一身的他们身边又仿佛人影绰绰。他们燃烧着自己，热烈的绽放着他们的生命。有意义的无意义的至今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将要被放进这个他们余生再也不会踏进的地方，随着尤弥尔一同消散。
背负着的一切，就此放下吧，从这里出去以后，都要为自己活着。
眼泪落下，他们笑着对对方点头。
弗尔抬手，为利威尔拂去肩上的重担，利威尔轻拍弗尔的头，为弗尔送去真诚的祝福。
“利威尔大哥！再见！”
最后一次这么叫了，利威尔。
“啊……再见，小鬼。”
你说，他们在和谁告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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