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大义

晋祠之中圣母殿外，数万黑衣大军云集如此，李璟身着明黄衮袍，庄严而肃穆，衮袍之上，九龙环绕，只是四爪金龙，并非五爪。在李璟之后，有长安侯李定北，麒麟阁大学士赵鼎、王璞、李甫、张孝纯四人，还有军机处大学士公孙胜、朱武、梁仲，其他的武松等将军站立在身后，再在后面的却是太原唐王麾下的文臣武将、太原士绅纷纷出现在这里。

        “维宋宣和六年正月初五，唐王李璟谨陈祭仪，享于故殁王事...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李璟声音清朗，声音响彻晋祠，这是李璟开年之后的第三次主祭，第一次祭祀的乃是李氏王族，第二次主祭的乃是山川河流之神，第三次主祭的乃是历次战争死难的将士，这些将士有的人是有名字，有的人是没有名字的，无论是谁，都祭祀在册，大殿之中，无数铭牌悬挂在大殿之中，这些铭牌上不仅仅是记录着将士的姓名、籍贯，还有立下的功绩等等。

        祭祀仪式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之久，在王璞的安排下，仪式复杂冗长，非一般人能够经历的，也只有李璟才能一丝不苟的走了下来，虽然比较劳累，但是李璟感觉到自己的一番动作还是很划算的，这一点从将士们脸上的笑容可以感觉的出来。

        君王祭祀本身就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更不要说在宋一朝武将地位都很地下，这些士兵们更是如此，贼配军暂时不说，那些禁军们的身份地位都不怎么样，哪里能允许君王祭祀那些死去的将士，这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祭祀之后，晋祠内外，万胜之声连绵不绝，太原城内外十万将士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来表示对李璟的尊敬和拥护。

        太原城中，李霄望着缓缓而来的唐王近卫军，脸色阴沉了许多，韦良才端坐在对面，看着脚下的军队，连连点头，说道：“虽然不知道当年的太宗皇帝玄甲铁骑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也曾见过其他国家的军队，大宋、西夏乃至当年的辽国的军队，但是王上的近卫军倒是极为不俗，听说王上准备组建玄甲铁骑，不知道与当年太宗皇帝的玄甲铁骑相比究竟如何？”

        “小小李璟如何能与当年的太宗皇帝相提并论？”李霄不屑的说道，他一口气将面前的美酒喝光，可惜了，如此美酒在他口中，没有任何滋味。

        韦良才看得分明，心中一阵暗笑，李霄如此模样，自然是有他的原因，李璟到现在都没有承认陇西李氏的位置，祭祀李氏宗庙的时候，也只是承认了李璟这一支，对李霄在陇西留下的宗祠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的宗正之位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听说穆王也没有任何办法？”韦良才听出了其中的郁闷和愤恨之意，忍不住出言询问道。他口中的穆王指的是李应的爵位，李璟称王了，作为李璟的父亲，自然也是要封王的，李应就被李璟尊为穆王。

        “李璟乃是唐王，一言九鼎，李应虽然是他的父亲，但对朝中的事情，李应却没有半点发言权，父亲当成了如此模样，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哎！这天下都是儿子听父亲的，李璟这个孽子，居然根本不将自己的父亲放在眼中，着实可恶。”李霄有些不甘的说道。他找人七拐八拐的请李应开口，没想到连李应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任何办法，这让李霄又气又怒。

        “哎，的确是如此。”韦良才听了心中暗自不屑，李璟这个儿子与其他的儿子能一样吗？李璟现在是唐王，日后就是天子，李应如何能说得动李璟，李霄真是天真，不过，到底是两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李霄若是成了宗正，对于终南会来说，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他想了想，说道：“李璟现在虽然声势浩大，但我认为他还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李霄闻言一愣，忍不住说道：“他现在兵强马壮，并且夺取了长安城，还需要什么东西？”

        “大义。”韦良才低声说道：“王上之所以要夺取长安，除掉夺取纵深之外，更重要的是拥有大义，他京兆府改为长安，册封自己的长子为长安侯，不就是彰显自己乃是李氏皇族之后吗？但若是仅仅还不够。”

        “那又当如何？”李霄听了双目微微一闭，低声说道。

        “传闻当年高祖皇帝定鼎天下的时候，身边曾佩剑龙泉，不知道此剑在什么地方？”韦良才望着李霄说道。龙泉剑实际上又叫做七星龙渊剑，传闻乃是欧冶子所炼制，为李渊的佩剑，李渊登基之后，避讳改为龙泉剑，锋利无比。

        “此剑早已跟随高祖皇帝陪葬在献陵之中，哪里能找来？”李霄嘴角抽动，忍不住反驳道。

        韦良才听了默然不语，这龙泉剑乃是李渊的佩剑，它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陇西李氏权力的代表，谁拥有了这柄宝剑，谁就是李氏的族长，至于陪葬献陵更是一句笑话了，李氏历代皇帝无不将此剑视为珍宝，岂能做了陪葬之用？李霄只是不想将此剑献给李璟而已。

        只是李璟哪里会如此好说话，想要让天下的子民都认可李璟，除掉兵强马壮，灭掉宋室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层合法的外衣。汉唐之强大，让人羡慕，现在唐朝虽然灭亡近三百年，但是大唐雄风仍然留存在汉人的骨髓之中，难以磨灭，李璟若是说继承了大唐余威，肯定能更容易让人接受。

        若是这个时候能成为陇西李氏的族长，那就更加让人信服了。龙泉剑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凭证，李霄若是能见此物献给李璟，李璟就是大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李霄也因此有功于朝廷，就算再怎么不受李璟待见，李璟也会因此而赏赐对方，一个宗正的位置还是妥妥的，可惜的是，李霄舍不得龙泉剑。就算是韦良才也感到一丝惋惜，还有一丝瞧不起。

        “此事关系重大，待为兄回去好生考虑一番。”李霄想了想，决定回去思考一番。韦良才也不催促，只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马车之上，李璟笑呵呵的望着李甫，说道：“九叔，听说当年高祖皇帝有一柄佩剑叫做龙泉剑，不知道可以此事？”

        “王上也知道此剑？”李甫惊讶的望着李璟。

        李璟笑呵呵从一边的书柜里，取出一本书来，低声说道：“李氏皇族的佩剑，大义的象征，如何不知道？”

        李甫闻言一愣，很快就明白李璟言语中的意思，想了想，拱手说道：“王上方向，臣立刻派人去取来。”

        “算了，能找到就很好，不能找到也就算了，外间有传言高祖皇帝的佩剑可能陪葬献陵，也有可能陪葬昭陵，谁也不知道啊！”李甫听了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九弟啊，九弟，你也是来拿龙泉剑的？”李霄坐在大厅上，见李甫缓缓而来，嘴角顿时露出一丝讥讽之色，说道：“韦良才说的不错，李璟野心勃勃，称王之后，还要寻求大义，需要我李家的龙泉剑。”

        “这是自然，王上天命所归，又是我陇西李氏的一员，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陇西李氏会不会因此而崛起，就看王上能不能席卷天下。虽然你是族长，可面对家族的利益，你这个族长还是需要让出一二的。”李甫正容说道。

        “不错，你说的很对。”李霄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李霄拍了拍腰间的佩剑说道。

        “你？”李甫望着自己李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显然是被李霄的动作给震惊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李霄居然将龙泉剑自己带在身上，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提出来，李霄居然就同意，这显然是李甫没有想到的。

        “九弟，我也是姓李的。”李霄双目中闪烁着一丝奇光，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脸上的正容之色，看的李甫连连点头。

        “王上若是知道族长有如此心胸，心中肯定会很高兴的。”李甫看着李霄腰间的佩剑，只见黑色的剑鞘与自己见到的不一样。

        李霄看在眼中，心中却是一阵冷笑，他笑道：“龙泉剑是何等锋利，传了许久，我们李氏若仍然是掌控天下也就算了，自然说无人前来抢夺，但是不过是一个破落的世家大族而已，也不知道多少人都要抢夺，我才会将剑鞘换成黑色，甚至连里面的宝剑都变长了几分。走吧！莫要让王上等太久了。”

        “大哥，请。”李甫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不管怎么样，自己也算是完成了李璟的要求了，至于李霄献上龙泉剑，也不知道李璟会有怎样的封赏，这已经不时李甫能考虑的了，或许真的是一个宗正。

        大殿之中，李璟与王璞并着公孙胜、朱武等人看着眼前的军事地图，上面描述的是河北、关中与河东路的情况，只见李璟想了想，又将幽州的地图放在一边。

        “三路大军一起进攻，除掉蔡京之外，没有人能想出这一点来，你们看看，幽州相持、涉县进攻、朝廷的禁军已经出发，前往关中，显然是想将关中重新夺回来。只是相比较关中的残破，朝廷主要的目的还是放在幽州身上，他们还是想夺取幽州。”李璟手中的戒尺点在幽州上。

        “幽州就算是给他，恐怕朝廷也是守不住的。根据黄龙府那边传来的消息，金人的兵马正在准备中，很快就会前来幽州，臣以为，金人还没有做好和我们交战的准备，相比较我们这样的一个强敌，他们更加想击败虚弱的朝廷，夺取中原之地，加入争霸天下这场决战中来。”公孙胜很有把握的说道。

        “不错，金人准备南下，绝对是想看看我们和宋人交战之后的结果。”朱武也出言说道。

        “摆明着是来看我们两败俱伤的，可笑的是朝廷，还真的以为金人会履行约定，一次联军已经让对方看出了朝廷的虚实，人家随时都会盯着你这块肥肉，朝廷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危险，还想着和金人联合。真是愚蠢。”王璞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这天下人都是如此，尤其是蔡京这些人，他们瞧不起武将，自以为能够掌握武将的生死，却不知道，那只是自家的武将而已，面对的是金人这样的豺狼，蔡京老胳膊老腿的，金人也是他能够掌握的。”张孝纯心中生出一丝怒火。若是蔡京这样的臣子，现在的天下哪里会变成如此模样。

        李璟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忽然看见李甫走了进来，脸上还露出喜色，只见他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王上，恭喜王上，贺喜王上，陇西李氏族长李霄前日前往献陵祭拜的时候，见献陵光芒闪烁，龙吟之声连绵不绝，此人上前发现宝顶之上有宝剑一柄，宛若是龙泉剑，当下不敢怠慢，赶紧呈献给王上，现在其人就在外面候旨。”

        “龙泉剑？”王璞猛的站起身来，双目赤红，大声说道：“李大人，可是当初高祖皇帝佩剑龙泉剑？”

        “正是此剑。”李甫得意的说道：“此剑乃是人主之剑，大义之剑，今日为李霄进贡，说明王上乃是天命所归。”

        “呵呵，只是一柄佩剑而已，因为高祖皇帝而得名。”李璟心中一阵欢喜，但是脸上还露出一丝矜持，说道：“本王出身陇西李氏，也久闻此剑，只是没有想到此剑仍然留在陇西李氏。”

        “王上继承大唐雄风，骨子里流淌的是高祖皇帝的鲜血，如今号令四方，当需要王者之剑，龙泉这个时候出世，正是说明王上当开创大唐万世。”王璞忍不住大声说道。就是张孝纯脸上也露出激动之色，他记得有传言，龙泉剑已经陪葬献陵，或者是陪葬昭陵，不可能出现在世上，现在在这个时候，居然有龙泉现世，莫非此子真的是真龙天子不成？张孝纯望着李璟，双目中闪烁着一丝复杂。

        “传。”李璟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奥秘，但却不会说出来，这个时代，有的时候，需要一些神迹来包装自己，使得自己拥有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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