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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卷19、难道不该是小别胜新婚么?


这会子的颙琰,是缺一个能说话的人的。

        他身边原本有毛团儿谙达、桂元谙达,可是这两位谙达如今年岁也都大了,他都不忍心再叫他们每日里在他跟前当值。

        还有自己的弟弟,小十七。

        如今也都是成婚的大人了,可惜淘气的性子还是不改,他们兄弟俩在一处说不了几句严肃的话,不然小十七就呵欠连天的,甚或能直接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原本,还有点额。

        点额的性子,虽然与额涅全然不同。点额是泼辣爽利的性子,是典型的满洲世家格格的性子。

        点额这样的女子成为他的嫡福晋,是能帮他杀伐决断的。有点额在,他的撷芳殿中所里,安安静静、稳稳当当,绝没有一个人敢搬弄是非,更不用担心有所儿里的人向外头去传他的什么话去。

        却也可惜,点额如今身子不好。本就是血虚,冬日里最爱犯困,他若再与她说那些去,倒叫她更劳神。

        颙琰抬眸。

        三庚虽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哈哈珠子太监,又是毛团儿谙达亲自教出来的。可是他还是没习惯要跟这么个小太监诉说心事。

        他站起身来,“……要不,咱们去瞧瞧侧福晋。”

        .

        点额说得对,侧福晋进门也大半年了,他若总这么冷着,也对不住人家。

        颙琰踩着雪,走向侧福晋的寝殿。

        宫里的规矩严,下完了雪,地上早应该扫干净了。可他总容得自己所儿里的积雪多留些光景,只在当间儿扫出一条走人的甬路来就是了。

        ——皇阿玛和庆贵妃额娘都讲过,额涅小时候最喜欢玩儿雪了。一到下雪的日子,必定要赶在雪被清干净之前,拽着女孩儿们一起玩一场的。

        他也将雪留下来,给自己的女儿们玩儿。

        只是他今儿没能赶上这场景。又或许是因为点额一向管家管得严,女儿们便也不敢太活泼吧……

        带着一点子遗憾,颙琰故意偏离了甬路,岔进雪地里去,踩着雪往前走。

        咯吱,咯吱,真好听。

        许是遗憾今儿没能看见所儿里女孩儿们打雪仗的热闹,只能是他一个人这般走着,他的眼前便又忍不住浮现起了之前在绛雪轩的那一幕。

        可真是热闹。

        那小丫头都爬到树上去了,之后又从树上掉下来,一大一小两个松鼠搅热了整个冬日,叫雪也跟着变得热气腾腾起来了似的。

        ——便是额涅当年,怕也没折腾得这么热闹吧?

        额涅是九月初九的生辰,她是十月初十,便是以这在雪里的热闹,倒仿佛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

        三庚早过去先给传了话儿,待得颙琰过来,侧福晋完颜氏早已经带着自己名下的女子、太监们,在寝殿门口行礼恭候。

        颙琰亲手给扶起来,“这一回我随驾秋狝,一走就是六个多月。咱们两个是新婚,却叫你独自守着这么久,当真是委屈你了。”

        完颜氏一张脸儿早已羞红,在白雪的映衬下也是好看,“阿哥爷千万别这么说。阿哥爷随驾秋狝,那是行祖宗旧例,更是阿哥爷对皇上的孝心呢。妾身已是阿哥爷的侧福晋,以后与阿哥爷相守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六个月又算什么去呢?”

        骨朵儿说着莞尔一笑,“妾身啊,就是这六个月里不停回忆与阿哥爷的婚礼种种,也够妾身心满意足地过完这六个月去呢。”

        骨朵儿这番话说得当真贤惠,颙琰便也不住点头,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儿。

        颙琰想,或许这个侧福晋当真是个大气的好姑娘,以后慢慢儿的,也能与她一起说说话儿的。

        .

        当晚用过了酒膳,借着一点酒意,颙琰与骨朵儿说话:“骨朵儿的小名取得好听,叫人一听,就想到花骨朵儿去。”

        其实骨朵儿的小名是怎么来的,颙琰心下是有数的。

        金朝的太祖皇帝是完颜阿骨打,骨朵儿是金朝皇室后裔,故此她取“骨朵儿”为名,也是铭记先祖,更是以先祖威名来自况。

        颙琰这会子这么说,实则是为了引起话题。

        “那么骨朵儿你,必定喜欢花儿。你最喜欢什么花儿?”

        .

        骨朵儿被问得有点愣。

        她以为,小别胜新婚,今晚阿哥爷到她这边来,用过了酒膳之后,必定该借着耳憨脸热之际,早早携手入鸳帐。

        ——新婚燕尔便独守空房的滋味,她虽说不在乎,实则也还是难受的。

        可是哪儿想到呢,酒膳也用完了,阿哥爷也已经是耳憨脸热了,却迟迟没赴卧房去,反倒与她问起这些花儿啊、朵儿啊的来。

        骨朵儿垂首含笑,“阿哥爷误会了,妾身这名儿却不是花骨朵儿。花骨朵儿太柔弱,妾身可是强健的。”

        骨朵儿哪里知道,颙琰的确是在房中之事上,并不那么上心的。

        一来是如今他身份尚未明示,二来他也是受了老师朱圭的影响。觉罗奉宽之后,颙琰最重要的老师便是朱圭。

        朱圭对颙琰的教育理念有五箴:养心、敬身、勤业、虚己、至诚……这些都叫颙琰更为勤谨,毫不放纵。

        故此在储君之位尚未明示之前,颙琰在这后宅之事上心思极淡。故此才在刚成婚的数年之间,一个子女都未降生。而如今便是对着新娶的骨朵儿,他也并未多做流连去。

        可惜骨朵儿不明颙琰此意,反倒将他的话给驳了回去,倒叫颙琰觉着有些没意思了。

        颙琰便点点头,“是么?原来不是花骨朵儿啊,倒是我误会了。”他垂首自顾饮奶茶,摇摇头,“算了,当我没说。”

        .

        骨朵儿也是聪明的,这便也是察觉出阿哥爷不高兴了。

        她连忙依偎过来,“妾身的闺名自都是父母长辈给取的,取名的时候儿,妾身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这些意思呢?这便总归,名字是代表着父母长辈对妾身的寄望去,倒是与妾身自己的关联不大。”

        “妾身今儿忽然觉着还是阿哥爷的说法叫妾身更喜欢。妾身既然已是阿哥爷的侧福晋,那便不再是父母长辈心中完颜阿骨打的后代,妾身更愿意当阿哥爷的花骨朵儿!”

        颙琰微微一笑,“好啊。那你喜欢海棠花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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