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卷16、阿弥陀佛
原本婉兮还在月子里,语琴等人也不想搅扰了婉兮休养去,可是愉妃这在外头明里暗里的话茬儿,不管有意无意,这是将小十五和小十七这小哥俩儿都给绕上了。
倒仿佛皇贵妃所出的两位皇子,都比不上一个刚死的去了。
可是无论是语琴、婉嫔,还是颖妃、豫妃和容嫔,她们虽说都是位分高的主位,但是说实在的都没法儿做到婉兮与皇上那般的亲近……有些话她们自是从不敢在皇上面前问起的,就也更不敢去擅自揣度皇上的心去。
故此这些疑问,还都只能托给婉兮来解惑。
这日到了婉兮寝宫,语琴尽量委婉着,先从自己不擅长满文的短脚处生发,只道:“这几个月来,你报了遇喜,宫里宫外的消息自都给拦在外头,不准进来扰着你。”
婉兮点点头,“我知道永琪薨了,胡博容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语琴小心翼翼道,“皇上给永琪赐了谥号为‘纯’。我只是知道这个汉字,从前明宪宗的谥号也是‘纯皇帝’;纯惠皇贵妃的名号里也有一个‘纯’字。那这个字仿佛挺尊贵的,既都是天子、皇贵妃的用去,那宗室王公原本不能轻易用去了吧?”
“只是咱们大清,终究跟前明不同,封号、谥号啊的,除了看汉字,却也得看满字。我是对满字一窍不通了,这事儿还得求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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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只是淡淡一笑,“纯字,的确是个好字。只是正如姐姐所说,汉字便是同一个‘纯’字,其实满字却也未必相同;甚或,就算满字也是相同,可是用在帝王、后妃、宗室的身上,因为身份不同,所表达的涵义也不是一回事。”
“这个字若是用在皇后谥号,则是‘中正和粹,敦诚克一’之意;用在王贝勒谥号,则是‘中正和粹,安危一心’之意。”
“纯字也可以用为大臣谥号,意为‘志虑忠实,安危一心’……姐姐回看这三种身份的区别,虽说看似三种意思相近,实则并非同一回事。”
语琴也是垂首细想了一回,“原来如此!”
婉兮含笑点头,“实则便是说亲王用‘纯’字,永琪也并不是头一个。这个字曾经在康熙爷年间,已经册封过顺治爷的第七子隆禧为‘和硕纯亲王’,这说的是亲王封号;而这个字用作亲王的谥号,也早就有过了:顺治年间的简亲王济度,谥号就是‘纯’。”
语琴听到此处终于松下一口气,“这般说起来,便是这个‘纯’字尊贵,可也不是永琪一个才有的。亏愉妃还那么自夸去。”
婉兮淡淡垂眸,“说来也是有趣儿,永琪生前的亲王封号也好,死后的谥号也罢,竟然都是这样看似尊贵,叫人容易犯了迷糊去的。”
语琴叹口气,“就怕有其名,而无其实。生前的‘荣亲王’其实跟顺治爷与董鄂氏所出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一个满字;死后的‘纯’字,其实跟帝王谥号根本不是一回事,且亲王用这个字,前头也早有旧例,没什么新鲜和特别的去了。”
婉兮静静抬眸,“不管怎样,皇上实则还是顾着父子亲情的。永琪这些年重声名,皇上便在名号上给了他足够的遮掩去。外人不知大内的实情,不知道皇上曾经下过的那么多道旨意,而只从名号上去揣测的话,倒能全了永琪身后的名声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已是尽力在为永琪遮掩去了。”
语琴也是点头,“终究当年在你未诞育皇子之前,皇上是当真最为器重永琪去的。皇上能为永琪遮掩若此,那愉妃当真是不该再这么信口胡言了,否则又不知道要将永琪身后的福分给抹杀去多少了。”
婉兮也有些出神,抓起身边折扇看。
语琴一瞧,正是永瑆赠送给小十五的那一把。
语琴的心有些跳,极力小心地问,“九儿,你怎么把圆子这把扇子给要下来了?你这还坐月子呢,哪儿能见风啊?”
婉兮含笑摇头,“我不是说为了扇风。”
语琴故作不知,“那你要这扇子作甚?”语琴故意又细看了一眼,“永瑆的字和画是真好。当是所有皇子里头,首屈一指的了。”
婉兮也是点头,“永瑆的字清丽飘逸,诸皇子之中,我最是喜欢。也不枉他的福晋是福铃,不负纳兰容若姻亲之缘。”
语琴咬了咬唇,“那这折扇……却又何不妥么?”
婉兮扬眉,轻轻叹口气,“姐姐从小生长在江南,这些风雅之事最是司空见惯,不以为怪。可是姐姐别忘了,此时是在宫廷,且是大清的宫廷。”
语琴心下便也是微微一颤,“你快明白告诉我。”
婉兮伸手指着那“兄镜泉”三字,“姐姐看,镜泉二字为永瑆的表字。”
语琴扬眉,“这怎么了?表字为表德之子,古往今来,但凡念过书的男子,几个不取表字呢?”
婉兮静静抬眸,“姐姐说,皇上有表字么?”
语琴被问住,片刻结舌,随即摇头。
婉兮又问,“姐姐说,皇上的名讳可以用汉人姓名连用的方式,称呼做‘爱新觉罗弘历’么?”
“自然不可!”语琴也是忙道,“皇上为此还曾叱责过宗室和满大臣。”
“正是如此。”婉兮轻轻握了握语琴的手,“便如我母家,虽是汉姓人,毕竟已经入了旗,故此我阿玛的名儿‘清泰’,是旗人的名儿,不带姓;而若依着汉人的传统,我阿玛另外有汉名去。满名汉名,不能混用去。”
语琴点头,“所以皇上不欢喜的是,永瑆给自己擅自以汉人的方式,取了表字去?”
婉兮抬眸,“姐姐啊,上书房里的师傅,有太多汉大臣。皇上是担心汉大臣用汉人的方式替皇子们取表字、雅号……他们是皇子,不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必须是最为秉承满洲传统的,不可尽数将根基给丢了。”
“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子们,都是仰慕汉学,个个都能写一笔好字,画得好画,可是这不等于天家贵胄们就可以将满人的传统全都丢掉了。若是皇上和皇子们都不能继承传统,又如何要求旗人们不忘祖宗去呢?”
语琴蹙眉,“可是我倒是风闻,皇子里头也颇有几个人有了表字、雅号的去。除了永瑆这个‘镜泉’去,便仿佛永琪也有个表字‘筠亭’的。还有永瑢,雅号为‘九思主人’……”
婉兮含笑眨眼,“九爷也有表字‘春和’;九爷诸子,福灵安、四额驸都也同样有表字去……有虽有,都是在宫外私下里与汉大臣互相称呼罢了,决不能在皇上面前用的。”
“况且皇子自与大臣不同,皇上未必会追究大臣,却一定不能容许皇子如此。”
婉兮轻吸口气,“况且姐姐想想,永瑢为纯惠皇贵妃之子,有一半汉人血统;永瑆为淑嘉皇贵妃之子,有一半的高丽血统……除了永琪之外,自行使用表字、雅号的,偏偏是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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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的心,到底终究是咯噔了一声。
她听出要紧的来了。
“而咱们的圆子,身份与永瑢、永瑆也有所相似,此时刚刚进学,倘若也学着兄长们,或者由师傅们引导着,也取了这表字和雅号去……”语琴额角发冷,“得亏发现得早!也难怪皇上这次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写了那么长一道谕旨去!”
婉兮静静垂下眼帘,“咱们本就担着汉人的血统去,你我能有今日的位分已是殊为不易。可是皇子之间的说道,自比咱们后宫还多。永瑆自是无心之举,他自己也是有字号的,只是咱们圆子终究太小,并不知此间利害去。”
“倘若小十五不懂事,也学着永瑢和永瑆去,取了表字、雅号的,那便必定有人又要揪着这个理由不放……本来宗室和觉罗有不少人便不欢喜我晋位皇贵妃,这便自然会将圆子当成了靶子去。咱们大人倒还罢了,如何能叫这么小的圆子这么早就去承受那些去?”
婉兮说起来都觉有些后怕。这事儿偏偏出在她怀着小十七,那几个月间专心养胎,暂且顾不上旁的去,这便对小十五有所松懈的时候儿去。
“能叫咱们及时发现此事,那是上天护佑小十五,不叫这孩子因年幼而落人口实去;皇上及时下旨严叱此事,更是从此叫圆子再没机会犯下这个错儿去。”婉兮说到此处,都是拍着心口,悄然感激上苍的。
语琴都忍不住起身到东暖阁的小佛堂去拜拜,连声说“阿弥陀佛”。
这些烦心的说罢了去,语琴便笑着道,“对了,还有宗喜事儿。九福晋也是有福气,与你真是有缘,这便在你之前,先诞下了一位小格格去!”
婉兮也是惊喜不已,“天,她这回竟然瞒得这样严实!”
语琴也笑,“她与你年岁也是相仿,到了这会子也是年岁不小了,都不敢指望还能诞下孩儿去了。这便有了孩子也没忒声张……结果瓜熟蒂落,倒是儿女双全了。”
婉兮含笑点头,“真是要恭喜九爷和九福晋贤伉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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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还没出月子,对于愉妃和永琪母子的这些话也便只是与语琴等姐妹私下里说说,倒并未当真与愉妃计较去。
一个内廷主位,失去了青春,失去了皇宠,如今连唯一的儿子都失去了……她便是说什么做什么,总归也是堪怜。若当真计较了去,倒犯不着。
愉妃便也自以为得计,将这些话说得越发顺溜了起来,就好像当真就是那么回事儿似的。
皇帝从小十七诞生之后,因祭地于方泽,其后又赴黑龙潭祈雨,也暂且没腾出工夫来,可是并不等于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愉妃传扬这些话的期间,皇帝也正在与内务府大臣商议永琪园寝选址之事。
原本永琪是生封亲王,且有子嗣,故此单独建造亲王园寝都是应当的。可是皇帝却还是下旨令内务府大臣查勘大阿哥永璜与三阿哥永璋合葬的园寝,叫将永琪也与那两位兄长葬在一处去。
接了皇上的旨意,内务府大臣自是忙碌起来。
五月二十二日,就在十七阿哥小满月前一天,总管内务府大臣上奏皇帝:安葬着大阿哥永璜和三阿哥永璋的园寝里,还另外安葬着一人——那就是绵德的元配福晋、和敬公主的大格格阿日善。
内务府大臣们实地勘查了一圈儿,发现三座墓葬之外,已经没地方来安葬永琪了。
按说既然无处安葬这位荣纯亲王,那便该另外选址,或者单独给永琪建造一座园寝就是。
可是能当到总管内务府大臣这个级别的,自是都极其深谙皇上心思的。他们心下都明白,皇上压根儿就不想多花银两给永琪另外建造一座园寝,就想将永琪直接葬进永璜和永琪现成的园寝里算了。
故此一向侍君经验极为老道的几位总管内务府大臣:庄亲王、傅恒、阿里衮、德保、三和、四格等人,竟然联袂给皇上出了一个看似有些匪夷所思的主意——“必得先将绵德阿哥福晋之砖圈挪出,在董各庄就近地方择地,另建砖圈、修砌围墙、盖造大门三间,安放福晋金棺。其砖圈之旧地基内,修理洁净,建立石圈一座,奉安荣纯亲王金棺。”
通俗来说,就是将阿日善从墓地里抠出来,挪出定亲王园寝去,将空出来的坑儿,重新整备了,葬入永琪。
以阿日善的身份,从皇家来说,那是永琪的侄媳妇;从和敬公主那算,阿日善又是永琪的外甥女,叔叔兼舅舅却要用侄媳妇兼外甥女的坟基地……总归有些诡异了。
况且永琪与阿日善两人生前,还曾为了绵德和永琪暗斗而早就有龃龉。将永琪葬入阿日善原本的坟坑儿,不知又是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因果了。
这样有些匪夷所思的奏请,皇帝竟也毫不犹豫地就批复了:“准其迁移”。
由这样一桩决定,亦能窥知皇帝心中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去:无论是对这亲外孙女、和敬公主所出的大格格;还是对永琪,在皇帝的心中,竟也都是死后都可以挪动,并不在乎这两人在死后的安宁的。
根据皇帝的旨意,内务府大臣核算这一番迁移阿日善坟墓、再为永琪修建墓券的费用。
为亲王造墓券,一切花用自是都有定例。内务府大臣按着定例核算出大约一万四千九百十五两五分六厘的银子来。
这数目看似是不少,可是内里却独独少了一项极为重要的花费——赐谥的亲王,好歹是该给立墓碑的。这一项的费用,应该还单独有三千两,可是内务府大臣的核算里却仿佛忘了填写这一项的费用。
这个谜底,待得一年后,也就是乾隆三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永琪的碑文正式完工,才被揭开——堂堂第一位生封的亲王,死后非但没有单独的园寝,要与被皇帝公开褫夺继承权的两个兄长合葬;甚至连单独的墓碑都没有,他的碑文是刻在大阿哥永璜的墓碑背面儿的。
若将永琪生前最后几个月的事,与死后墓葬的这些事综合在一起,皇帝对于这个儿子,所有明说的、暗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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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子修建园寝的事儿,对于外人来说是秘密,可是后宫终究是知道的。
愉妃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竟然将永琪的墓券给安排在了永璜和永璋的园寝里,且用的就是阿日善原来的坟坑儿……这消息传来,她满心都是说不出的苦。
她之前说得欢乐的那些哀荣之事,这会子与实实在在的墓券比起来,便说不出口了。
她也是无颜再见后宫一般人,再加上心下是真的苦闷,这便病倒了,正好躲起来暂且不必见人了。
就连十七阿哥小满月,所有的嫔妃都该来给小十七来庆贺的,她也没来。
愉妃自顾着病倒,婉兮却还记挂着她家的孩子——英媛的小阿哥在三月里已是成功送圣。
那孩子没能赶上见他阿玛最后一面,因为还没种完痘的缘故便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取呢。愉妃只顾着自己病倒,这些事儿也不记着在皇上面前提,还是婉兮替那孩子在皇上跟前求了恩典。
不管为谁,就算是为了英媛和玉蕤,为了感谢德保这些年的忠心。
皇帝听得婉兮提起那可怜的孩子,也是唏嘘。只是这会子整个后宫还都沉浸在十七阿哥小满月的欢喜里呢,皇帝也暂且没拟出什么好名字来。
皇帝抬眸望住婉兮,“依着你说,你倒对那孩子有什么祝愿的?”
婉兮垂首想了想,静静一笑,“这孩子从下生,便动荡不断。我倒第一希望这孩子未来的日子安安稳稳;第二希望这孩子福寿绵长。”
皇孙辈本来已经用了钦定的“绵”字,皇帝就着婉兮的心思想了想,便点头道,“倒是有一个字,既表安定,又能代表福寿绵长。”
皇帝说着亲自抓过墨笔来,在纸上写下一个“亿”字。
皇帝凝视婉兮,缓缓道:“《说文》说,‘亿,安也”。《左传》云:‘心亿则乐’。”
婉兮也是拍掌,“亿者,又是万万之多,喻极多、无尽。那第二层意思就正好应‘福寿绵长’之期许了。”
皇帝扔下墨笔,“好,那就为那孩子赐名绵亿!”
婉兮替英媛母子欢喜之余,实则心下还是另外有一层担心,这便还是扯了扯皇帝的袖口,轻声道,“爷,我还有一宗不情之请。”
皇帝笑,“今儿是小十七的小满月,你既有所请,爷还有什么不能准的?”
婉兮抬眸,眸光清澈,“爷,永瑆和永璂陆续都将大婚,毓庆宫里只有小十五一个住着去,倒有些冷清。如今永琪走了,那兆祥所里也不宜小孩子居住;只是爷虽已经预备下了荣王府去,可是绵亿还小,总归还应该在宫里抚养些儿去。”
“不如就将绵亿也挪进毓庆宫,陪着小十五一处居住,可好?叫他们两个小孩儿还彼此有个照应,将来叔侄也更相亲不是?”
胡博容尸骨未寒,婉兮不放心英媛和绵亿跟鄂凝一起住。便是为了玉蕤,她也自然要护着英媛母子去。
皇帝倒是扬眉,“将绵亿挪进毓庆宫去?虽说是个好安排,可是绵亿终究年岁还小;况且毓庆宫里也不宜英媛居住。”
皇上最后说的这句话,倒真是叫婉兮有些做了难。
皇帝挑眉瞟着婉兮,“……总归,就是不想叫英媛与永琪的福晋一起住着?”
婉兮红了脸,却也并不隐瞒,坦率地点了头。
皇帝便是一笑,“那也不是没有旁的转圜。”
皇帝垂首想了想,“宫中一向有将皇孙女、宗室格格接进宫来抚养的旧例。只是接进宫来的皇孙女、宗室格格们不可入内廷居住,统住在端则门外。”
“如今永琪走了,那胡氏也跟着去了,胡氏所出的那个格格也唯有交给永琪的福晋来抚养。那便按着皇孙女抚养的例,送到端则门外养育吧,永琪福晋也跟着一起挪出内廷居住。”
婉兮自是惊喜,“爷,这当真可行?这样说来,英媛和绵亿母子便可独居兆祥所中了?”
这倒是有一种包衣出身的侍妾,撵走皇子那出身高贵的嫡福晋的意味。
皇帝轻轻勾了勾唇角,“是永琪的福晋自己将那大格格延来抚养的,这是她自己选的,自然要按着宫中定例,挪到端则门外,统一居住。”
婉兮欢喜得伸手握住皇帝的手,“爷,妾身替英媛母子谢皇上的恩典!”
要不是还在月子里呢,婉兮真是要下地给皇帝行礼的。
皇帝无奈地摇头,伸手点在她脑门儿上,“你呀!好端端小十七的小满月,你不为自己和小十七计议,倒是一门心思顾着永琪留下的这个格格和阿哥去了……若他知道,黄泉之下,可会向你谢恩?”
婉兮含笑摇头,“皇子皇孙,他们终究都是皇上的血脉。便是为了这个,我这个当皇贵妃的,也理当一个个都看顾着。说到底,我在乎的还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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