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卷243、洗三(六千毕)
婉兮也是惊住,随即便也笑了。
她居住的“天然图画”位于圆明园后湖的东侧;而放烟火的福海,则是朝廷将舒妃祖上权臣明珠的私家园林纳入圆明园所成的长春园。圆明园在西,长春园在东。“天然图画”恰就在两个园子中间儿的地方。
而婉兮诞育七公主的“五福堂”又正在“天然图画”这个小岛的东边儿。东边墙上开窗,为了看东边儿放西湖的“苏堤春晓”;而这晚上,这扇窗正可叫婉兮都不用下炕,便能看见东边儿福海之上腾起的焰火。
故此皇帝在长春园的福海上放烟火,就算圆明园里环绕着后湖的其他几个小岛未必能看得清楚,婉兮这里却是所有嫔妃的寝宫里,视角最好的。
婉兮却故意道,“……皇上既然放法船烟火,何不就在后湖放了?这样更近。”
玉蕤便笑了,“若是在后湖里放,那环绕着后湖的小岛上自然都能看得见。便如其他主子合住的‘天地一家春’也都瞧得见了。那就不是皇上放给主子和咱们七公主单独看的了!”
婉兮忍不住做了个鬼脸,“谁说皇上是放给咱们单独瞧的?我可没瞧出来!”
玉蕤等人便也都笑了。
婉兮笑了一会子,这才想起孙玉清还在殿外候着呢。
婉兮便吩咐玉蕤,“拣个荷包,与他道声辛苦吧。”
再懒得应对这样的奴才,可是好到是特地跑过来报喜信儿的,不喜欢人,却没必要跟那喜信儿过不去。
玉叶倒是忍不住哼了一声,“主子何必搭理他!”
婉兮盯住玉叶,“……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玉蕤取了荷包出来,婉兮特地叮嘱,“你去。”
这会子少叫玉叶跟孙玉清见面,只希望消消停停等八月玉叶出宫去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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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诞下七公主,后宫诸人虽还未方便亲来看望,可是消息早已传遍了。
有皇子的,便如皇后那拉氏、纯贵妃、愉妃自是都悄然松了一口气。
其余没有孩子的,倒也罢了;总归自己也没孩子,令妃多了这一个公主,与她们也碍不着什么。
唯有忻嫔心下打翻了酱醋瓶去。
——因为宫内,此时唯有她只诞育一名公主。
且两位小公主只相差一岁去!原本还以为宫内只有六公主一名小公主,好歹能受尽皇上宠爱呢,这便还没等周岁,一切便都已经化作了泡影去!
忻嫔心下烦躁又恼怒,却因这会子与一众嫔妃都住在“天地一家春”呢,也怕自己的神色叫人给看出来。这便吩咐乐容和乐仪关起殿门来,一整天都闭门不出。
天地一家春正殿里,那拉氏凭窗而立,含了一抹放心的笑,瞟着忻嫔所居的配殿方向。
“瞧,那么性子活泼的,今儿却一整天闭门不出,连个动静都没有——她再想藏着掖着,我难道还瞧不出她难受了么?也是,睡觉如今宫里,就她和令妃有小公主呢!”
“不过在我看来,这可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我的五公主刚薨,她的六公主就来了。她拿那金麒麟做缘分,想要抢了我的五公主的婚配去——今儿倒好,她的六公主还没周岁呢,人家令妃的七公主就来了!”
“该!这就是活该!叫她当年看我的五公主薨逝,心里的乐呵,今儿全都给抵回来!”
那拉氏说着长长松了一口气,“令妃这七公主生的好!皇上喜欢,我也喜欢!”
塔娜和德格自然也是解气,都不由得含笑道,“令妃一向乖巧懂事,奴才们倒没想到,她连生孩子都这样会生。她既诞下公主,便怎么都威胁不到咱们两位小主子去,主子自然也乐得与她交好。”
那拉氏唇角轻勾,“说的是。与她联手,总好过与她为敌。”
“只是她临盆之前那会子,我总难免担心她生下皇子。如今一切担心便都没有了。”
那拉氏欢欢喜喜吩咐,“那倒要给令妃和七公主备一份儿重礼去。你们去预备,至少要是当年赏赐给忻嫔和六公主的三倍之数才好。”
塔娜和德格对视一眼,也都含笑去预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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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降生三天,正是七月十七,七公主“洗三”。
而这一天,也恰好是忻嫔的六公主的周岁之日。
宫中皇子和公主们下生之后的重要日子不断,各种礼数也都不断。洗三和周岁都是重要的日子,宫中按例都有赏赐,都要派人执行各种仪轨。
按着宫里的规矩,周岁抓周,又称“晬盘”,公主要使用以下物品:玉陈设2事、玉扇坠2枚、金匙1件、银盒1盒、犀钟1棒、犀棒1双、文房1份、晬盘1具、果筵1席。
除了这些用具之外,皇帝、皇后、皇太后也有恩赐;其余后宫也应有贺礼。
忻嫔一大早就在望着门外。
内务府终于送来了六公主抓周的用具,也派了姥姥来;只是皇上却没来。
一直等到快晌午了,皇后、各宫嫔妃的赏赐才到了。
竟然送来的都这样晚,便是不用问,忻嫔心下也自然都明白——人家是都先到令妃那边去,给令妃和七公主送“洗三”的礼去了。
只因这时辰早晚的区分,忻嫔便已经有些意兴阑珊。待得翻看那些礼品,果然当真并无什么出挑的。不过就都是宫里送礼常用的荷包啊、小金银锞子之类。
忻嫔终是忍不住迭声冷笑,“……果然是薄厚有别!”
乐容和乐仪也只能小声劝说。
乐容道:“好歹,令妃是妃位,主子在位分上的确是暂时低于她去。这后宫里又是尊讲究尊卑有序的地方儿,故此她们这样倒也情有可原。主子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乐仪也说,“……再说主子是刚进宫就得了公主,令妃都进宫这么多年了才得了这么个公主。便是她们对那边儿的心意重些,也是可怜那令妃这么大年岁了才得孩子的缘故。”
“主子这么年轻,以后的孩子还多着呢,主子又何必计较这一时去?”
叫两个女子这么一劝,忻嫔的心这才宽了下来些。
“你们说的也是。终归她生下的也是个公主……我诞育六公主,不得晋位;她这回总归也不能!那咱们,就还分不出高低伯仲来。”
“来日方长,总归我比她可小着十岁呢。若论将来,我如何就超不过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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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一大早,“五福堂”门口便按着满人的习俗,在门口右边挂上了红布条(若是男孩儿,在门口左边挂弓箭)。满人习俗,生男称“大喜”,生女称“小喜”,故此从宫门早上一开,外头人进来送礼,人人嘴上都道,“贺令妃主子小喜。”
皇后那拉氏的礼,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塔娜亲自将礼送来的时候儿,天还不亮。用那西洋钟表来看,才三点多钟。
这个时辰正是寅时,是七公主“落草”的时辰,也是皇上每天起身的时辰。
皇后赏赐:金银八宝四对、金银如意二对、金银花钱二对、头挡一个、枕头一对、棉被二件、棉褥二个、棉袄四件、夹袄四件、袜子四双、吗哪哈四个、兜肚四个、红绸带四条、抱抱帘四个、白布糖口袋二个、月白纺丝带四条……
这样琳琅满目,叫婉兮也不由得看了愣住半晌。
玉叶却嗤了一声,“送来好大个箱子,奴才还以为这要装多少金银奇宝,却原来多是这些针线活计!”
“好歹也是皇后主子,就送这些来,是担心咱们宫里没给公主预备么?还是说自家小气,只用着凑堆儿来撑大个儿呢?!”
婉兮倒笑,“也难为她。这些年都加起来,便都要数这回她赏赐的最多。”
“虽是针线活计居多,可是各宫的针线活计也都是要内廷主位们自己花银子的。但凡布料、针线、裁片,都得叫内管领在外头采买进来。”
婉兮拿起一个抱抱帘来,指尖儿擦过那上面彩蝶翩跹的绣花。
“这绣法不同于苏绣、杭绣,是关外满人的老绣法。后宫里,怕也只有皇后自己会了。便是上回皇上那件错襟的马褂不合身,皇上都特为的叫人送回京师来,给皇后来缝,就是因为那马褂的襟口上头原都是这些老针法,便是四执库的针线妈妈里,都少人能接得上了。”
玉叶这才微微一怔,“主子是说,这怕是皇后自己亲手绣的?”
婉兮笑笑点头,“故此,这礼我收的也欢喜。倒比送咱们多少金子银子更好些。”
玉蕤便也笑,“可不是么!主子一向都不是在意金子银子的人,主子最在乎的总是人的心意。”
玉壶在旁抱着七公主,却含笑轻轻道,“……这抱抱帘儿的绣工当真精巧。既是皇后赐下的,主子少不得来日三不五时就得用它包着咱们七公主去。若皇上来看主子和七公主,必定也能一眼就瞧出来了。”
玉叶和玉蕤这才对视一眼,心下恍然大悟。
婉兮挑眼含笑望玉壶一眼,点点头,示意玉壶放心,她自己并非看不出这一点来。
“……若在民间,她是正室,我为侍妾。便是孩子刚下地,便得抱到她房里去才是。这会子在宫里,我好歹不用再执这个礼数。若此,我心下倒也没有什么受不了的了。”
玉函看气氛略有些沉了,这便笑道,“奴才倒不好奇皇后主子赐下了什么,奴才只想知道,皇上赐下了什么……”
玉壶便也笑了,“可不,这句话才是正经!”
玉叶和玉蕤一时也都笑了,便都等着。
这个时辰皇上才起身儿,按着规矩是先去读先祖实录,然后才是早膳,早膳过后就要批折子……也总要忙过一气才能过来。
“急什么,总归钦天监给出的洗三吉时还早着。”婉兮自己倒是恬淡一笑。
其实她自己心里倒是已经不太在乎皇上还会赐下什么——总归皇上的赏赐,都有内府记录在《赏赐档》里呢。而嫔妃生育该赏赐什么,《大清会典》里都有明白的规定,故此皇上便是赏赐,也不能超出《会典》里的规矩去,否则只会落人口实去。
皇上在七月十五那天从清晨三四点,一直到夜里九十点钟,那一连串的拈香拜佛、施放焰火,已经是给了她和女儿最好的贺礼。
那一份心意,又是什么金银能比得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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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内务府送来了洗三的物品。
计有: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一种点心)、小米儿、金银锞子;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宫皂团、新手巾、铜茶盘、大葱、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等等。
宫里伺候水上的妈妈里们,接了物品去,便立时开始熬槐条蒲艾水,用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去,等着待会儿吉时到了所用。
除了这些物品之外,内务府还送来了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的神像,供在外间的香案上。
香案上摆一对蜡扦,蜡扦上插一对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
而婉兮的暖阁内,西墙上供的案子上,也早备好了五碗花缸炉糕、五碗油糕……等上供的饽饽桌。
婉兮知道,阿玛虽然没办法跟额娘一样进宫来陪她,可是这上供的饽饽桌,却一定是阿玛亲手备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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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午时,内廷主位们的“添盆礼”都到了。
皇帝、皇后、皇太后的礼,叫“恩赐”,而位分低于婉兮的,送来的礼就都是“添盆”了。
纯贵妃本位分在婉兮之上,不必亲自来送礼,叫人送来就是。可是纯贵妃还是亲自来了,亲送来从细软表里布料。
“这些都是我托家里人从江南采办来的。虽不及三织造承应的那么华丽,可是我却敢保证,若论这细软透气,倒是比三织造进贡来的还好。”
婉兮自是承情,攥住纯贵妃的手便含笑道,“纯姐姐若肯将四公主小时候穿过的旧衣裳包一包拿来,小妹便已心满意足了。”
纯贵妃扬眉,不由得眉眼之间也是溢出感动,“瞧你说的。拈花小时候的旧衣裳,我如何能拿来给七公主穿呢?”
“我知道,你这是不忘旧情。便是有了七公主,你还肯记着与拈花这些年的母女情分……你便放心,你这份心我懂,拈花更懂。倒不必用旧衣裳来委屈咱们七公主了!”
婉兮便笑,“其实是纯姐姐舍不得……说什么‘旧衣’呢,那些满满的实则都是纯姐姐与四公主的回忆。纯姐姐自然爱若珍宝的,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一时说说笑笑,婉嫔和语琴、颖嫔也都到了。
既是“添盆”,自然是都加贵重的物品。三人将各自的小包袱打开,抖搂进去,婉兮便惊呼出来。
“陈姐姐、陆姐姐、高娃!你们这是做什么?!”
便是她们三个添进去的金银物品,便已是满满登登的到了盆沿儿了都!
婉嫔便笑,走过来在握住婉兮的手,“你啊,别瞧我们三个素日也不得宠的模样,皇上也仿佛没赏赐过什么格外的去……可是好歹我们三个在宫里都这些年了,这些金的银的,怎么也都攒下了些。”
“我们三个呢,平素又都不是喜欢穿金戴银的人,这便索性都添给咱们七公主,叫她长大之后漂漂亮亮的去!”
婉嫔终究是海宁陈氏所出,高娃的阿玛更是都统,语琴家则是江南大儒,三人的家世都殷实,拿出这些金银首饰来,皆不成困难。
但是终究她们都是进宫了的女子,母家便是再帮衬,终究隔着宫墙。她们有这些金银首饰放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才好。她们却都给七公主“添盆”了,叫婉兮眼中还是忍不住闪起泪光来。
语琴便上前抓过婉兮的帕子,替她擦了,“这是做什么呢?我们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咱们七公主添盆的。将来啊,我们这几个没孩子的,还指望咱们七公主叫我们也享受一回当额娘的欢喜去,我们与这孩子的情分,又如何需要你这个当娘的这般的?”
婉嫔听见便也笑了,“再说,便是我们三个给了七公主多少添盆,不也都是得添进皇上赐下的这个洗三的盆子里去?我们三个的心意呀,终究还是比不上皇上的。”
婉嫔的话叫婉兮不由得望住那盆子去。
原本婉兮没格外注意这个盆子,终究这盆子是内务府送来的,婉兮以为只是宫里固定用来给皇嗣洗三用的罢了。
见婉兮朝她望过来,婉嫔便笑了,“……若我没认错的话,这个盆啊就是咱们皇上刚下生三天,用来洗三的那个盆儿!”
“我之所以认得,是因为皇上当年为了纪念出生之地,这便将这洗三盆送回雍和宫收存了,那会子宫里还郑重其事,行了一番仪轨。我因是皇上潜邸的老人儿,这便跟着一起去过雍和宫,故此认得这个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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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便愣住了。
别说婉兮,语琴、颖嫔等人也都瞪圆了眼,随即都是捂嘴笑开。
玉壶在畔,便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哎哟,还是婉嫔主子一语点醒梦中人。不然如奴才这样愚钝的,还一直好奇皇上怎么还没赏赐下什么来呢!”
婉兮虽不想喜形于色,可是这会子当着的人都是自家的姐妹,她不必那么拘着,这便也终是唇角扬起,怎么都放不下来了。
玉蕤也来凑趣儿,“方才奴才忘了回,内务府是送来皇上的恩赐了……不过也都是按着《宫中则例》和《会典》里的规矩,并未有什么格外的去。”
“奴才可小心眼儿了,刚刚还私下里嘀咕,皇上怎么就这么点表示呢……原来是奴才有眼无珠,生生没瞧出来皇上这样隆重的心意去!”
婉兮则抬眸凝注婉嫔,“……这宫里,还有谁能认得出来?”
婉嫔垂首沉吟,“自然只有潜邸里的老人儿见过。皇后今儿不必亲自驾临,可是愉妃位次在你之下,她却是必定要亲自来送礼的……”
婉兮点头,“愉妃倒也不要紧。终究我诞下的是公主,怎么都影响不到永琪去的。”
玉蕤倒瞧瞧在婉兮耳边嘀咕一声儿,“只要忻嫔认不出来就够了……可是其实,奴才反倒想叫她认出来,好好解一回气呢!”
婉兮却摇头,“今儿也是六公主周岁儿,她宫里还得给六公主办晬盘礼。两个吉时相撞,咱们小七洗三的时候儿,她未必过得来。”
玉蕤便笑,“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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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过,已是到了给七公主洗三的吉时。
王氏和徐氏忙活着,将公主的头朝着钦天监算好的方向。一个给公主清洗,一个在盆边唱着喜歌儿。
“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就在这吉祥的喜歌儿声里,皇帝含笑挑帘而入。
众人先前都将精神头儿放在七公主这儿,都没留神皇帝这样悄然而入。慌忙之间都要行礼,却被皇帝抬手拦住,“今儿是七公主洗三,朕怎能抢了小七的风头!免礼,都起来,今儿大家伙儿尽管哄着小七就是,不必与朕多礼。”
婉嫔便含笑道,“皇上怎不早一步来啊?依妾身看,这给七公主洗三,谁的福气敌得过皇上呢?倒不如由皇上亲自给七公主洗才好~”
婉兮赶紧扯住婉嫔,脸已是红透,低声哀求,“……陈姐姐。”
哪儿有天子亲自动手洗三的规矩去呢?他是皇帝,终究不是平民百姓家的父亲。
皇帝却没恼,只是立在盆边儿,瞧着女儿笑。
洗三的仪式实在够繁琐,甚至那流水还会灌进孩子的眼睛、嘴里去,故此通常婴孩儿都会放声大哭……可是七公主并未。她只是静静地承受着这一切,用一双还不可能看清人的眼睛,耐心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去寻找熟悉的身影和声音。
听见皇帝的声音,她的小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终于放心地朝那个方向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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