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徘徊之于试练 (四)

第731章徘徊之于试练四

        进来以后，狼人才发现，旅馆的大厅也是格外地暗，只点了数根蜡烛。蜡烛那摇曳不定的光芒要把这间破旧的石屋子填满，恐怕远远不够。

        因此，大厅的主要光线来源并不是腊烛，而是那燃烧得不太旺的壁炉。整间旅馆还弥漫着某种刺鼻的香料的气味，似乎是一种檀香。

        虽然这旅馆气氛诡异，但至少，它比屋外暖和舒适得多。狼人在那破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才终于感谢老天，今晚不用在外面露宿了。

        老人悠转了一下，才拿过来一分合同，解释着旅馆的入住手续：＂你们两人一个房间就够了吧？租金一天一个金币，再交三十个金币作为押金，离开时押金全数奉还——只扣走家具的维修费用。如果没有意见，就在这里签个名吧。＂

        ＂那个＂狼人接过合同，伏在茶几上准备签字。但灯光实在阴暗，他看得好累，不由得吐糟了一句：＂为什么不开个灯＂

        ＂不行，不是今晚。＂老人晃了晃他的烛台，幽幽地说：＂今天晚上是仪式之夜，不能打灯。＂

        ＂仪，仪式？＂这句话刺痛了贝迪维尔。这里真的是旅馆吗？他们该不会是闯进了某种不对劲的场所里吧！？

        ＂对，[召灵仪式]（SummonCeremonial）。＂老人煞有介事地说着，脸上的阴森之色又一次吓到了贝迪维尔。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狼人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过去扛起昏迷不醒的艾尔伯特，准备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不，别跑！＂老人知道自己玩脱了，连忙叫住狼人青年：＂这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事情。这只是德鲁伊教每月举行的一次的例行仪式而已，你用不着害怕。＂

        狼人眯起双眼，看着那诡异的老头：＂你确定你们不是某种邪教徒之类的东西吗？＂

        老人又好笑又愤怒地解释道：＂不，你这个白痴！德鲁伊教曾经是大不烈颠的原居民——凯尔顿人——的古老宗教之一。它光明正大，即使现在没落了，国家仍然认可它的存在。＂

        有这回事吗？

        狼人细细想来，以前似乎也听说过类似的东西。对了，作为见习骑士的时候，他被灌输过一些大不列颠最基本的社会常识。

        德鲁伊（Druid），其实就是所谓的[林神]——与森林融为一体，与自然共生的一种生物。

        关于德鲁伊的说法，在各种传说中都有着微妙的不同。甚至有人认为，古代某些崇拜森林之神的人们用了特殊的手段，让自己（人类的）肉身转化为植物性质，以此创造出[德鲁伊]这种特殊的生物。

        德鲁伊教到底崇拜的是古老森林之神，还是化成了德鲁伊的那些圣贤们，如今已无法从任何书籍史料之中考究出来——恐怕只有真正信奉这个宗教的人们才能够说得清楚。

        它是古代数个最原始的宗教之一，而且教义非常朴素，基本是劝导人们崇尚自然，学会与自然共存。

        德鲁伊教确实不是邪教。

        如果老头信奉的真是那个德鲁伊教，那他确实也不是邪教徒。

        贝迪维尔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飘荡在空气中那个气味，其实就是树脂燃烧发出的芳香。这也是一种驱虫香，骑士们在野外扎营的时候也常常会用到，防止蚊虫叮咬。

        狼人想到这里，周围的诡异气氛突然变得不那么诡异了——

        什么嘛！这老头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其实就是在家里点了个蚊香，再关了灯拜神而已。

        这装神弄鬼的死神棍，有必要把一切搞得这么吓人吗？

        看着贝迪维尔一副又疑惑又蔑视的表情，老人不禁有点不悦：＂听着，小子。我们信奉什么宗教，是我们的自由。这事和你租房间无关，请不要多管闲事。只要不妨碍你们住宿就可以了，对吧？＂

        （这样说也没错，可是——）

        ＂你倒是签名啊？还是说不想住宿了？不住就滚！＂老头催促道。

        ＂好，好，我签＂狼人无奈之下还是接过纸笔签下了名。总觉得那像是份卖身契而不是租房合同。

        ＂租住一个月，租金与押金，合共六十潘托拉肯金币。＂老头说。

        ＂是大不烈颠＂狼人把钱袋里的钱抖出来一个个数。

        ＂对，大不烈颠管它变了什么名字呢，反正就是潘托拉肯。＂老头收起钱。这种老一辈的人都非常守旧，即使大不烈颠国名都换了，他们还在叫着这个国家的旧称。

        ＂你们的房间在二楼靠近楼梯第一间。这是钥匙。＂老头递过来一把古老的青铜钥匙：＂我是赛内泽尔，有什么事情就到楼下找我商量吧。＂

        ＂你也叫赛内泽尔？＂贝迪维尔疑惑地接过钥匙。怪不得这老头和赛内泽尔船长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对，我那愚蠢的弟弟承蒙你们照顾了。＂老头轻轻点了一下头：＂去吧，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你们弄一缸泡澡的药水——＂

        他看着艾尔伯特身上的红疹：＂对皮肤过敏有缓解作用。＂

        ＂劳烦你了。我打点好一切就带艾尔下来泡澡。＂狼人扛起老虎上楼了。

        这真是一间十分破旧的老屋子，地板已经有些松动了，走在上面的时候吱吱声响个不停。

        铺在木地板上的地毯更是年久失色，呈现出一种灰白色，但至少没有蒙尘，打扫得还算干净。

        当贝迪维尔推开那老旧的青铜门，走进房间里时，他能感觉到房子里的霉味儿。当然，这种霉味马上就被召灵仪式的树脂香所掩盖，再也闻不到了。那些树脂能驱虫，消毒，杀菌以及防霉，所以住在这里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床铺也挺干净，是新换上的洁白的床铺。看着这干净的床铺，贝迪维尔反而不愿意把肮脏的艾尔伯特往床上扔了。相对地，他把老虎随手丢在沙发上，任由老虎艰难地卷成一团。

        还好。只是在这地方住上一个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月后圆桌骑士的试炼也过去了，也就不用再在这种鬼地方待了。

        狼人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左臂。

        其实，若是真的找不到投宿的地方，最后的补救办法确实还有一个。

        只是，一旦用上，恐怕会惊动太多人。这种显眼的举动，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国度里使出。

        ＂哦，原来你的手臂里也住着神灵吗？＂赛内泽尔老头突然出现在狼人的身后，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吓得贝迪维尔整个跳了起来：＂什么？！＂

        ＂你左手那条金属义肢——＂老头用神秘兮兮的目光打量着贝迪维尔的左臂：＂里面是一位神明呢。虽然是人造的神。＂

        （他知道？！）

        （这老头知道圣灵的事情？！）

        亚瑟王当年送给贝迪维尔的，[圣灵——林中小屋]的白钻石，就藏在狼人的左臂里。

        那本来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连与贝迪维尔同行了好一段时间的艾尔伯特，也不知道贝迪的左手暗藏玄机！

        但是，这老头光用看的，就知道了藏在其中的那个＂神灵＂。这到底是怎样一种能力？！

        ＂别紧张，年轻人。＂赛内泽尔房东在桌子旁放下他烛台，摇头轻笑道：＂我见过的神灵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德鲁伊教有特殊的秘术，可以看见，感受到神明——嗯，你那是不错的神明啊。又平静又安详，无私地奉献着一切，一路上照顾你们这群小屁孩。没想到潘托拉肯那群只会打打杀杀的骑士们，也会做出这样的神明。＂

        狼人保持沉默。在这之前他还以为面前这老头只是那种守旧迷信的老家伙，他们那老掉牙的宗教也不过是一场儿戏。

        但现在，他对老头的想法有所改观了。或许德鲁伊教并不是想象中那种骗人的迷信东西。或许它和圣灵，和圆桌系统，都有着莫大的渊源。

        见狼人不说话，老头一一阵冷笑：＂那我也劝你们一句，小心点。这间屋子里也居住着神明，但它们并不多像你手臂里那个神明那样和善。

        今晚是[召灵之夜]，是德鲁伊教徒们燃香祈祷，安抚神灵的晚上。你最好别搞出什么大动作来。否则，小心被愤怒的神灵们制裁哦！＂

        贝迪维尔又倒抽了一口凉气。从刚才起他就察觉到，这房间的墙上似乎有着不少阴森的影子。他把这一切归咎于昏暗的灯光，以及日久失修，肮脏蒙尘的墙面。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这间原本充满鬼气，但又层被狼人下意识认为很干净的旅馆，现在再次变得鬼气森森。就连它在夜风中吹得瑟瑟发响的屋顶，听起来也像鬼叫一样。

        在这种鬼地方住上一个月吗？天啊

        似乎达到了恐吓对方的目的，老头又发出一声恶作剧般的奸笑，打断了贝迪维尔的思绪：＂洗澡水也准备好了。带上你的朋友去洗个澡吧。他的情况这么糟，不把他的身体弄干净，这里的神明也要不高兴的。＂

        贝迪维尔没多说什么，扛起艾尔伯特就向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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