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2章 察探之于幻域（七十九）

第4042章  察探之于幻域（七十九）

        同一时间（？），大.法师之塔，炼金术学院院长艾斯利尔的客厅里。

        ＂怎么样？还是疼吗？＂洛里安凑过来问伊莱恩。

        ＂嗯……＂白狮人少年闷哼着答道，心不在焉。他全身都疼，特别双手双脚的末端，也就是手指尖和脚趾尖的部分，在一抽一抽地疼，方法被谁用无形的大锤捶打着他的手指脚趾。

        而除了指尖之外，他身体各处的神经也仿佛沸腾了，刺痛、胀痛、灼烧的痛楚不绝，仿佛他全身的神经系统都在向他这个主人闹革命。这种难受至极的痛楚，比他之前肠胃神经复苏时的痛楚还要强烈十几倍，非常难受。

        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这种痛楚还要持续多久，他不知道自己是身体的神经系统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消停下来。昨晚他就已经隐约觉得难受了，但当时还没有如此难受过，如今这种，蔓延全身的疼痛则是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我昨晚就反对过哥哥你给他催眠。＂洛里安向他哥哥艾斯利尔抱怨道，＂你的催眠明显刺激到了他的[绝对领域]，一口气把他沉睡中的神经系统唤醒了。＂

        ＂噢，你不用这样小题大做的，＂小羊笑道，正在喝着他早晨的第一杯咖啡——里面加了超多的牛奶和糖，＂他身体的神经迟早还是会被唤醒的，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长痛不如短痛，早一点唤醒他的神经系统，早日习惯，反而是好事。＂

        ＂但这来得太突然了，本来应该循序渐进的！＂

        ＂人体康复的速度本身就各有不同，因人而异，而且会因为各种契机而加速或者减慢恢复。这又不是我的错，你怪我咯~＂小羊哼道。

        但实际上这就是艾斯利尔的错，因为小羊昨晚做的并不仅是给伊莱恩催眠，而是直接把他的一部分记忆（据说是十年的份量？）移植给伊莱恩了。

        移植记忆等同于补完灵魂，也许这就是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大幅修复了的原因。绝对领域变完整了，神经系统也觉醒了。……这么玄学的东西，天知道真假。姑且当作是真的好了。

        如果让洛里安知道艾斯利尔把大量记忆移植给了伊莱恩，鹿儿绝对会大发雷霆吧。

        ＂有、有什么可以缓解神经痛的？＂伊莱恩于是岔开话题道。

        ＂我有一些可以舒缓神经的药物，但我觉得你还是忍耐一下比较好。忍耐痛楚其实对你的康复有益。＂洛里安说，＂但如果你实在很疼，我可以给你开药。＂

        ＂请、请给我开药……＂伊莱恩苦着脸。

        ＂好吧。＂鹿人德鲁伊苦笑，＂但是先吃早饭吧，吃点东西垫肚子再吃药，可以减少药物对肠胃的刺激。＂

        伊莱恩其实疼得没有心情吃东西，但如果他真的需要吃东西垫肚子才能吃药，也只能如此了。

        在洛里安帮伊莱恩梳洗好，抱着白狮人少年到达饭厅的时候，小羊已经在那里吃早餐了。他是家中的主人和最年长的人（虽然看上去不像是），理所当然地不需要等其他人就座也可以开始用餐。

        不过小羊吃的早餐真够小孩子气的。那是用牛奶泡开的麦片圈圈，小圈有着花里胡哨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吸引小孩子注意的。红绿蓝黄紫，各色的小麦圈浮在牛奶白色的液面上，看起来充满了稚趣。

        ＂哥哥你怎么又在吃这个，这种东西很不健康的……＂洛里安吐槽道。

        ＂它好吃就行了，脆脆的，甜甜的，还好看！＂艾斯利尔的回答是标准小孩的回答。笑死。

        鹿人德鲁伊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我给你们准备了冻干水果和牛奶哦！这个冻干黄桃混在牛奶里一起吃非常棒。它几乎不会因为泡到牛奶而变软，你可以一边享受牛奶的美味，一边嚼碎这个脆脆的黄桃肉！＂小羊又说，＂伊莱恩应该已经可以用念动力操纵汤匙喂自己吃饭了吧？不能？需要再让我的魔像照顾你吃饭吗？＂

        ＂嗯……如、如果可以的话。＂伊莱恩答道。他全身都疼，根本不想动脑子，也无法集中近身。而念动力的操作是需要集中精神的，哪怕是再怎么不起眼的操作。

        ＂也罢。＂小羊拍了拍手，把昨天负责喂伊莱恩吃饭的那台魔像呼过来，＂照顾伊莱恩吃饭吧。＂

        魔像似乎真的听得懂艾斯利尔的话，轻微点了点头，过来操纵汤匙舀了一点牛奶，准备送到伊莱恩嘴里。

        ＂那么我也先吃早餐了。＂洛里安也坐下，准备吃早餐。现在吃早餐可能稍微有点晚就是了，但现在又不是午餐时间，说这个是上午茶还差不多。因为伊莱恩一醒来就全身都疼，他们今早折腾了挺久的。

        伊莱恩喝下牛奶的时候，洛里安正把所谓的冻干黄桃肉送入口中。然后鹿儿露出会心的微笑，看来那个水果真的很好吃，那是一种正常情况下无法吃到的美味。

        ＂有点奇怪。＂洛里安说，＂这明明不是新鲜水果，但它怎么可以做得比新鲜水果还好吃呢？＂

        ＂因为它甜又脆。人在追求甜食和松脆口感这两件事上，没有上限。＂小羊答道，＂这些都是带给人愉悦感觉的感官享受。其中甜味最直接。口感的话则因人而异，但大部分人都喜欢吃脆脆的东西。咬碎松脆食物时的咀嚼感，是一种让人快乐的正向反馈。＂

        伊莱恩没有异议，此时他正高兴地把送入他嘴中的冻干黄桃肉嚼碎。虽然他全身都疼，但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这美味多少舒缓了一下他的痛楚。

        ＂对了，昨天深夜盖亚大人给我发来信息，说我们多了一个弟弟。＂艾斯利尔又对洛里安说，＂封存已久，一直找不到适合人选的树种，终于都和那孩子融合了呢。＂

        ＂是吗。＂洛里安的表情有点复杂，＂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他，还是该替他感到遗憾。他大概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转生成德鲁伊的，但转生意味着失去前一辈子所有的记忆……＂

        ＂噢拜托，你用不着把一切想得这么复杂的。他活下来了，这才是重点！＂小羊笑道，＂那孩子叫做萨博。我不管他曾经遇到过什么，总之他现在是德鲁伊了，而且他是我们弟弟，这就够了。＂

        ＂萨、萨博……？＂伊莱恩打了个激灵。

        ＂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不一定……＂伊莱恩呢喃道。他以前住在赛内泽尔老头的小旅馆时，确实认识一个叫做萨博的灰兔人。但世界这么大，变成德鲁伊的那个萨博不一定就是伊莱恩认识的萨博，也许他只是想太多。

        ＂不管怎样，＂小羊继续对洛里安说，＂盖亚大人让你抽空教萨博一些森灵魔术。他是你弟弟，你在森灵魔术上的造诣又是我们兄弟之中最高的，由你来教他森灵魔术是最合适的。＂

        所以小羊自己承认在森灵魔术上造诣不如洛里安……

        ＂又来？上次盖亚大人让我教另一个德鲁伊森灵魔术，那家伙学了半个月不到就放弃了，我自此没再见过他。再上一次让我教森灵魔术的德鲁伊，他到最后甚至连森灵魔术都使不出来！＂鹿人德鲁伊颇有微词：＂怎么每次来找我学森灵魔术的人都那么不靠谱啊，盖亚大人看人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啊？＂

        ＂或许那就是盖亚大人的本意呢？＂艾斯利尔坏笑道，既不天真也不无邪，＂盖亚大人的想法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猜度的。不管一件事是成功还是失败，它们都在盖亚大人的计划之中了。我们只需要按照计划执行就好。＂

        ＂哼嗯……＂鹿儿闷哼。

        ＂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想教，盖亚大人也无法逼你，我就跟盖亚大人说一下，让她给萨博另找一位老师好了。＂

        ＂不……还是由我来教吧。＂洛里安却说，＂他是我们的兄弟，于情于理，还是我教他比较好。＂

        ＂兄弟……是、是指你们用的是同一个系列的树种？＂伊莱恩问道，＂同、同一棵德鲁伊之树上结出的树种？用、用那个树种变成的德鲁伊，你们就是兄弟？＂

        ＂是的，我们就是这样计算血缘关系的。＂洛里安答道，＂否则我也不会称呼艾斯利尔哥哥为哥哥，称呼泰罗为弟弟了。＂

        ＂真是奇、奇怪的血缘关系。＂伊莱恩吐槽道。洛里安他们这些德鲁伊之间，几乎就是没有血缘关系。把那个称为＂树缘关系＂还差不多。然而即使移植了德鲁伊树种，也不代表他们在基因上有任何相似之处，鹿儿还是那个鹿儿，小羊还是那个小羊，老牛自然也还是那只老牛。

        ＂虽然很奇怪，但我还是为有洛里安这样的弟弟感到自豪和庆幸的哦~＂小羊凑过来抱住洛里安，＂毕竟是鹿鹿，我可爱的鹿鹿~！＂

        他看上去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大哥哥撒娇的小孩，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哥哥。

        洛里安苦笑，依然是那副拿小羊没有办法的表情。

        ＂不、不过，这不会很奇怪吗？＂伊莱恩又问，＂艾斯利尔明明是大.法师，是象牙塔炼金术学院的院长，森灵魔术上的造诣却不如洛里安？＂

        ＂因为森灵魔术比较特殊啊。＂艾斯利尔笑着答道，＂你必须非常亲近大自然，才能听得见大自然的呼唤。你必须有付出，才会得到回报，被大自然喜爱。你还必须有非常丰富的草药学知识，才能在关键的时候精准地从大树海之中获取你想要的东西。这些都不是我们象牙塔法师研究的范畴。比起当一个德鲁伊，我选择了当一个法师，只是这样简单的取舍而已。＂

        ＂嗯……＂伊莱恩闷哼着作为回答。小羊的话很有说服力，尽管还是有些地方说不通。

        ＂森灵魔术严格地说甚至不算是魔术，它只是在向大地女神盖亚、向大树海借取力量。＂小羊继续解释道，＂那些力量本来就沉睡在大树海中。森灵魔术涉及魔术范畴的大概只有[时空魔术]这部分。简而言之，它只是在用[时空魔术]构造出大大小小的空间通道，把我们眼前的东西从这边转移到大树海，或者把大树海的东西转移到我们眼前。＂

        ＂所、所以这其中还是有一点魔术的成分的。＂

        ＂有一点，但大部分都是大树海在干活，不管是释放毒雾、还是召来强大的植物袭击敌人。＂小羊笑道，＂我们并不创造森灵魔术，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出现了，听着很熟悉的一句台词！

        ＂世界上总共有四个[大树海]，还有一个实验性的绿植星球[树海惑星]，这些都是森灵魔术的来源。＂艾斯利尔喝了口咖啡，继续说，＂我们德鲁伊能调动的一般是大树海的力量，从四个大树海之中选取一个来借力。自不用说，越和这些大树海亲近的德鲁伊，越能借到更多的力量。＂

        ＂树、[树海惑星]呢？＂伊莱恩追问。

        ＂那个一般是盖亚大人的分身借力的来源，不怎么会与其他德鲁伊分享力量。你体内移植的[世界树之种]也是盖亚大人其中一个分身，因此它可以从[树海惑星]那边借到力量。＂

        伊莱恩也记得洛里安之前说过，他伊莱恩能使用的森灵魔术的权限高于其他德鲁伊，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体内的[慈悲剑米斯特丁]，就是盖亚大人的其中一个分身。

        ＂树海惑星很厉害哦，它是遥远宇宙深处的某个星球。原本一整个荒芜的星球，被盖亚大人用她的神力开垦成葱绿的、绿植环绕的星球。它还是宇宙里稀有的、充满了高浓度魔力的星球。＂小羊继续说着，仿佛在吹嘘自己家主人的厉害之处，＂哪怕相隔好几万光年，强大的时空法术也把那个星球和这边联系到了一起，让盖亚大人可以取用那边的资源。＂

        ＂真、真的能做到吗？＂伊莱恩表示怀疑，＂明明目前的人、人类连冲出地球的能力都没有？＂

        ＂能做到。盖亚的眷属之一，精灵们，就是十分擅长时空魔术的。精灵们以前就用时空魔术在另一个星球上建立起[伊莱森净土]，他们宣称那个就是他们的母星，甚至还有一大批精灵移居到惑星伊莱森上了。可惜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惑星伊莱森的全面毁灭。＂

        这事伊莱恩也听说过。亚瑟王等人曾经拜访过伊莱森净土，去驱逐那边的黑暗，但他们最终只能炸掉那个星球。

        当然，伊莱恩只是听说过，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冒险。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只有当事人知道。

        ＂既然精灵们可以用时空魔术在几百万光年外的另一个星球建造他们的[净土]，盖亚大人自然也能用时空魔术在别的星球上制造属于她的绿植星球，也就是[树海惑星]了。而这一切甚至都不是盖亚大人本来的目的。它们充其量只是为了[归乡]做测试、做准备。＂

        ＂归、[归乡]吗……＂伊莱恩记得以前盖亚跟他提起过[星图]的事情。盖亚的打算是回到这个宇宙里真正的盖亚星，回去她的母星重建盖亚文明。即使有星图定位以确定盖亚星的位置，那也将会是一场非常漫长的旅程吧。

        ＂哥哥，你说得太多了。＂洛里安制止道，＂让伊莱恩知道这些事情，我没有意见。但这里毕竟不是德鲁伊教的地盘，我就怕隔墙有耳。＂

        ＂嗯？这是我的宿舍哦，防止偷听等工作是有做足的啦~＂小羊笑道，＂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秘密嘛。不管是[树海惑星]还是[惑星伊莱森]，知道的人都有不少。＂

        就像是，一种公开的秘密。

        ＂所、所以，你说的这个[树海惑星]……上面能住人吗？＂伊莱恩追问。

        小羊愣定了一小会儿。

        ＂这个嘛……＂他若有所思地呢喃着，＂得问问盖亚大人才会有答案。既然那是一个绿植的星球，如果盖亚大人不介意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让居民住进去吧。但这样你就无法避免居民砍伐森林、对环境造成破坏了。嗯。但是居民越多，光子的浓度就越大，对惑星的发展也是有益处的。无限制地植树造林也只会迎来瓶颈，适当的梳伐也是有必要的……到底哪个更好呢……＂

        他自顾说着，然后擅自就陷入了沉思。

        ＂啊，你为什么要跟哥哥说这个啊，他陷进去之后就要花很长时间冥想了。＂洛里安抱怨道：＂哥哥！哥哥！别走神！至少把你的早餐吃完啊！＂

        完全没有用，小羊在那里自顾嘀咕着，仿佛根本听不见洛里安的呼唤。

        ＂那、那个，抱歉……＂伊莱恩苦笑道。

        ＂算了。我们先把早餐吃完吧，不要管哥哥了。＂洛里安苦笑，＂然后你得吃药了。不是要吃药止痛吗？＂

        哦对。伊莱恩聊天聊得正欢，都忘记了这件事。洛里安提醒之下，他又觉得全身都在疼了。

        ＂再晚点我们就回诊所，好吗？＂鹿人德鲁伊又说，＂让泰罗长久留守在我的诊所里不是个好主意。我就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乱子。＂

        ＂哈哈哈……＂伊莱恩赔笑道。

        他无法想象，泰罗那种的老实巴交的人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但他能想象出泰罗喝得醉醺醺，在沙发上睡着的模样——他说不定还顺带把波克比和路卡也灌醉了。

        ＂那、那么，你那位[弟弟]呢？＂伊莱恩又问，＂要让他来诊所住吗？＂

        ＂嗯，我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他刚变成德鲁伊，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吧。我会抽空去找他，跟他聊聊看的。然后视情况而定再决定如何教他森灵魔术。也许我会让他过来我的诊所里暂住。＂

        但是洛里安的诊所最近也不太平——太多的袭击，太多坏人在外面虎视眈眈。让他弟弟过来诊所，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主意。

        ＂嘿，你们要回去诊所吗？我也要跟来哦！＂小羊已经从自己的沉思中恢复过来，刚好听见洛里安和伊莱恩的对话。

        ＂哥哥，你不是要留在象牙塔继续当炼金术学院的院长吗？你应该很忙吧？你这个职位的工作是可以随便丢下不管的吗？＂

        ＂没关系，大部分文书工作都可以委托我的助手们代办。我在三个月里做的事情，可比其他大.法师做一年的份量还多，他们欠我太多了。我差不多十年没有好好放过假，我就不能偶尔放一下假吗？＂小羊笑道，＂而且人家要和洛里安贴贴！还要和泰罗贴贴！还要和波克比和路卡玩！人家就想去空气好又悠闲田园的地方度假，不行吗？难道你已经不欢迎我这个哥哥了？＂

        ＂不是这样子…只是……＂

        ＂你的诊所容易受袭击？那种事情赶紧处理完不就好了吗~＂小羊笑道，＂你们打退了佣兵团，他们不会再在短时间内来袭击啦。几天之内我们就能做出[映世宝珠]，反击回去啦。只要把议员干掉就可以高枕无忧，你还怕什么！＂

        ＂虽然是这样说……嗯…也好吧……＂洛里安呢喃了几句，终究是说不过他哥哥。

        ＂而且人家的法术很厉害的，比你厉害多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需要你保护吧？＂小羊又咧嘴笑道，＂真有傻子敢来袭击你的诊所，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都打退哦~＂

        ＂不需要哥哥你来插手。你每次插手都会搞得很…血腥。＂鹿人德鲁伊露出嫌弃的表情。

        ＂怪我咯？要怪对手实在太弱了吧，我随便用点念动力就把他们压成了肉酱！＂

        天啊，这话从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孩嘴里说出，真的满是违和感。虽然艾斯利尔实际已经五百多岁了。

        但是当然，伊莱恩不会期待艾斯利尔从不杀人。小羊活了五百多岁可不是白活的，肯定也有需要保护自己的时候，甚至会有需要使出残酷手段来击败敌手的时候。谁要是被他那个可爱稚嫩的外表欺骗，以为小羊好欺负，他们绝对会吃亏的。

        ＂那么说定了！＂小羊高兴地跳起来，＂我去整理下行李，还有带很多很多好吃的！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慢着！这么快吗？！你至少应该把去度假的事情告诉象牙塔的高层吧？＂

        ＂我昨晚就跟斯内普教授说了哦！我自然是得到他的允许才去度假的，嘿嘿！＂

        果然是早有预谋。

        洛里安又摇了摇头。他忙着给伊莱恩调配药水，此时已经配好了一瓶澄清的、略带些淡绿色的药水，送到伊莱恩面前：＂把这个喝下去吧，可以稍微安抚一下你的神经系统。＂

        ＂嗯……＂伊莱恩没有多想就把药水喝掉了，味道和薄荷水差不多，有点凉凉的。伊莱恩甚至怀疑那就是稀释过的薄荷水。

        然而单纯的薄荷水应该没有那么强的药效。白狮人少年喝完药水之后马上就感觉到自己全身燃烧着的神经正在平息，疼痛——所有的胀痛、烧灼痛、刺痛、抽痛，全都缓解了。并不是不疼，只是没有原本那么疼而已。这姑且可以算是变舒适了。

        ＂嗯……谢、谢谢你，洛里安，我感觉好多了。＂

        ＂是吗？那就好。＂鹿人青年微笑道，把伊莱恩抱到轮椅上，＂打点好一切，我们就回去吧。哥哥这个大骗子自然也要跟来的，对吧？＂

        ＂当然！虽然我不是大骗子！＂艾斯利尔笑得很坏，已经用念动力把他的行李塞进箱子里了。

        身为象牙塔的大.法师，他的行李箱自然也是相当厉害的装备，里面是一个个亚空间纳物口袋。而且那些亚空间估计相当巨大——小羊往里面塞了超多的零食，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塞满箱子。

        ＂塞、塞进亚空间里的东西不会腐烂吗？＂伊莱恩纳闷地问。

        ＂噢，正常是会的，因为食物本身带有些许细菌，即使在亚空间里也会慢慢繁殖，导致食物变质。＂小羊答道，＂但我有朋友很擅长时间魔术。这些亚空间纳物口袋里也释放了相当量的时间魔术，里面的亚空间时间流动比现实慢得多。再加上适量的冷冻魔术做低温处理，塞进去的零食就可以放好久都不腐坏了。＂

        所以，那里面是一个时间流动得特别慢，又特别冷的亚空间，比普通冷库还先进。

        ＂哥哥你的宿舍里不留一只这样的冰箱吗？＂

        ＂没必要。零食自然是新鲜的最好吃，而且它们根本放不到腐烂那一刻，早就进了我的胃，嘿嘿。＂小贪吃鬼揉着自己的肚子。

        嗯，很合理。伊莱恩露出会心的微笑。那个五百多岁的孩子就是一只喜欢甜食的小蜜蜂，而且天天吃个不停，可爱。

        半个小时之后。

        ＂谢了，凯迪欧。＂洛里安等人从传送门中走出来之后，鹿人德鲁伊就把手中的翠玉丢出，翠玉瞬间变回英姿飒爽的碧玉麒麟。

        ＂麒麟！我要摸摸麒麟！＂小羊冲过去想摸凯迪欧。

        ＂嗷！＂麒麟一个闪现逃开，就是不让艾斯利尔摸。然后他远远看了洛里安一眼，一个瞬移就走了。

        所以麒麟不仅能使用传送门法术，还能直接用瞬移和闪现。所有的传送法术都被它精通了。

        ＂小气鬼~！＂小羊嘟着嘴说，＂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怎么都不让人摸！＂

        ＂麒麟是自尊心很强的圣兽，你和他没有足够深的羁绊，他甚至都不愿意让你摸。＂洛里安苦笑道，＂先不说这个了。这里风大，我们进诊所里去吧。＂

        ＂一晚过去了，泰罗居然没有拆家，这不科学！＂小羊哼笑着走进诊所内部。

        ＂你以为泰罗和哥哥你一样，喜欢捣蛋么？＂洛里安没好气地笑着，推着伊莱恩的轮椅跟着走进去。

        刚进入诊所，伊莱恩就能听见很巨大的鼾声。那鼾声可以撼动整个诊所，非常可怕。他有点庆幸昨晚没有在诊所里过夜，不然他可能一整晚都会被这个可怕的鼾声打扰。

        ＂噢，泰罗绝对喝酒了。＂洛里安从泰罗打鼾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那头牛有没有被酒精影响，也是厉害。

        ＂不、不是说德鲁伊不会喝醉吗？＂

        ＂德鲁伊们确实不会喝醉，但喝点酒有助于睡眠。泰罗能熟睡到这种地步，肯定是酒精的功劳。＂

        啊这。

        到达大厅的时候，那个雷动的声音更甚了。伊莱恩看到只穿一条裤衩、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泰罗。那头牛正是淹没了整个诊所的、打雷般噪音的源头。

        ＂呵呵，睡得真香啊~＂小羊凑了过去，一脸坏笑，在打什么鬼主意。

        ＂哥哥，你就让泰罗好好睡觉吧，别打扰他行不。＂洛里安走过去收拾茶几，把那些横七竖八地乱放着的啤酒瓶收走。

        德鲁伊是不会喝醉的，但是适当地喝一点可能会助眠，泰罗昨晚肯定喝得很大，所以现在才睡得这么香。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顾着睡，这样子可不行哦~＂小羊笑得更坏了，从纳物口袋中取出一支黑色墨水笔：＂要惩罚惩罚他，嘻嘻！＂

        洛里安捂着脸，一脸＂哥哥又要做蠢事了，真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然后艾斯利尔就用水笔在泰罗的额头上涂鸦，画了一只眼睛；然后他又开始在泰罗的右眼附近涂鸦，涂了一个黑眼圈。笑死。

        这并不是成熟的成年人会做的事情，但这么幼稚的恶作剧刚好适合艾斯利尔，毕竟小羊只有小孩子的心智。看到小羊兴致勃勃地在泰罗脸上乱涂乱画的模样，伊莱恩只觉得艾斯利尔莫名地可爱。

        ＂……嘿！＂然后泰罗突然醒来，毫无预兆地一把抱住小羊：＂看我逮到了个什么？一只捣蛋的艾斯利尔哥哥！＂

        ＂噫呀！被你逮到了啦！＂

        ＂既然捣蛋，就要接受惩罚哦！＂泰罗又说，然后开始毫无预兆地给小羊抓痒，逗弄他的胳肢窝和两肋，逗得小羊嘻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救命！救命！我投降！投降啦哈哈哈哈哈！＂小羊一边笑一边求饶，笑死。

        伊莱恩在一旁看着，不禁露出轻微的滑稽的笑容。这头老牛和这只小羊的关系就像是父子一样亲昵，可惜看起来老的那个反而是弟弟，看起来小的那个其实是哥哥。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泰罗逗完小羊玩，才从沙发上爬起来，擦了把脸（完全没能把脸上的涂鸦擦掉）问道。

        ＂刚回来，我们在哥哥那边吃了点早饭——＂

        咕！——洛里安的回答被泰罗如雷般的腹鸣声打断。

        ＂抱歉。＂牛人德鲁伊摸着头苦笑，＂刚睡醒，肚子有点饿了。你们已经吃过早饭了？那么我自己随便找点东西吃吃。＂

        ＂不，在这里老实待着，去洗把脸刷个牙什么的。早饭我给你准备。＂鹿人德鲁伊却说，＂这是我家，我怎么可能让在这里作客的你们自己做饭吃。＂

        ＂可是哥哥你们不是吃过早饭了吗？你自己不吃，却专门给我做早餐？＂

        ＂没事。我们可以陪你吃一点点。甜品的话我多少都吃得下。＂小羊咧嘴笑道。

        洛里安白了艾斯利尔一眼：＂哥哥你今早已经吃了很多甜点了，还要吃啊？你不会腻吗？？？＂

        ＂不会哒！羊有四个胃，装甜食的胃还是额外的一个胃！＂小羊开玩笑般答道。

        洛里安摇了摇头，露出没好气的表情，走去给大家做早餐。

        伊莱恩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吃下更多，不过他可以陪大家喝茶聊天，说不定再稍微吃点零食。他早餐没有吃得非常饱，而且装零食的胃也是额外的一个胃。

        洛里安去给大家做早饭（可能已经算是午饭了），而泰罗和小羊则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伊莱恩则继续躺在他的轮椅上，就在沙发旁待着。

        这个时间貌似没有播放动画片的，所以小羊没有和泰罗争，泰罗直接打开电视机看新闻。

        ＂噢，还在继续吗。＂牛人壮汉看到电视台新闻在播放着的内容，露出坏笑。

        因为泰罗的表情让伊莱恩很在意，伊莱恩这边也多注意了播放中的新闻一下。

        电视上播放着的是关于市民集会游行抗议的新闻。准确地说是退伍老兵们在集会抗议。数万名老兵正在诺威的首都奥斯陆的议会大楼＂黑宫＂前集会抗议中，他们在＂黑宫＂外的广场上架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似乎为了集会抗议，已经在那里住了好几天。

        新闻的标题上写着＂退役老兵为了讨回欠薪而集会抗议的第五天＂，这和伊莱恩的猜测基本一致。

        映在屏幕上的集会抗议中的老兵们，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穷困潦倒，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唯独他们眼中静静地燃烧着的那份怒火，丝毫没有消退。

        伊莱恩认识那份怒火，认识其中愤愤不平、憎恨着整个世界的感情。伊莱恩无法判断孰是孰非，但他清楚知道老兵们眼中那份愤怒是真实的。

        ＂……讨、讨回欠薪？＂伊莱恩于是好奇地问。

        ＂噢，是十几年前，葛温王在位时期的战争。＂牛人壮汉泰罗答道，＂那时候诺威王国和扩张的瑞典打仗，征召了大量的年轻人上战场。战争很激烈，很多人丢了性命，有更多人变成了伤残的废人。诺威王国当初承诺过会支付给死伤老兵或者他们的家属一笔相当可观的抚恤金，让牺牲士兵的家属、或者残废的退役老兵能安心过日子。

        结果呢？之后葛温王就自行退位了，把政权转让给议会。新成立的政.府不承认当初王室许下的承诺，拒绝给伤残老兵和烈士的家属们抚恤金。这事在欧洲都闹得很大，很多国家批评诺威政.府的做法是一次人权危机，可是诺威根本就不管。

        事情酝酿了这么久，老兵们终究是无法容忍了，就纷纷来到黑宫的广场前集会抗议。＂

        ＂哦天……！＂伊莱恩闷哼道。

        ＂即使抗议，也是没有用的哦。＂泰罗冷笑，＂现在的诺威公国腐败透根，他们的议会才不会为前政.府曾经许下的承诺掏腰包呢。可怜了这群老兵，当初为了保家卫国竭尽全力，有死掉的，也有终身残废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做了一切，却被自己的国家背叛，连应得的报酬都没拿到。＂

        ＂……你、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高兴？＂伊莱恩更加纳闷地问。

        ＂不，我是同情这群老兵的遭遇的。＂牛人德鲁伊笑道，＂虽然同情这群老兵的遭遇，但是看到这个国家连一群老兵的抚恤金都付不起，拒绝去付，这种臭不要脸的模样，我就觉得特别痛快。＂

        ＂痛、痛快？＂

        ＂他们现在是怎样对待这群老兵的，他们未来就将以同样的方式对待现任士兵变成的、日后的老兵。＂泰罗继续说，＂如果诺威政.府真的出兵驱赶这群抗议的老兵，甚至爆发流血冲突，他们的所作所为会被整个世界看在眼内，更重要的是，被他们自己的军队、现任的士兵们看在眼内。

        如果他们派遣现任的士兵去对这群退役老兵诉诸武力，那么就会给现任的士兵们留下心理阴影。现任的士兵们将会不再信任自己侍奉的国家，因为他们直到自己老了、退役了之后，总有一天也会被自己的国家以同样的方式背叛。

        如果连自己国家的军队都不再相信这个国家政权，这个国家就距离灭亡不远了。＂

        ＂嗯……确、确实有趣。＂伊莱恩答道。正如泰罗所言，现在的诺威公国确实腐败透根了，伊莱恩也想看看它怎么把自己玩死，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

        这样说虽然对这群可怜的老兵不太厚道，但老兵们的集会抗议，也许会成为诺威公国灭亡的导火线。

        ＂然后你别误会了，这群老兵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泰罗又说，＂他们当初虽说是为了抗击入侵者才征召入伍的，但这群老兵当初也有反攻到瑞典边境去，在瑞典的国土上烧杀抢掠。其中甚至有很多人的恶劣行为被葛温王发现了，最终被开除军籍的。＂

        ＂那、那也只是个别人员吧，并不能一竿子打死……＂

        ＂我知道不能把他们一竿子打死。但其中干了坏事的诺威军人确实不少。当初烧杀抢掠、风光一时的士兵，现在沦为穷困潦倒、被自己的国家遗弃的老兵，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泰罗这个坏心眼。

        ＂所以诺威政.府都不做些什么吗？＂小羊也问，＂他们不可能放任这群退伍老兵继续在议会大楼前面继续抗议吧？都抗议多少天了！＂

        泰罗沉默了一会儿。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老兵们不得到抚恤金是不会撤离营地的，但政.府又不可能给这群老兵任何抚恤金。所以这件事的结果有且只能有一个，就是诺威政.府动用军警把这群退伍老兵赶走。从退伍老兵们一脸的愤怒可以看出，他们绝不会轻易地被赶走。那么爆发流血冲突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伊莱恩只希望这场流血冲突不会变得太过血.腥。

        ＂嗯，我看腻了。＂小羊对这些事政之事毫不关心，就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我知道这个钟点不可能有动画片可以看，但我们就不能换台看看别的东西吗？＂

        ＂不用想了，老哥。现在诺威所有电视台都在跟踪报道着这里的集会抗议，你切换到哪一个电台都是这个画面。除非你想看满屏广告的购物电台？＂

        ＂哼。＂艾斯利尔拉长了脸。

        ＂所、所有媒体都紧盯着这里的事件不放？＂

        ＂是的，就像是他们已经嗅到了大新闻的味道，知道流血冲突不久之后就会发生。＂泰罗哼笑道。

        从牛人壮汉的立场来看，他似乎也是期待着集会场所爆发流血冲突的。事情闹得越大，诺威这个国家的国际信誉就受损得越严重。而泰罗似乎讨厌这个国家，讨厌到了骨子里去。他巴不得这个国家被大火燃烧。

        ＂等等……你、你昨晚看电视看了一整晚，都在看这个？＂伊莱恩又充满好奇地追问。

        ＂怎么可能呢，笨蛋。＂牛人德鲁伊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昨晚有球赛啦，我昨晚都在看球赛。昨晚只在深夜的时候才开始断断续续播放这个集会事件。

        当然，集会抗议事件持续酝酿发酵，诺威议会昨晚也发声，要在今天之内处理这群退伍老兵。于是局势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电视台应该是从今天一大早，就一直在搞这个的现场直播。＂

        是的，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场＂狂欢＂。媒体等着看热闹，想搞个大新闻。泰罗等着看这个国家屠杀自己的退伍老兵、骑虎难下的模样。也许那无血无泪、腐败无能的诺威政.府，也巴不得赶紧处理掉这群给他们国家经济拖后腿的退伍老兵。唯独老兵们，成了这事件中为数不多的受害者。

        ＂我回来啦，你们在聊什么？＂洛里安带着一些早餐回来。盘子上有煎蛋、炸薯条和一些西红柿酱夹午餐肉吐司。这个是为了填饱泰罗的肚子而做的早餐。给伊莱恩他们吃的则是一些简单的零食——填不饱肚子但是味道可口的布丁、曲奇之类的。

        ＂咖啡？红茶？＂

        ＂卡布奇诺！＂小羊笑着答道。

        ＂我就知道。＂洛里安很清楚自己哥哥的喜好，把已经冲泡好的卡布奇诺咖啡放到小羊面前。

        ＂然后是你的暴雪绿茶。＂鹿人德鲁伊又把伊莱恩的甜品（冷饮？）送过来。

        ＂谢、谢谢，我正好想喝这个，好几天没喝了。＂伊莱恩笑道。洛里安怕伊莱恩肚子不舒服，好几天没有给伊莱恩做这个带有雪糕的绿茶饮品了。伊莱恩有点想念这个味道。

        ＂嗯，集会抗议吗……＂鹿人青年和大伙一起坐下，然后边吃着曲奇饼，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上的报道，＂这个世道越来越乱呢……＂

        洛里安似乎平时不怎么看电视……不知道他是否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知道老兵们为什么要集会抗议？

        如果洛里安知道这一切的话……他也许是在场的人里唯一真正会去关心和同情这群退伍老兵的人吧。但也许洛里安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鹿人青年的麻烦本来就够多的了，不需要再给他添加更多烦心的事情。

        伊莱恩想把电视关掉，但泰罗他们正在看电视，他想不出任何自然而然地关掉电视，而又不被在场的人抗议的说辞。

        就在白狮人少年纳闷的时候，小羊突然问了一个发人深思的问题：＂你们认为一个社会——我是说社会，不是国度——想要成为天国一样美好的社会，让人们与世无争地安然生活，它需要些什么基础条件？＂

        ＂嗯，首先应该是食物吧？＂泰罗接话道，＂不仅仅是满足温饱，而是产量巨大，几乎吃不完的食物，充斥着整个社会。而且它们的味道必须很不错，不仅仅是能让人填饱肚子，那种粗糙的东西。＂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人之所以会有纷争，最大的原因就是资源短缺，人为了争夺生存资源而互相争斗。＂牛人德鲁伊答道，＂如果每个人都吃得饱，吃得好，不会再为食物的问题而发愁，那么这个世界上至少不会有纷争才对。＂

        那不就是泰罗一直以来致力于去做的事情吗。不断地进行农业研究，对农作物进行品种改良以增大产量和提升口感，最终让每个人都吃得饱饭。如果他真的做到这一点，世界上的战争不能说完全消失，也至少会消失掉绝大部分了吧。

        ＂泰罗说的没错，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医疗。＂洛里安又接话道，＂一个完善的社会制度，肯定要由完善的医疗体系来保障。现在的社会就很奇怪——明明是医学昌明的现代，却依然有很多人病不起，不敢病，病了也不敢看医生，生怕一个要命的大病就让他们倾家荡产。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社会绝对是扭曲的。高质量的医疗都被富人垄断甚至独占了，而穷人连最基本的医疗保障、生存保障都没有。

        我认为在美好的社会里，应该做到每个人都能一视同仁地得到免费的医疗——或者至少是廉价但完善的医疗。生病的人必然得到照顾；即使遇上危及性命的大病急病，人们也不用担心因为没有钱而得不到医治。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它才最初称得上是完善的社会制度。＂

        ＂嗯，有道理。＂小羊点头道，＂伊莱恩呢？你怎么想？＂

        ＂呃，我、我也要回答吗？＂

        ＂当然了，我在问你们所有人嘛~＂艾斯利尔坏笑道，＂不用认真回答也可以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也是问着玩的。＂

        ＂好…好吧……＂白狮人少年想了想，＂温、温饱和医疗的问题，泰罗和洛里安都说了……然、然后我想，想让一个美好的社会成为现实，应该是靠[自动化]吧。＂

        ＂自动化？是让魔像们来干活，彻底替代人力劳动的意思吗？＂

        ＂嗯。＂伊莱恩低哼道，＂明、明明这个世界的魔像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所有脏活苦活都交给魔像们来处理不就好了吗。那、那样一来便不需要奴隶，人们也能从粗重的劳动中解放，可以做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如、如果能实现高度自动化的生活，人们的衣食住行都由自动化的机械一手包办，那么社会距离完美就相当近了。＂

        ＂种植农作物也能自动化完成，解放人手；就连医疗服务也能完全依靠机械来实现，自动检查人们得了什么病，自动配给对应的药物，甚至连动手术都是由医疗机械人来实现的，安全又可靠；

        建房子也好，驾车也好，就连做饭、洗衣服、照顾小孩，全都由机械来代劳。

        劳动力变得极其便宜，资本家不再压榨工人的廉价劳动力，改为完全用机械的劳动力来进行生产——这就是你认为的美好社会吗？＂

        ＂嗯……＂

        ＂某种意义上说，你是对的哦。＂小羊莞尔一笑，那笑容中除了狡猾，还带着一份意味深长的无奈，＂当所有的廉价劳动力都被机械取代了，人们从重复而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世界也许会变得更美好哦。＂

        ＂……我为什么感觉你接下来要说  [但是]  呢，哥哥？＂洛里安板着脸问。

        ＂因为确实有[但是]。因为那种美好的社会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至少在未来的几千年内不会实现。＂小羊苦笑道，＂你们知道曾经的索里斯王国吗？那是一个富裕又自给自足的国度。他们有自己的人工太阳，粮食产量足够养活自己的国民有余，还能往世界各地大量出口粮食、香料和各种经济作物；

        他们的医疗相当先进，几乎已经实现了全民免费医疗，而且索里斯王国的狮人们体格和人类不一样，几乎不会生病；

        他们有着世界首屈一指的魔像技术，已经把这些技术大量使用在农业和工业上，甚至也制造了很多家用的魔像，以照顾平民们的生活。

        曾经的索里斯王国，富裕到几乎可以取消[钱]这个概念，人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曾经的索里斯王国甚至想向非洲、欧洲各国分享他们的魔像技术，把那些高度自动化的人工智能普及开来，最终让非洲、欧洲各国都能享受到技术革命带来的美妙之处。

        ——但正因为索里斯王国的慷慨，导致了它的灭亡。＂

        说道索里斯王国，伊莱恩的脸阴沉下来。

        ＂哦，我说的事情触及到了你的痛处吗？＂小羊注意到伊莱恩的脸色，＂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把话题就此打住哦。＂

        ＂不、不用，我也想听下去。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伊莱恩鼓起勇气答道。

        ＂事实上，索里斯王国被灭国是基于多方面的原因。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莫过于他们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小羊答道，＂你知道的。当索里斯王国富裕到几乎人人富裕，个人财产已经没有了意义的时候，非洲欧洲各国却依然处于奴隶制社会、资本制社会。那些坐拥庞大财产、拥有千百万奴隶的大财阀、奴隶主们，根本不可能让索里斯王国推行所谓的技术革命，把魔像技术普及出去。

        如果魔像的技术彻底普及开来，那么奴隶主们手上的奴隶将会一文不值。就连依靠压榨廉价劳动力的资本家们也会吃大亏。＂

        ＂欸，等等，我不明白啊老哥。＂牛人壮汉泰罗打断道，＂资本家不应该很乐意压榨廉价劳动力吗？魔像们只需要能源就能动，不用吃饭也不会喊累，比起工人好伺候多了。它们才是最完美的廉价劳动力提供者。既然有魔像代替工人，为什么资本家们反而不乐意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样做只有生产者，没有消费者。＂小羊答道，＂如果所有的工作都由机械代劳，不需要工人了，那么生产出来的商品也将无数消费。

        工人被排除出工作之外，再也得不到工资。

        没有工资，人们就没法消费。资本家生产出的东西卖不出去，[生产]这个行为将变得毫无意义，[产品]将永久地积压下去。

        到最后亏本的依然是资本家，又或者说他们辛苦积累下来的财富将会变成[死钱]，不再流通。

        不能流通的资本相当于不存在，明明拥有了一切的资本家却等于破了产。

        最终，无法忍受这一切的穷人们会揭竿而起，把资本家推翻，送他们上断头台。他们会抢光资本家们的所有财产，让一切会重新洗牌——进入新一轮的循环。更恶性的循环。＂

        伊莱恩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你终于明白，为何非欧洲各国都急于毁灭索里斯王国吧？＂艾斯利尔继续说，＂索里斯王国拥有的自动化生产技术，在奴隶主和资本家眼中，都是个灭绝级别的威胁。

        让那种自动化技术在世上普及，会为这些固有资本的拥有者带来灭顶之灾，让他们的财产变得不再是财产。

        当初世界各国一起毁灭索里斯王国，说白了就是不想让时代进步，不想让工业进行革命——至少不是现在，至少不能这么快。

        人总是如此，在他们的种族之中喜欢分个高低贵贱。人类总喜欢踩在别人的头上来做人，以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以陶醉于自己是上等人的感觉之中。

        固有资本的拥有者，绝不会让自己的资本变得一文不值。

        如果整个世界都变得同等地富裕，钱便失去了意义，那么资本家、奴隶主便不再是上等人，他们什么都不是。

        简而言之，压制时代发展的，其实是人心中的黑暗面。

        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人心的黑暗面都会持续左右着时代发展、生产力的发展——直到人工智能技术先进到普世皆知，再也无法被压制为止。＂

        ＂……到了那个时候，真正的世界大同会降临吗？＂洛里安阴沉着脸低声问道，＂几乎所有劳作都由机械代劳，人人富裕，不再有地位高低差异的时代，真的有可能降临吗？＂

        ＂不，＂小羊摇头，＂大概在变成那样之前，那群丧心病狂的资本家、奴隶主，就会朝整个世界扔核弹，把地球炸回原始社会吧。人类就是如此愚蠢的生物，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懂得真正地与别人分享什么。让所有人共同富裕更是无稽之谈，人类的劣根性总是会遏制这种事情的发生，一定会的。＂

        人类的劣根性……吗。

        所以与世无争的索里斯王国能够做到的事情，人类的国度就永远不可能做到。

        所以索里斯王国被人类视为眼中钉，消灭了。

        所以当年魔像大师创造的魔像——那些可以颠覆人类社会的先进技术，被彻底埋葬了。

        索里斯王国的东西都太过超前于这个时代，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里，所以它们毁灭了。

        最后只留下一声唏嘘。

        伊莱恩叹息的同时，电视那边也开始出现了异动。

        ＂终于开始了。＂泰罗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其他人亦然。

        无数的无人机出现在屏幕上，这些只有巴掌大小的飞行无人机，却配备着相当先进的杀人武器，一些连射性极高的光枪。

        这数千上万的军用无人机蜂蛹向集会场所，在集会抗议的老兵们头顶上悬停，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镜头一转，一名面容凶狠，穿着高级军服的军官也出现在电视的屏幕上，开始宣布什么。

        ＂我是诺威王国军的统帅，陆军上将迈克亚萨。＂那名军官开始宣布道，＂根据可靠的消息，我们得知此次集会示威是由赤色分子暗中唆使、一手发动的，他们的目的正是为了颠覆我们的国家政.权。

        因此，我郑重地宣布，正式将这群集会者视为叛国者，开始对他们实行处决！

        叛国者必遭死罪，让屠杀开始吧！——＂

        他一声令下，那些盘旋在集会场所上空的无人机便炸了锅，成千上万的军用无人机开始到处乱飞，不断朝下方那群退伍老兵们开火，肆无忌惮地屠杀集会示威的人们！

        看到电视上直播的、这赤.裸.裸的血腥屠杀，伊莱恩惊讶得完全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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