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七)
第361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七)
听见伊莱恩的请求，贝利沉默了。
他定神看着浴缸上那不断泛着轻微波纹的水面，叹道：
＂真的，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挽留大哥哥你吗？就不能再给我点时间，给我机会吗？
我明天会带你去见伊奥哥哥的。说不定还能联络上埃德蒙叔叔，远距离视像通信，大家见个面什么的。
如果深入了解的话，你一定会喜欢上我们这个世界。你一定会想留在这个更加完美的世界。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多留几天再说吗？＂
＂你、你带我去见奎格，不就是为了让他劝诱我留下吗？＂白熊人略带悲伤地看着小狐狸：＂你、你能和我那边的世界的贝利互通消息。你知道在我那边的世界里，奎格已经死了。
所、所以你才让我去见你这边的世界的，活着的奎格。你想借此让我回心转意，认为这个有奎格在的世界更好。＂
＂是的。奎格叔叔是我最大的筹码了，这个筹码对你而言还不够好吗？＂
＂但、但我在我那边的世界，还有贝利他们。＂伊莱恩摇头道：＂我、我已经失去了奎格。我不能连他们也失去，或者让他们失去我啊。＂
贝利也略带悲伤地看着伊莱恩：＂如果你回到你所属的那个平行世界里，你就不得不继续面对奎格叔叔已经死亡的事实。
而且，那个世界的你也濒临死亡了。你的绝对领域在崩坏，即使不死在地下迷宫第十三层，充其量也只能多活一天左右。
你回去的话就是在寻死啊，大哥哥。你真的要回去？
那边世界的贝利也是明知道这事，他在没有其他任何方法拯救你的前提下，才会同意和我合作！
只有我才能救你啊，大哥哥！
你如今使用的这个人造人的躯体是特制的，它可以稳定你的绝对领域，让其免于崩溃！这个躯体能持续使用六十年，你就能再活六十年！
六十年过后……嗯，我会想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做出更厉害的人造人躯体给你用！不死之躯！让你一直活下去！
请大哥哥你一定要活下去，继续活下去啊！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可不能没有你！＂
＂所以说你是小孩子，贝利。＂伊莱恩伸手抹掉贝利眼角的泪水：＂因为你一直没有长大。＂
＂我已经是大人了啦！＂小狐狸烦躁地打断道。
＂你说你是大人，但你一直没有长大。你一直都离不开父母。＂白熊人反驳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自立，能不被过去束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能做到这个时，你才算是长大啊，贝利。＂
＂我…不要……！＂狐人少年哭起来，一边使劲揉着眼睛，一边泪落如注：＂人家就是不想让大哥哥你死，就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吗？
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要阻挠我，为什么都要我承认大哥哥已经死去的事实？我对大哥哥绝望了，死心了，放弃了，你们就很高兴吗？！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得到幸福，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宇宙无穷地大，总有某个平行世界的大哥哥可以借我一用，留在我身边吧？我这个要求难道就很过分吗？！＂
＂不过分。＂白熊人平静地说：＂但同样地，你失去的的东西就是失去了，总不能在同一棵树上吊死。这个世界无穷大，难道就只有你的大哥哥可以去爱吗？就没有其他值得你去爱的人？＂
＂没有！没有！没有啊！只有大哥哥是爱我的，会真心为我着想，会一直保护我！其他人都是在利用我，玩弄我，欺骗我，把我当作生财的，或者泄欲的工具！我被骗得还不够多吗？受的伤害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个个都要欺负我，就不能放着我不管？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都失败，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我赢一次？！＂
（这孩子…已经扭曲了……！）
＂对、对不起，贝利……＂伊莱恩抚摸着哭泣的小狐狸的头，试着安慰并开解对方：＂你知道我不能代替你这个世界的，真正的伊莱恩。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管，你们就是同一个人啊！＂贝利边哭边闹别扭。
＂所、所以，我最喜欢的食物是？＂伊莱恩反问。
＂是小鸡炖蘑菇汤。＂
伊莱恩摇了摇头：＂……是鱼肉夹鸡蛋卷。我喜欢的颜色是——？＂
＂粉红色。＂＂——是冰蓝色。＂在贝利答错的同时，伊莱恩回道。
＂我喜欢的电子游戏是？＂伊莱恩继续问。
＂《勇者斗恶魔6》。＂＂是《最终幻像7》。＂伊莱恩再一次和贝利同时说出答案，让贝利死了这条心。
于是小狐狸不再说话了，空气中凝结着尴尬的沉默。
＂放弃吧，贝利。＂白熊人长叹道：＂我和你认识的那个大哥哥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哪怕是平行世界，哪怕十分相似，但总有那么一点不同。你所爱的那个大哥哥已经死了，真正的，永远地死了。死去的人就是死了，不会回来了。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你停滞的时间才能重新转动，你的生活才能继续下去啊。＂
贝利堵住耳朵：＂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大哥哥就是大哥哥，大哥哥没死，大哥哥不就是在我眼前吗！＂
有些人明明长大了，内在实际还是小孩。
有些人明明看起来很成熟，内心却还是原来那个小男孩的模样。
这个狐人少年贝利，他的时光就一直凝滞在十年前。十年前这个平行世界的伊莱恩死去的那一刻起，贝利就一直没有从那个黑暗的迷宫走出来过。
＂对、对不起，我走了。＂伊莱恩低声说。因为总有人必须做点什么，把这孩子带回现实世界。
＂即使没有你的帮助，我还是会另想办法，返回我所属的那个世界。＂他从浴缸里爬起，狠下心说道：＂请你也……坚强起来，面对现实吧。然后多多保重。＂
＂不要走啊，大哥哥！＂贝利试图拉住伊莱恩的手。
伊莱恩把小狐狸的手挣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tilde）：systemcall：getadministarorstatuspassword：brainard(~系统召出：取得管理员权限，密码：贝利安纳德)。＂小狐狸突然幽幽地说。
然后伊莱恩自己的嘴巴开始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administarorstatus：permitted（管理员权限已授予）。＂
（哦，该死。）
＂~（tilde）：adminfunctioncall：freezeallmovements(管理员权限召出函数：冻结全部行动)。＂贝利又语气冰冷地道。
然后伊莱恩全身僵住了，无法动弹。
是的。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伊莱恩现在凭依的人造人身体，正是贝利制造的。贝利当然知道这个人造人身体的停机指令。
——伊莱恩的身体，不过是贝利制造的玩偶而已。
＂我本不想这样对你的，大哥哥。这只是最终手段而已。＂小狐狸啜泣着，＂这或许不能让你回心转意，但……我只要拥有你就够了。＂
伊莱恩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一种麻木和钝重的感觉在身上蔓延。他在几秒钟内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熊人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铁镣死死铐住，高高吊起。他的双脚也上着镣铐，让他不得不分叉双脚，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斜躺在某种行刑台上。周围的空间被幽暗笼罩，但他能依稀看到自己的身体，他除了一块遮羞的布料之外就几乎什么都没穿。有点冷。
他被小狐狸监禁在一个黑房里了，还被牢牢铐住，身体无法自如动弹。
是的。奎格之前就警告过伊莱恩，关于＂绑架＂和＂监禁＂的事情。结果这一切还是成真了。
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伊莱恩最初还以为是如此。
然而，小狐狸的的坏心思多得很。
十几岁的贝利自然已经没有了只有几岁时的贝利那么单纯，岁月把这孩子染污了。
不对，是绝望把这孩子染污了，所以他才会做出这么激进的事情吧。
＂贝利？！贝利安纳德！＂有点生气的白熊人吼道，希望小狐狸能听见。但实际上他的嘴巴被套上皮套，他只能发出一些低声哼唧。
＂放开我！快放了我！＂他怒道，＂你是笨蛋吗？！你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做也不可能让我回心转意！我决定了走，就一定会走！＂
＂我知道，大哥哥。＂贝利推门而入，只穿着清凉的内.衣.裤，还拿着皮鞭。
（等等，皮鞭？）
＂大哥哥不用回心转意也可以。只要你留在这里，我就觉得很幸福。＂贝利一扬皮鞭：＂请你永远留在这里，陪我玩吧！＂
（糟糕糟糕糟糕！）
伊莱恩之前就觉得贝利有点疯，但没想到贝利会疯到这种地步。他现在附身的这个白熊人身体是贝利制造的人造人，是完全听命于贝利的。只要一条命令，这个身体就会对小狐狸言听计从，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更何况贝利还掌握着那个时光机的技术，他不放行的话伊莱恩根本无法回去。看样子贝利是打算把伊莱恩监禁在这个房间里，关一辈子，就像养宠物一样！
然后皮鞭就落在伊莱恩身上了，不过并不疼，或者说贝利并没有用力抽，就像在玩儿似的。又或者小狐狸本身就没有什么力气，他是那样的瘦弱。
但是为什么呢，伊莱恩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逐渐地……有点想不起自己是谁了，也记不起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是催眠术哦，大哥哥。＂贝利坏笑道，＂通过皮鞭抽打带来的心理暗示来影响心智，最后你就会忘记一切，成为我的忠仆。等对你完成洗脑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了。＂
＂不…要……不要啊……！＂白熊人竭力抵抗着那种困顿和意识朦胧的感觉，＂那就…不是我了……！有什么……意义！＂
＂没关系的。即便如此，世界上也只是永远少了一个大哥哥而已。宇宙里有无数个平行世界，就有无数个大哥哥。少了一个又如何？你在这里陪着我就好！抱着我就好！一辈子！不要离开我！＂
更多的皮鞭抽打，越发的心神朦胧。伊莱恩再怎么努力去抵抗，他的弱点也依然是精神攻击、催眠术这些东西。
（糟糕，意识逐渐变得稀薄了……）
咚。
一记闷响在不远处扬起。
＂嗷呜呜呜呜……＂不堪一击的贝利直接倒下，倒下的贝利身后出现了另一名年轻人的身影。
几乎要失去意识的伊莱恩逐渐又取回一点理智，他努力睁眼看清那个影子。
那是，一名身穿着简易轻甲的的红狼人，约莫二十来岁，还很年轻。他胸前戴着的正是大不列颠北天骑士团的徽章，一个青铜色的雪花徽章。
伊奥。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红狼青年哼道，＂奎格叔叔发来紧急联络，说你的实验成功了，要我留个心眼。我有不好的预感，已经尽快赶过来了。结果还是差一点出事。＂
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记手刀的贝利，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但已无力再爬起来：＂怎么会…研究所的安保设施明明把伊奥哥哥排除在外的……＂
＂是的。你那堆烦人的安保设施浪费了我很多时间。幸好我训练有素，把它们都拆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训练有素，你这个筋肉…白…痴……！＂贝利说完就双眼现出两个小旋涡，晕过去了。
＂大哥哥，你还好吧？＂伊奥转头问道。
＂伊奥吗……＂已经相当虚弱的伊莱恩低声问：＂你、你不是在骑士团里有工作吗？＂
＂摸了。＂红狼青年想都不想就回答。
＂…摸？＂伊莱恩没听懂伊奥的话。这又是什么新时代的黑话。
＂哦，呃，我翘班了。＂伊奥改口道。
＂你、你这样可不行啊，随便翘掉重……＂伊莱恩差一点就又开始说教了，幸好他马上制止住自己。
＂没关系。没有任何事情比大哥哥你更重要。哪怕骑士团要把我革职，我也得回来救你啊。＂伊奥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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