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人一闲,日子就过的又快又慢了。
伊恩的石膏是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拆的,才一拆完,便顿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石膏一拆完,他就抻着毫无负担的腿,在上将面前晃了又晃。
“您看这条腿挂您腰边怎么样?又细又白,挂的还牢实。”伊恩咬了咬下唇,鹿眼闪烁着,丝毫不觉羞赧的自吹自擂道。
赵逢冬大手握在他膝盖,轻轻一捏,就听见伊恩嘶出了声。
“你看你想复健你就挂。”赵逢冬噎他,腿还没见好就开始嘚瑟,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伊恩呢?被狗吃了?
“我那是想你。”伊恩围着上将转了两圈,直到那股兴奋劲儿过去了,才推着上将要回家。
说来也巧,他们刚出医院,就接到了希尔的邀请,说是家宴,要伊恩跟上将一同去。
赵逢冬本来是要拒绝的,结果伊恩自己先应下了。
“你要去?去了跟他扯头花?”赵逢冬反问伊恩,明明那么讨厌希尔,为什么还要去?
去了又像上次一样闹得两个人都不痛快吗?
“不会,我这次不跟他生气,真的。”伊恩冲上将眨眼,信他,这次不惹事。
希尔嘱咐厨房备好菜,六点一刻的时候,温特跟伊恩就来了。
说是家宴,其实不过就是希尔跟伊恩的家,神主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来了。”希尔招呼他俩坐,一边又催促厨房动作快一些,不要怠慢客人。
赵逢冬冲希尔颔首,随后拉着伊恩落座。在巨大的餐布下,他探出手,揉在伊恩腿上,给他放松肌肉。
伊恩被他捏的一激灵,背脊都挺直了,酥酥麻麻的,有种偷情的错觉。
“你脸红什么?”赵逢冬侧头,视线正投在伊恩绯红的脸颊上,他又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
伊恩呼了口气,小声嘀咕:“室内气温太高了。”
赵逢冬皱眉,室内二十多度的气温还高?
“好了。”希尔拿了他珍藏的酒出来,坐到了温特对面,“酒已经醒好了,今夜什么也不谈,先喝几杯吧。”
赵逢冬接过高脚杯,跟希尔碰了杯,又不让伊恩喝。
“你喝牛奶。”赵逢冬给他叫了温牛奶,胖墩墩的牛奶杯搁在高脚杯旁,酒香覆过牛奶香,伊恩不情不愿的拿过杯子,灌了一大口才作罢。
在情敌面前气势不能输,伊恩打直了背,动也不动的看上将跟希尔喝酒。
“以前你都不怎么跟我喝酒的。”希尔摇晃着酒杯,话匣子似乎是被这几杯酒打开了,他的话也开始变的稠密了。
“以前你喝酒也没叫过我。”赵逢冬回他的话,希尔什么时候理睬过温特了?哪次不是温特缠着他,他也不曾施舍一眼的。
温特对希尔的追逐,从未迎来过春天。
希尔听到这话顿了顿,他笑了笑,似乎听不出温特的话外音,“你以后想喝酒都可以叫我。”
伊恩瞪圆了眼睛,攥着刀叉的手紧了又紧,他蹭的站起来,凳子腿划过地板发出尖锐的声响,惹得两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
“没什么,我去洗手间。”伊恩脸色不是太好看的离了席。
赵逢冬抬头注视着伊恩走远,什么也没说。
“他从来都是这么不懂事。”希尔看似无心的说了伊恩一句,谁想温特的反应却令他大跌眼镜。
“他没有哪里不懂事。”赵逢冬放下酒杯,直直的盯着希尔,不咸不淡的说:“反倒是你,你以前不是不屑于跟我喝酒吃饭吗?现在又上赶着到我跟前,做什么呢?”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好心,你说什么上赶。”希尔没想到温特会是这种不识抬举的态度,他也有些生气了,以前你温特不是求着跟我看你一眼吗?现在又拿什么乔。
“当真是好心,还是居心不良?”赵逢冬眼神骤然变冷,他睨着希尔,整个人锐利的像是一把待出鞘的剑,“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信。”
希尔猛地拍桌,荒唐!这还是温特会说出来的话吗?
“你说我演?你怎么不擦亮眼睛去看看伊恩是怎么演的?何必那么双标,我知道你是气我之前对你爱答不理,我并非有意。之前只是想看看,看你是不是真心。”希尔上前去拉温特,他本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温特差不多也会见好就收了,谁知道温特却并不领情。
“以前是真心,可惜这份爱,它转移了。”赵逢冬推开希尔,他不会去否认温特以前付出的真心,可这也不代表他就会代替温特去延续他的意志。
又或者,温特自己也看清了什么呢?
“不会的,你不是就想听我说这个吗?温特,现在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希尔再度上前拉住温特的手,企图让他回心转意。
赵逢冬定定的看着他,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这个态度,赵逢冬开始为温特感到不值了。
这边伊恩并不是真的上洗手间,他潜进了希尔的书房,放下了要放的东西,正悄悄的退出来,突然撞上了希尔的小侍卫。
“二殿下,又是您啊。”小侍卫大大咧咧的跟伊恩打招呼。
又?伊恩狐疑的打量着小侍卫,问道:“你为什么要说又?”
“上次大殿下生日,您不是也来书房了吗?”小侍卫毫无心眼的回答。
伊恩眼皮耷拉了下来,他垂了垂头,趁小侍卫没防备,一掌劈向了他后颈,小侍卫随即瘫倒在地。
等伊恩下楼的时候,餐桌氛围已经变的很是凝重了,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个人怎么了?
不会是背着他做了什么吧?不像啊?
“你这个洗手间去的有点久。”希尔瞥了伊恩一眼,心烦意乱的起身,“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不送了。”说完就往卧室走去了。
伊恩解释的理由还没编好,希尔就已经走远了,他围在上将身边,好奇的问:“怎么了这是?”
赵逢冬摇了摇头,他只是帮温特断了跟希尔的牵扯罢了。
“那我们回去吧,我可是一点也不喜欢在这儿待。”伊恩推搡着上将,回去的步伐格外轻松。
是夜,伊恩坐在床脚,手里捏着套子,正等上将洗完澡出来。
赵逢冬拽了条毛巾,随意擦着头发,精壮的上身还裸着,套了条裤子就出了浴室。
伊恩听见动静,也不数今晚用几个套子了,就直勾勾的望着上将,神情痴迷。
“回神了。”赵逢冬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伊恩喉头动了动,然后猛地扑到他胸前,蹭来又蹭去的。
赵逢冬手搭在他后背,拍了拍。
“上将,我有一个问题。”伊恩跪在床边,抱住了他的脖子,肩颈相贴间又往他颈窝里埋了埋。
“恩。”
“你喜欢我吗?”伊恩嘴皮子蹭在他锁骨上,啄了几口也不见停。
“拿着有答案的题来问我?”赵逢冬手按在伊恩后颈,一改默许的态度,直占城池的吻了上去,咂咂的口水声响在静谧的卧室。他把人掼到床上,在一个侵略性极强的吻后,伊恩身上的衣服也褪的七七八八了。
这次伊恩没叫上将再轻一点了。
翌日,伊恩给迪伦发了一条通信,要他去神殿。伊恩什么也没讲,迪伦就这样一头雾水的去了。
希尔也在。
“你又搞什么把戏?”希尔冷冷的问,昨天温特才刚羞辱了他,今天伊恩就来了。
是来耀武扬威的吗?
伊恩扫了眼在场的两位,仍是一言未发。他脱下了手套,咬破指腹,在神殿以血唤神主。
“尊敬的神主,我有要事奏。”伊恩面容冷峻,右眼睑下的痣像寒冬绽放的腊梅般明艳的映在白净的面皮上。
“何事?”冰冷的声音回响在神殿。
希尔诧异的看向伊恩,他要做什么?迪伦也是同样的发懵,伊恩到底在做什么?
“我举报大殿下以及迪伦少尉,他们要走私声笼草到别的星际。”伊恩单膝下跪,温顺的垂下了颈子,清亮的声音响彻神殿。
希尔登时慌了,他指着伊恩,语素急促道:“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下你的书房就知道了。请神主派人,彻查大殿下的书房,看里面是不是有全部的声笼草和大殿下要交易的文件。”伊恩不卑不亢道。
神主似乎有些愠怒,他没想到他一心栽培的继承人竟然会出这种岔子,“查!”
当天,就有数以百计的声笼草从大殿下书房查出,还有那个盖了迪伦和大殿下私章的文件,这下证据确凿。
大殿下和迪伦一起,被押送入了牢狱。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赵逢冬不可能不知道,他望着手臂清晰的9,心像是被沉到了谷底。伊恩呢?伊恩在哪他到现在都没找到。
伊恩先是去了神狱,他亲眼看到希尔被关了进去,才长舒了口气。他就站在门口,轻声问希尔:“你后悔吗?”
希尔剜了他一眼,愤愤道:“是你栽赃我!”
伊恩摇了摇头,这下是真的释怀道:“不是冤枉,我只是提前帮你把这个可能性实现了。毕竟……你真的这么想过不是吗?”
希尔像是突然被人戳了心窝,他大声否认道;“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我是被冤枉的,神主终究会知道的,我会出去的!”
“你一辈子都不会出去的!”伊恩厉声打断他,“你永远别想出去!”
希尔指着他,正要喊人,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伊恩却又开了口:
“你一点都不冤。你不是早就计划着走私声笼草了吗?哄抬市价,一株难求。你不就是想发这个财吗?你自己要做这龌龊的事,又为什么要拉上温特给你背锅?!”伊恩质问他,为什么要拉温特做挡箭牌?
希尔见这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索性坦白道:“对,我是要利用他。在星际休战的这段时间,我是跟他说去别的星际洽谈,表面是会晤,实际是找卖家。谁知道竟被你中途插了一脚,跟他结婚了。”
“你这么对他,就因为他同我交好,你见不得我们好,是不是?”伊恩越问心越凉。
“当然,不然你以为?”希尔双手抱臂,得意的说:“我亲爱的弟弟,你从小到大,有什么东西是争得过我的?哪次不是我勾勾手指,开口讲一句,就轻易得来的。你呢?你只配在角落里哭泣,因为神主他信任的人只有我。”
“这次不会了。”伊恩面容死寂,他平静的望着希尔,开口道:“这次你翻不了身了,你的罪行会被昭示。”
他笃定的态度让希尔失了方寸,“你、你少唬人。”
“哥,我跟恶魔做了交易,用我的前途,换你的身败名裂。”伊恩翘起嘴角,低语道:“你死心吧。”
希尔慌了神,他怔怔的看着伊恩,喉咙发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伊恩踱步到迪伦门前,轻声道:“你是不是纳闷你为什么会进来?你十五岁那年见我第一面,是不是就对我有非分之想?”
迪伦眉头皱了皱,还没为自己辩解,伊恩又继续道:“你跟我哥做朋友,不就是为了我吗?你教唆他做坏事,你们臭味相投,一丘之貉罢了。”
“你们做坏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可你们又动他做什么?他单纯的相信你们,却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你们过不过分啊。”伊恩直视着迪伦,声音轻到不像在质问,更像是叹息。
温特与伊恩结婚的前一天,伊恩路过希尔书房,突然听到希尔似乎是在跟谁通话,他扒着房门,听了个一清二楚。
希尔要利用温特的声誉,去卖声笼草。伊恩潜伏在希尔门口,等他外出与人接洽的时候,潜入了他房内,通过地下暗道,发现了整个星际全部的声笼草。
他带走了其中一株,在左右思量万般纠结之下,通过声笼草,跟恶魔做了交易。
用他未来的寿命,换温特的长命百岁。
他知道温特不会听信他的话,希尔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利用温特。
伊恩同恶魔做完交易,就去求着神主给他赐婚了。为了这场婚礼,他在神殿跪了整整一夜。
跟温特结婚,就能暂时阻止他的行程了,而这段时间,正好给伊恩戳穿希尔的阴谋。
伊恩曾百般暗示迪伦,谁知希尔对迪伦的防备心竟也这么重。
伊恩出了神狱,独自一人踏上了断头台,他有罪,所以要认罪。
他走的急,甚至还没有好好跟上将道别。
昨天本来要写点什么给上将的,可惜给忘了。
他特别想告诉上将,以后他不在的日子,可不能喜欢上别人。他知道自己性子一直都不好,脾气又差,上将喜欢乖巧温顺的,他就戴上乖巧温顺的面具。
不过他也装不好,一想到上将还惦记着希尔,他就忍不住往上将身上泼脏水,上将家暴全部是他传出去的。也不知道上将是真傻还是装不知道,竟从未为自己辩解过。
伊恩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他指尖,下雪了。他还欠上将一个白头呢。
再见了,伊恩仰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他谁也不欠,就是欠了自己。下辈子,可得好好对自己啊。
赵逢冬奔出院子,天空下起了小雪,小臂隐隐发烫,他撩开袖口,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串漆黑的数字:664973179他闭了闭眼,心口隐隐作痛,疼的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先生,恭喜您,完成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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