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重获生机没有剃头刀
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了好事。经历过了那么多磨难,我终于可以遇到一线生机。
我以为,我可以逃出这里了。
但是,那个军官只是带我进了他的帐子。
一进帐子,他就给我倒了一杯热酒。
那种酒,是很烈的陈酿。
我看着他,心里害怕起来。
他笑得很开心,仿佛在寒风中抖着尾巴的狗。
我的心,开始快速下沉,手脚肌肉僵硬起来。
这不是可以离开的好事。
我哭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似乎是要安慰我。
“喝了吧。喝点酒,也就不疼了。”
他一靠近,我立刻跳了起来。
他肩膀宽阔,身材壮硕,明显武力值是我不可能抵挡的。明知不可能,但是我还是想逃出去,想从那个军帐里冲出去。
我出不去,就打翻了所有的灯火。我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嗓音,脑中一片空白,除了恐惧,还有恐惧。
那个军官原本还想救救他的帐子,见我发了疯一样四处破坏,索性扬起鞭子向我抽来。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在荒地里。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跑。
我没有时间去想我在那里,我为什么没有被什么野兽吃掉,为什么会在荒野里。我看不到周围有没有那些军人,身上的冷与痛都仿佛消失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
那一段逃跑的日子,我看不见任何风景,看不见任何路人,再累也要撑着向前挪动。
直到我感觉自己不眠不休地跑的太累了,累到趴在地上,再也无法挪动一步。我张大了嘴巴,我绝望的想要发出一点声音,但是眼睛嘴巴,鼻孔,都烟熏火燎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次,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感觉有人给我喂过了水,四下一看,我笑了。
不是开心,而是一种自嘲。
我看着周围的世界,一个从来未曾看到过的,全新的世界。
大批的流民。
都是快要死的人,和我一样。
我在他们眼里,看到的,都是对生的渴望。
我凭什么,要放弃?我凭什么要放弃?
在濒死的边缘,他们也快要死了呀,还要救了一个我。
我努力振作,跟着他们。他们一路吃什么,我就学着挖什么,吃什么。我才知道,土地里会长出来不少保命的宝贝。
当我做梦一般,走进白术城的时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竟然感觉无法再继续走了。我跪坐在地上,伏地哭泣。当我面前落下第一枚铜钱,我立刻抓住了它,伏地就拜。我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叫自尊,也想不起来什么叫不吃嗟来之食。我内心有的,只有无线欢喜。
我又可以活下去了。
我不用学习什么叫做可怜。我什么都不去顾忌,只知道小心的四处观察,四处乞讨,时刻保持状态,时刻保持警惕。我发脓了的脚,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给我活下去的机会。
我的生机,我的希望,仅仅就是无数次不停的乞盼,让我再多活一天,让我可以再撑一下吧。我能活,我有希望。无论如何,请让我活下去。
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有钱的妇人,她手里拿着书信,非常着急。我观察到,她不识字,不知道如何念,也不知道如何回信,她身边的丫鬟也都不识字。我赶紧跑到旁边的河水里洗干净手和脸,跪倒在她面前,请她给我一个机会。
她仔细打量了我,然后,微笑着请我随她到她家里细聊。
在妇人的院子里,我穿上了丫鬟干净的衣裳,开始了可以靠劳动生活的日子。
这个妇人,是一个地方大员的外室。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有些日子都没有来了。我日日靠当了细软过日子。他倒好,说不见,就不见了。”妇人用帕子捂着脸,细细的哭着。
她刚收到的信,就是那个大员寄过来的。原本院子里会念信的小厮前几天得了急病,人忽然就没有了。还以为信里会是什么好消息,却是那个大员老爷说,要很长时间不能来了。要是情况不妙,也许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我看着她难过,心里也难过,我还以为自己可以过段安稳日子,这个情况看来,我不久还是要走的。
没想到,没有几天,妇人的那个大员老爷就亲自来看望妇人了。两人好一段温存之后,那个大员忽然注意到了院子角落里的我。
“那个,是新来的丫头?”
妇人远远的看着我,皱起了眉头。
我赶紧挎个篮子,出门买菜了。
傍晚,直到在角落里看到那个大员老爷离开,我才回来。
一回来,我就去和妇人拜别。
“乌雀今日就辞别夫人。感谢夫人多日以来的照顾。”
“你走了,我到哪里找合适的人给我念信啊。”妇人说。
“我这几日知道了,勤勉胡同里有个只有尼姑的庵堂。我要去那里修行,主持已经同意了。往后若有事,可以去那里寻我。”我说。
“罢了。你去吧。”妇人眼里全是哀伤。“就算他不看见你,迟早也会看见别人。你说的那个庵堂,是个清净地方。你这样的人才,怕是也只有方外之地,可以躲一时的清净。这个世道,你迟早还是要入这红尘的。”
“……”我抬头看她,想问问她,以后会怎么打算。但是没有问出来。
临走的时候,她给我包了一串钱,一包点心。一再嘱咐,万事小心。
我到了庵堂,说想要出家。主持说,没有剃头刀了,让我带发修行吧。
我跪在佛前,竟然想笑。
我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主持师太,心想,我确实尘缘未了,六根不净。
我穿着自己的粗布衣服,每天都把头发用棉布包起来,睡在柴房临时搭的床上,在我发现庵堂里的尼姑们都认字少之前,我一人做着尼姑们一天三顿的斋饭。虽然比在妇人那里还要清苦,我却感觉内心满足又宁静。
某日,妇人寻我来念信,写信,庵堂里顿时炸开了锅。师太立刻要我将庵堂里残破的佛经,全部抄写一遍。当她们传阅着我的字的时候,不停的发出惊叹。
“这是梅花小楷。我曾经在书局的架子上见过。你这个字,比那个还要好看哟。”师太说。
“那我可以剃度修行了吗?”我问。
师太洋洋眉毛,嘟哝道:“这剃度的剪刀你可以买了。这给你剃度的师太,还没找到唻。”
我也不是真心就想剃度了,很多时候,心里还是意难平。尤其,常常会在噩梦中惊醒。
我常常梦见那晚的烟花,梦见大火中的军帐,梦见总也跑不到尽头的荒野。
之后,我的一切洒扫杂务,都免了,就一直在佛堂抄写经书,在庵堂的后院门外,给需要写信的人念信写信。
有时候,佛经写到一半,抬头忽觉观世音菩萨的嘴角似乎笑了,眼睛里除了慈悲,还有了别的感觉,我就会有,也许这就是缘法,我就该剃度了。尘世间的事,我再也不要招惹吧。也许我所有的不甘心,就都会被岁月冲走吧。
但是,每每醒来,枕畔大片的泪痕,还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这一切,都还没有过去。
这世间尘缘,和世间的仇恨和牵挂,我放不下。
我自己经历的事,我还很在意。
在庵堂的岁月,匆匆过了几个春秋,就在我以为,我终于快要平息心性,就此在庵堂终老的时候,我意外的收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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