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占山为王

　　杨昊道：“你不是说真的吧？却又要胡说，我看这山寨起码有四五百人，凭我们几个如何夺寨？还是早早离开为妙。”孟瑶道：“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不当官了连胆子也小了。往日你遇到这种场面也是脚底抹油就开溜？”又讥讽道：“我偏要办成让你瞧瞧。”杨昊急了，张开双臂拦住她：“不许你再胡闹。”
“你给我滚开！”孟瑶说翻脸就翻脸，推了杨昊一把，起身就走，杨昊抓了一把，没抓住，起身来追她，她恼了，抬起脚望杨昊阴裆就踹。杨昊慌的抱住她的腿，一时气得脸色发青。孟瑶嘴角一挑，嘿然一笑，转过头去朝着窗外，扯着嗓子大喊：“没用的男人，留你何用？滚出去！别让我看着恶心。”
杨昊这才明白她在用诈，于是丢开她的腿气鼓鼓地往外走。孟瑶拦了他一下，杨昊以为她要给自己拿件皮衣，天寒地冻的，夫妻再打再闹也不能把人冻坏了不死，他心里正美滋滋地想呢。孟瑶却抱起木枕朝他砸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当初真是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滚！”言罢捂面而泣，呜呜凄凄的，连杨昊也莫辨真假。
这一闹，就惊动了住在左右两厢的吴成龙、种阳极，二人赶来规劝时，早有小喽啰飞奔去报了曹周知道。其实曹周就躲在客房后面的小院里，二人在房间里闹出的大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孟瑶娇声浪语跟杨昊调笑，把他恨得脸色铁青，钢牙咬碎。这会儿听见孟瑶辱骂杨昊，他脸上便绽出了笑容，对左右道：“软蛋就是软蛋，中看不中用呀。”左右奉承他：“若是大当家出马，保管服侍的小娘子舒坦。”曹周听这话满心舒贴，咧嘴大笑起来。
结义兄弟穆坤小跑进来报道：“大哥，都准备好了，何时动手？”曹周笑道：“且等一等，咱们先去看场好戏。”穆坤是个谨慎的人，待他知道曹周要去见孟瑶，便提醒道：“小娘子身边有高人，大哥还是小心为妙。兄弟愚见，不如先把人绑了。”
曹周笑道：“他们不过七八个人，落在我的手心，还能翻甚浪花来？你且预备着，看我手势再动手。”穆坤无奈只得任由他去。
穆坤在山寨排行老二，深得曹周信任，此人做事谨小慎微，对曹周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他为人寡言少语，不甚合群，虽然坐着第二把交椅，在山寨中威望却不高，曹周从来不担心他会取代自己。
这次他得知曹周有心扣下孟瑶为压寨夫人，先是苦口婆心劝曹周不要开罪昊天商社，以免惹祸上身，后见曹周心意已决，便主动请缨去杀杨昊。他找到山寨中排行十五的刘盘，要他率本部弟兄去杀杨昊，又嘱咐他行事无比小心，不可走漏风声。
刘盘留着一部美髯，原在边军中任过校尉，练就一身硬功夫，闻听这话便道：“杀便杀了，还怕别人知道吗？咱们山寨中还有内奸不成？”穆坤道：“昊天商社势力庞大，这个小女子既然能做大掌柜，背景必不一般。要是让人知道是咱们强留她在山寨，恐将祸害无穷。你私下将她拿下，咱们好做手脚，不落人口舌。”
刘盘点头赞许道：“二哥果然是个精细人，如此兄弟就挑十个心腹，将她暗中拿下。”
穆坤原是个做小生意的，虽会些拳脚，功夫却是一般，听说刘盘只挑十个人，不免有些担心。刘盘不以为然地笑道：“兵在精不在多，人多了，反倒容易走漏消息。”穆坤听了这话便不做声。为保证万无一失，他又让自己的兄弟，山寨中排行十九的穆红也充当刀斧手，明是帮忙暗中却是监督刘盘。
曹周前脚去看热闹，穆坤后脚就来找刘盘、穆红。刘盘和十个刀斧手都在，独独不见了穆红。穆坤心中生疑，便问：“穆红哪里去了？”刘盘答道：“三当家刚派人给叫去了，说大当家有事问他。”三当家胡春雨也是曹周的亲信，一年前来投山寨，他原是豪富之家，豪情仗义在山寨中颇有人缘。
穆坤将信将疑，对刘盘说道：“大当家有令，让咱们预先准备着，择机拿了姓孟的娘们。”刘盘闻听这话却把脸一沉，冷笑道：“二哥这么说，可有凭据？”
“凭据？”穆坤一愣，“什么凭据？”
“大当家的手令啊，你红口白牙要咱们去拿人，将来你不认账咱们怎么办？”
穆坤听这话凛然一惊，喝问道：“刘盘，你什么意思？咱们可早就说好的。”刘盘闻言哈哈大笑，众人也哈哈大笑起来。穆坤觉出不妙，撒腿便跑，却被守在门边的一个大汉一木棍扫翻在地，两个刀斧手一拥而上，将他双臂拧住，又在他嘴里塞了一个布包。
刘盘正色喝道：“咱们兄弟落草为寇，喝的是大碗酒，吃的是大块肉，干的是英雄行当，为一个女人而坏江湖道义，我等不屑为。”
穆坤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众人将他锁入杂物间，在那他看到了自己的兄弟穆红。穆红也被绑着手脚，只是嘴里没塞东西。见了兄长穆红就拖着哭腔道：“完了，大哥，他们都已被昊天的人收买，要造反了。”穆坤此刻悔的肠子都青，直气得用头撞墙。
曹周幸灾乐祸地跑到迎宾馆，想看孟瑶的笑话，孰知刚一进门脚下就被人绊了一脚，他一个狗啃泥跌趴在孟瑶脚下。种阳极抬脚将他踩住，如一座大山压的他丝毫动弹不得。曹周大叫：“穆坤快动手！”四下静寂无声，无人应答。
跟在他身后的三当家胡春雨环保双臂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已的架势。曹周心凉了半截，却还闹不清究竟出了什么事。
“老三，老三，快来救我啊。”
胡春雨蹲下身来，呵呵一笑道：“你看仔细了，我是谁？”
曹周疑惑道：“老三，你，好兄弟，我待你不薄，这个时候你不能见死不救。”
胡春雨朝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不知羞耻，谁与你这贼盗称兄道弟？”
吴成龙一旁笑道：“他是我们昊天的人，潜伏在你身边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他又指着列队一旁的十几个山寨头领道：“所有兄弟都厌恶你的不义。曹周，你一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真是贻笑大方呐。”
曹周望着那些朝夕相处的结义弟兄形同路人，吹着鼻涕骂道：“这是什么世道，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吗？”孟瑶冷笑道：“莫要怪你兄弟不讲义气，你这个做大哥的几时又对他们讲过义气了？你私吞公帑，克扣粮饷，奸骗兄弟妻女。哪一桩哪一件算的上是义气之举？得意时不跟兄弟们讲义气，落难了还指望兄弟们跟你讲义气吗？”
曹周闻听这话，抗声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我私吞公帑，克扣粮饷，山寨的银子我几曾沾过手了？说我奸骗兄弟妻女？我的兄弟哪个又有妻女。”他忽然想通了什么，哈哈大笑了几声，道：“我认栽了，赏我个痛快吧。不过临死之前，你也给我说句痛快话，我哪得罪你了？你们要这么算计我？”孟瑶俯下身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仓山是块风水宝地，有德者居之，你不配占有它。”曹周苦笑道：“我呸，连家主的脑袋都保不住，还谈什么风水宝地，我看就是块凶地。”
当下曹周被押入监牢看管，二日正午牵到聚义厅前公开枭首示众，刑前胡春雨历数他的诸般罪状，一条条一桩桩，铁证如山。又找了几个妇女上来扯着他叫骂，寨中大小喽啰都知道了他的不堪，便是他的死党穆坤、穆红兄弟也倒戈一击，将他的阴谋公之于众。于是群情激愤，大小喽啰齐声高呼要杀曹周。
曹周既死，众人推举胡春雨为山寨寨主，胡春雨则拜杨昊为军师。
胡春雨原名胡龙业，是昊天商社漠北分社掌柜，掌管契丹境内十八家商社。因小仓山地处契丹、奚、回鹘三族交汇处，控制着内地与三族的商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曹周靠山吃山，对过境商队征收重税，稍有不从便公然以武力劫夺，过往商队苦不堪言。
一年前胡春雨向总社建议夺取小仓山，以保通往北地三族商道的安全。
孟瑶准其所请，并指示其化名胡春雨混入小仓山，潜伏在曹周身边待机而动。此次孟瑶避难进山后，胡春雨不明所以，心里一度甚为恐慌，待得到孟瑶指示，要其动手除掉曹周、夺取小仓山后。胡春雨躲在墙角哭了一场，这步棋实在太险了。
一年来自己虽然广交朋友，拉拢了不少人，但跟曹周比起来实力悬殊太大，且吴成龙、种阳极随孟瑶一同前来，已让曹周有了准备，如此时机岂能动手？但大掌柜一言既出，势同圣旨，他又不敢不听，只得暗中集结力量，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天幸，穆坤主动找到刘盘帮忙，刘盘是胡春雨拉拢的所有人中最忠心、最能干的一个。有他做内应，不仅能对曹周、穆坤的阴谋了如指掌，而且在关键时刻还能予其致命一击。
果然，刘盘的反戈一击，让曹周和穆坤满盘皆输。曹周虽然还有十几个结义兄弟，但因他平日为人太过薄情寡义，事到临头，竟无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胡春雨被推举为山寨首领的同时，也被孟瑶任命为昊天商社剑南分社掌柜，同样是分社，剑南分社下辖三十六家商社，是北方分社的两倍，更重要的是剑南分社人才辈出，总社大半高阶掌柜都有剑南分社的背景。这对自己今后的进步无疑是有很大帮助的。让胡春雨稍有怨言的是，自己拿命夺来的小仓山竟被大掌柜轻易送给了杨昊。
杨昊何许人也，昔日的高台凤凰，如今落草的鸡。把小仓山送给他究竟有何好处？胡春雨想不明白，他委婉地向吴成龙提出了这个疑问。吴成龙是大掌柜的左膀右臂，他也许能知道内幕。吴成龙笑了笑，答道：“你什么都不要问，我什么也不会答。遵令照做便是，大掌柜的眼光比你我看的都要深远。”
胡春雨含混地点了点头，转念一想，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人家是姨表亲，又是假夫妻，背地里又是什么关系？我竟糊涂至斯。”
于是胡春雨明里做寨主，暗地里却在辅助杨昊掌控整个山寨。杨昊终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统领小仓山的这四五百人，倒也难不倒他。不过月余就把山寨的大小事务理分清楚，又过一月，便号令自出。三个月满，小仓山便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胡春雨见状，便将大当家之位让给杨昊，自己回洛阳交差。在此之前，孟瑶、吴成龙已先一步回洛阳，种阳极倒是在山寨多住了几个月日，名为休养，实为帮杨昊镇压场面。后因见无事可做，便辞行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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