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顾时究跟他讲了很多，容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听到最后他都觉得有些头疼，与其说是顾时究讲给他听，还不如说是他在自我分析。
容谛把玩着手中的药盒，顾时究跟他说的，就跟这药盒上面的字一样，每个字都能看懂、听懂，但却又完全不能理解它连起来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人间满目疮痍、四季颠倒、山河崩塌，那完全是因为没有了执掌的神明，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虽为水神，但几千年前早已被撤了职位，当时的水神的职责全交给了雨神。
他被关押在无间炼狱，倒是落得一身轻。
“咳咳…”
顾时究几声轻咳唤回了失神的容谛。
容谛将手中的药盒扔给他，“都说了我的治疗包治百病，你还非得吃这个什么什么丸。”
顾时究没说话，他接过药盒，倒了两粒在手中，连水也不用直接扔进口中。
容谛挥开桌面上的纸张，坐在顾时究面前。
他双手撑着桌边，低头看着顾时究。
“你要是答应让我给你治疗，我就帮你治疗荣克。”
顾时究面色不改，他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容谛，“为什么非要给我治疗？”
“你这伤有些时间了吧，再不治，神都帮不了你。”
容谛低头靠近顾时究，他食指划过顾时究的下颚，迫使他抬头，“你这灵魂卖给我，不会就打着你自己快死了，想着赶紧找个人帮你接手烂摊子的注意吧？”
顾时究移开脑袋望向别处。
在此之前他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但现在他知道容谛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后毅然放弃了最初的念头。
将基地这偌大的责任交给容谛这样什么都不懂、做事全凭心情的人来说，简直比他直接放手不管还危险。
容谛指尖在他心口处戳了戳，“怎么样？想好了吗？帮你治疗你又不亏。”
“先救荣克。”
相比荣克，他还能提起容谛几分想救的心。
他是真的太清楚容谛了，容谛若是先治好了他，又反悔不救荣克，那他根本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唔…”容谛托腮沉思了片刻。
“也不是不可以。”
但救荣克就得取他的血，容谛低了抵腮帮子，眼底划过一丝不情愿。
他的血起死人肉白骨，每一滴都珍贵无比，浪费在一个只有百年寿命的凡人身上着实有点可惜。
“那走吧。”
容谛是说行动就行动的人，既然决定了一点儿也不耽搁，他跳下桌台，喊了声顾时究。
顾时究只得起身，跟容谛一块离开办公室。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病房楼。
这一栋楼全是伤员，一眼望去竟没一个完好的。
容谛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
而身后的顾时究，蹙着眉看向每一个伤员。
“顾队长，您来了。”
“顾队长来看我们了！”
“顾队长来了！”
顾时究在基地里的声望很高，所过之处一片热情，原本充斥着悲伤气息的病房楼，因为他的到来，明显热闹起来。
顾时究摆了摆手，让他们好好养伤，答应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可用的药材和干净的水源。
容谛听得嗤笑不已，在无人的转角处，他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九天的活佛都没你心善。”
“我不是心善。”顾时究沉默中开口道，“末世中，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活着的希望。”
容谛摇了摇头，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很快两人来到属于荣克的病房。
荣克已经苏醒，正坐在病床上发着呆，他病床旁坐着一名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小男孩在荣克身旁读着一本泛黄看不清封面的故事书。
容谛只觉得小男孩有些面熟。
［是你救的第一个凡人。］
经神魂锁提醒，容谛也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陆辰的弟弟陆时么。
一间病房，有四个床位，如今整个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两张床的被子叠得平平整整的，看起来是没有人睡的。
荣克盯着窗外，连顾时究和容谛进来也没发现，还是陆时发现了他们，陆时放下那本破旧的故事书，跑到容谛眼前，他看着容谛的眸子微微发亮，“容哥哥！真的是你！”
容谛挑眉，心情不错地嗯了一声。
“容哥哥，我哥哥被安排进了医疗部帮忙，等我好了我也会留在医药部的，容哥哥，你在哪儿啊？”
容谛捏了捏他的耳朵，轻笑，“我当然是上前线啦。”
“啊？”陆时震惊，“前线很危险吧。”
两人的对话也拉回了荣克的心绪，他看到顾时究时，眼底微愣，“老大…”
“嗯。”
顾时究上前看了眼他的腿部，他的双腿被钢板束着，缠满了绷带，绷带里还隐隐透着些淡红色，看来的鲜血从内部渗出了。
如今的医疗水平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顾时究紧绷着脸，他瞥了眼还在跟陆时谈天说地的容谛。
容谛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向他望去。
他拍了拍陆时的头，让他去一边儿玩，他踱步走近顾时究，来到病床前。
“老七，他是容谛，他……他有办法治疗你的腿。”顾时究开口对荣克解释道。
荣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他的目光落在容谛身上，旋即似是想到什么，他苦笑了一声，“队长，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腿伤的什么程度，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石头砸在膝盖骨的那一刻，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到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双腿血肉模糊，骨头粉碎的模样。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现在的双腿，正在逐渐失去知觉。
容谛嗤笑一声，“我的方法可是祖传的，一经出手，绝对药到病除，哪怕你现在死了，也能将你从地狱里拉回来。”
荣克见他说的神乎其乎，愈发不相信，他摇了摇头，“你们别拿我寻开心了。”
顾时究抿了抿唇，也知道这样根本让人无法相信，但容谛的能力不能透露，他想了想，道，“我的伤就是他治好的，你可以信他。”
荣克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内伤无比严重的人，他将这话告诉荣克，无疑是在告诉他，可以相信容谛。
荣克愣了愣，“队长，你的伤都好了？”
顾时究的伤是刚末日那时，没日没夜地逃亡落下的，如今几年过去，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们几个知道真相的人，都知道顾时究活不久，但没想到他的伤也有治好的一天。
顾时究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荣克狐疑的目光看向容谛，他虽然内心不是很相信，但有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好，他沉思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准备怎么治疗我的腿。”
容谛闻言，扬唇露出洁白的贝齿，他轻笑，“当然是移花接木，给你按一个动物骨骼。”
“……”
就连顾时究也微微挑眉看向容谛。
容谛摸了摸鼻尖，“我给他做个小手术就行了。”
顾时究目光扫了一眼病房，未免让别人起疑，决定还是找了两个人将荣克拉到手术室。
他将手术室大门关闭前问容谛，“我要出去吗？”
“不用，你留着帮我打下手。”
“我……我能问问，你打算给我按什么动物的骨头吗？按完以后我还能正常走路吗？这个恢复过程是多久？需要特殊药物吗？”
荣克虽然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但治疗前他还是起了几分期待的心。
“废话真多。”
他哪里是要按什么动物骨骼。
容谛不耐烦直接拍晕了荣克。
“等…”
速度快得连顾时究都没能拦住。
容谛走到顾时究身后，推着他坐在一旁椅子上。
“好好看着，我怎么救他的。”
容谛走到荣克身旁，看着平躺的荣克，他伸出手在他腿部感受了一会。
下一刻，荣克腿上缠着的绷带竟然自动解开，露出底下那血淋淋的一双大腿。
顾时究看了眼，这样的伤确实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
他把目光投向容谛，此时容谛神情平淡，没了嬉皮笑脸和邪佞，整个人透着一种高贵典雅般的气质，如同一个真正的神明。
他双手划过荣克腿部上方，淡蓝色神力所过之处肉眼可见的止了血，只剩下深深的伤口和透着粉白的膝盖骨。
容谛微微凝眉，他收回手看了自己的手掌心。
他实在是对自己下不了手。
他收手走到顾时究面前，将一把手术刀递给他。
顾时究不明所以，接过手术刀有些疑惑。
容谛摊开手心放在他面前，“割我。”
顾时究：“……？”
“快点。”
顾时究顿了顿，还是依言照做，他在容谛手心轻轻划了一下，很快他的掌心出现一道食指长的口子。
血珠争先恐后地从口子里冒出来，越来越多，空气中仿佛飘着一股淡淡的雨后春竹的冷香。
容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他另一只手快速结印，霎时间手心的鲜血如鲜花绽放开来，无数颗血珠在掌心环绕，最终化成一颗晶莹剔透的蓝珠子。
蓝珠子随着容谛指尖的移动，徘徊在荣克双腿，容谛输送着神力，荣克的双腿从里到外缓缓长出新肉，生出白骨，不过半炷香，他的伤口结痂，整条腿只剩下两条可怖的疤痕。
容谛见状直接收了神力，“这疤就留着吧。”
顾时究在见了容谛能力后，也有些被震惊到。
他的视线落在那看上去几乎完好无损的双腿，他心绪斗转，也跟着点了点头。
为了不引起怀疑，这伤口留着也好。
容谛看着自己那合不拢的伤口，他掀起眼睫，趁顾时究查看荣克时，将手掌心捂在了他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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