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汴京烟花醉玉帐(下)
那钻天鼠卢方一身布衣,面貌甚是儒雅,全然不像江湖中人。彻地鼠韩彰粗眉怒目,倒似钟馗再世,让人胆颤三分。穿山鼠徐庆却是渔夫打扮,很难想象竟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白眉大侠徐良的父亲。至于那蒋平,生得肥头大耳,偏偏还留了两撇胡子,当真滑稽之极。天玄仙子却一身淡蓝色的装束,胸前一朵手绣的牡丹华美之极,鬂旁一朵珠花平添了些许贵气,脸上胭脂淡抹,更显娇艳,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实则已然四十多岁,是个绝美的妇人。张紫筠心下暗道:“天玄仙子竟生得这般娇艳,难怪会生出白玉堂这样俊美的儿子。”
玄天仙子望着儿子高高肿起的右颊道:“泽琰,你这脸是怎么了?”随即望见一旁的展昭,冷冷道:“这身官服,阁下便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吧,素闻展大人与我儿不和,你们动动手也就罢了,你怎么能打他的脸呢?”展昭急道:“前辈,我……我没有……不是我……”说罢向张紫筠望了望。
张紫筠盯着玄天仙子绝美的脸庞道:“他……他……的脸是我打的……不关展护卫的事……”玄天仙子冷冷的打量了张紫筠一番道:“又是个美人儿,我儿子的眼光向来不差?怎么,被我儿子抛弃了?就动手打人?还寻到家里来了?”白玉堂急忙拉过玄天仙子道:“娘,你胡说什么呢,这张丫头是那猫儿的朋友,我跟她真没什么的。”
玄天仙子疑道:“那她为什么打你?你轻薄她了?”白玉堂几欲晕倒,道:“娘,展大人在这,我哪敢啊……只是我做了件混账事,所以挨了打……”说罢拉过楚飞霜道:“这是襄阳王的女儿楚飞霜,我前些月去襄阳时欺负了她……没想她怀了我的孩子……所以张丫头才打我……”
玄天仙子望了望楚飞霜向白玉堂道:“那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白玉堂抿了抿嘴道:“给你做媳妇啊……”玄天仙子冷冷一笑道:“不可能,没过门就已不是完璧,怎么可能嫁进我们白家。”
白玉堂急道:“娘,那也是拜你儿子所赐啊!”
玄天仙子冷冷道:“她自己不知廉耻,怪不得别人,谁知道那孩子又是不是你的了。”
楚飞霜勉强站稳了身子,道:“白伯母……飞霜打扰了。”一时抑郁难挡,一口血赫然吐于胸前,白玉堂连忙搂住她道:“飞霜,你没事吧?”说罢向玄天仙子道:“娘,我骗你说画影剑丢了,其实没有。”说着握了握手上的画影剑道:“画影剑我是留在襄阳,送给她了,画影剑是留给白家媳妇的。”说罢一下跪倒在地,正色道:“娘,我一生蝶戏花间,欠了无数情债,辜负了太多佳人……虽然遗憾……但并未觉后悔……但这一次……我若再负佳人……定生悔意……泽琰风流,应是多情,白衣凝华,画影定飞霜……”
玄天仙子叹了口气道:“里屋有药,吐了这么多血,该动了胎气……”言语之中,已然缓和下来,白玉堂赶忙站起身来,便扶着楚飞霜向屋内走去。
玄天仙子望了望展昭道:“阁下就是南侠展昭么?虽没我儿子那般秀美……却也生得分外儒雅俊俏。”
展昭淡淡一笑道:“前辈,我们见过的……二十三年前……展某还只是个五岁的孩童,那日仙子来府上,展昭吵着要吃糖葫芦,仙子说日后一定买给展昭……未想一别竟是二十三年……仙子还是欠着展昭一串糖葫芦……”
玄天仙子惊道:“熊飞!你是熊飞……话说回来,我依稀记得泽琰提过展熊飞这个名字,当时还未想起……未想竟就是南侠……呵呵……熊飞竟长的这么大了……名号也比我那鼠辈儿子好听多了。”
徐良牵着张紫筠的手道:“奶奶,这个姑姑给我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号,叫白眉大侠!”玄天仙子抱过徐良道:“我们良儿长大后一定比你爹和你四位叔叔强!”说罢便和四鼠领着展昭张紫筠向里屋走去,却见白玉堂已替楚飞霜擦干了血迹。
忽听得后院有人喊道:“你们五鼠算什么英雄,五个打不过我,就放迷香,迷晕了将我绑在这!”
卢方微微一皱眉道:“这么快就醒了。”
白玉堂喝到:“后面的兄台听着……只是我大哥二哥三哥与你对战,我和四哥只坐壁上观,怎么能叫五个打一个……况且是你自己说一起上的……”
韩彰怒目一瞪道:“少跟他废话……”说罢便向后院走去,只听一阵拳脚的声音之后,那人又道:“有种把我放开了我们再比过。”又听韩彰道:“你韩爷爷就是喜欢把你绑起来打!”
张紫筠拉了拉展昭的衣袖道:“什么情况?”展昭摇了摇头,道:“我们去看看吧。”说罢便向后院走去。
却见院中的石柱上赫然绑着一人,颜如宋玉,玉山倾倒,剑眉入鬓,眉间飘着一缕淡淡的忧郁,眸中却透着无尽的寒意。白衣胜雪,一道金色的腰封更显华丽,腰间一支玉箫甚是精美,精致的眉眼又透着淡淡的温雅。
张紫筠望了望韩彰道:“我第一次见过被打的居然比打人的要帅一万倍……”展昭道:“你又花痴了……”
那柱上之人望了望张紫筠,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温柔神色,刚想说些什么,忽的一皱眉,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
张紫筠眉间一紧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吐血都吐的这么华丽……”
展昭白玉堂齐声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吐血的样子!”
张紫筠漠然不语,凝神的望着柱上那俊美的男子道:“他们为何绑你?”
柱上之人怔怔的望着张紫筠,并不作答,淡淡一笑,只道:“在下齐枫,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张紫筠微微一笑道:“在下张紫筠。”
齐枫又是一笑,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暖的让人如沐春风,道:“紫筠……紫筠……这名字甚是好听。”
张紫筠盈盈一笑道:“你笑的真好看……你的笑容好温暖……”说罢上前便解开了齐枫的绳索。张紫筠递上绢帕道:“擦擦吧!”齐枫又是微微一笑,接过绢帕轻轻拭了拭嘴角的血迹道:“这绢帕就是洗怕也洗不干净了,不如就送给在下吧。”
展昭再也按耐不住,只觉心中酸楚难当,道:“便宜货,送给你了,你要喜欢,在下多买几条送你。”齐枫望了望展昭道:“这位定是南侠吧!”
展昭道:“你如何识得在下?!”
齐枫仍是微微一笑道:“你穿着这身官服满大街跑,目标这么大,想不认识都难啊!”
玄天仙子杏眼一扫道:“这娃娃脸蛋竟比我那儿子还要俊俏,要不是你来找泽琰的茬,我倒真想收了你做干儿子。”回头又向展昭道:“熊飞,你也叫声干娘,我就还你那串糖葫芦。”展昭一怔,笑着摇了摇头。
齐枫淡淡一笑,眼中蓦地迸出一丝寒意道:“白玉堂,我特地来汴京与你比武,你却只坐壁上观,居然还用迷香……”
白玉堂道:“我那是不屑和你动手,可是没想到你实在还有两下子,以一敌三竟也没输半分,我急着回家吃饭,就先把你迷晕了。”
展昭还了一揖道:“齐兄一己之力,竟能战平三鼠,中原武林何时有这等人物?倒是展昭寡闻了。”
齐枫依旧淡淡一笑,道:“我本就不属于什么中原武林,我是辽人。”原来这齐枫竟是辽人,难怪锦衣裘袍,端的华丽万分。”齐枫望了望展昭手中的湛泸剑道:“这把剑就是上古名剑湛泸剑吧?”展昭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湛泸剑。”
齐枫剑眉一扬道:“想不到南侠也是多情之人……”
展昭面色微变,道:“阁下何处此言。”
齐枫取出腰间的玉箫轻轻碰了碰湛泸剑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南侠初出江湖之时,是以一柄巨阙剑成名江湖的,这巨阙亦是上古名剑,怎这会却成了湛泸剑了?”
展昭冷冷道:“阁下所言究竟何意?”
齐枫朗声道:“南侠长剑庙堂行,巨阙青衫傲汴京。湛泸冷骨佳人笑,几生缘定不负卿。”这齐枫虽是辽人,却信口七绝,对汉家文化的见解只怕不在一般书生之下。
展昭怒道:“什么湛卢冷骨佳人笑,几生缘定不负卿!没错,这把湛泸剑确实是丁女侠的,我的巨阙剑也确实赠与了丁女侠……宝剑赠英雄,英雄相惜,互赠佩剑,有何不妥!阁下何须淫词诽谤!”
张紫筠神色恍惚道:“丁女侠?”
展昭柔声道:“月儿是丁氏双侠的妹妹,亦是一位女侠,以湛泸剑闻名江湖,展昭欣然与之结拜,以巨阙剑相赠,所以现在我的佩剑便是湛泸剑了。”
张紫筠胸口一阵疼痛道:“月儿?丁月华……”展昭一惊道:“紫筠,你怎么识得月儿的名字?”张紫筠冷冷道:“别忘了,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历史……”说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心下暗道:“那丁月华是确实存在的……还和昭哥互赠佩剑……那不就是信物么……她会是昭哥的妻么……那我……那我……”想到这里,脚下一颤,几欲晕倒,齐枫一把扶住张紫筠道:“筠儿,你怎么了?”张紫筠惨然一笑,无力的摇了摇头,没头没脑道:“你长得可比他们好看多啦。”
展昭一把拉过张紫筠,向齐枫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还有,筠儿……谁允许你这么叫!”张紫筠冷冷道:“我喜欢他这么叫,展大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言语之中满是酸楚,又道:“丁月华的两个哥哥是丁氏双侠,她自己又是丁女侠,展大侠是南侠,日后你们夫妻也是双侠……”
展昭一时无言,怔怔的望着张紫筠道:“你忘了我在武当山清霜观前的话了吗?我若负佳人……定出家武当!……况且月儿是我的结拜妹妹……我也不允许别人说她什么。”
张紫筠心下冰凉,道:“从没看过展大侠为谁如此激动过,南侠长剑庙堂行,巨阙青衫傲汴京。湛泸冷骨佳人笑,几生缘定不负卿。好句,实在是好句。佩剑互赠,神剑侠侣?!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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