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宋青涯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蕊晓好好谈一谈，从她搬出宋家大宅，也就是他娶了云粼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谈过话了。
两人心里都明白是一回事，但是将话敞亮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宋青涯总觉得，她与楼忱的事情能成的话，估计他以后的担子就要少上许多了。
吴妈见着宋青涯后，这些年的习惯下意识就让她在还未开口的时候就先发出感慨万千的声音。宋青涯问：“最近忙，所以有些日子没来看您了。”
“没事，您忙得没空来，我们也能回家去啊。”
“蕊晓最近怎么样，没闯祸吧。”
“没没，就是想抱怨两声都没找到理由。她也长大了，懂事许多了。”
“可不是，再过不久就该是成亲的年纪了，也该懂事了。”
吴妈一听这话，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试探性的问：“这个意思，可是有什么了？”
“我就是说一说，现在总该想一想她的大事了。蕊晓呢？”
“我这就去叫她来。”
“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从家里调来几个人吧。”宋青涯说。
“不用，这样清净，人少事也少。”吴妈离开了片刻后，就把蕊晓给叫了过来。蕊晓见着只有宋清涯一人，便问了声：“云粼姐呢？”
“她没来，我来跟你说几句话。”
蕊晓便用一种既疑惑又提防的眼神盯着他，宋清涯朝她笑了笑：“让我们先坐下。”
蕊晓已经养成习惯，每次遇到宋清涯用一种严肃正经的表情面对她的时候，她都要先想一想最近几天自己有没有做错事。蕊晓没想出可以让宋清涯用这种方式开口的事情，只能小心地等着。
宋青涯稳稳当当的坐下之后，上上下下瞅了蕊晓无数遍后才说：“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开始了！蕊晓挺直脊背，认真的听他往下说：“虽然与想得差别太大，但是我依然会照顾你的，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你看你也敢离开家肚子住了，虽然舍不得，可是终究有一天你也是要嫁人的。”
蕊晓的头随着宋青涯的话渐渐歪到了一边去，宋青涯瞥了她一眼：“楼忱去过我们家了。”
蕊晓的头猛的就恢复原位了，宋青涯的眼神让她根本不敢尝试耍小聪明，她结结巴巴的问：“恩，是，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宋青涯的眼里就写满了“你猜能出什么事”，他说：“事情是没生出一件，倒是说了几句话。”说着，眼神又朝着蕊晓一瞥，意味深长。
之前只是有种感觉，如今蕊晓敢肯定有大事发生了，而且还和自己脱不了关系。蕊晓干脆摆出“无论什么事情都和我无关”的无辜茫然表情看着宋青涯。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人总该往前看才是。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有一就说一，楼忱来家里提亲来了。”
蕊晓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她没料到楼忱会这般直截了当，而且还很像是正常人的做法。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蕊晓想了想后有些木然的说：“我是想说点什么的，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对楼忱这个人，你中意不中意，你愿不愿意同他过一世？这些难道你自己心中都没有任何想法？”
“嗯，我的想法有用么？”
“没有人会逼你做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蕊晓撇撇嘴，一副根本就不相信的模样。宋清涯叹了一口气，心中也为自己来做这种事情而觉得吃惊，他竟然也为了那个楼忱做起说客。
蕊晓对宋青涯的这种说法完全是无话应对，宋青涯只能往下说免得冷场。他道：“你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吧，不然怎么会反反复复的站在他那边。以我看来，他对你也是有心的。你若是真不愿意跟了他，我可就要另寻一个好人家将你给嫁了啊。”说完，宋青涯自己就笑了两声。
“哥哥，您这是说玩笑话呢吧。”蕊晓瞥了他一眼。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对于你与楼忱，我是同意的。”
蕊晓还是不说话，宋青涯猜她此刻不是没主意就是不好意思跟他说心里话。他忽然就有些后悔了，觉得应该让云粼来跟她谈的，可是这样的想法让他又有些不甘心，毕竟人算是自己养大的，这种大事怎么能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宋青涯亦不想表现的自己太赞成她与楼忱在一起：“你若是不愿意，我也绝对不会让他纠缠于你。”
蕊晓有点担心的看着他，她不是瞧不起自家人，只是宋家钱再多也没法同玄鹰堡这种整日将自己人头拎在手中的江湖人比较。宋青涯被蕊晓的眼神伤害了，他拧眉几乎是发誓般说：“难道你还担心我没本事保护你不成？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给你委屈受。”
蕊晓小心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人家毕竟是江湖上的人，和咱们家不是完全不一样么。”
“你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的是假的呀？”宋青涯笑着说，他这一笑，气氛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蕊晓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后，等她将脸上的笑意慢慢的隐下去之后，她正正经经的对宋青涯说了：“哥哥，您是什么意思我都明白，谢谢。”
宋青涯已经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说了什么了，他点点头，然后就换了一个话题问了蕊晓一些琐事。
当宋青涯离开之后，蕊晓也下定了决心，与其被动的等着楼忱决定，还不如自己主动些，找他问个清楚。
蕊晓去见了是楼老夫人，然后清楚的表达出想要见楼忱一面的意思。楼老夫人果然是一个很好的传话人，蕊晓根本就没有等待多久楼忱就已经出现了。
一开始简直可以用面面相觑这个词，楼忱先开口：“让我来难道只是为了大眼瞪小眼？”
蕊晓居然还认真的摇摇头：“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问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
楼忱一笑：“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要把你给娶回去么。”
蕊晓这个时候已经连脸红都不需要了，她当做没听到，问：“你去找青涯哥哥了？”
“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楼忱深深的望了蕊晓一眼：“我只是觉得宋青涯是个聪明人，而你一向又听他的话，所以和他谈一谈有好处。”
“你想什么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要说清楚，有时候你只是需要别人推你一把而已。你总该相信宋青涯会做对你有益的建议，而我现在做的只不过是通过别人来证明我确实是那个对的人而已。”
蕊晓没料到连这种话楼忱都能说得坦坦荡荡，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楼忱，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愧疚。她低着头，佯装在思考，其实脑袋里乱糟糟一片。楼忱趁机靠近蕊晓，他身子前倾顺势离开椅子直接就半蹲半跪在了蕊晓面前。他的一双手缓缓的放在蕊晓的膝盖上，覆盖住她叠放在一起的手。蕊晓的身子微微一动，但是并没有挣脱，依旧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楼忱的手。
楼忱的手渐渐用力，将蕊晓的手裹进掌心：“蕊晓，我决定不会让你后悔的，给我一次机会。”
“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像你这样的人物，何必需要在我身上花费心思。”蕊晓小声的说。
楼忱没花费多长时间思考，直接就说出来：“喜欢就是喜欢了，难道我还应该拿着纸笔一条一条的列出缘由？在你眼中我能是怎么样的人，心思花费了多少都不嫌多，只怕没用到你心上。蕊晓，我只要你点个头说一声好罢了。”
蕊晓似乎在思考，楼忱感觉掌下她的手轻微的动了动。沉默让时间显得很漫长，最终，蕊晓摇了摇头。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楼忱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办法没胆子做任何决定。我不仅是担心如何与你相处，而且也怕会伤害到你。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那么办，楼忱，我不敢。”
蕊晓像是某种小动物慢慢的抬高视线看进了楼忱的眼睛里，楼忱微微抿着双唇与她对视。不解，伤心，隐忍……这些表情在楼忱的眼底聚集。可是，稍后，楼忱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平和。
他语调平缓，语气中带着安慰：“蕊晓，其实你根本不用想这么多。不仅仅只有你觉得手足无措，心中没有一个准确的做法，我也在试。我以前也做了不少错事，但是我现在依旧想要试一试。我不会逼你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至少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
蕊晓没办法拒绝这种话，仿佛也给了她某种希望。在楼忱的目光中，她点头的动作简直就像是稍微动了动下巴，但是楼忱的眼中却放出了光芒。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同时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蕊晓的手被他握得有些重有些疼。
那分量直接就传到了心里，让她垂眉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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