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出了校门后，路上就没有那么拥挤了，街道干净整洁，道路两边种满了花草树木，微微的风吹来时凉爽舒服。
林觅心情不错，坐在后面小声地哼着歌，她唱歌并不跑调，声音又软又清，十分动听。
没想到这也犯了周牧声的忌讳，他冷冰冰地道：“你能不能消停点，吵死了。”
语气就像今天中午一样，那时候张浩然的声音好像也不大吧，至于这么生气吗……
林觅暗戳戳地瞪了他一眼，乖乖地待在后面一言不发。
过了会儿，周牧声又不爽了，十分刻薄地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死了吗？”
林觅真有些生气了，觉得周牧声今天就是吃饱了撑的故意挑刺，气呼呼地怼了句：“你让我说什么啊！”
她一向好声好气的惯了，周牧声被她这一吼搞得不知所措，果然老实了很多，兢兢业业地骑车载着她，一句废话也没了。
林觅觉得他莫名其妙，撅着嘴不理他，两个人之间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她转念一想，他今天会不会有什么心事呢？林觅遇到事情总是会为别人考虑更多一些，周牧声虽然甩脸子挑刺，但她也凶回去了呀，况且他生着气还愿意载着她，被她吼也没把她赶下去，就冲这点，她也不能再跟他置气了。
这么想着，林觅的心情好了很多，状若无事地道：“今天有人惹你了？”
其实问这个问题也多余，周牧声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谁敢惹他？
林觅犹豫着要不要换个更恰当的说辞，周牧声却小声地“嗯”了一声，语气在她听来是有些许委屈的。
还真有人敢惹他！
林觅轻咳一声，“谁啊，胆子这么大。”语气正义感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替周牧声报仇一样。
周牧声想了想，“你。”
“……”
林觅一头雾水，在脑海中仔细复盘了今天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她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呢？想了半天，他好像从中午开始就很不爽，中午……难道是因为她和张浩然打扰到他午睡了？
可她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啊，要生气也不该生她的气吧，去怪张浩然啊……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周牧声的怪脾气，他非要怪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好吧，中午那事是我不对。”林觅老老实实认错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周牧声很诧异她会这么说，但她的态度还是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语气也缓和多了，“你觉得是你的错？”
这句话把林觅问懵了，不是他说自己惹到他了吗，那在他的意识里肯定就是她错了呀，怎么还多问一句。
林觅认为他只是想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便敷衍地道：“嗯嗯错了。”
他又问：“错在哪里？”
靠……不要太过分了！
林觅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告诉他：“我、我不该借给张浩然笔记本，我不借给他，他就不会还给我；他不还给我，也就不会打扰到你睡觉了，行了吧。”
周牧声皱着眉听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烦躁地道：“你在说什么啊”
“啊？”林觅更懵了。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真服了。”周牧声很无语，看起来更不爽了。
林觅挠挠头，“那你说的是什么？”
不猜了，直接问，多好。
周牧声沉默着，思考了一下怎么开口显得比较合理。
须臾，他咳嗽一声，语气十分正经地道：“你觉得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
林觅思考了一下，脱口而出：“哄你开心。”
“……”
周牧声恨铁不成钢的咬咬牙，低吼道：“你现在是学生，你来学校上学，你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啊！”
林觅恍然大悟，“啊对对对，是学习是学习。”
话是没错，就是从周牧声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周牧声点点头，“所以呢，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就放一放，尤其是早恋，简直是你学习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多少人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就是毁在这上面了，可悲啊！”
周牧声的语气深恶痛绝，仿佛一个孩子深受早恋影响导致成绩一落千丈的老父亲。
林觅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今天二班张晓磊要她微信的事吧。
敢情是因为这个啊……
林觅皱眉，有些头疼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周牧声还沉浸在自己无与伦比的口才中，被她这么一问，顿了一下，手指摩挲着车把手，别扭地道：“我就是想说，你不要把精力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不该搭理的人少理，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兜了一大圈子原来是就是想提醒她这个，林觅无语了。
“那你为什么不交英语作业？”林觅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周牧声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这跟英语作业有什么关系？”
林觅又重复一遍，“你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你为什么不交英语作业？”
周牧声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扯到他身上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跟你不一样——”
话说到一半就被林觅打断，“哪里不一样了？”
“我学习成绩就那样了，你学习好，你得加把劲儿才是。”
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
林觅蹙眉，自动理解成另一层意思，语气不太友好地道：“意思是说你能管我，我不能管你是不是。”
周牧声：“……”
他觉得两个人现在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放低了声音，含糊不清地道：“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不过林觅要表达的意思他大概懂，就是自己要求她好好学习的前提是：首先他自己也得好好学。
这么想着，周牧声清了清嗓子，蛮不自在地道：“那什么，我以后写英语作业还不成吗？”
听了他这话，林觅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宣敏静缠着他要作业的场景，心里不痛快，“别的都不写，只写英语？”
周牧声被噎了一下，“喂，你差不多得了啊。”
全科都写能把他累死。
林觅听他这话的意思，他在不耐烦吗？觉得她无理取闹？
林觅心里闷闷的，觉得再说别的会显得目的太明显，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你随便，关我什么事。”
周牧声听她语气不对，暗自咬了咬牙，妥协般无奈地道：“行吧行吧，我全写行了吧。”
良久，他听到身后的林觅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人一路上光顾着拌嘴，周牧声骑车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不少，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道路两旁的树叶被风吹得来回晃动，是比白天凉了些。
周牧声一路骑车不觉得冷，想到林觅在后面穿得不怎么厚，关怀道：“你冷不冷。”
林觅本来没什么感觉，听他这么一问确实感觉有点凉飕飕的，抱紧了书包，说了句：“还行。”
“你要是冷的话——”
怎样？
林觅看着他穿得也不怎么厚，轻轻蹙眉，怪不忍心的，心想周牧声这人有时候其实也挺好的。
“我不……”
周牧声紧接着说道：“你要是冷的话，咱俩换换，你蹬会儿车就不冷了。”
“……”林觅被他搞得瞬间没情绪了，“谢谢你，我不冷。”
前面不远就是月牙镇了，周牧声抿了抿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车把手，状似随口一问：“给了吗？”
“什么？”林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周牧声轻咳一声，淡淡地道：“微信。”
林觅眨眨眼睛，“你很好奇？”
“没有，随口问问。”周牧声皱了下眉，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刻意了，又补充道：“你不想说也没事。”
林觅“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周牧声抬手挠了挠脸颊，内心烦躁地不行，他也不知道该怪谁了，愤愤拨了下车铃，在寂静的路上显得很清脆响亮。
林觅侧头看了眼，前面什么也没有，顺口问了句：“你没事摇铃干嘛？”
“我乐意。”
“……”行吧，你开心就好。
拨完车铃，周牧声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反而更烦躁了，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所以……
到底……？
算了，他是不可能问第二遍的。
到了林觅的外婆家门口，林觅轻盈地从车上跳下来，向他挥手：“周牧声，明天见。”
周牧声还是皱着眉，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
“等一下！”林觅突然叫住，惊讶地指着他的耳朵，“你别动你别动，耳朵上有个小虫子。”
周牧声身子一僵，真呆在原地不动了。
林觅凑到他耳边，轻轻地道：“没给。”
说完就扭脸跑进了院子里。
周牧声呆愣了一瞬，迟钝地抬手摸了摸耳朵，低低的笑了。
他回到周家大院时天色更晚了，触目昏暗萧瑟，古朴陈旧的宅院跟周围的现代建筑并列着显得很格格不入，街道上空无一人，半掩着的高门之下有两鼎小香炉，上面各插一只细细的红烛，灯火如豆，在风中轻微抖动着。
周老太太是旧时代的女人，如今宅子里人少了，又是新社会，其实早就无需讲究那么多排场，但她还是习惯性地保留着许多传统，点红烛是其中一项。
周牧声立在风中，自嘲般的一笑，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林觅，打字问她：
你看，像不像凶宅？
林觅那边很快回复他：像，小心有鬼半夜来找你！
周牧声返回联系人界面，赵小川中午发的信息还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他当时烦得要死懒得回。
赵小川：卧槽周老二我他妈看着都急死了！
赵小川：你他妈脸红个屁啊，你跟林觅到底有没有！！
周牧声的身影隐藏在黑暗里，门口的红烛影曳中能看清一个淡淡的轮廓，他舔了舔唇角，眼神晦暗不明，耳畔回荡着林觅今天在他背后气鼓鼓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交英语作业？”
是啊，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当时没能想通的事情，周牧声此刻却突然懂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触碰几下，随意又认真。
周牧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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