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嫩芽

姜淮安下了晚自习后，不意外在校门口看见了周以律。
  在最后一个晚自习上课之前，她就已经收到了周以律的短信。
  后者说等会儿在校门口等她。
  “是出什么事了吗？”姜淮安跑到周以律跟前时，说话还有些喘。刚在手机上，她不方便问太多，她原本说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出来，但周以律不肯，非得等到她结束晚自习。所以一放学，姜淮安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优等生只是成绩好，体育体能却差得可以。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这段路程，足够让每次八百米测试的姜淮安气喘吁吁，面颊泛红。
  周以律在家里洗澡后换了一身衣服，军绿色的工装连体裤，显得他整个人在夜色下看起来又冷又俊，那一双大长腿，简直就体现了什么叫做“脖子以下全是腿”的夸张描述。
  周以律在看见姜淮安冲自己跑来的样子，他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像是得到了奇异的安抚。
  瞧，还是有人会因为担心自己而狂奔，到他跟前。
  他想着。
  周以律将手中的奶昔递给姜淮安，“没事。”
  姜淮安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周以律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这人在莲城时，自己都提出来了带着他去游玩一天，但周以律却想着她还要回来上课。后来今天在办公室，他为了让自己早点能摆脱老师们的盘问，干脆把问题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可能在明知道她还在上晚自习的时候，给她发短信。
  那条短信也很难让人看出来发信人的情绪——
  “想见你。”
  就只有三个字，如果放在从前，姜淮安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人的情况下，她说不定会以为这是周以律的什么逗弄女孩子的花花手段。但是从现在看来，姜淮安更偏向于这人是遇见了什么事。
  从周以律手中接过凉冰冰的奶昔，姜淮安没顾得上的喝一口，“真的？”她问。
  周以律目光不躲不闪，轻轻地“嗯”了声，“当然是真的。”
  姜淮安有点不知道周以律想做什么了，“那你想见我做什么？”
  周以律看着姜淮安真是一本正经问出自己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
  这笑声让姜淮安眼中的疑惑之色变得更浓了些。
  “别这样看着我。”周以律忽然倾身开口，随即他就站直了身体，主动避开了跟姜淮安相交的视线，喉结有些利落而性感地滚了滚。
  那么专注的目光，会让他忍不住。
  年轻的身体，总是充满躁动，缺乏自制力。
  姜淮安还没有理解到周以律刚才的话的意思，就听着耳边落下来的话。
  “其实就是回去睡觉后，做了个噩梦。”周以律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可耻又令他无比厌恶的噩梦之后，迫切地想要见到姜淮安。
  他心里明知道这样不妥，但在盯着手机通讯录上的名字看了足足二十分钟后，还是没忍住给对方发了短信。
  虽然周以律说得轻描淡写，而且在这种时候讲出来，总觉得有点随意糊弄，像是信手拈来的借口一般。
  但是姜淮安就是从这么两句话里，听出来了些发自内心的冷淡。
  周以律不像是随口一说。
  所以，姜淮安现在也没有随意将身边这人的话当做敷衍。
  “很害怕吗？”姜淮安问。
  周以律是没想要真跟姜淮安分享自己的梦境，或者说，分享十四岁那边最令他感到不耻的过往。那句话任由谁来听，都可能会觉得是他随口之言，谁会将一个压根不会是事实的的噩梦当真？
  但现在他偏偏就听见了姜淮安问，“很害怕吗？”
  她不关心噩梦的本身是什么，她关注的一直都是自己。
  这一刻，周以律被噩梦侵袭而过的心头，像是被烧焦的土地里颤颤巍巍地冒出了一颗嫩芽，差点开出了花。
  “不怕。”周以律说，他伸手交叉放在脑后，那姿势看起来中二却又莫名充满了少年气，“不就是噩梦吗？”他满不在乎说。
  姜淮安吸了一口奶昔，没有反驳周以律的话。
  在姜淮安看来，周以律这人在某些时候就是自大狂。他以为自己看起来好像很勇敢，但是姜淮安觉得一个都能被噩梦吓醒的男高，还在醒来之后给自己发消息，说什么想见自己的话，分明胆子小得很。
  看在他这么胆小的份上，她决定不穿拆他的假面。
  周以律将姜淮安送回了小区门口，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周以律很清楚姜淮安家住在哪儿。其实这小区跟他的公寓相距也不算远，差不多是十来分钟的路程。
  走到门口时，周以律忽然说：“不然，我每天送你回家吧？”
  姜淮安抬头，眼里显然不是很赞同，“不需要，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哪里还需要人接送？
  再说了，周以律又不是她家长。
  周以律神情有些黯淡。
  姜淮安不是没看见，但她没有改口。
  从学校到小区的距离不算远，在市一中附近都算是“学区房”，虽不是分地域分配，但在市一中陪读的家长不在少数，所以这一片都算是“学区房”，供不应求。平日里晚上也很热闹，治安良好，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周以律提出来送她回家这种话，实在是没有必要。
  姜淮安拒绝得毫不犹豫，周以律只好看着人渐渐走进了小区里，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当周以律重新回到家里时，正好看见电话屏幕亮了起来。
  这一次，是老爷子的电话。
  估计今天的事，还是传到了老爷子的耳中。
  周以律可以不接徐汝浅的电话，也可以无视周存的电话，但是老爷子的电话，他不得不接。
  “爷爷。”周以律站在了阳台上，他手指间夹了一支烟，没有点燃。
  周以律自己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烟瘾变小。可能是因为认识了姜淮安，无意间知道后者对烟味过敏，所以不知不觉他像是有意识地防着自己出现在姜淮安跟前时带着一身烟味。有的时候实在是太想，就抽出一根香烟，放在鼻子下方，闻两下。
  像是现在这样，周以律也只是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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