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四种观众，四种故事

　　“之后我提交的证物中，那是一袋浴盐，也就是合成卡西酮，是从那家酒吧中搜查出来的，在我们想对酒窖进一步搜查时，酒吧内的罗斯人突然向我们抽枪射击，我们立刻回身反击，在我们撤离酒吧的时候，小野义晓巡查就是在那个时候身中数枪，结果只有我一人逃出了酒吧，同时流弹击中了我们的警车，最后的物证只剩下这一包药品。”
　　北原真树对面的审核委员详细地记录着案件的经过，如此惨烈的枪战场面已经很久没有在霓虹发生过了，所以警队高层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便对案件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北原真树才引起了这一场枪战和火灾。
　　不过现场唯一的活人就是他，他想怎么说都行。因为现场基本都被烧成了白地，连确认死者身份都成了问题，更别还原现场了。
　　“北原警部，我相信回忆这些经历一定会让你感到难受，但是为了尽快完善案件细节，请你仔细回忆案发地点出现了多少人？”
　　“我和小野义晓巡查两名警察，交火之后被我们击毙了六名罗斯人，有两名霓虹本土帮派分子被卷入枪战，然后被流弹击中。在交火之前应该还有两三个平民，不过在交火之后自然是逃走了。”
　　再三确认事情经过之后，本来只是在一旁旁听的小田切敏郎开口问道：
　　“北原警部，请问你和小野警官是在哪里搜到了那一袋药品？”
　　这名警衔达到了警视长的男人与北原真树见到的那些脸上带疤且凶神恶煞的大叔不同，这位已经五十六岁的警视长风度翩翩，语气平易近人，甚至对北原真树用上了敬语以表示尊重。
　　“小田切警视长，我们是在洗手间隔间中的水箱中发现的。”
　　“是吗……”
　　“各位，接下来说的只是一些推测，我认为野口组打算祸水东引，让我们的搜查重点放到罗斯人的地盘上，而他们想要以此脱身。只是没有想到罗斯人竟然如此狠厉，在东窗事发的瞬间立刻暴起伤人。”
　　在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霓虹警方高层想要的其实并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能够让所有人都服气的故事。
　　而北原真树所给出的警察查案壮烈牺牲，黑帮分子相互陷害的这个故事甚和其意。小田切敏郎作为从基层一步步爬上警视长的非职业组警察，敏锐地感觉出了北原真树的故事的奇怪之处。但是此时的他只是一位旁听者，拿不出证据也无法质疑北原真树。
　　审核委员们离开后，警方高层再次对北原真树展开了问询，此时北原真树给出的则是另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只有到达警视监的人才能听到。
　　北原真树上交了前几天记录小野义晓电话内容的录音带，从监听内容上看基本上是可以确定小野义晓勾结黑帮，将搜查四课的行踪暴露给了外人。
　　“北原警部，你做的不错，像小野义晓这种警官本来是不可原谅的，但是在此时的他已经牺牲了，也算是将功补过。你觉得呢？北原警部。”
　　“我认为小野警官应该被追赠为警视。这也能让其他警察更加地努力工作。”
　　这种将死人的价值都榨得一干二净的手法很是符合警方高层的心意。
　　“接下来我们会让专门的人去追查搜查四课里还有多少蛀虫，这些人贪生怕死，出卖同僚，他们自然没有和小野警视相提并论的资格。所以，北原警部，你还有其他需要上交的证据吗？”
　　北原真树早就将搜查四课中的可疑人物都给标示了出来，之前调查的所有资料也一并交了上去，毕竟如何处理这些人就不是北原真树能够决定的了，那么这些证据再继续拿着也没有了价值。
　　关键是这种调查自己人的工作可容易遭人记恨的，既然自己能够放手那么北原真树自然双手同意。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事情，回到了警署之后还要被高木和服部问长问短，知道些许内幕的他们对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
　　“北原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呀，北原哥，怎么小野义晓成了牺牲的警员，他不是一个收取黑帮贿赂的家伙吗？”
　　北原真树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说出了第三个故事:
　　“那时，我确实在那个酒吧里找到了我们一直追查的新式药品，当时我则趁热打铁，打算彻底攻破小野义晓的心理防线，看看能不能让他转为污点证人，结果他却是狗急跳墙，拿起枪就对着我开，而不清楚前因后果的罗斯人以为我们是野口组的人，枪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
　　所以——听上去是北原哥被迫反杀？
　　服部平次已经脑补出一出类似好莱坞的动作大片，北原真树拿着一支铅笔就把罗斯人都给解决了。
　　“最后我逃了出来，但是因为枪战引发的火灾也毁掉了大多数证据。而我在坂口管理官赶到现场所演的那一出戏也是为了避免搜查四课中的其他黑警发觉自己已经暴露，让之后的搜查能够不会太过被动。”
　　高木恍然大悟，对北原真树的临阵发挥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接下来的调查也不关我的事了。我还得养伤呢。”
　　北原真树抬了抬中弹的左臂，上面还包着纱布，不过北原真树倒是没有感到丝毫不便。毕竟在米国的最后的一次行动中他被FBI打中了整整四枪，也照样逃出了他们的包围网。
　　离开了警署之后，北原真树打车来到了小女孩所在的医院。
　　因为这个新式药品交易的案子引起了警方高层的注意，所以对罗斯人的搜查令很快就批复了下来，小女孩的母亲也在罗斯人首领的家中被发现，因为野口组的组长伊藤完全没有透露过一丝关于录音带的情报给罗斯人，所以小女孩的母亲依旧活得好好的，只是度过了一段饱受折磨的时间。
　　从来没有探望过病人的北原真树买了很多东西——水果，玩具，衣服，基本上能用得到的都买了一些。
　　看见有这么多礼物，早就已经康复了的小女孩高兴地叫了出声，然后意识到自己还在医院，又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巴走上前查看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谢谢你，大哥哥。”
　　“不用，你妈妈很快也能和你见面了，估计就在这个星期吧，你就能和妈妈一起回家了。”
　　“嗯！哥哥，坏人都被抓住了吗？”
　　“当然，坏人都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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