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地狱中坐井观天
林深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已经身处地狱之中。
只有地狱，才有那种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受到，四周的杀气已经消失，才慢慢睁开眼睛。
此刻，他身处一间雪白的病房之内。
苏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手捧着记录板，一手握着铅笔，正微笑着看着他。
“我……”
“一切顺利，你毫发无伤，进入地狱又回来了。”
“什么？”
林深苦笑，中枪之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坚守着元神，不让自己有任何冲动之下的莽撞行为。
“在地狱里坐井观天的滋味如何？”
“我不懂。”
“林深，哲人说过，任何时候，都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并且，问题都有两面性，对不对？”
林深觉得胸口剧痛，咬紧牙关，才没有**出声。
“你跟姚珍通话，并且你们一起，在地狱里坐井观天，明白了真龙在哪里，特地回来告诉我。一切均好，感谢你。现在好好休息吧！”
林深不想再打哑谜，直接叫起来：“苏澈，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澈走过来，把记录板放在他面前。
“看，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情报，无比重要，我们终于明白，姚珍追寻的大蛇墓秘密是什么了！”
记录板上，是一幅潦草的铅笔速写。
一口深井，从上到下，布满了画面。
深井底部，两个人并排坐着，向上仰望。
井口下粗上细，更像是一只大烟囱。
侧面，有很多凌乱的文字。
林深仔细辨认，那是速记体文字。
通常情况下，一个字符代表很多意思，等于是一份密码记录纸，需要本人编译，别人才能看懂。
“记录板留在这里，帮我翻译，上面等着看。”
说完，苏澈就迈着轻松的脚步走出去。
捧着记录板，林深忍不住皱眉。
这草图是他画出来的，文字也是他记录的。可是，他没有一点印象。
当下，只能是勉强辨认文字，艰难解读。
“真龙活着，每一个朝代，都活过来。他是真正的不死之身，身体和灵魂，已经跟人类有着本质的不同。如果不杀死他，他将会终结人类历史。所以，毕生之力，都要用来找到他，杀掉他，这是我犯的错，必须由自己来弥补。”
翻译完毕，林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犯的错？凭什么这样说？”
他对此根本没有印象，去十八层地狱找大蛇的是姚珍，不是他。
“喂，莫妮卡怎样了？她知道内情，她一定知道内情……”
床头是送话器里，传来苏澈的声音。
“她死了。”
“什么？”
林深愣住，他本来以为，莫妮卡高深莫测，不会如此简单地就被杀手干掉。
“她死了，杀手射中了她的要害，神仙难救。现在，她被送往殡仪馆，遗体跟姚珍在一起。”
林深无语，莫妮卡带给他的，是一个全新的谜题。
他不清楚，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他”为什么说了一大堆跟自己无关的事？
那些事他没做过，脑子里连丝毫影子都没有。
他翻过那张纸，想不到，背面还有速记文字。
“进入地狱，横扫一切。地狱不空，人间永不太平。地狱是里世界，我们所处的是表世界。51地区拥有最后的秘钥，解开那个大秘密，找到真龙……真龙有可能在51地区，找到他，杀死他！”
通篇充满了“杀死他”这一行字，由此可见，写下这些速记文字的时候，林深内心有多么愤怒，又多么恐惧。
当他翻译完了全部文字，胸口一阵剧痛，令他连着**了几声。
“林深，你还好吗？上级来看你。”
林深一愣，他很清楚，在解密局内部，提起“上级”，就是整个解密局的权力第一人。
从进入解密局至今，林深只见过那人一次，并且是在一次内部会议中。
那人的代号是“不周山”，解密局上下，都用这个代号称呼他。
“我有很多困惑——”
门开了，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困惑？如果没有困惑，解密局就没必要存在了！”
进来的，正是不周山。
他带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坏消息：“51地区本来跟我们合作，要重新考察大蛇墓，但现在，我们的秘密部门发现，他们在签订协议之前，就派了十二个人进入。迄今为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深闭上眼，胸口剧痛，太阳穴也一阵阵鼓胀。
谜题太多，没有一个容易解决。
所以，他的智商正在加速枯竭，无法正常应对。
“林深，告诉我，你在51地区的那些内线朋友，能不能提供这方面资料？”
林深勉强点头：“我可以试一试。”
“我要找到那十二个人，因为，51地区前后向大蛇墓派出了五批人，总共六十个。我记得以前有位前辈说过，只要是51地区持续关注的，我们一定要跟上，不让他们得手。现在，我需要你去大蛇墓，截断他们的调查，将所有情报据为己有。”
说到此处，不周山笑了，从口袋里取出支票簿，随手写了个数字，又签上自己的名字。
“两百万活动经费，如果成功，赏金再加两百万。”
林深叹气，在解密局内部，很多人都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林深，拜托了，找到他们，斩断51地区的黑手。另外，人类都想长生，上面的人也一样。所以，这是你扬名天下的好机会，加油！”
不周山起身，轻轻掸了掸已经没有丝毫褶皱，也没有一点点灰尘的高定版青色西装，缓缓地走出去。
林深看着桌上的支票，没有丝毫兴趣。
他不爱钱，也从不为钱活着。
可是，他必须找到真龙。
过去，解密局很多人说过，秦始皇墓、真龙天子下落、消失的阿房宫地图……这一系列不解之谜，必须解开，不然的话，地球将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发生，相当于盘古开天辟地。
他必须找到真龙，解决“蓬莱不死药”的麻烦。
更何况，姚珍元神出窍，还在地狱之中。
他必须将姚珍救出来，哪怕她只有一口气，也得让她活过来。
他艰难地起床，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端的女孩子声音混沌，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
“你这时候打电话，毁了我的美梦。说吧，是不是为了大蛇墓？”
“我要知道，51地区对于真龙知道了多少？”
“全部，已经全球卫星定位，无论真龙到了哪里，都能一网成擒。林深，不要碰这件事，真龙已经属于我们51地区。”
“他不属于美洲，属于亚洲。”
“我们管不着，但我告诉你，真龙已经被我们控制。现在，我们这边的考古学家和生物学家正在展开辩论，看到底是杀了他解剖，还是杀了他吃肉。很多渠道消息表明，吃了真龙的肉，就能长生不死，你知道吗？”
林深不愿理睬这些插科打诨的小道消息：“给我地址，我要他。”
“屁话，怎么可能？我不活了？给你当内线，已经是死罪。放走真龙，你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给我地址，不然我向51地区揭发你三面间谍的身份。现在，告诉我吧！”
林深没有半点犹豫拉扯，直接使出杀手锏。
电话那端，女人嘟囔了几句，最后还是给出了地址：“世尊广场，顶楼豪华总统套房。最顶上两层，都是我们的人。记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易，以后就两清了。”
林深管不了那么多，把地址输入手机，发给苏澈。
苏澈推门进来，他立刻吩咐：“我要一支杀手小队，能够对抗51地区特别保镖的级别。现在，我带他们去抓真龙。”
“什么？真龙？在港岛？”
林深点头，挣扎着起身。
出了病房，他先让护士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强力镇痛剂。
这支药，能让他坚持到看见真龙为止。
到了车上，他才告诉苏澈：“真龙一直都在港岛，51地区封锁了消息，没有外泄。据说，有个实验，只能在亚洲进行。所以，51地区没有将他带走。”
苏澈沉着脸，连连摇头：“那不可能，那不可能，真龙……他到底从哪里来的？”
林深闭上眼睛，不想分神回答。
“林深，告诉我，他从哪里来？你总不能说，你和姚珍直接去十八层地狱里把他找出来的？”
林深叹气：“看新闻。”
苏澈打开了车载电视，调到国际新闻频道。
车子向世尊广场疾驰，那地方靠近跨海大桥，至少半小时才到。
新闻中，有记者报道，某国王储在港岛神秘失踪，至今已经七天，依然毫无消息。某国没有收到任何勒索消息，只能暂时等待。
“林深，不要打哑谜，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51地区推算，某国王储就是真龙。”
这就是唯一答案，当然，这未必是最正确的答案。
在林深看来，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尤其是解密局、51地区这种组织，只能在诸多错误答案中，寻找一个错误较少的，作为最终定论。
“天哪，他如果是真龙，那样的话，世界上就有很多人获得长生不死的机会了——我们去那里，抓到真龙，直接献给……不，这太荒谬了，这太魔幻了！”
林深一动不动，昏昏欲睡。
镇痛剂正在发挥作用，所以，他面对这个好消息，根本兴奋不起来。
真龙就是蓬莱不死药的化身，此前黑白两道早就传说，吃了他的肉，长生不老。
各国元首跃跃欲试，已经出到了极高的赏格。
最新一次出价，一亿五千万美金，购买真龙的身体。
林深叹气，这个世界本来就很荒谬。
既然有蓬莱不死药这种东西，就应该允许，真龙变成不死药。
到了世尊广场，苏澈带人上楼，把林深甩在后面。
等到林深进入顶楼总统套房，苏澈已经控制了一切。
五位51地区的超级特工都被***射中，戴上了手铐脚镣。
靠窗的逍遥椅上，斜躺着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
他的样子十分奇怪，林深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躺在那里，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只兽性十足的野兽。
“就是他。”
苏澈胜券在握，端着一杯咖啡，坐在对面的吧台旁。
在她面前，放着一把****。
另外，还有一个记录板，一支铅笔。
林深走过去，弯腰看着中年人。
“打扰了，我们其实没有恶意。”
他很想说一些体面的话，可中年人冷笑着龇牙：“小心，动了我，会死人的，死很多人！”
林深摇摇头，他从来都不怕穷凶极恶之徒。
这类人，有极大缺点，那就是真的没有智商。
无论是严刑拷问，还是威逼利诱，总能拿到口供。
他怕的是冷静如冰的人，那才是高智商的对手，永远都无法真正征服。
“我该怎么称呼你？”
“铁甲。”
“那我可以请教你的身份吗？”
“某国王储，一字并肩王，将来的国王。”
林深有些失望，从这简单的对话中，他就明白，中年人铁甲不可能是真龙。
自古以来，王者、帅才、将才、小兵的性格都很明显。
听其言，观其行，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角色。
现在，林深判断，对方充其量不过是真龙麾下的将才而已。
“算了，算了。”
林深失望，不想再谈下去，避免浪费时间。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们也在找。谁先找到，谁就是天下的新主人！”
林深摇头，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天下天下，那是古代争霸者最乐意干的事。
如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名和利，才是很多人追求的关键。
“我找真龙。”
“我不知道什么——”
林深倏地拔枪，枪口直接捅进了铁甲的嘴里。
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被杀手当胸清空弹夹的感觉，令人发狂。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碰见铁甲这样的废物，他再也忍不住了。
“告诉我，怎么找到真龙？说得不对，就是一个死！”
林深死死盯着铁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慌，只有沸腾的兽性。
“你找不到他，来无踪，去无影，无所阻碍，无所牵绊……”
林深想了想，从对方嘴里拔出手枪。
他知道，把这家伙交给苏澈，是大功一件。
“归你了！”
他向苏澈挥了挥手，然后走到吧台里面。
架子上总共有一百二十瓶好酒，他一瓶都不动，只是碰了架子最角落里竖着的红酒开瓶器。
当他把开瓶器压下去的时候，吱呀一声，酒架从中分开，露出了黑乎乎的一道门。
呜——
一阵冷森森的阴风，从门内冲出来，直逼到林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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