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隐衣
暮色在天穹合拢的时候,怀山等人用过晚膳,便出了除妖府。
怀山毕竟是人,不清楚自己手下这群“人”的真实本事,心想戏本子里面的妖怪都法力无边,自己这几人皆是凡人之躯,如何抓妖?便让替死鬼他们将除妖宝物都带上,增添胜算。
夜间的集市比白日要热闹许多,贪死鬼戴上了那只金银镯,这大半日里,爱不释手。
八卦鬼笑他:“瞧贪弟这副模样,不会以后投胎都要戴着这只镯子吧?”
贪死鬼道:“我还没攒够银子呢,投什么胎?”
“死都死了。”愁死鬼道,“还要这么多银子作甚?也带不到下辈子去。”
贪死鬼道:“你们不懂的,这是热爱,热爱懂不懂?我对银两,是生不同衾死同穴的喜爱,是不顾危亡的贪恋,是求得放不下的苦。就如同八哥对八卦,美人儿对美色那般。”
怀山对朗俟道:“哥哥,此去鬼胡同,不知道会发生何事。若遇到危险,我们便先行撤退,再做打算,万万不可逞强。”
朗俟说过他武艺尚可,怀山猜测他武艺高强,怕他不顾危险,便先行叮嘱。
“好。”朗俟嘴上答应,心里却想,要抓住妖怪,也不能让怀山看出破绽,进而怀疑身后众鬼的身份。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鬼胡同。
只见鬼胡同歌舞不休,醉意熏人,银铃笑声随着晚风送入耳边,好一个作乐撒欢的神仙地。
怀山贪玩,曾偷偷来过鬼胡同几次,今日再来,身份与目的已大不相同。鬼胡同却什么都没变,还是一派醉生梦死的迷人。赌坊、青楼、酒肆、戏班和夜宵铺子等混杂在一处,百姓众多,不宜声张,恐打草惊蛇,也不宜大肆搜查,恐扰乱秩序。
替死鬼问道:“府令,我们应该从何查起?”
美死鬼已经问道狐媚的味道了,她娇笑一声,道:“自然是从青楼查起,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进去,也太惹人注目了。”
“美人儿说得对。”怀山道,“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战大哥、替大哥、八哥和谭公子,你们守住青楼的各个出口,若看到有可疑人物,便放烟花为信。我和哥哥、美人儿、仇先生进去一探究竟。”
贪死鬼等鬼道:“好,我们听府令的。”
怀山道:“我们进去吧。”
青楼门口,有老鸨在迎客,她看见朗俟等人,眼前一亮,迎了上来,道:“哎呦!各位公子,新客啊,第一次见到你们,快快快,里边请,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啊……诶,这位姑娘,请留步,我们这里可是青楼啊。”
被拦住的真是美死鬼,她倒也不着急,从袖中掏出一张大额银票,泼辣道:“青楼怎么了?你们只做男人的生意吗?姑奶奶今日就要上男人,走,去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小倌给我叫过来。”
门口的人都被美死鬼这番大胆的言论吓到了,再一看,这美死鬼可美若天仙啊,怎么还需要找小倌呢?她只需要勾勾手指,街上一半的男人魂都飞过来了。
一名浪荡公子走上前,道:“美人儿,觉得良宵苦长、寂寞难耐的话,也不必花钱找小倌,你觉得,本公子如何啊?”
怀山退了回来,挡在了美死鬼和浪荡公子中间,瞧也不瞧浪荡公子一眼,只对美死鬼道:“别管他,我们进去。”
浪荡公子神情一变,老鸨见状不对,赶紧让小厮把怀山等人带进去,自己上前拉住浪荡公子,赔笑道:“郑公子啊,尤尤姑娘已经在里头光侯大驾了,您平日不是最喜欢尤尤姑娘的吗?尤尤姑娘今日为了见你,特意穿了一袭水蓝色的新衣裳呢,良宵苦短,快进来吧。”
浪荡公子听到尤尤姑娘,脸色好看了点,贪婪地扫了美死鬼的背影一眼,才跟着小厮走了。
没想到,走上台阶的时候,他本想跨过去,却结结实实地“踢”上了台阶,然后直勾勾地被绊倒,摔了个不折不扣的狗吃屎。
这回可丢脸了,他听到旁边窃窃笑声,愤愤地爬起来,踢了台阶一脚,继续往前走,结果下一步又摔了,同样的姿势,摔得狼狈至极。
这下周边的人忍不住了,皆捧腹大笑。
替死鬼拦住还想再发一次暗器的战死鬼,道:“战兄,够了够了,再摔可就要被怀疑了。鬼王和府令在里面办事,我们不要在外面生事了。”
战死鬼这才收了手。
八卦鬼上下打量战死鬼,道:“战兄,你这么生气,不会是喜欢美人儿吧?”
战死鬼否认道:“我只是看不惯那浪荡子的粗鄙言行。”
八卦鬼意味深长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再说里头,怀山等人跟着小厮走了一路,被引到一间上房,小厮问:“请问各位公子和……这位姑娘是一人一间房吗?还是要一起?”
“一起。麻烦泡壶茶,再请两名清倌过来抚琴吧。”怀山给了小厮一锭银子。
小厮收了银子,笑道:“好说,好说,我这便为各位泡茶唤人。”
待小厮走后,怀山拿出妖气针,妖气针晃了几圈,指向了西侧。
“山儿,我与你一道去西边探探。”朗俟也看到了,他道:“仇先生和美人儿待在此处留意动静。”
怀山道:“好,若小厮问起我们,便说、便说……”
美死鬼笑道:“好,府令,朗公子,你们去吧,该怎么说,我心中有数。”
朗俟和怀山出了房间,直奔西边而去。
怀山还是没想出来:“哥哥,美人儿会怎么说呢?”
朗俟只道:“美人儿机灵,自能应对。”
他们越往西边的房子走,发现姑娘越来越少,屋子里头传来的声音,也从女子的娇声笑语,变成了小倌的柔媚嗓音。
怀山让朗俟取出夜隐衣,将自己从头到脚套住了,问:“哥哥,你还能看见我吗?”
朗俟不是常人,自然是看得见的,但他现在应该是个人,他道:“看不见。”
怀山露出头来,道:“哥哥,这夜隐衣很大,等会你与我一起藏起来吧。”
朗俟难得愣了下,道:“到哪藏起来?”
对诶,这么多房间里面,谁是真小倌,谁是真狐媚,他们怎么分清呢?怀山动了动脑子,道:“我们得找书生,书生可比妖怪好分辨多啦。”
正说着呢,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便被小厮带到了二楼的一间房,趁小厮转过头之前,怀山连忙把头也藏起来了。怕小厮看见半空中悬浮着一个头,会立刻被吓死。
怀山小声问:“哥哥,你会轻功吗?可以带我飞上去吗?我怕走楼梯会撞到人。”
朗俟点点头,揽着怀山,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刚刚书生进去的那间房门口。
怀山心道:“奇怪,哥哥刚刚不是说看不见我吗?怎么一下就能抓住我?”
那门是虚掩着的,里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刚好利于他们听墙角。
怀山踮起脚来,用夜隐衣把朗俟也罩住了,然后将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夜隐衣确实很大,而且薄如蝉翼,将二人完全罩住,也并不憋闷。但朗俟呼吸间皆是怀山的气息,稍稍一靠近,二人便能肢体相贴,他心跳得很快,又怕怀山察觉异象,于是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些。
里头的书生应该姓任,不清楚是狐妖还是真的小倌的人唤他“任郎”。
任郎道:“卿卿,我可想死你了。”
另一“人”嗔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甜言蜜语,信手沾来,然而好多天都不来看我,让我望眼欲穿,相思成疾。”
任郎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道:“卿卿,书院先生看得紧,我也是没有法子。这趟溜出来来见你,还是费了大功夫的。卿卿,你就原谅我吧,你摸摸,一看到你,我的心便跳得如此快,言语可以作假,心却不能,我也是真的想你,日里想你,夜里也想你,吃饭时想你,读书时心里都是你。”
怀山在门外,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书生说话怎可如此肉麻?
另一“人”笑哼了一声,道:“那我便再信你一回,春宵一刻值千金,任郎,我们便不要耽误时间了,好吧?”
接着是唇齿相接的缠绵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再接着是床板“咯吱”一下的声音,咿咿呀呀,叠浪里起伏。
怀山听得面红心赤,料想他们好事正酣,应该听不到自己与朗俟讲话,便小声问:“哥哥,你觉得这个是狐妖吗?”他不敢细听,判断力和思考力在这样的地方,都迟钝了几分。
朗俟自然知道,鬼王可不是白当的,他道:“是狐妖,等会情到浓处,它便要吸食这名书生的精气了。”
“啊?”怀山道,“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进去,把它抓起来?”
朗俟道:“可以。”
怀山又迟疑了,道:“要不要通知战大哥他们过来?”
朗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道:“不必,我加上这条缚妖索,便足够了。”
怀山道:“哥哥,千万小心。”
朗俟从夜隐衣中出来,一手执缚妖索,推门而进,快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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