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一己私心
至尊太皇太后淡淡道：“以后？你只想着以后，那现在呢？你可曾想过那几个受害姑娘，和她们的家人以后该如何度日？可曾想过自杀的姑娘会不会半夜去找你索命？可曾想过将来小皇帝登基，他若知道自己的江山是她母后用百姓的命换来的，他又有何颜面站在百姓面前？”
“……”
苏太后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紧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带着你儿子回宫去，哀家一刻也不想见到你。”
至尊太皇太后摆摆手，面无表情道。
事情既已发生，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苏太后抬起头难以置信望着老祖宗，没想到就居然这么轻易放过了她，这么让她走了。
难道这是不追究了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多谢老祖宗饶恕！曾孙媳妇先行告退。”
苏太后心里一阵激动，立刻给至尊太皇太后磕了个头，起身便离开了。
至尊太皇太后将目光望向远处的鱼塘，小皇帝看见苏太后靠近高兴地咯咯直笑。
苏太后勉强冲儿子挤出个笑容，笑容里装满酸涩十分难看，但此时她什么都顾不上，领着下人迅速离开了詹和园。
院里起风了，树叶刮的飒飒作响，至尊太皇太后望着鱼塘已经很久。
叶宸道：“老祖宗，咱们回屋吧。”
“不回，”至尊太皇太后道：“屋里闷，你陪我再坐会儿。”
“好。”
“你说哀家是不是偏心了？”至尊太皇太后眼神发愣。
叶宸摇头：“没有，老祖宗是为了江山考虑，不得不这么做。”
“你少糊弄我。”至尊太皇太后苦笑：“不过哀家确实有苦衷。皇帝还小，早早没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哀家知道错了，却不得不做。”
“嗯，老祖宗问心无愧。”
“叶宸你错了，我其实心里有愧。”至尊太皇太后叹口气：“你可知道我看见自杀的那姑娘尸体时是什么心情？”
众人眼中的至尊太皇太后向来威严尊贵、雷厉风行，可叶宸现在却从她睿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辛酸。
“那姑娘父亲早亡，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家境贫寒。死的时候穿着一件破洞的浅绿碎花短衫和黑色半身长裙，脚底踏着一双宝石蓝布鞋，也是漏指头的。前几天姑娘母亲得了风寒持续高烧，可是姑娘手头没钱没法抓药回来给母亲治病，只能熬着。”
“直到出事那晚，她母亲开始说胡话并且昏厥，姑娘急了眼半夜跑去药铺求大夫救救她母亲，一连跑了两家都被拒绝，实在走投无路姑娘来到第三家药铺直接跪地不起。大夫和家人被她哭得无法安睡，便给了她一副退烧药。”
“姑娘千恩万谢拿着药往家奔，在月夜风高的路上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姑娘却顾不上害怕，只是一鼓作气往家里跑。跑着跑着，不知不觉身后出现了一个恶魔。”
至尊太皇太后微微叹口气，继续道：“恶魔将她拖进一处废旧的小院，姑娘誓死不从，可是那么瘦小一个人儿哪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即便那男人是个瘸子，力气却比她大得多。姑娘最后还是被糟蹋了，在这个屈辱的过程中，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包退烧药。恶魔得逞心满意足离开，姑娘攥着药哭着狼狈回到家，却发现母亲在天亮前已经病死。”
“当时她母亲的身体还是软的，因为死前女儿没有守在身边死不瞑目。姑娘既自责又伤心，还因为自己受到侮辱而羞愧，到了下午便在屋梁上吊自杀了。”
“两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至尊太皇太后话语徐徐落下，叶宸听得触目惊心。
姑娘不仅遭受侮辱还失去母亲，因为路上被耽误母亲丧失救治机会，这姑娘到死都是自责的吧？
而罪魁祸首呢？现在还在逍遥法外。
若是没有苏太后的庇护，说不定大理寺已经将他缉拿归案，难怪老祖宗会生气。
“这是我刚到京城看到的第一件事，当时我恨不能抓住恶魔将他千刀万剐。后来我一直在街上转悠，直到见你前一天晚上，终于发现采花大盗的踪迹。”
叶宸不解：“老祖宗，那您为什么不抓住他？”
若能抓住这个恶魔，已逝姑娘和另外几名受害者也会开心的吧。
“大理寺已经查到线索，应该可以很快将他缉拿归案。”
叶宸恍然：“对，我想起来了，大白也是这么说得。”
“叶宸，你可知这瘸子是谁？”
叶宸顿了顿，联想起方才至尊太皇太后对苏太后的举动，忽然想到什么。
“老祖宗，难道这采花大盗是苏太后的二弟苏秉义？”
“正是！”
苏氏母族家支庞大，苏秉义在家中孙子辈排行第二。
苏家长房还有一长子继承家业，所以苏家主母对这个从出生便患有腿疾的小儿子宠爱无比，所以将其养生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性子。
苏秉义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家中一妻三妾却喜欢在外寻花问柳。
长期的养尊处优助长了恶趣，这日苏秉义晚上从温柔乡归来，路上碰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心生歹念就把姑娘拖进小树林糟蹋了。
这是采花大盗第一回作案，后来姑娘的父母找上门，苏家主母也没有说教儿子，只让人给了二十两银子就打发了。
姑娘父母拿钱消灾也未报案，从此苏秉义一发不可收拾，恶趣满满，时不时在夜里外出打猎，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苏太后和家人见面时，无意中得知这件事，本该说教弟弟的她因为存了私心并没有制止，让苏秉义在采花大盗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再后来大理寺开始着手调查，但因为苏秉义每次做了案，都有家人帮忙善后，调查之路并不顺利。
在白擎夜开始过问之后，大理寺快马加鞭换了调查思路，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整个案件中，苏太后虽然不是指使人，但却为了私心纵容苏秉义犯法。
若是大理寺一天不破案，白擎夜就会背负骂名，京中百姓就会对他有所怨恨。
对未来没有信心的苏太后为了自己私欲，不管百姓死活，更没有想过那些姑娘可不可怜，无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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