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交流软件
晚上九点以后，店里的人流量就渐渐少下来了。
崔杰已经早一步先回去了，呈鸣兄弟和纪泠就住在后屋，而唐艺芯也要留下来做明天的准备工作，到十点关门之后才会回到她在附近的单身公寓里去。
收拾好准备要走的时候，纪柏暮对着呈鸣微微躬身道：“今天给你添麻烦了，鸣哥。”
呈鸣摆摆手笑道：“害，你是阿泠的弟弟，我怎么也不可能让你在我的地盘上受委屈是吧？”
“别太自责了，被盯上其实也不是你的问题，那东西是个惯犯了，特别喜欢勾搭一些受了情伤的小男生，我们社里以前有个小学弟在入社前也被他这样祸祸过，我老早就想揍他一顿了，你这件事也算是赶巧，让我给碰上了，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原来是惯犯了啊？
一想到暮暮被这样的玩意骚扰，还碰了手，丁旭升就后悔不能时光倒流回去把那一拳打得再狠一点，哪怕拼着再受一次伤也得给这玩意送个脑震荡才行！
但是，这个人又是怎么和暮暮认识的呢？
同时，他又为不可查地看了一眼呈鸣——总感觉这位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茶屋小老板不太简单的样子，和暮暮哥哥的关系好像也是如此。
这一天下来，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多，导致丁旭升走在路上都有些走神，以至于纪柏暮在路口停下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地准备走过马路。
纪柏暮赶忙拉住他道：“你干嘛呢，恍恍惚惚地走什么啊？”
“嗯？不是绿灯了吗？”丁旭升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
纪柏暮忍住想要捂脸的冲动，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刚刚说打车了吗？”
丁旭升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打车？走回去应该也不远啊。”
纪柏暮眼神有些躲闪，撇撇嘴回道：“这不是担心你的腿走不了太长的路吗，而且我们又不是很缺这点钱啊。”
“真的吗？”丁旭升狐疑地看向对方那副明显在扯谎的表情。
那天医生拿着ct片来告诉自己恢复状态的时候，暮暮在一旁听得比自己还认真，所以他应该很清楚自己只要不是剧烈运动就基本不可能再受什么损伤。
而且暮暮昨天还在担心他的经济问题，断然不可能在隔天就说出不缺钱这种话来，所以这只可能是他在找理由。
丁旭升脑子里活络了起来——昨天他才为了避免丁荣和乔含带来的麻烦从医院里出院，今天暮暮就带着他来了这里，在两地之间来回却完全不下车走路，刚才那位茶屋小老板看起来也似乎完全不怕事的样子……
结合着这些线索思索一番后，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丁旭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微微俯下身来平视着纪柏暮道：“说起来，暮暮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帮忙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边彩色霓虹灯的灯光作用，纪柏暮感觉自己似乎在看着一只狐狸笑嘻嘻的表情——就是那种明明猜出来了什么，却还要故意问你，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你因为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知道而抓心挠肺的样子的笑。
简直坏透了！
纪柏暮微微蹙着眉，有些不高兴地道：“那你又看出来了什么呢？和我说说呗。”
丁旭升见这番挑逗隐有翻车的架势，连忙正经脸，试探着递出答案道：“是，为了帮我避免被乔含和丁尤他们找麻烦吗？”
见纪柏暮眉头一挑后沉默了，丁旭升就知道自己猜出了正确答案。
丁旭升试探着伸手去牵起纪柏暮的手，对方没有抗拒，于是他又蹲了下来，抓住那只手往自己额头上抵了抵，轻声道：“既然是为了我考虑，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当看出纪柏暮的意思之后，丁旭升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上的负担又重了一些——所谓作为住宿条件的帮工，本身也是为了自己安全的考虑，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过了一会儿，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什么嘛……”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纪柏暮的声音不由自主有些颤抖。
丁旭升抬起头来，就看见纪柏暮泛红的脸蛋和有些羞恼的表情：“不是你说想在我面前表现得更帅气一些吗？我是在帮你维护你的形象好不好！”
他微微一愣神，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嘴唇轻轻地在纪柏暮有些冰凉的指尖上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认真道：“比起维护表面上的帅气，我还是更希望能知道你的心里为我考虑了多少，毕竟，我不想再在一片茫然中忽视你的心意了。”
而且那样，他也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承载了多少对方的喜欢。
看着纪柏暮又涨红了几分的脸，丁旭升轻轻地笑着，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前见好就收地站起身来，指了指一旁街道上驶来的一辆空车道：“有车来了哦。”
纪柏暮终于回过神来，但也只是轻轻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去挡车了。
两人一起坐上了这辆出租车的后座后，纪柏暮也彻底从方才的心动里冷静了下来，对着一旁的丁旭升道：“鸣哥人很可靠，朋友也很多，只要在这片街区内就没有人能动我们，小区里也随时有保安巡逻，所以我们暂时只在这两个地方间来往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如果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的话，和他们说一声再做下一步打算就好。”
“嗯，我知道了。”丁旭升一时间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回报这些，苦恼之余也只能决心先把自己能做到的做到最好。
这时，丁旭升又忽然想起了今天困扰他的问题之二——那就是呈鸣和纪泠两个人的关系。
但他又不好直接多问，于是便试图迂回一些地问道：“暮暮，为什么鸣哥和你泠哥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耳环啊？”
然而纪柏暮一下就看透了丁旭升的想法，若无其事地道：“嗯，你没想错，那就是他们俩的定情信物。”
“咳、咳咳……”丁旭升被这个仿佛直接拍在他脸上的的答案呛到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反应，不是你先好奇的吗？”纪柏暮语气拔凉拔凉地道。
不好，怎么好像还有些生气了？！丁旭升心中顿时警铃大震。
“噗嗤——”纪柏暮望着丁旭升那副欲言又止、手足无措的样子一阵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欸？”丁旭升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纪柏暮终于找回了一点扳回一局的信心，止不住乐呵道，“你看你刚才那副傻愣愣的表情，不会真觉得我生气了吧~”
丁旭升这才反应过来，纪柏暮这是故意装生气以此来让他担心的。
本想着要不要再扳回来，但总感觉再来的话真的要翻车了，而且他又有段时间没有看到纪柏暮这么欢脱的笑了，于是也挠了挠脖子跟着一起傻笑了起来。
这样就真的一点也不帅了呢，但却很开心。
纪柏暮慢慢笑完后，开始望着窗外略过的景色，淡淡地道：“其实你直接问他们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俩也从来没有刻意地去隐瞒过，店里的不少熟客都知道这件事情。”
“……这样吗？”丁旭升心里对于这两位的坦荡又多了几分敬意，但同时，他也隐隐觉察到了纪柏暮话语中潜藏着的几分羡慕。
“你想知道今天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是吧？”纪柏暮回过头来道，语气里又恢复了那份平静。
“嗯。”丁旭升点头。
“还想知道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纪柏暮看着丁旭升微变的表情，颇为肯定地继续道，“别不承认，今天你一直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看过来，估计也是因为鸣哥趁着我和泠哥去拿制服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吧？”
丁旭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并做好了如果暮暮继续问就随时出卖呈鸣的准备。
纪柏暮倒也没有直接问，而是猜想着道：“让我猜猜他说了什么，无非也就是觉得我现在这样穿有些“花枝招展”之类的吧。”
花枝招展和招蜂引蝶的意思似乎大差不差？丁旭升这样思索着道：“嗯，差不多。”
纪柏暮看着他，一脸“我就知道会如我所料”的小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啦。”纪柏暮回忆着，眼神里仿佛也穿过了那段过去的时间间隔，正看着过去的自己。
那段日子里，他正处在休学后一身轻松，却又茫然无措的时间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干些什么，又能够干些什么。
于是泠哥看到他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后，就和爸爸妈妈商量了一下，把他拎到了g市这边来帮忙。
那段时间里鸣哥和泠哥都在忙着准备参加成人高考，大部分精力都得放在复习上，所以店里的人手问题很多时候都颇为乏力。
最开始的时候，他在帮着调做饮料的同时也在帮着收银，但却因为表情僵硬，说话结巴而受到了不少差评。
不过好赖有了与外界的交流，他也慢慢地找回了一些生活的实感，他开始重新审视离开学校后的自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许多束缚，完全可以不用再做一个乖宝宝了，而是可以活得更加肆意了。
——他渴望抛弃那个过去的自己，获得新生。
于是他开始充实自己困乏的衣柜，丢掉了许多规矩的诸如校服之类的单调服装，尝试起了许多过去不敢尝试的更具设计感、更突出气质魅力的衣服。
他摈弃了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从未变化过的那种锅盖头，留了长狼尾，并烫蓬了头发。
最终，这番费尽心思的打扮效果意外地不错，让他整个人都不再像以前那样书呆子气，变得成熟个性了许多，柔和而又不失野性。
同时，在周围人的帮助和一些熟客的善意下，他也慢慢地习惯了和各种各样的顾客们相处，说话也渐渐利索了起来，不再有最开始时的那种紧张和恐慌。
“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到现在，我甚至还能和那些小姐姐们谈天说地了。”
说着，纪柏暮用带着调侃的语气笑道：“后来四月份p市九中那边放月假的时候，我去p市找老赵玩，她看见我的时候差点都不敢认了呢！”
然而听到这句话时，丁旭升忍不住眼神微愣，却在对方注意到之前很快地将其压了下去，扯着嘴角笑着道：“哈哈，是吗？”
纪柏暮斜着眼看他，轻哼道：“你这句捧场真是一点也不真诚！”
丁旭升笑了笑，随即想起来一个方才纪柏暮没有提到的东西，然后问道：“那你的耳钉呢？是学着你哥他们一起戴的吗？”
纪柏暮愣了愣后，有些不走心地撇撇嘴道：“我都说过啦，那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我学他们的情趣干什么？而且他们那种耳扣是卡耳朵的，根本不用打耳洞。”
感觉到纪柏暮面对这个问题的意兴阑珊时，丁旭升又恍然想起，今天刚到店里的时候，呈鸣看到他的耳钉时那副意外的样子，还有和唐艺芯交谈时，对方所说的“到现在居然还打了耳洞戴上了耳钉”这句话。
再看看纪柏暮这副有些别扭的样子，丁旭升突然明白了过来，犹豫一下后开口道：“所以，暮暮你是……来见我之前，才打的耳洞吗？”
这么一想，最开始的那几天里，暮暮确实有频繁摸耳垂的动作，是因为那个时候才打了耳洞没多久就戴上耳钉，还有些不舒服吗？
纪柏暮侧过头去，半晌才回道：“是又怎么样？别多想，只是不想再让别人从我身上看到过去的影子了。”
丁旭升心里自动翻译了一下——想让你看见一个新的我。
这也太犯规了！
纪柏暮看见丁旭升红着脸一副宕机了的模样，就知道——完了，这人一定多想了。
然而事实上，丁旭升不知道的是，在临出发的前几天，正在打耳洞的纪柏暮心里回忆起了那段对话：
【“耳廓也尖尖的，如果戴个耳钉的话肯定很好看，我敢打赌，像这样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
那时候，他心里忍不住想的是——如果看到我戴了耳钉的话，他会喜欢吗？
于是纪柏暮叹了口气后，也就任由着丁旭升去胡思乱想了，反正对方再怎么猜想也不会比现实更糟就是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越想越觉得不行——怎么也得想点办法，打压一下这个家伙此时的内心高涨才行！
又过了一会儿下车后，走进小区内，丁旭升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他最初想要问的问题：“所以今天晚上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纪柏暮心生一计，于是淡淡道：“聊天认识的啊。”
“聊天？怎么聊？”丁旭升一愣，他完全想不到要怎么聊才会和这么一个极品聊到一起。
“怎么聊？”纪柏暮嘴角勾起，侧目看着丁旭升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嘲弄，“当然是在同性恋专属的交流软件上啊，这里面和我一样的同类可多了~”
丁旭升：“！”认知外的知识增加了！
“虽然这一次不小心遇上了一个渣渣，居然还顺着网线跑过来骚扰我，”纪柏暮走进打开的电梯里，转过身来冲着丁旭升摇了摇手上的手机，继续笑道，“但是里面的优秀的男生还是有不少的，我还可以跟其他人慢慢聊。”
丁旭升猛地抬头，一脸震惊：“什么？！”
纪柏暮躲过了他前来抢手机的手，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头道：“你想干什么？”
丁旭升也没有再上前，而是低着头展开了委屈脸攻势：“暮暮，你都有我了，为什么还要和那些人聊天啊？把那软件删了好不好？”
然而已经下定决心要打压一下丁旭升的纪柏暮完全不为所动，一边走出电梯一边道：“我还没有答应你哦，为什么不能聊，而且我也说了是你要听我的话，所以你要求不了我，知道了吗？”
跟在后面的丁旭升耷拉着脑袋：“知道了……”
纪柏暮打开门，转过身来搓了一下他的头发，笑着道：“那你接下来，可要继续好好表现，讨我开心哦！”然后便走进门去。
丁旭升在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虽然知道暮暮刚才那个样子很可能是在开玩笑，但是万一那个软件真的还在的话……
丁旭升os：危机感up！up！up！
不行，我得好好表现，把那些家伙们都比下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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