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样就好吗？
因为是为班级表演做准备，所以老陈和宿管老师打过招呼，排练的人完全有时间可以去食堂里吃过午饭再回宿舍休息。
但暮暮留下来等自己了，而他又不在排练人员的名单上，所以丁旭升和他只够时间去超市里买点面包之类的作为午餐。
其实丁旭升有想过，要不就让暮暮自己先回去好了，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在被对方监督着好好吃饭之前，丁旭升的正餐向来都在便宜的范畴里吃得很随意，所以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而且纪柏暮显然也没有这个意愿。
看着五个人越来越熟练的动作，柳研点了点头道：“今天中午就到这里差不多了，赶紧去食堂吧。”
一宣布结束后，陆松立马就推着周迅走了，走之前还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丁旭升，其他人也先后离开了教室。
关掉讲台上的电脑后，丁旭升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穿上，然后走向纪柏暮道：“走吧，暮暮。”
纪柏暮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拿起自己要带的书放在身侧，跟着丁旭升的脚步走了出去。
下课后将近半个小时，教学楼的走廊上已然空空荡荡，午间的阳光透过天井上的玻璃洒下，落在丁旭升的身上，于他那暗金色的头发上反射着光辉。
不知是不是因为盯着书本太久了，纪柏暮被晃得有些恍然。
他朝着丁旭升的肩膀伸出手，却又顿了顿，然后随着脚步慢慢停下而垂落。
注意到身后没有人跟上，丁旭升回过头来，背着阳光洒落的方向站住，看向纪柏暮的眼神里有些困惑地道：“怎么了吗？”
纪柏暮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和乔含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纪柏暮这么一问，丁旭升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走廊上的对话，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地解释道：“你别听她说的，我和她不是朋友。”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你的朋友！”
不自觉地，纪柏暮低吼了出来，然后他和丁旭升一样怔住了，可是他的口中仍然语无伦次地继续说道：“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你的朋友，她、她还说你的坏话，这种人算是什么朋友，可是、可是她说她知道……”
“知道什么？”丁旭升看纪柏暮情绪有些不对劲，想要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安慰一下。
但是下一秒，纪柏暮就抬起头来，语气里透着一丝不甘地道：“她说她知道，你家里的事……”
丁旭升的动作僵住了。
理智告诉纪柏暮自己应该停下来，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口道：“丁旭升，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你的家人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纪柏暮！”丁旭升突然低喝。
纪柏暮被这久违的称呼给唬住了，呆呆地看着丁旭升。
对视的瞬间，丁旭升被那双眼睛里的茫然刺得下意识移开了目光，沉默一晌后道：“那不是什么值得了解的事情，你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所以别再问了。”
是啊，他知道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
纪柏暮重新低下头，一阵无言。
最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自己只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啊……
就在丁旭升感觉到一阵后悔，思索着要不要再说一点什么的时候，纪柏暮又抬起了头来。
他的眼睛充满了丁旭升看不清的情绪，勉强地牵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抱歉，我确实，不该质问你这种问题的，是我唐突了。”
看着纪柏暮脸上的笑容，丁旭升心里充满了别扭又难以意会的感觉，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柏暮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丁旭升的前面，然后转过头来淡笑道：“快走吧，不然一会儿就迟到了。”
纪柏暮脸上的笑已经没有勉强的意味了，却又让人觉得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嗯。”摸不着头脑的丁旭升眉头微皱，但也还是应了一声跟上去了。
两人走后，偌大的教学楼里，天井里洒落的阳光下只剩浮尘零落，宁静中又似乎有些落寞。
随着五月将至，临近夏天的夜晚里，连风里都不再带一丝凉意，但是拂过耳旁时，却仍然清爽地带走几分闷热。
丁旭升瞄向跑在一旁的纪柏暮，对方在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夜跑后，每晚的几圈似乎已经变得轻松起来，到现在四圈过去了也只是喘了喘气而已，完全没有去年要死不活的样子了。
想到这里，丁旭升慢慢地停了下来，纪柏暮察觉到后也跟着慢了下来，略有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吗？”
丁旭升目光深沉地看着对方，突然开口道：“我们去吃宵夜吧！”
“又饿了吗？”纪柏暮撇了撇嘴，然后无奈地笑道，“那就走吧。”
丁旭升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两秒，“哦”了一声后才和纪柏暮一起走向食堂的方向。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饿。
他只是觉得，这几天的纪柏暮似乎有些奇怪，似乎……笑得更多了？
他昨天在陆松来串寝的时候和对方说了这件事，但也有选择性地避开了那天的那段对话，只说在聊天的时候有聊到家庭相关的问题被他给绕开了：
【陆松白了他一眼道：“你们的事问我干嘛？”
但是丁旭升确实也找不到几个人适合问这类问题的，陆松摊摊手：“具体的情况我又不了解，不过要说笑得太多什么的，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你自己呢？”
丁旭升皱了皱眉——他的笑算是为了保持形象的一种手段，那么纪柏暮的笑又是为了什么呢？
但是陆松也表示没有更多参考和建议了，反而是问起道：“乔含的事情真的不用我们插手？”
“暂时不用，”丁旭升摇摇头，“她现在还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你们贸然插手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她也不是徐峰那种能简单打发的家伙，你们针对她很容易得不偿失。”
“行吧，”陆松耸了耸肩，“那你有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吧，我先回去了。”】
“要到我们了，你在想什么呢？”纪柏暮伸手在丁旭升眼前挥了挥，丁旭升被吓得一晃，这才回过神来。
丁旭升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天开幕式的事情。”
明天开始就是五一节假前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了，上午是开幕式，届时所有班级排练的节目都会搬上操场上的大讲台前。
今晚提前一节课下晚自习，回寝室的时间并不赶急，于是两人买好东西后，就到没有标签的区域随便找了位置坐下。
坐下后，丁旭升的思绪又开始运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纪柏暮注意到后，有些不确定地道：“怎么了，是感觉有些紧张吗？”
丁旭升抬起头来看向他，犹豫一阵后开口：“你……你紧张吗？”
其实他想问对方最近在想什么，但最后还是觉得这样问不太好，于是改口了。
“还好吧，毕竟我在大队伍里，”纪柏暮歪歪头，有些不解，“倒是你，做领舞的话果然还是多少有些压力么？”
丁旭升沉吟一阵后，点了点头：“……果然，是有点吧。”
“别担心，班上的大家都在呢，你们只管在中间跳就好，”说着丁旭升抬起头来看着他，看着对方的眼睛，纪柏暮不由得愣了一下，刚才想的说辞一下子忘光了，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也在看着你，所以别紧张。”
丁旭升怔了一下后，露出了那让纪柏暮熟悉又眷恋的笑容：“嗯，我知道了。”
果然，是他的错觉吧，明明没什么变化啊。
纪柏暮还是像以前那样，像真正的家人一样温暖，让他连潜意识里都感觉到心安，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第二天的清晨，没有早读，起床时间也比平时要晚半个小时，丁旭升走出寝室门的时候，破天荒地发现纪柏暮居然没有在在走廊上等着。
丁旭升心里一阵惊奇，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担忧——是出什么情况了吗？
于是他立马走到纪柏暮他们寝室的门口，敲了敲门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坐在自己椅子上换鞋的人看了过来，打招呼道：“哟，班长，来找谁啊？”
丁旭社看了一眼洗漱间和四周，都没有看到纪柏暮的影子，眉头不自觉蹙起：“纪柏暮呢？”
难不成他今天一个人走了？
那个人指了指丁旭升旁边的床上道：“喏，他还在上面呢。”
丁旭升这才注意到，纪柏暮的床上还躺着个缩在被子里隆起的人形。
也难怪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很少会进纪柏暮的寝室里，即使进来也从来没有往纪柏暮的床上看去过，因为纪柏暮向来都起得又早又快。
丁旭升攀上纪柏暮床头的栏杆上，就见纪柏暮仍然蜷缩在被窝里，脸埋在胳膊上团起的被角中，只露出被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丁旭升推了推纪柏暮露出的胳膊，细腻的皮肤让他莫名一颤，但紧接着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有些发烫。
“暮暮？”丁旭升忙不迭地摇了摇纪柏暮的肩膀。
听到熟悉的嗓音呼喊着自己，纪柏暮从昏昏沉沉的疲倦中醒转了过来，然后就看见从自己的床头上探出身来的丁旭升，正低着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丁旭升伸手去探了探纪柏暮的额头，很容易地判断出来：“你发烧了？！”
听到丁旭升有些严厉的口吻，纪柏暮昏沉的头脑里涌起一片茫然，因为喉咙积了干痰而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可能吧，是有些头晕。”
丁旭升皱起眉头，看着纪柏暮泛着红晕的脸，扶起纪柏暮想要起来的身体，问道：“还有力气吗，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纪柏暮犹豫了一阵，但看到丁旭升不容置否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嗯，好。”
医务室里，穿着非常一丝不苟的女医生接过体温计看了看：“三十八度，还行，不用去医院，我给你开点药去吃，然后用冷毛巾什么的敷一敷物理降温，一般很快就会好的。”
“你们这些学生呐，一到换季的时候就不好好穿衣服，总是一嫌热就脱外套，怎么说就是不听呢？”校医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药柜里翻找着药品，“正好这两天在办运动会，也不耽搁学习，你就好好在寝室里休息吧。”
【“我也在看着你。”】丁旭升忽然想起昨晚纪柏暮说的话，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时，喝过温热水后喉咙里好多了的纪柏暮开口了：“医生姐姐，可以去操场上看着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寝室里，太无聊了。”
丁旭升看向纪柏暮，发现对方也在笑着看自己。
他显然记得昨天说过的话，丁旭升不禁唇角微扬。
女校医被纪柏暮一声“姐姐”叫得上早班的心情好了不少，于是道：“一定要去也可以，我再给你几张降热贴用吧，记得把衣服穿好，再热也不准脱外套，也不要做什么运动了，省得发生危险。”
把药物递过来给丁旭升提着后，女校医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便让两人离开了。
校医务室就在宿舍楼一楼，两人是直接下来的，纪柏暮寝室里的床还没收拾，于是两人决定先回一趟寝室。
丁旭升拎着装有药物的小塑料袋走在楼梯间的前面：“我已经拜托人替我们请假了，一会儿不用去教室了，直接去操场上集合就好。”
跟在后面的纪柏暮点了点头：“嗯。”
走到寝室门口时，丁旭升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开口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去的，在宿舍里休息也挺好，队伍里的空位补齐上去就行了，你也不用担心。”
纪柏暮没有说话，过了一阵才开门进去，回过头来道：“没事，我就是去看看而已，”说倒这里时，纪柏暮稍稍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我不是说过了，会看着你的吗？”
听到这句话，丁旭升心头一颤，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表现的！”
吃完药贴好降热帖，又去了趟食堂后，两人来到操场上，丁旭升直接去了环绕着操场上的大部队里寻找本班的方阵，而纪柏暮则跟着老陈到了本班指定的休息区里坐下。
“怎么就发烧了呢？还不留在寝室里好好休息，”老陈招呼着纪柏暮坐下，“既然来了就好好坐着看吧，不舒服的话也要和我说哦。”
纪柏暮点了点头道：“好的，谢谢陈老师。”
随着看台最中央上的校领导们宣布运动会开幕式正式开始，广播里的音乐声响起，操场上的方阵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前进。
按照年级的顺序，纪柏暮他们班作为第一个登场表演的队伍，在进行曲中走到指定的表演区域停下。
随着音乐的切换，队伍阵型迅速变化，簇拥着最中间的五人，随着鼓点进入，开始律动。
其他人的动作都很简单，大多就是个背景板的作用，而站在最中间的五人才是这场表演的中心，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准备和训练，五个人的动作已然十分娴熟，并随着音乐声的高潮渐入佳境。
五个人尤其是丁旭升，在年级上甚至校内，都是颇有名声在外的人，尤其是颜值，事实证明人就是□□裸的舔颜生物，从这场舞蹈开始，周围就不断地响起惊叹和呐喊声。
纪柏暮没有呐喊，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
丁旭升注意到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在音乐的最后高潮点中完成了一个后空翻的高难动作后，摆着结束的poss与纪柏暮的目光交汇。
纪柏暮微笑着，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为他鼓掌着，声音完全被周围的呐喊声和音乐声盖过，但他在一众浮躁中却是那么的显眼。
是啊，自己只要像这样做好一个朋友，笑着对他，然后待在他身旁就好……
然而内心的最深处，一阵阵回声重复着同样的内容：
【真的这样就好吗？】
烦躁的思绪在昏沉的脑海里涌起，让他脸上的笑意又渐渐地淡了下来。
而在不被注意的方阵一隅中，乔含看着两人目光交汇，表情愈发地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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