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大结局)
那女人名叫赵携君,快三十岁了,昨天之前还是林慕卿的毒唯,在火车上帮林慕卿提过行李,只是林慕卿记性不好,早把这号人忘了。
赵携君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名字里就能看出来,小时候受过伤,激素吃多了,小学时身高就已经接近一米八了,体毛又重,不认识的冷不丁一看都以为她是男人。
不和谐的家庭环境加上吓人一跳的外貌,赵携君自卑且自闭,求职时处处碰壁,她在好多年前就喜欢讲妇女史的林慕卿,是林慕卿最早的一批粉丝,还每天去超话里打卡表白。
前年,林慕卿去南方调查,坐火车时,偶然遇见帮她提行李的赵携君,两个人聊了一路,最后还鼓励她不要自卑,可以发挥自身优势,考虑一下当个特型演员,其实林慕卿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携君真的去做了,还做的不错。
赵携君本身就有些极端,见不得多年爱豆人设崩塌,她觉得林慕卿是她的信仰,信仰倒了她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了,她几乎没怎么思考,书里夹着尖刀就找来了,准备给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国民教授来一手“图穷匕见”。
赵携君的这个举动把林慕卿和郭宏甦都吓了一跳,郭宏甦总觉着林慕卿这个性格总有一天会栽跟头,他以为是在学术圈里,怎么也要在他死了之后,他真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还是这种方式,心里后怕极了,命令林慕卿居家办公,本科生的课程交给其他老师,硕博的课程改为线上,或者叫学生去家里,研究生组组长的活也暂时别干了,这段时间先别出门。
林慕卿拳头攥得死紧,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知道老师是为她好,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知好歹,“我什么都没做错,刘颖就不该被录取,凭什么大家都信她,不信我,不来学校跟停职有什么区别,我不能走我爸的老路,这个黑锅不能背,停课就等于心虚,我绝不低着个头。”
郭宏甦太了解他这个学生了,倔起来齐竞程说话都不好使,他也不想林慕卿停课,但他更怕林慕卿有个三长两短,那样不仅无法跟齐竞程交代,就连他自己都要心疼死了。
郭宏甦拉着林慕卿坐下来,一只手盖住她的手背,说道:“你和张国超闹得那么凶,都知道往俄罗斯跑,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了,天塌下来老师给你扛着,哪怕咱以后国民教授不当了,学校里也永远有你的位置。”
老头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嘴都干了,林慕卿始终就是两个字,我不!他只好给夏叶初使眼色,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在名利场里混了这么多年,应该比他还懂得利害才对,居然只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夏叶初明白林慕卿心里的委屈,也清楚相比于当有一搭无一搭国民教授,她更在意当老师,但毕竟是一起过日子的夫妻,实在是舍不得惹媳妇生气,想等郭宏甦唱完白脸,如果没有效果,他再唱红脸。
夏叶初先拉着林慕卿回家,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饭,挑了两段她最喜欢的相声,趁着林慕卿最高兴的时候,搂着她撒娇,说他接了个新戏,准备下个月进组,要去南方好久,想让林慕卿多陪陪他。
林慕卿受不了夏叶初撒娇,这是她一辈子的软肋,现在气消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就坡下驴。
然而倒霉事就像多米诺骨牌,想停都停不住,同一天下午,两个小时内,先是被爆出林慕卿和夏叶初的婚姻关系,又黑子翻出林慕卿讲民国婚姻时反对师生恋的视频,一边攻击林慕卿虚伪,一边说夏叶初对老师早有色心。
两口子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有人翻腾出林慕卿的生父,颜书怀的死因。
颜书怀死前是妇产科的骨干医生,从业四年接生过无数的婴儿,和陈垣是大学同学,谈了好多年的恋爱。当时同科室护士长即将临盆,因为怕疼不想顺产,想直接剖腹产。
那时候剖腹产的不多,护士长的情况是可以顺产的,但她本身就是医务工作者,对生孩子那些是门清,又是一个科室的同事,自己签了手术知情同意书。
科室的几个医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手术过程却发生了意外,产妇发生了很严重的羊水栓塞,子宫里的羊水倒灌入肺,孩子很健康,护士长却成了植物人。
护士长的家属以手术不合规为由,坚决追究颜书怀的责任,逼着医院停他的职,还不把护士长接回家,医生们出于同事感情,每个人都掏了钱,轮流照顾护士长。
那时老百姓对羊水栓塞的认识并不清晰,护士长的丈夫是个急脾气,在一天酒后,当着陈垣的面用一把尖刀扎死了颜书怀。
那时陈垣也怀着孕,七个月,是龙凤胎,双胞胎本就有风险,异卵的风险就更大了,陈垣眼见着丈夫死在她眼前,惊吓过度,当时就死了一个,在医院坚持了一个月,剖腹产生下林慕卿。
颜书怀成功接生了那么多新生儿,没有人记得,人们只记得好好的产妇成了植物人,好多年,陈垣和林慕卿被街坊邻居戳了无数次的脊梁骨,还每次都拿妇产科医生没能接生自己的孩子说事。
林慕卿小学时跳了一次级,就是因为同学说她爸爸是杀人犯,她气不过跟人打了一架,事后非要跳级当人家学姐。
这事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三十年,网民还是不懂什么叫羊水栓塞,对死去的颜书怀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谩骂,齐竞程的微博早就沦陷了,现在的情况更糟,林慕卿早就破罐破摔了,差点把号都销了。
林慕卿吃了两片褪黑素,睡前跟夏叶初说以后她洗手作羹汤,从此不上班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她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夏叶初不在家,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来电,郭宏甦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林慕卿揉揉眼睛,给老师打了回去。
这通电话郭宏甦整整等了一个小时,隔两分钟就看一下手机,现在林慕卿打过来,他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刘颖道歉了,看微博。”
别人心绪起伏用“大起大落”,而林慕卿这一天是落落落落,缓了好几分钟才把刘颖和道歉联系到一起。
林慕卿起床开了灯,夏叶初也回来了,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下午夏叶初去了学校,用研招办的座机给刘颖打电话,说学校做不得不好,林慕卿已经知道错了,给刘颖提供了一个补偿方案,学校和林慕卿在微博上道歉,并且置顶一年,录取刘颖并且请多年不收硕士的郭宏甦给她导师。
夏叶初假装的这个研招办老师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顾延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刘颖很快就迷糊了,夏叶初趁机把她约出来,说补录需要考生本人签字,地点就是z大院长办公室。
夏叶初没有出面,先叫郭宏甦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她复试中犯了多少种错误,以理服人,再叫陶佳佳过去边吓唬边普法,夏叶初提前打开了监控,刘颖在两面夹击之下,心理防线迅速崩盘,林慕卿的事是朱妙玲告诉她的,小作文也是找人代写的,道歉博发出五分钟后就被警察带走了。
林慕卿听完,捏着夏叶初的脸由衷地夸奖道:“我老公真聪明!”
夏叶初得意的笑起来,心道警察堆里长大的孩子这点审讯手段都不会,那可真是没心没肺的大傻子了。
刘颖的这篇道歉博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到底给林慕卿和z大洗刷了冤屈,至于网民质疑林慕卿学术不端的问题,z大死扛着不理睬,一周后李承学被学校解聘,所有头衔和职务都被取消了。
自从上次林慕卿在会议上当众骂了他,他就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是趁她病要她命,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在学术圈里得罪过人一点都不比林慕卿少,林慕卿缓过来,在他的学生稍微一煽动,李承学便反手被自己的举报侵占他人学术成果,几个结怨已久的老苍蝇也没手软,接二连三地要查他,李承学欺世盗名了一辈子最终晚节不保。
林慕卿之前上过一个宣传中医药节目,有好几个相熟的医生,他们在关注风向之后,纷纷出来解释羊水栓塞救治如何困难。
至此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但仍然有人揪着林慕卿重男轻女不放,固执地相信谣言,电视台方面考虑到现实问题,取消了林慕卿后续地所有录制工作,林慕卿的短视频账号从此停更,再也没有开过一次直播,曾经热热闹闹、花团锦簇的“国民教授”在一夜之间永远地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师生恋的事情,两个人做任何没有回复,在结婚一周年那天天,两个人骑着马举办了一场改良的少民族抢亲。
最后夏叶初总结一番很有哲理的话:总有人说鸡蛋碰高墙,他肯定站鸡蛋,这种永远同情弱者的思维方式有着难以修复的bug,你以为的弱者真的是弱者吗?在娱乐圈浸淫这么多年,看到太多拥有舆论权利的“弱者”撒泼打滚、造谣生事、胡作非为,在拥有话语权后,谁才是真正的弱者?
年轻人喜欢发声是好事,但不应该止步于此,什么时候发声,为谁发声,为了什么发声?在想清楚这些问题前,等一等,三思而后行,给自己哪怕一分钟的缓冲时间。
有人说等不了的!世界正义要靠他维护!哪怕被骗一百次,只要有一次是真的那也足够了!保持舆论关注与做出价值判断是两码事,所有人都青春过,都犯中二病似的觉得世界一片黑暗,唯独自己清醒纯粹,但只要放下手机,迈开步子,就会发现自己实际上一直高傲的井底之蛙,愚蠢、莽撞,并且可笑至极。
对于真相未明的悲剧,可知自己旺盛的表达欲,就是最好的表达。
当年的公众根本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只以为打倒了一个劣迹斑斑的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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