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林慕卿闷不吭声,她觉得很可笑,或者说很可悲,就学术水平来说,她和李承学相差甚远,年少时的许多年里他一直是她学习的榜样。
读研后才发现,知识渊博、著作等身的老前辈不过是个伪君子,对学术观点不合的人句句讽刺,处处打击,不把对方批到抬不起头就不算完。
一个当老师的官瘾极大,以前他在z大当校长时,学校中层以上的领导全是他的学生。又毫无师德,连最基本的客观公正都做不到,男女学生区别对待,女生的论文再好都是垃圾,男生的再差也是精品,可恶至极!
林慕卿记得第一次和他在一个桌上吃饭时,坐在传菜位置上的一个男生站起来给大家倒饮料,李承学指着她说:“放下,让小林倒,这种事就该女生干。”
李承学个子不高,两个眼球往外凸,说话时左右乱转,跟个绿豆蝇似的,曹天浩跟他长得特别像,林慕卿给他们的备注是“绿豆蝇”和“大蛆”,连起来就是长大以后我就成了恶心的你。
林慕卿想起这个备注就觉得好笑,而且越想越好笑,后来竟然真的笑出声来,这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挑衅一样,不过李承学眼花,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看她乖乖听训,觉得她终于屈服了,自己更来劲了,这一上午不管讨论谁的文章,他都要捎带脚讽刺她。
林慕卿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闹钟,已经十一点了,她把论文往桌上一摔,问李承学:“你骂够了没有?”
李承学愣了,林慕卿这句话明显是挑衅了,他到了这个岁数,没人敢用这个语气跟他讲话,即便是同辈都要开口闭口称“您”,小辈就更别提了,排队抱他大腿都赶不上趟。
李承学没说话,林慕卿就当他骂够了,眼睛一瞪,直接冲老苍蝇开炮。
“能把枯燥的历史课讲出花来那是本事,也是好事,总比营销号误人子弟强,都像某些老师似的,上课闭着眼睛讲自己的文章,普通话也不会说,整堂课都是一个语调,老和尚念经一样,硕博听着都困!以为自己是老教师,就课也不备了,没讲几句跑题,还好意思说学生的论文没有逻辑。”
林慕卿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今天穿了条丝绒红裙,脚上踩着五公分的细高跟,走起路来哒哒作响,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她围着桌子转了起来,对着同辈们说:“时代红利嘛,哪个时代的年轻人没吃过,吃不上说明没本事,一点能耐没有,还不老实待着,老东西说什么自己附和什么,还以为是论文答辩呢,你们自己的观点呢,谁请你们扩充说明了!”
她把目光重新落在李承学身上,“古有刑不上士大夫,享受着特权,还成天洗脑,现在嘛,一些学者仗着早出生几年,帽子一堆,随意欺压后辈,微博上看着也有几十万粉,结果一条微博就十条评论,还是自己的学生。”
会场比较大,桌上的学者面前有话筒,林慕卿长得娇小又瘦弱,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经话筒传播后却极有穿透力,学者们其实跟生意人没什么区别,互相吹捧,口蜜腹剑,只不过字词上文雅一点,究其内容都一个意思。
在座的学者,跟李承学有仇的不少,年轻一辈慑于淫威,敢怒不敢言,老一辈的说穿了跟他一样,都是史坑里的绿豆蝇,只是各自的坑位不同,甚至多年前都当大蛆时,还为坑里有限的史料争得头破血流。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想到林慕卿会把所有人都骂一遍,话还说的这么直白,她是年少有为,也是“国民教授”,在网络上比谁都有话语权,可是在学校里,在学术圈里,不过是个刚出了头的年轻人,李承学就是再混蛋也是她的前辈,在这种场合里总要讲个老少、尊卑。
李承学的老脸通红,绿豆一样的双眼瞪得溜圆,舌头都硬了,还不上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还嘴。
会议的主持人喝了口水,站起来打圆场,他和李承学师出同门,在圈里也很有威望,以一种劝慰包涵的口气说:“想是咱们会场空调开得太高,有点热,小林老师烦躁了,这些与学术无关的话,咱们下来再说嘛!”
林慕卿冷笑:“有道是君子和而不同,咱们有话当面说,有仇现场报,下来说什么?是在课堂上说‘那娘们儿长那娘们儿短’的粗话,还是在单位里拦着不让评职称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那一千万粉丝可不是死粉,不用去你们学校查监控,也自然有人告诉我!”
“嗨哟,林老师这是在说什么,都是读书人,谁会说那么粗俗的话,网上的话不能信,您自己不是也有体会吗?”
林慕卿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她的超话里有五十万“爱卿”,几万条帖子,比二线女明星不在话下,“哦,原来学生们自己拿手机录的视频是合成的,以后可不要说咱们学历史的孩子不好找工作,有这技术搞自媒体没问题啊。”
人文学科的学者读得多,想得多,说的也多,言多难免语失,嘴欠是常态,往讲台上一站又没人敢反驳,就是随便录一段,即使与林慕卿无关,都能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他们自己说过什么自己最清楚,林慕卿去年评上副教授时,就有人在课堂上说:“z大出了个副教授,是个25岁的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文章写的也不错,就是性格上有点怪。”
后来她被吹捧为“国民教授”,又有人说:“那个娘们儿懂什么,自己是研究近代史的,没事老讲文学,要么就是书法,那些媒体也是,正副都没分清就胡写一气!”
那些在课堂上说过林慕卿闲话的人,被戳中心事纷纷心虚起来,一时低头无语,连林慕卿哒哒的走路声都没听见,再抬头时人早走了。
林慕卿不怕得罪人,不轻易惹事,惹了事也不怕事,这是她一贯的处事风格。她想骂这群人已经很久了,以前一直忍着,今天这个会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缺钱,也不当领导,这些背后说人的本来就不值得交,骂就骂了,有能耐骂回来算他们本事。
李承学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唇上稀疏的胡子颤抖起来,一字一顿道:“张扬跋扈!”
方文泽站起来,从后门跟了出去,他比老苍蝇们淡然得多,林慕卿不发火他才觉得奇怪呢!
林慕卿兴奋起来,身体里的多巴胺分泌到了极点,特别想找个热闹的场子蹦迪,上大学的时候她总去蹦,后来得了耳石症就再也没去过。这时一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林慕卿,你怎么走了?”
林慕卿转过身来,是黄义,上次就是他非赖在她家里说新书,第二天就犯了耳石症,现在又过来找不痛快,“不走留下来打架吗?”
“那你下午还来吗?”
林慕卿被他这句话气笑了,“不来了,我晚上要去电影节颁奖,下午化妆,有你喜欢的明星,去不去?”
黄义皱眉,他们这辈学者里能出头的不多,林慕卿这样的简直凤毛麟角,他爱惜她的才能,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耽误她,“我不去,你也少跟他们玩吧,多把心思放在学术上。”
林慕卿烦他多管闲事,“我觉得他们挺可爱的,我就爱跟他们玩,我先走了,您慢慢研究吧。”
其实林慕卿还真是不想去,她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好好说话一切好商量,像洛玉华这样挟恩图报怎么想怎么憋屈,大冬天还得穿礼服,非得把她冻坏不可,怎么就不能穿大棉袄,怎么颁不是颁!
她带着方文泽吃了顿热乎乎的火锅,肚子吃的溜圆,潜意识里觉得吃饱了抗冻。
她没有团队,礼服是洛玉华提供的,连带今天的造型和化妆也是她派来的。下午化妆时,八个人围一圈摆弄她,领头的人向她传达了洛玉华的指示:“我们洛董说了,今天一定要让林老师艳惊全场,就算是给最佳女主角颁奖,也要让她无地自容,谁都别想拦。”
林慕卿皱了皱鼻子,心道好像是个好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洛玉华这个人单拎出来还真是很有魅力,不过她对夏叶初太恶,再有人格魅力她也喜欢不起来。
方文泽连冲了三杯感冒冲剂,预防总归有点用,造型师给她换上了礼服,袖子和胸口都是白色的网纱,看着都冷,扒拉开两个人,给老师裹上大羽绒服,用同样的口气回敬道:“说的这是啥话,我们老师就是素颜也不比女演员差,冻坏了你们就等着吧!”
他的大手跟熊掌似的,把化妆师推一个趔趄,毫不怜香惜玉,林慕卿忍不住笑起来,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这暴脾气,郭宏甦说的真对,她是狗门有后。
洛玉华这支团队给好多一线女性都化过,很专业,简单的一个头发摆弄了太长时间,林慕卿叫方文泽把平板电脑拿过来,放在腿上认真地给伍读改开题报告。
她是在上台前两分钟知道最佳男配的,果然是夏叶初,总算不虚此行,她本来是为最佳女配颁奖的,和入围的几个女星关系都不错,看到男配名单后,跟节目组说想换一下,给出的理由是怕抢了女演员们的热搜,她们白花钱自己不好意思。
几个女演员知道后感恩戴德,送了林慕卿不少礼物,方文泽心想,一帮大傻子,我导哪是为了你们,为你们她就不来了!
这个消息是杜铭枢带来的,他是本次电影节的评委之一,是本来和她搭档的嘉宾,也是夏叶初的父亲,模样真是很不错,个子也很高,夏叶初算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齐了。林慕卿以为调换一圈就碰不上他了,没想到就像手上这枚被夏叶初还回去的钻戒一样,兜兜转转,还是跟他一起上去了。
后台候场时,杜铭枢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第一次见面,林老师和电视上一样美啊!”
林慕卿很敷衍地对他笑:“其实是第二次了,家师是郭宏甦,五年前剧本讨论会我们见过的。”
杜铭枢的眼睛迷离起来,郭宏甦他是知道的,脾气臭的要死,五年前他有个历史剧请他来做顾问,本意是叫他去和广电解释他们没有篡改历史,他话说的很客套,说是叫郭教授来改正错误,结果这读书人给他个棒槌就当了针,一本正经地给他讲了三个小时的近代史。
当时他简直要窘死了,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女学生,杜铭枢笑笑:“我可真是老了,记不住事了,林老师别在意呀。”
林慕卿假装很大方,道:“没关系,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好在那部剧毙掉了,要不是放出去误人子弟,家师可真要心痛了。”
杜铭枢尴尬的要死,整个人都僵住了,这读书人可真不好惹,怎么比她导师说话还难听!
杜铭枢的脸色差极了,林慕卿则孩子气似的心里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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