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理不容

二爷爷他们这会儿都在盯着村里人锯那棵梧桐树，我过去丝毫没注意到我，等锯了好一会儿了才想起来，回过头来惊奇诧异地打量着我，惊呼了句：“诶，江安你能出屋子了啊。”

        我恩恩点头：“雷不劈我了。”

        二爷爷惊呼这么一声，村里人都注意到了我，纷纷称奇，有村民表达意见说是不是之前搞错了，那雷电根本就是正常雷雨天气，不是为了劈我而来的。

        奶奶是最激动的一个，她和二爷爷是知道这其中缘由的，马上告诉村民昨晚陈楚所做的事情，还把陈楚所说的那套‘三不劈’理论讲了出来。

        农村人都是人云亦云且善变的家伙，得知这是陈楚功劳后，将先前的怀疑抛之脑后，啧啧称奇，伸出大拇指，对陈楚全是夸耀之词。

        陈楚并没因村民夸耀而窃喜，只是满脸笑意点头，不作答复。

        而这时，那棵梧桐树也传来咔嚓一声，随后村民转而注意起了梧桐树，找来一根绳子绑在了梧桐树干上，几个人上前去拉扯，没几下，硕粗的梧桐树应声倒下，重重砸在了地上。

        村民旋即取出斧子对着树干凿了起来，村里所有人都围在旁边看着，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着树干讨论，猜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说蚂蚁的，有说虫子的，但是等那梧桐树真正被凿开后，村里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眼里写着的是一丝丝恐惧，就连二爷爷都不禁吞了口唾沫，微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合上，愣了会儿后扭过头看着陈楚：“陈师傅，树里面咋会长这玩意儿？”

        树里东西不是蚂蚁和虫子，而是一条粗硕无比的黑蛇，黑蛇长逾四米。这梧桐树虽然是中空的，但相对来说是个封闭的环境，要说蚂蚁、虫子钻进去能接受，但是这么粗的一条蛇，怎么可能进得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条蛇是树里面长的，可龙生龙凤生凤，树又怎么可能生出蛇来？

        村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陈楚身上。

        陈楚却看了看我说：“看见了吗？这个世界远比你看见的要复杂。”说完走上前去蹲在了梧桐树尚留在地里的树根面前，伸出手去将上面碎屑抹去，树根上的一个大洞露了出来，而后起身说，“树是生不出蛇的，这条蛇是从树根下面的洞里钻到树里面去的，那天那道惊雷本来要劈的是这棵树中的黑蛇，有人利用了这点，把江安他爷爷挪到了梧桐树下，遭受池鱼之殃。”

        村民们顿时释然，这种事情虽然闻所未闻，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们质疑，不过却又有了另外一个疑问。

        二爷爷听了陈楚的话后问他：“我们江家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别人为啥要这么害我们呐。”

        陈楚又一次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说：“那人让江安亲手把他爷爷挪到这梧桐树下，导致他爷爷被雷电殃及，其真正目的是想让江安遭天打雷劈，由此看，那人真正想害的不是别人，而是江安。”

        陈楚这句话让奶奶他们刚松缓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我爹就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是江家唯一的后人了，要是我出了事情，江家就算彻底绝了后，断子绝孙这罪过，奶奶他们担当不起，则马上过去央求陈楚：“陈师傅，我晓得您是有真本事的人，江安是我们江家最后一根独苗苗了，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不管要多少钱我们都出。”

        现在的人做事都讲个利益关系，从陈楚到我家来就没有谈过钱的事情，但是不谈钱，谁愿意这么劳心劳力地处理这些麻烦事情？所以不管是去请张端公还是陈楚，奶奶都把钱挂在口上。

        村里人先前对陈楚或许有怀疑，但是从我不被雷劈到这梧桐树，他们对陈楚的怀疑全消，要是陈楚真答应要帮我们家，这事儿或许要有回转的余地。

        奶奶已经表示不管多少钱都出了，但是陈楚似乎并不心动。

        二爷爷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的，务农大半辈子，就算倾家荡产也不没多少钱，他以为陈楚是因为看不上我们家那点钱，就上前说：“要是不够的话，我那里也还有点存款，只要陈师傅你答应帮忙，我那点钱也拿出来。”

        村里其他几家亲缘关系比较近的村民也都开口说要凑钱，但是陈楚依旧不为所动。

        陈楚不开口，奶奶他们越来越着急，生怕陈楚拒绝，不过陈楚沉默了会儿却指着我说：“我可以答应帮江安，也不收你们的钱，但是江安得拜我为师。”

        我都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要我拜他为师，二爷一把把我推到了陈楚面前，按着我跪下，开口厉声呵斥我：“江安，赶紧跪下叫师父。”

        村里人都明白二爷爷的心思，这陈楚到底有多少本事都还不知道，但是就目前来看，他本事绝对不低，如果我拜他为师的话，我们江家怕是以后就有了个大靠山了。

        二爷爷这么急赤白脸地让我跪下喊师父，怕的就是陈楚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行为虽然有些可笑，但是这好比有人要给你送真金白银，表现得贪婪一点才是人之常情。

        人情世故我不懂，却也知道机会难得，马上开口喊：“师父。”

        陈楚见我不带考虑地就跪下喊师父了，却笑了笑把我拉了起来：“道教收徒需考验徒弟三年，三年过后合格者才能拜师，不着急这么快就喊师父。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现在你叫我哥就行，等时机成熟了，你再拜师。”

        本来陈楚说不着急拜师，二爷爷他们有了些失望神色，可陈楚直接让我称他为哥，又让二爷爷眼放光彩。

        村里人也全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我也紧跟着喊了声：“哥。”

        陈楚随后顺手把我拉了起来，说现在是同辈，不能跪。

        村民羡慕不已，把之前黑蛇的事情抛之脑后，甚至不管那梧桐树中的黑蛇，全都被兴高采烈的奶奶邀请进了屋子。

        进屋后，村里各自发表感慨：“之前江安都已经被疯婆子害死了，后来活过来我就晓得这娃娃前途不可限量，现在跟陈师傅称兄道弟，这以后怕是不得了哇。”

        “以后我们村也要出个跟陈师傅一样的活神仙了。”

        我无疑是最激动的一个，进屋就端了把椅子坐在了陈楚旁边，而陈楚这会儿无暇顾及我，被热情的村民接连不断的问题给牵制住。

        到晚上九点多钟，村民们才逐渐离开我家，最后就剩下了二爷爷、奶奶还有我以及陈楚几人，等他们都走了后，陈楚才开口说：“刚才人多，有很多话我没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是谁提议烧掉江安爷爷的？”

        二爷爷不知他这么问的原因，却也还是回答说：“张端公，当时也是没办法。”

        陈楚若有所思点点头说：“世间万物都有灵性，除却人之外，其中又以蛇、鼠、刺猬、狐狸、黄鼠狼灵性最好，道教统称为它们为五仙。寻常的蛇寿命三十年，那条蛇分明已经超过这年岁，怕是有人用方外之术养育出来的，这不符天地纲常。另外梧桐属性为阴，它那条蛇栖居桐木中，分明是受人指使，为了成精而去，这有悖天道，所以才会降下雷劫劈它。”

        我们细细听着这些东西，不打断他，他说到这里顿了会儿又继续说：“寻常人无法感受到阴阳的变化，让江安挪动他爷爷的那人分明看出了梧桐树里面的猫腻，说明他只可能是会方外之术的人，那个指使蛇进梧桐树和指使江安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你们村有什么人会方外术吗？”

        陈楚发问，我也跟着思索了起来，但是想来想去，村子里就只有张端公一个人会这些，二爷爷不好说这话，我没什么顾虑，就开口说：“只有张端公会这些。”

        陈楚听完眉头一皱：“江安爷爷因为江安的疏忽而死，这算违背人伦，不至于遭雷劈，江安被雷劈的真正原因在于，他将他爷爷挫骨扬灰了，人神共愤，所以才会遭雷劫。”

        奶奶听了这些话，怒意上头，二爷爷更是气得胡子直颤，说：“就是张端公说烧掉我兄弟的，也是他提议让江安去烧的，这个狗日的，良心咋这么黑，我去找他算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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