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深谈张家事

杨璐上上下下扫了我一眼，随即笑了起来，把玩着手上的鞭子，说道：“我的人，即便是不好了，做错了，甚至是对不起我了，自然有我教训，你算什么，也敢插手我的事情？”

        我暗中观察着，发现丰度师兄对杨璐这样的说法丝毫拒绝厌恶的样子，只是焦急地扶着我，问我伤势如何。

        看样子，这两人之间的熟稔非一般人可及，说不定，两人之间，还是丰度师兄占主导地位。

        就在杨璐和张茉的唇枪舌剑中，又有一队人马出现。

        为首的那个，身穿盔甲，方形脸，大粗眉，鼻大唇薄，携带着一身战场上的血腥气。他的身后跟着五十来个拿着长戟的士兵，走起路来步伐整齐，士气高昂。

        张茉一见，瞬间脸色大变。

        我靠在从马车上追下来扶我的玉润身上，亲耳听到张茉咬牙切齿地说：“好啊，张贺这个外甥子，族长不过赐予他张姓，他还真抖起来了！为了一个小贱人，居然连副将都派出来处理女人的事情了！”

        副将？这人居然是张贺的副将！

        只听那名副将冷冰冰地说：“夫人，小人来接小姐回去。”

        张茉冷笑：“他们关系倒是真好。”说完这句，仍然是恨地要死，但还是顾忌脸面，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

        那副将并不回答，只是冷漠地看向跟着张岚的四个彪形大汉。

        那四个看起来比他壮硕许多的大汉，竟然瑟瑟发抖地跪在了地上。

        只见副将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接过弓箭，拉弓张弦，瞄准一个大汉，嗖地射出一箭。瞬间，利箭被射入大汉脖子，大汉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双眼翻白，躺在地上了。

        剩余三个更是两股颤颤，其中两个对视了一眼，起身拔腿就跑。

        副将不慌不忙，拿出箭瞄准那两人射去，不过片刻，不远处先后传来两声惨叫。

        副将身后的士兵出列，跑到那两人处探了探鼻息又返回：“将军，已经没气了。”

        这样一副血案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朱雀大街原本叫卖的商家们立刻都关了门，摆摊的更是东西都不收拾，直接拿布一卷放在箩筐里挑起就跑。

        繁华的朱雀大街瞬间变得寂静。

        我感觉到，扶着我的玉润，手指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双唇紧抿。眼中满是恐惧，但还是紧紧扶着我，不肯躲回马车里去。

        “呵，”杨璐的一声轻笑打破了街上的寂静，她握着马鞭在地上空甩了一下，讽刺道，“张家果然不愧专出武夫暴徒，做事情一样的粗暴没脑子。”

        说罢，她居高临下地看向丰度师兄：“长珏，还不跟我回去。”

        丰度师兄走到我身边，淡定道：“你先走吧，我要陪叶小姐去看大夫。”

        “封长珏！”杨璐恼怒地喊了医生，随后嘴角挂起一抹笑。她扬手一甩，鞭子突然缠住了丰师兄，然后一用力，丰师兄就飞到了她的马上。

        “杨璐！”这回，变了声的，变成了丰师兄。

        杨璐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狠狠甩了马儿一鞭，马儿就飞快地跑了，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给丰师兄。

        而另一边，趁着张贺的副将以血腥的手段和张茉对峙的时刻，张岚悄悄走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将我往马车上带。

        背上火辣辣的，稍微一动就疼的厉害。但我不想走，所以上了马车后，我就死死看着邱二，不准他驾车离开。

        而张岚将我送上马车后，立刻被张家的嬷嬷强硬地请到了马车上。

        玉润拿帕子按着我的伤口，急的想哭：“怎么办，小姐的伤口止不住血。”

        我还没来得及坚持，邱二就脸色一变，不再管外面的情况和我的坚持，架起马车就往乌衣巷去。

        一阵困意伴随着痛意袭来，我来不及多交代几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想到等我醒来后，已经过了三天了。

        玉润道：“那位夫人居然用药水浸了鞭子，他们家的女人怎么这么狠毒。”

        我知道那种药水叫蔷薇散。蔷薇散，可加速血液循环，擦在伤口上，鲜血久久不会凝合停止，反而会越流越快，直至人失血而亡。用了这种药水后，沾在衣服上的血迹，如大朵大朵盛开的蔷薇花，姑名曰蔷薇散。

        我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身上无论牵扯到哪一处都疼。我笑着问她：“张家女子都狠毒，那张岚呢？你不是说她是个难得的吗？”

        玉润沉默片刻后，小心问道：“在回答小姐的问题时，我能不能询问几件事？”

        我道：“当然可以，你问便是。”

        玉润坐在小凳子上，神色有些忐忑，问道：“第一件事，张小姐是不是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玉润。

        这小姑娘，还有点见识。

        我点点头，道：“张家兄妹之间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张岚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外出，总会遇见有人想要害她，这其中，是张茉指使的次数哦最多。”

        玉润又问：“那张小姐自己知不知道，她经常遇到麻烦，是张茉指使的？”

        我又点头道：“大约是知道的，我记得她自己说过她和张茉的事情。”

        玉润最后问道：“小姐，我想知道，勤儿遇害当日，张小姐身边是原本就只有这么一个丫鬟还是她自己想做什么，偷偷甩开了所有人，只带着一个勤儿？”

        我看着她，笑了一下：“是她自己偷偷甩开的，她想瞒着其他人去见朱家的公子。”

        玉润便摇了摇头，道：“那对我来说，张家小姐不如张家夫人多矣。”

        “怎么说？”玉润在顾家呆过一段时间，后来阿娘安排她跟着顾单出去做事，才逃过一劫。王墨和顾单归家后，我身边没有适合的丫鬟，顾单便又把她送了回来。这样一看，这丫头应也是有些手段的人，所以，我十分想知道这丫头能说出什么样的话。

        玉润便道：“不过是我的拙见，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小姐不要见怪。”

        “张茉看着脾气古怪，高傲狠辣，心底颇有成算。听说张家被姨娘把持，张茉小时候受尽了折磨，但看看如今，张家姨娘至今不能生下儿子，不过是个玩意一样的存在，张茉则嫁给惠亲王的外甥，张茉的弟弟已经长成，再过几年，张家姨娘在张家怕是没有一点立锥之地。”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鼓励地看着她，她才又说下去：“张姨娘的崛起，定是因为张岚被张贺看重。张岚但凡有些主见，就不会让张家姨娘和嫡女闹成这样。不管怎么说，在世家，姨娘不过是个玩意，张茉即便是让人立时打死张家姨娘，也没有人能说什么。张岚享受着张贺的保护，却表现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明知张家和杨家的恩怨，却和对方阵营的公子有了私情，明知出门会有危险，还是一意孤行地带着勤儿去幽会。”

        顿了顿，她才说：“小姐，张岚心底虽然还存着一份善念，但她自私虚荣、胆小懦弱、爱装无辜、不知好歹，从来不会去想一件事情能不能做，她是个彻彻底底的糊涂人。”

        我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心情陡然变好：“玉润，如今我可知道，当年阿娘为什么要送你到顾单那边去了。”

        玉润小脸一红，道：“不…;…;不是，夫人只是让我去招待女客。”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我也有些累了，吩咐玉润下去后，躺在床上，默默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蔷薇散的毒性已经解除，差不多一个月后，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去请了邵远。等邵远臭着脸到了后，我又将邱二、王墨、顾单和玉润都叫了过来。

        我对邱二道：“张贺的副将不能留。”

        邵远瞬间警醒：“你想做什么？”

        我道：“张贺关禁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但对阿衍来说，还是太短。且有张贺副那样的人，无牵无挂，是张贺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身上有着一股愚忠的义气，是没有被收服的可能。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让他死得其所。”

        邵远眯了眯眼：“你相对西山大营动手？”

        “早已陷入局中，有何不可？”我转头看着邵远，道，“有何不可？你抱怨我有事情不和你说，如今我和你说了，你总不会还要来拦我吧。”

        邵远似乎被气乐了：“你这是自己拿定了主意，来通知我的吧。”

        我倔强地看着他。

        邵远和我对视，半响，才无奈地坐好：“说罢，我要做些什么。”

        我忍不住抿唇笑了笑：“把你的人安插进西山大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阿衍诧异地看着我，我认真道：“我答应过你的，给你皇后的兵权。”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随后，我又对另外几人吩咐：“王墨，你手头上的事情，先交给玉润。你和顾单一起打理外面的事情，从今儿起，咱们家会需要很多的钱，你们去赚钱，越多越好。”

        “是！”三人异口同声回答。

        我又问邱二：“朱进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邱二垂首答道：“已经妥当了，只等朱进那边事发，保证张家再无翻身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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