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眉清目秀，的确有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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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兴二年，京城出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天子大婚，迎娶右相之女，这是天家喜事。
而另一件便是旌德宫大火，而始作俑者便是前朝余孽四皇子，如今是全国通缉榜上第一名的萧策。
这是新朝旧事，也是整个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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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萧索，摇摆不定的灯笼照亮了琼阳院的匾额，大风吹来更是缩成绿豆点大。
守门人缩在门房内打盹，睡得正熟的时候，突然耳边一声咳嗽，紧接着大门传来三声轻叩。
他仔细辨听了一下，迷迷糊糊隔着门缝问：“哪位？”
门刚开一条缝一股子血腥味就扑着面过来了。一男子侧身闪进门内，紧握一把剑倒在了地上。
门房吓得腿软，随即扯着嗓子叫了人过来。
萧策的梦里一片血色，护卫的血溅在自己身上，似乎还温热着，耳边是嘶吼和兵器铿锵，连着带着火燃烧木材传来的噼啪声。
萧四皇子最后的一点亲卫，终究是丧在了护他来此的路上。
“属下无能，无法再护殿下夺回江山。”护卫长说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将墨影剑和生的希望和一起留给了他。
溪水被血染红，带着萧策到了山脚之下。
乱石滩上虚脱仰躺，萧策竟不知这天下之大，何处为家。
一块滚烫的毛巾拍在了萧策的脸上，他一下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自觉去摸自己怀中的剑，却是空空如也。
“别找了，剑在我这里。”一边传来一个低沉声音，萧策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床边有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明明才初秋，她手中已经开始抱着手炉，腿上一块毯子包裹严严实实，似墨黑发批散在脑后，正一脸困乏看向自己。
而自己寻找着的那把墨影剑，正在她腿上放着。
轮椅上的少女手上捏着一封信还有玉佩，皱眉说：“祖母给你的？”
“是。”萧策点头，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墨影剑上看去，正想问能否将剑还回的时候，却听见这少女轻笑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会给我添多少麻烦？”
萧策看向她坐在床上施礼道：“郡主放心，在下不会在此久留。”
“你知道我？”冷明珠道。
萧策看了她的轮椅一眼，低声道：“福宁郡主，久仰大名。”
“什么久仰，我看就是久防，”冷明珠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又道，“祖母在外也是爱管闲事，什么东西都捡回来。”
她看萧策一眼，见他目下青黑胡子拉碴一脸邋遢像，让身后婢女将那柄剑放在了桌子上。
“她老人家在信上交代让我好好安顿你，那就请殿下好好住下休息两日。”冷明珠加重了殿下那两个字，又看了萧策一眼，便让婢女推着自己回去休息。
萧策见她要走，立即道：“在下待在此定会添上许多麻烦，还是……”
冷明珠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扬了扬手中信说：“你这麻烦不请自来，现在是你不想添麻烦，这也添上了，况且祖母有了吩咐，殿下还是好好休息着吧，我琼阳院还不怕这点麻烦。”
冷明珠回了房，接着便又有下面的人报了消息上来，基本上都同外面传的一样：萧策从天牢逃跑，顺手放了一把火将旌德宫烧了个精光，现在被全国通缉。
冷明珠坐在榻上，让婢女给她按着腿，手上的书翻了一页，神色恹恹问：“还有呢？”
跪在地上的探子道：“没有了。”
“我要是想知道这点东西，还用得着叫你们去查，下山找个茶楼一坐，我能听出五个说法来。”
冷明珠说着将手上的书一扔：“继续查，前朝废物皇子烧了个大殿能被如此追杀？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探子应了一声，又道：“不过属下刚去坠崖现场，发现现场被仔细翻找过，连车架都被仔细拆解。”
“是拆了？”
“是，都拆了。”
冷明珠手上摩挲了着书面，沉默了一阵，便让探子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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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琼阳院客房里休息了两日，萧策又将自己好好洗漱了一番，这才觉得自己是活了过来。连着之前混混沌沌四处藏身的日子更觉得像是梦一场。
等休息好了，萧策自然是要来见主人家道谢的。
他在冷明珠书房外面等了一阵，丫鬟们说家主正在处理事情，待会再见他。
一边的婢女给萧策上了茶，然后轻声嘱咐：“郡主脾气不好，不喜欢别人站着同她说话，待会还请萧先生担待些。”
萧策点点头，道了声晓得。
又过了一会，有人唤了一声，旁边的小丫头便引着萧策过去。
冷明珠还是前两日见过的那副样子，头发只用一根木簪别在一边，身上的袍子倒是又厚实了一层，领口加了绒毛，显得她皮肤更加白了。
此时她在榻上，见萧策进来了，便抬抬下巴道：“坐吧。”
萧策在圆凳上坐下，手上的那柄剑放在了桌面上，一抬眼便看冷明珠盯着自己。
下意识摸了摸脸，萧策问：“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
“眉清目秀，的确有点东西。”冷明珠道。
萧策抿了抿嘴，从未有人如此对他说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来找我做什么？”
萧策双手握拳放在膝头，深色郑重道：“这几日叨扰了，在下是来告辞的。”
冷明珠点点头，道了一句如此，随即伸手指着他身上的衣服道：“连夜赶出来的袍子，料子都是内务府织造，得要二两银子。这几日你用过的茶水饭食，房费给你免了，这删删减减，也要二两银子。”
她说着向萧策空空的腰间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不知殿下准备怎么付，是银票还是现银？”
萧策这冒死逃命，行李也丢了个精光，再是一个铜板也找不出来的了。
“郡主这是为难我了。”
冷明珠一笑：“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说罢，她眼睛便落到了桌面上那把漆黑剑上，笑着说，“这剑看上去不错，还能抵两个钱。”
一边的丫鬟闻言直接走到桌将剑拿了起来，萧策见状便伸手去夺，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丫鬟竟然侧身一躲，轻轻巧巧便避了过去，落在了冷明珠身边。
“福宁郡主！”萧策站了起来怒道。
冷明珠看他这样，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四殿下，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萧策闭了闭眼，沉声道：“萧策从未求过郡主何事。”
“那你拿着我祖母的信到我琼阳院来是如何？”冷明珠换了脸色，冷着面看着萧策，“你要是真有能耐，何必半夜爬我嵩山，还在院门口敲门硬挤进来，若是你在别的地方被人擒住，手上还拿着带着锦屏冷家私印的信件，别人会如何想？”
萧策一时无言。
冷明珠看着他这样，心里又是厌烦又是恼怒，将手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一时房里的下人都跪了下来。
“如果不是祖母来了信叫我留住你，当天晚上我就直接将你绑了送上京城，还能换个忠君的名声。”
原本看祖母信上说的，以为萧策是个成事的，结果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萧策只是不想牵扯冷家。”
冷明珠笑了一声：“你真以为是我祖母是可怜你们萧家？不过是看着我祖父的面子上，让你们萧家留个活人。”
“正是如此，在下更不能让冷家牵扯其中。”
“晚了！”冷明珠拍桌道。
萧策愣住，问怎么了。
冷明珠将一张拜帖扔到他面前，冷声说：“九城七镇的饿狼闻着你身上的血腥味，正往我这里赶呢，”她看着萧策冷声问，“萧策，你从旌德宫带出了什么东西？”
萧策看着那拜帖上的名字，眼前黑了黑，身上止不住的发寒。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我拿走了虎符。”
得虎符者可调令天下兵马。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萧策垂眸看着手心，满目猩红。他朝坐在软榻上的冷明珠看去，笑了笑说：“虎符在我手里，郡主如今又要如何办呢？”
冷明珠本来只想激他一激，让萧策吐出点东西来，毕竟萧氏被严起灭族就跑出来他一个，真相怎样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却没想到萧策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虎符，顾名思义是皇帝调兵遣将用的兵符。当年萧家打下江山，萧元帝把它劈为两半，其中一半交给一起浴血的将军，另一半由历代皇帝保存。只有两个虎符同时合并使用，持符者即获得调兵遣将权。
“兵在哪儿？”冷明珠问。
“萧家历代只有皇帝与太子知，我也不知。”萧策道。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冷明珠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叫了起，接着便有一杯热茶送到了萧策的手边。
“虎符在哪儿？”
萧策摇头似是不肯说，喝了一口茶水掩下自己喉头翻滚的腥甜。
“那你便先住下吧，老太太过几日便回来，到时候你与她细说。”冷明珠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
萧策看着那请帖，又提了一句。
“我乱写的，”冷明珠冲他一笑，“专拿来吓吓你。”
冷明珠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把萧策的剑留了下来。萧策一千一百个不情愿，但冷明珠真的想要，自己也斗不过地头蛇，只能咬牙借了出去。
等着萧策走了，冷明珠便把剑递给了那个先前夺剑的丫鬟：“纨曲，你去把这剑拆了，看看有什么蹊跷。”
丫鬟领着命出去了，抱着剑刚刚走了几步，便又被冷明珠叫住。
“记住，拼回去时候仔细点，别叫他发现了。”
丫鬟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冷明珠倒是看着那张拜帖出了出神，过了一会便又扔在了一边。
来就来，什么牛鬼蛇神，送了拜帖过来倒像是自己会见一样。
左右不过是同人假模假样虚伪一番，虽然人能掩过去，但是却让人头疼。
冷明珠想着心里又埋怨了一次自家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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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策：“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
冷明珠：“眉清目秀，怪好看的。”
萧策：“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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