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寒魄玉心（十三）（捉虫））
一个时辰后，四人用膳完毕。
干净未用的一双筷子，在水珑溪手里都快玩成花了，他看眼吃完也没走的萧轻离，同他们三人商量，“我只给了你们三人客栈的费用，多添一人就穷了，他如今也不想走，现下如何办？”。
秦敛瘫在椅上，享受这份慵懒劲，“再租一间房也很简单，但也要问问，他是否想跟我们，你是这般想，但他不一定，说不定这只是你一厢情愿，最好先问清楚再详谈。”
庭兰觉得他们天生就该是朋友，这样一唱一和的默契，隔着几步，她都能体会到，想想之前故意走掉的两人，原是他们打定的骗人的主意，只怪一时不明，现下才想明白。
提到正主，萧轻离也吱声了，“喵。”
三人一起看向雪名，她缓缓点头，言简意赅，“愿。”
秦敛继续道，“他既愿意，那老大你决定吧。”
庭兰也在一旁笑道，“金币虽大部分都在我这，但我听姑娘的，你做主吧。”
萧轻离看向雪名，又吱一声，“喵”。
雪名点头，听懂他的话，“好，我带着你。”
秦敛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窜，短短一句，他嗅到了哑谜。
水珑溪倒没想那么多，站起来，舒服放松双手,“我们去三楼，再领个天牌。”
秦敛还不想走，目光转向他，扯开话，“身为太陵门一员，想必你的住处，不一般吧。”
水珑溪伸长手臂，舒展身子，“并无有特殊，同那些哥哥们一样，都住西街角落那几间瓦房，找你都要横跨主街，隔着一大段距离呢。”
秦敛想起符文，也不由得感叹，“传信符就这点不好，离得远了尚且算它有用，离得近了传几字，都要半时辰后才收到，还不如跑两下来得快。”
雪名也松快松快双肩，“所以符宗排名在百草门之下，你们若一直顺三，他们也会永远都在顺四。”
秦敛点头，赞同地道，“难兄难弟，不愧是同出一门的先祖，这样的师兄弟，放现在也不多了。”
“诶，同你们说，”提到符宗，水珑溪话匣打开，“之前我五银币买的爆炸符，就想试试效果，结果还没等我回训练区，半路就在我兜里炸开，衣裳破烂不说，头发都焦了，一路冒着黑气回去，姐姐以为我遇到偷袭，气冲冲要去找人算账，你们难兄难弟都是有缘由，并不无辜。”
描绘的如此真情实感，可把秦敛乐着了，他继续道，“上了符宗的当，那再说说百草门的苦，让我们乐呵乐呵。”
萧轻离趴在桌上画圈圈，亮着绿色眼眸，脑袋上还出现两只可爱的猫耳，随着他们说话，不断抖着。
再很认真听他们说话呢。
“既是你求着听的，那我就大发慈悲说与你知，”水珑溪也不介意同他们分享糗事，说起百草门，他也有许多心里话，“你们卖的灵种比符文都贵，十银币一颗，我买时，摊主霸气地说‘包君五日开花结果’，结果它三日提前出盆，不仅打我几十下，还把我倒挂树上。”
秦敛一听，笑得更欢，也为他寻找被打的缘由，“它有灵，你是做过何事，惹它生气”。
“也没做极其过分的事情，”水珑溪回忆着，把之前做的事说出来，“第一日，把鲜液全倒给它，第二日，露出芽叶，又戳了两下。”
身为百草门弟子，秦敛知晓了，他道，“师兄应是同你说了，平均四日浇灌鲜液，你一日倒完，它吸多了，提前长大，不对你动手，才更奇怪。”
水珑溪抬手，让他打住，“你师兄无证营业，街角摆摊，并未同我详说，远远瞧见我姐策马奔来，灵种塞我手里就跑，生怕被抓个正着。”
秦敛深有同感，“怪不得他，被打事小，被你姐抓住，多给金币才最是要命。”
富豪子弟水珑溪嗤之以鼻，“被抓一次十银币，一银币摆摊证都不舍得办，孰轻孰重这么简单的选择，你们愣是一铜币都不给，符宗都没你们会省钱。”
秦敛理直气壮，急忙撇清关系，“师兄的帐别赖我头上，我跟他们不同路，我舍得给，但我不做摆摊的交易。”
庭兰瞅着两人说话的架势，如若打起来，她是该挥舞彩带加油助威，还是该就坐着，继续看他们表演。
雪名觉得两人挺有意思，本是问着住处的问题，现已歪了十万八千里，她很想看看这两人何时能转回最初。
水珑溪一屁股坐下，挪到他身边，“那你如何赚钱，是卖丹丸，还是给人看病？”。
秦敛认真回道，“都不是，就接接任务，府堂有一类专治疑难杂症，来钱贼轻松还快，看病吃力不讨好，我不干这事，另外百草门卖的是药丸，不是丹丸。”
“药丸，丹丸，有何区别？”水珑溪好奇地道，在他的记忆里，都是圆圆的一颗下肚，味道还不咋地，都没大白米饭好吃。
秦敛拿出教书先生的范儿，在旁的书案上，轻提笔，蘸浓墨。
龙飞凤舞在两张素色纸上，写下四字，一左一右抓起，回到他面前，“请看。”
雪名，庭兰，水珑溪，萧轻离，四人的目光皆聚于他素色纸张的四字。
秦敛满意点头，缓缓道来，“药字，丹字，字不同，这是其一。”
“点、撇、横，药，撇，横折钩，点，丹，写法不同，这又是其二。”
水珑溪盯着药字，指出问题，“错了吧，药，应当是横、竖、竖那般写法。”
秦敛抬手，示意他打住，“停，写一字都过于正直，我甘拜下风，自愧不如，这字虽无你们家作风，但自成一派，还请不要打岔，好好听我说完。”
“受教，请‘先生\"继续为我等授业解惑，”水珑溪抱拳，抬手低头间，尽是学子风范。
秦敛抬高四字，看着众人，继续讲解，“药丸，以三级药料而成的各种散丸，赤水，都可用作治疗，轻伤皆可痊愈，重伤根本无用，但可缓缓你去往生死簿上的时辰，这是重点，你们要记在心里。”
“丹丸，以四级玉凝药香草为主，加以雪水，丹砂，冰芯等稀有材料混合，投入丹炉，炼制片刻而成，主做辅助修行之用，提升修为，洗涤灵体，应有尽有，包你满意。”
“一药料，一药草，等级有别，是为其三。”
“药杵、药臼，丹盒，丹炉，做法工具有别，是为其四。”
做法工具…做法工具…作法工具，庭兰忍不住笑了，狠狠捂住嘴巴，让自己尽量不出声打扰到他。
雪名就没那么隐秘了，倒在轮椅扶手上，当着他面，笑个不停。
即便知道说得没错，可这听着他抑扬顿挫，又学着教书先生的语调，就十分有趣。
萧轻离好奇地看眼两人，不明白为何她们笑得如此欢乐，抖抖耳朵，两绿眼珠子又转回桌上，继续画圈圈。
“另外两位学子不要笑，继续听我慢慢道来，”秦敛轻声咳嗽，继续道，“因着其三其四的缘故，这作用不同，也算一点，归为其五。”
“最后其六，也是区分最为明显的一点，药丸自草门而出，丹丸自玄天宫而来，师门每年只负责给他们提供原料玉凝药香草，别的辅料他们太渊山都有，也用不着我们去献殷勤巴结。”
解惑完毕，秦敛看向四人，“经此一番呕心沥血的授业，各位已学子明了吧。”
水珑溪高举右手，“秦先生，学生有一惑。”
秦敛颔首，“学子请说。”
水珑溪问出心中深藏的疑惑，“百草门是否有其它门道的药丸？”。
秦敛挥挥手，示意他放下右手，“这是自然，归魂丸，烈火丸，幽冥丸等等，这些歪门邪道，乱七八糟，没点天赋都弄不出来的散丸，威力甚大，影响颇深，今日就不同各位学子细说，之后若有时间，我们共同商讨研究便是。”
雪名晃晃手，成为提问学子中一员。
秦敛放下素纸，背起双手，转悠到他们几步之外，“这位学子，又有何疑惑？”。
雪名端正坐姿，问道，“据学子所知，百草门很多紫品配方，玄天宫都未曾有，先生师门为何没拿出售卖？”。
“问得好，这个问题我不知全貌，只知一角，”秦敛回得直白，“有些紫品配方所缺之料，不仅要走遍各大派寻找，而且更需翻崇山，越峻岭，半路折返的修士会多如牛毛，配方卖出也多是浪费，不如放在师门阁楼，且待有缘人取之。”
雪名再问，“先生可知，玉清玄明丹？”。
“心…”秦敛忽地闭嘴，骇然地看向她，“你为谁所问？”。
雪名：“徒弟，折棠。”
原不为自己，幸好，秦敛稍安下心，“师门内的紫品配方翻阅条件极为苛刻，我也未曾去过药典楼六层，你若想要，等寻回你徒弟，跟我同回绥梦山，去问问门内长老。”
说得在理，雪名缓缓点头，也认同他的说法，“好，之后随你去绥梦山。”
庭兰不知玉清玄明丹，落到耳中也甚是迷糊，姑娘这般问小敛，难道小棠儿患了何病？
水珑溪在一旁啧啧称奇，“雪名，你都有徒弟啦”。
雪名点头道，“此番出谷，便是为他。”
水珑溪严肃批评未在场的折棠，“偷跑出谷，那他可不咋样，等找到，你给他几鞭子，以后就会逆来顺受，听你话了。”
秦敛一把捂住他的嘴，“祖宗，以后别说四字了，哥听着生疼。”
雪名和庭兰两人听着，又一次笑得东倒西歪。
本是问着住处的最初，最后也未曾回归原位，只有欢声笑语和一双抖得欢快的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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