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共济

母妃走后，穆王一个人站在那里。直到一个什么东西扑在他的腿上。
  穆王低头一看，可不就是他的儿子景允礼吗？
  “跌跌。”小允礼开口说话早，半岁左右就能说些叠词，大家都说允礼天资聪颖。可是，如今过去几个月小允礼会说的也还是仅限这几个词，语言毫无进展。有些时候，穆王甚至看到允礼因为自己说不出话而显得很窘迫。
  另一方面，允礼还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从能爬开始，就开始有一个探索的心。只要门槛不拦住他，允礼可能早都爬出府外。
  平日里，允礼能让人抱着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他宁愿自己在地上爬。虽然，他也爬不远，甚至爬着爬着就累了，趴在地上。现在天气渐渐热了，穆王就放纵他这样爬行起来。谷雨估摸着是跟雯妃回宫了。小世子又自己爬出来找父亲了。
  穆王把小允礼抱起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虽然允礼说话没有进展，但是，穆王发现他最近学会了站。看样子，门槛已经是拦不住这个小团子了。穆王略带嫌弃地说：“你啊，爬来爬去跟泥猴似的。”
  小允礼瘪起嘴，表示不高兴。
  大概是允礼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语言表达很有问题。最近他开始熟练的运用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穆王明白，这是不乐意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方才我母妃说，我从她肚子出来，就注定和她分离。怨我是个不识好歹的儿子。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有你这么个家伙，话都不会说，就已经是我说不得了。唉！都是现世报。”
  允礼好像听懂了穆王说什么，又好像没有，不高兴的表情收了一半，你说他有些尴尬也可以，说他有点迷茫也不是不行。
  穆王看着觉得好笑，摸摸允礼的脑壳。“夜深了，为父哄你睡觉吧！”
  允礼摇摇头，说：“凉亲，凉亲。”
  穆王知道允礼指的是陆雯。“都跟你说了好多次，那是姨娘。你怎么总是喊她娘亲呢？你又知道为父我一定能娶到她进门……”穆王还没说完，就被允礼的小奶拳一拳怼到鼻子上。
  饶是，允礼只是个九个月的娃儿，作为面中最为脆弱的地方，穆王被揍一拳，还是有些疼。“逆子！”
  “不！”如果允礼会说话，估摸着已经开始跟穆王顶嘴了。
  穆王深吸口气，再次跟自己说∶都是现世报啊！
  “你娘亲还在内院养病。你爹我是个鳏夫，要遵守礼仪。不能随随便便就带你去找她的。乖！”
  也不知道允礼听懂没有，毕竟已经是深夜，小奶娃刚才也不知道从哪儿爬过来。如今在穆王怀里，软软的靠着，已经打起了哈欠。
  穆王这些日子带孩子已经从手足无措到轻车熟路。也不计较这是什么逆子，一边有规律的晃着，一边轻轻拍打允礼的背脊。很快，小世子就睡着了。
  穆王把允礼脏兮兮的外衣脱了，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拿着帕子，将允礼的手掌仔细擦干净。
  允礼在睡梦中皱着眉，嘴里还在嘀咕“凉亲凉亲……”
  穆王觉得好笑，说：“你生身母亲和童安之间姐妹不睦。为了生你，搭进去一条命……你说她要是知道，你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追着童安叫娘亲，会不会来找我索命？以为是我教你的？”
  梦里的允礼自然听不见穆王荒诞的说辞。
  穆王一边拍着允礼，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还不如允礼。至少，在认定陆雯这件事上，允礼比他这个做爹的坚定许多。
  穆王想了想，与其自己想破脑袋，不如直截了当告诉陆雯。如果，她知道其中凶险，还愿意与自己一同面对，那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思及此处，穆王修书一封，交由暗卫带给小满。
  不得不说，母妃安排小满在陆雯身侧，还是给穆王提供了许多便利。
  陆雯收到书信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晚上。
  陆雯看完信之后，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而是生气。至此，她才得知陆敏慈并非死于难产，而是人祸。
  虽然，陆雯与陆敏慈并没有多深厚的姊妹情谊。但毕竟一起长大的……是谁如此恶毒，用喂毒这种方式取人性命？
  然后，就是气穆王。穆王这一封信，洋洋洒洒这么多内容。在陆雯看来，中心思想无非就是：嫁我很危险，你想好了。
  陆雯以为二人互诉衷肠之后，穆王在婚事上应该是笃定的态度。却不曾想，这男人出了门就开始犹犹豫豫。
  陆雯心里已经记下一笔穆王的错处，预备以后慢慢算账。
  小满见陆雯表情愤懑，一时间有些糊涂。穆王殿下的信件，怎么会惹得姑娘如此生气呢？
  不对啊……昨天二人不好好好的吗？小满满心疑虑问道：“姑娘……您可需要给殿下回信？”
  小满的提醒，将陆雯从信中骇人听闻的事件中抽离出来。如梦如醒，道：“回。拿字笔来。”
  陆雯在床上的小案上，写写划划，总觉得词不达意。她咬着笔杆，愁秃了脑袋。
  穆王的意思很清楚，他怕自己隐瞒，致使陆雯自己嫁过去之后会后悔。如果，陆雯词不达意，指不定已经犹犹豫豫的穆王会品出什么陆雯没有的意思。
  要说陆雯在做决定之前，没有考量过嫁给穆王的利弊是不可能的。如果陆雯一开始就考虑最优解，那就是嫁给李侍郎的二公子最为合适。李家门风好，二公子不是长子长孙，上头有嫂嫂持家，二少奶奶是最为清闲的。就算这场婚姻于陆家无好处，陆良珏和陆林氏在嫁妆上克扣陆雯。陆雯也不在意的，毕竟祖母给陆雯备有鼎丰楼作为嫁妆，还怕日后受苦吗？
  虽然陆雯未曾想起三年前和穆王的种种，她也骗不过自己心悦穆王这件事。即便忘了，她对此人品性的了解还是刻在骨子里的。此前，穆王或许觉得自己在楚王身上犹豫过，今后，陆雯不想让穆王有任何这种误会。
  陆雯将纸铺开，只写了两字，便递给小满。
  纸上墨迹未干，小满轻轻吹了吹，希望它干的快些。
  只见花笺上写着：共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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